拒絕執政官汪澤仁的提議，實質上是等同於抗命。隻是形式和程序上，汪並不能直接下達作戰命令，當然他掌握著邊境艦隊的實權，司令官卡裏奧斯上將及其參謀部可是完全聽命於他。可是即便知道這種內幕，薑子鉞還是態度堅定地拒絕這種作戰任務。

    他向汪澤仁誠懇地說道：“閣下，我們是正規軍隊，現在已經與聯邦陷入戰爭狀態，要攻入他們境內完全不必假借海盜的名義。”

    汪澤仁解釋道：“元老院的決議是，即使我們的艦隊要利用威脅敵人本土來牽製國防軍，也絕不越過一三五線邊境空間的中線。所以，要以‘元老院與羅馬人民軍隊’的名義進入敵方領土，法律和程序上是不被允許的。接下來的‘三頭狗’作戰，牽製艦隊在主邊艦隊奪得‘易’行星之前，將隻是在我方空域內作佯動。”

    “可最終我們還是要越過一三五線，攻入聯邦‘埃癸斯’星域。”薑子鉞說道，他對元老院這種既熱切渴望又極度害羞的扭捏心態感到不解。

    “那隻是最後階段的可選目標。時至今日，我們仍然恪守著《停火暫行條約》，沒有越過一三五線邊境空間。在道義和政治上都擁有優勢。”

    “閣下，這種優勢並沒能給我們帶來任何好處。敵人已經兩度以大規模的艦隊攻入我方境內，單方麵撕毀了《停火暫行條約》，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受一張廢紙約束。如果是以‘元老院與羅馬人民軍隊’的名義攻擊敵人境內，我義不容辭。閣下，我們不能有‘宋襄公之仁’，讓我們堂堂正正地打擊敵人吧。”

    薑子鉞大聲發出請求。他的話也是廣大年輕的帝**官兵的心理，對於屢屢進犯的敵人，應該給予一次有力的回擊。

    “我會向元老院提出議案的。但當前之計，是我們必須配合‘三頭狗’計劃發起一次奇襲。在元老院通過終止《停火暫行條約》的決定和完成相應的程序前，我們的艦隊進入聯邦境內隻能假借‘海盜’的名義。”

    汪澤仁也顯得頗為無奈。他是退役上將，與薑子鉞一樣對軍隊的榮譽非常注重。可是他也是帝國的執政官，元老院第一元老，行為處事必須對整個元老院與羅馬人民高度負責。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譽，而放棄靈活有效的計謀，是任何一位有頭腦的政治家都會唾棄的。

    薑子鉞注視著汪澤仁，猶豫了許久，才說：“好吧，閣下，我接受這一項任務。”

    對方改變了主意，讓汪澤仁喜顏逐開，高興地說：“你有什麽要求嗎？”

    “有。第一，我要親自挑選艦隊的組成人員和軍艦，第二，我要求出擊後，享有盡可能的行動自由，包括改變攻擊目標。”

    “沒問題。我已經吩咐軍事保民官安排人手接替你的工作，你隨時可以出發。卡裏奧斯和巴祖蘭兩位將軍已經擬好了詳細的進攻計劃。”

    “我明天就出發去‘伊謝爾倫’行星。再見，閣下。”薑子鉞說完便與汪澤仁握手。

    “祝你凱旋。再見。”汪澤仁滿意地說。在他眼裏，薑子鉞願意出馬，行動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如果薑子鉞的行動獲得預期效果，那麽功勞也不會全被保守派的人獨占去。

    “vei，vidi，vici.”薑子鉞高呼口號，然後敬禮轉身離開。

    回到軍部後，薑子鉞並沒有向科室的同事宣布新的任命，隻是私下告訴丹娜?龐帝克，晚餐到他家吃，由他請客。

    這天傍晚，薑小琪和法圖梅?阿紮伊一起做了中華與阿拉伯風味的豐盛晚餐。四個人聚在一起吃飯，完全不顧忌屋外大批狗仔隊的窺視。

    席上，薑子鉞才告知大家自己明天就要離開“新拜占庭”行星，調任邊境艦隊新職務。

    “這麽快就要離開軍部了？”丹娜顯得有些失望。

    “沒辦法啊。邊境艦隊更需要我。”薑子鉞笑著說，“其實呆在這裏也不錯，不用擔心受怕，上班時間固定，每天都可以回家。”

    “到哪都還有‘保鏢’跟著，在家中還有人看門。這種生活確實不錯啊。”

    法圖梅也跟著說道。因為吃飯的關係，她沒有戴麵紗，隻包著頭巾，完全把她那張清秀的臉呈現出來。

    “又要去打仗了嗎？”母親擔憂地問。她了解兒子在過去數年裏為軍隊做出的貢獻，也曾經親耳聽過別人把自己的兒子稱作“戰神”。所以，當聽到兒子又要回到邊境艦隊時，立刻意識到兒子的前程。

