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虎嶺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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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色才蒙蒙亮,我和阿妮就已經收拾停當準備啟程了。臨走時我想去和朗達道別,被阿妮攔住了:“我哥去鄰村了,他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是兄弟就莫得二話!”然後阿妮又補充了一句:“我哥是最討厭別人假惺惺地謝來謝去哩。”

    阿妮帶我走的路線的確隱秘無比,我相信就算是給我畫一張詳盡的地圖,我也還是會把自己繞迷糊了。

    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行走在羊腸小道或是人跡罕至的路上,甚至還鑽了幾次山洞。在陰森黑暗的山洞裏,我舉著槍高度戒備著,我一點都不懷疑山洞深處隨時都會有猛獸撲出來。

    阿妮倒是很從容,她走在這些在我看來險象環生的地方,就像是走在她家的吊腳樓裏一樣簡單。

    幾天後,我們已經爬上了雲貴分界線,老虎嶺。

    老虎嶺並不是因為老虎而得名,事實上老虎嶺連半隻老虎也沒有,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遠遠望過去,那山嶺恰似一隻老虎在仰天長嘯。

    阿妮從小長在大山裏,攀爬行走在陡峭的山林間對她來說早就習以為常,反而是我這個大男人有些難以適應,一路上摔倒爬起無數次,滿身的淤青傷痕。

    找了一處避風的角落,我將行裝小心翼翼地解下來,但是還是難免碰到了摔傷患處,我呲牙咧嘴的坐下來。另一邊的阿妮已經在收拾木柴點燃篝火,以防止野獸接近。

    “安大哥,擦一下吧。要不然明天你會更痛的哩。”阿妮手裏拿著一個瓶子。

    “這是什麽東西?藥?”

    “我們苗家自製的跌打酒,和你剛好對症,很好用哩。”

    阿妮說話間已經打開了瓶子,濃烈的藥酒的味道立刻彌漫四周。

    “還磨蹭啥子嘛,衣服脫掉啊?我好幫你擦藥。”阿妮毫無扭捏的催促著我。

    我有些難為情:“這個,我還是自己來吧。”

    阿妮瞪著我,然後噗嗤又笑了:“安大哥,你好有趣呦,我是女孩子都不怕,你倒怕羞?腦殼裏都是些啥奇奇怪怪的想法麽。”

    聽著阿妮取笑,我給自己上好了藥酒。我抱著槍躺靠著火堆旁,走了一天的山路實在是太疲累了,不知不覺中我已然進入了睡眠中。

    篝火沒燒多久就已經熄滅,我睡的太沉了,忘記了添加柴火。

    感覺也就是剛睡了一會兒,就隱約的聽到阿妮叫我:“安大哥,安大哥,醒醒。”

    我迷迷糊糊坐起來,打著哈欠向阿妮望過去,然後我就驚的目瞪口呆——月光下,一條如嬰兒手臂粗細的大蛇正遊移在阿妮身上。

    虧得阿妮居然能這麽冷靜叫醒我,看著那條大蛇在阿妮身上蠕動著,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安大哥,你可要小心曬,這是毒蛇王,讓它咬一口我可沒得活哩。”阿妮居然還在笑著。

    我把步槍上了刺刀,慢慢靠近,慢慢伸出刺刀搭在毒蛇的身體下麵,像接力一樣再慢慢把它引到我的槍身上來,這毒家夥悠然地盤上了中正步槍槍身。

    我小心的後退著,在它快要爬到我的手上時,我大叫一聲連槍帶蛇拋了出去,毒蛇摔在了地上受了驚嚇,迅速遊進草叢裏不見了。

    我渾身酸軟不由自主地堆在了地上,這真是比上戰場還要緊張的經曆,我都寧願去和鬼子拚刺刀也不願意麵對這類軟體動物。

    黑暗中阿妮目光炯炯:“安大哥,好大一條爬蟲哩,你不害怕了?”

