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黃文烈和他的守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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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哥,都是我不好,胡亂逞強連累了你……”阿妮眼淚汪汪就差哭出來了。
我笑著:“哭鼻子的花木蘭我可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伸出槍砰的又開了一槍:“要說連累,也是我連累你了,要是沒我這檔子事兒,你哪能來到這裏。”
阿妮:“安大哥,你不要這樣說,隻要能夠跟著你,我是一點都不後悔哩。”
我聽著阿妮的話多少有點不對味兒,但是生死關頭也無暇去體會更深的意思。我抓過阿妮手裏的手雷拉開保險,順著牆根用力甩了出去。
爆炸聲響起同時,在另一側忽然想起了密集的槍聲,一群中國兵猶如神兵天降一般殺了出來。
敵我力量的對比就此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我目測了一下這支中國軍隊少說也有一百人,雖然他們拿的武器不僅老舊而且雜亂,但是相比較日軍起碼在人數上是占了絕對優勢。
來了增援我也精神大振,我端起步槍緊盯住一個軍曹的腦袋,在他有了一個短暫的停滯動作後,我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槍響,那顆剛剛還靈動無比的腦袋立刻變成一個血葫蘆。
血葫蘆大概是這支日軍小分隊的指揮官,他被我一槍幹倒後,剩餘的日軍有些亂了陣腳。
阿妮趁機甩出了她的最後一枚手雷,在大山裏阿妮都是最好的獵手之一,她的手勁準頭都遠勝常人。她扔出的手雷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日軍的擲彈筒下麵,轟然的爆炸聲中,一名日軍連同著擲彈筒都被炸翻。
日軍沒了重武器支持,我們這邊的壓力驟減,一個留著八字胡的軍官大喊著:“弟兄們,衝上去!殺光小鬼子!”
一百多人拿著跨越了一個世紀的各式武器,呐喊著撲向了殘餘的日軍,雖然在衝鋒中被日軍射殺多人,後續的依然在幾分鍾後和日軍拚上了白刃戰。
人數上的懸殊如果還能依靠武器精良與否彌補的話,一旦進入了這樣的近身白刃戰就完全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來,十幾個人麵對殺紅了眼的一百多人,根本就是全無還手之力。
幸運的日本兵被子彈打死被刺刀捅死,運氣差的是被幾個或十幾個人活活打死的。這樣的以眾淩寡的白刃戰從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果。
很長時間以後我們才知道,這群突然出現在陽平的日軍小分隊,原本是日軍某聯隊的前哨斥候,他們在貴州的大山裏迷了路,經過了大半月的兜兜轉轉後,誤打誤撞的來到了陽平。所幸的是陽平的守備團還真不是吃素的,聽到槍響後立刻集結,在我和阿妮行將壯烈之際,終於及時趕到消滅了這群入侵者。
守備團團長黃文烈——就是那個八字胡軍官,33歲,湖北人。人如其名,因為性格耿直剛烈不懂變通,再加在軍方高層沒有任何根基,所以他一直受到來自於上峰和同僚們的打壓排擠,從王牌精銳的上校團長一路下滑,最後淪落到了這個堪比地方民團的部隊。
守備團這類部隊屬於純粹的地方武裝,雜牌中的雜牌,甚至都不如我之前待的那個破爛師。上峰把黃文烈扔到了這樣的部隊,可以說是對他已經嫌棄到了極點了。
黃文烈對我和阿妮倒是頗有些愛才之心,因為他親眼目睹了我一槍轟碎了日軍軍曹的腦袋,也見識了阿妮精準的投擲能力。
黃文烈:“安連長,你的情況我跟上峰核實了,你們的部隊確實已經不存在了。這樣吧,你和你的兄弟以後就在我的團吧。”
“黃團長,我非常感謝您的美意,可是我還要去貴陽處理些家事,所以我暫時還不能留在您這裏……”
黃文烈的臉上顯出了不愉之色,龍行虎步的在他的團部裏走了一個來回,然後再一次展示了他直白:“你不會是瞧不起我的這個團吧?”
我站起身陪著小心:“黃團長,您多心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尉,哪還有什麽資格挑揀部隊,我是確實有事要去貴陽。”
黃文烈一擺手:“國難當頭,你那些七姑八姨的私事就先放一放,我並非是強留你,讓你就近加入我的部隊也是上峰的命令!”
阿妮的女子身份事實上在當天就被黃文烈識破了,所以她做不成花木蘭,隻好委委屈屈地在我們軍營附近租了一處民宅住了下來。
日軍在占領新安之後就再也沒能更進一步,貴州險峻難走的山地環境對於依賴機械化部隊的日軍來說,是個無法克服的難題。在這之後甚至傳來了日軍準備從新安撤軍的消息,但是鑒於我們的情報工作一向的失準,這個消息也是令人真偽難辨。
黃文烈雖然性格上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是他在練兵這樣的事情上卻是顯示出了他的能力。守備團隻有不到三百人,而且裝備武器無一不缺,就是這樣一支軍隊,在黃文烈嚴格督導下,竟然都看不出和正規軍的差距來。
我經曆過很多長官,黃文烈無疑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做為他的下屬,他能讓你感受到壓力重重,而這些壓力下的那些實質內容,又能讓你對勝利還心存希望——如果你還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愛國熱忱的話。
我們團在進入年底的時候接到了上峰的調防命令,命令要求我們整建製的趕赴昆明接受為期一個月的特訓,至於特訓目的是什麽,為何要我們這樣的雜牌團去特訓,命令上是一字未提。
因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黃文烈在最近一段時間裏,表現的尤為的亢奮,他不僅把之前的每日一次操練改為了每日兩次,而且還增加了時長。長官拿出了厲兵秣馬的姿態來,底下的人自然就得跟著玩命。
“左右左,左右左!”
整齊劃一的丘八們,把練兵場的踩踏的塵土飛揚,一個時辰下來,每個人都像是泥垢子成了精一樣。
丘八們都很高興,因為他們已經是太久沒有受到過這樣的重視了,雖然不知道上峰那些大老爺們為何忽然的青眼有加,但是管他呢,有了重視總是好過沒有。
任何人都渴望別人的重視,尤其是當這種渴望在長期的得不到眷顧,而一旦又突然降臨時就會變成失去思考能力的驚喜。
我向黃文烈告了一天假,我去了阿妮那裏。我見到阿妮時,阿妮正坐在床上雙手托腮做著沉思狀,可是她的眼神空洞虛無,我就隻好認為她隻是在發呆。
“阿妮,阿妮?”
“啊?”
阿妮呆了半秒才緩過神來:“安大哥,你進門都沒得一點聲音,難不成是屬貓的哩。”
“你房門大敞四開,也不怕進來賊。”我把買來的一尾鮮魚放到了水盆裏。
阿妮笑著說:“有賊才好嘛,來一個我捉一個,來兩個我捉一雙哩。”
“小心牛皮吹爆了,再讓賊把你捉了去。”我坐到阿妮房裏唯一的一個木凳子上:“剛剛想什麽呢,失魂落魄的,像個入了定的老和尚。”
阿妮噘著嘴:“啥子也沒想,就是有些發悶。”
“我們團要去昆明了,你跟不跟我去?”
“真的呀!去啊,當然是去的哩。”阿妮高興的從床上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