    “應該不會吧，不過到了‘伊謝爾倫’行星才知道具體的任務。”薑子鉞若無其事地說。

    “今年的國民分紅已經到賬了，隻有兩萬塊錢，並且多了一張十年期的戰爭債券。”母親說道。雖然她對時政不是很了解，可是在收到麵值達兩萬金馬克的戰爭債券後，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國家應該又要打仗了。

    “別在我們國土上打就行了。”法圖梅平靜地說。

    “我隻希望什麽戰爭都不會發生，無論是在我們國內還是國外。”

    薑子鉞語重深長，顯示出自己說種話是非常真誠的。他很清楚，過去的兩年多裏，自己要為數十萬以上的人的死亡負責，無論他們是敵人還是戰友，或是無辜民眾。而且很明顯，這個數字還將不斷增加。

    “長官，您什麽時候會回來？”丹娜關切地問道。

    對於她的問題，薑子鉞一時有些失語。這一次是要率軍侵入英仙星際聯邦境內，算是孤軍深入，弄不好就會全軍覆沒，就像之前那些侵入帝國境內的聯邦軍一樣，有去無回。

    “這個不好說。不過一有休假我就會回來看你們的了。”薑子鉞陪著笑臉，故作輕鬆地說道。

    “還有半年，我就可以退伍了。征募科的人已經找我談話，希望我能繼續留下來當軍士。”

    “你自己的意思呢？”薑子鉞問道。

    “我想回去讀書。”丹娜毫不猶豫地說。

    “你是哪裏的？”法圖梅突然問道。

    “我是‘太極’行星的市民。”丹娜驕傲地回答。

    一聽到“太極”行星，法圖梅的臉刷地陰沉了下來。在她眼裏，那顆該死的行星就是哥哥奧馬爾陣亡的地方，而那裏的人不僅瞧不起帝國境內其他地方的人民，還經常從事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薑子鉞立刻意思到法圖梅因為“太極”行星的名字想起了已故的兄長，就馬上說道：“法圖梅，下次有空的時候，我也去‘新麥加’行星旅遊。”

    法圖梅的臉馬上雲破天開，熱情地問道：“你從沒到過那裏嗎？”

    “經過一次，不過隻是在太空中看一下。你知道嗎？當初我還以為‘新麥加’行星像‘伊謝爾倫’一樣到處都是沙漠，可沒想到她竟然是個森林覆蓋率高達百分之九十的綠色行星。”

    “是的，她是個美麗的行星。”法圖梅自豪地說，“我們都認為她是安拉創造的神奇世界。”

    “我也沒去過那裏。”丹娜也插嘴，她似乎擔心被薑子鉞掠在一邊。

    薑子鉞笑了笑，說：“下次我們一起去好了。聽說那裏空氣比‘阿非利加’行星還好。”

    “那我可得盡地主之宜了。”法圖梅也笑了起來。

    晚飯過後不久，丹娜便告訴回軍營。薑子鉞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行裝。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可以收拾，除了兩套便服和一套軍禮服，就隻有一個仿古的小相框，裏麵裝幀著一張他與蘿塔的合影紙質相片。相片片上，俊俏的蘿塔已經長出了一頭烏黑的秀發，正親熱地摟著薑子鉞對著鏡頭發出幸福的微笑。

    薑子鉞捧著與蘿塔的合影，躺在床上。惜日婚後在這個房間裏發生的溫馨浪漫的情景曆曆在目。

    母親薑小琪走了進來，看到兒子躺在床上發呆，便輕輕地問：“兒子，這次怎麽走得那麽匆忙？”

    薑子鉞趕緊坐了起來，說：“媽，這一次任務有些緊急，所以我得盡快出發。這一次可能出勤的時間可能會很長。”

    聽到兒子這麽說，薑小琪不禁擔憂了起來。“可能會很長？我們真的要發動戰爭了嗎？我聽同事說，元老院希望報複聯邦的兩次入侵，準備大規模出兵。”

    薑子鉞放下手中的相片，站了起來，對母親說：“這兩年多裏，我們與聯邦一直處於戰爭狀態，隻是沒有正式宣戰。我是個軍人，還是個軍官，沒有理由拒絕祖國的召喚。不過，媽，你放心好了，我會平安歸來的。”

    “我真的很擔心。失去蘿塔這個兒媳後，我就很害怕，有一天我也會失去兒子。”薑小琪說著激動地摟住兒子。

    “媽，我不會有事的。這幾年來大仗小仗我都打過，還不是一樣好好的站在您麵前？您要相信，別人都把我比作‘戰神’，那麽既然是神，就一定法力無邊，一定可以平安歸來。”薑子鉞摟著母親自信地說。

    盡管安慰的話，顯得有些自欺欺人，可是薑子鉞還是滿懷壯誌地踏上了飛往“伊謝爾倫”行星的旅程。在那裏，進攻的號角已經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