    “怕又能怎麽辦?它咬你一口,你小命就沒了……”我走過去撿起自己的槍。

    阿妮重新燃起了篝火,被這大蛇驚嚇到,我的睡意全無,坐在火堆邊上,警惕地四處張望著。

    “安大哥,別擔心了,起了火爬蟲就不會來了。”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蛇了……”我兀自心有餘悸。

    阿妮一撇嘴:“這都不算大,再大的都有,要不是它有毒的,我早捉了它烤著吃哩。

    兩天以後,我們終於翻過了老虎嶺,進入到了城鎮之中,這裏已經不是日軍控製範圍了,偶爾都能看見小隊的中國軍隊經過。

    我和阿妮找了家客棧,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總算是恢複點人樣子。

    阿妮蝴蝶一樣舞進了我的房間:“安大哥,怎麽樣?我這個樣子,像不像你們漢家的妹子?”

    阿妮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衣服,沒了那些特征明顯的飾品,到真是看不出她是個苗家女子。

    “阿妮,你送到了這裏,剩餘的路我也知道怎麽走了。休息一晚,明天你就回去吧,出來這麽久,你哥一定非常惦記你。”

    阿妮搖搖頭:“我不回去了,我哥都說了,要我跟你去貴陽耍耍,我長這麽大都還沒出過新安哩。”

    “可是我去找部隊,到時候可沒時間照顧你……”

    “好好笑哩,哪個用你照顧,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顧你好不了。我都是有準備哩……”阿妮說著拿出一個香囊用手掂著:“安大哥,你猜猜這有多少錢?”

    “十塊?二十塊?”我隨意的猜著。

    阿妮:“四十二塊哩!”

    阿妮香囊放回懷裏:“看到了吧,我早就做好了打算,出了十八裏寨就沒想這麽快回去哩。”

    我無奈轉身要出去,伸手去推門,偏偏這時候阿妮過來擋住我:“不許走!你還沒答應我……”

    然後我像燙了手一樣呆住,我推到了阿妮既柔軟又堅挺的部位,這可是我這個魯男子25年來從未有過的體驗,我在那一刻狼狽地石化了。

    阿妮也愣住了,臉色瞬間火一樣的燒紅了,一把推開我:“安大哥,你,你欺負人哩。”

    我看著我的手,慌亂的語無倫次的辯解:“我沒有……我是推門不小心……”

    “算嘍,你也不是有意地,不過也是要罰你一下!不然我就把你欺負我的事告訴我哥!”阿妮的性格屬於外向開朗型,也就是惱怒了一會兒,就開始和我討價還價。

    阿妮的罰很簡單,就是要我答應帶著她到處看看,貴陽也好哪也好,她要去見識一下和山裏不一樣的世界。

    阿妮是個能幹的女子,我覺得就算她一個人去闖蕩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她聰明勤快能幹,力氣也比普通女子要大,一些男人幹不來的事情她都能做的很好。

    阿妮洗好了的軍裝已經晾幹了,她就立刻又去找來針線縫補被樹木山石刮破了的地方:“安大哥,講實話說,我要是個男孩子,一定是會去當兵的。我才不要像我哥那樣窩在大山裏,一輩子都待在村寨裏。”

    我拿過自己的鋼盔,戲謔地扣在阿妮頭上,打量著:“嗯,還真像個丘八。你要是把頭發剪短了,換上丘八這身行頭,也看不出什麽破綻來。”

    “安大哥,你就直說好嘍,繞著彎的說我長得醜。”阿妮白了我一眼,繼續她的縫縫補補。

    我把鋼盔放回去:“你不醜,就是性格不像個女孩子。”

    阿妮:“跟我哥的口氣一個樣!安大哥,你那個女人性格啥樣子哩?嬌滴滴的麽?哈哈。”

    晚飯之後,隔著門阿妮說她出去一下,我也沒問她幹嘛去,因為我正忙活著換上我的軍裝——我扛著槍穿著老百姓的衣服可是要找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