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這不可理喻的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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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小的對上頭這位天子沒有什麽好感,可唐慕不一樣,他和天子的情誼是從年少的時候埋下的,盡管多年過去,天子越發的變本加厲,不再是當年一起立下約定的兄弟,可唐慕這人認死理,好兄弟在太子高位上,盡管他對自己多麽的苛刻,他都可以找出身在高位身不由己的理由的說服自己體諒他,日複一日的盡著臣子的本分和兄弟的情誼。
朝中多少人在皇子出世後,分分找了自己看中的靠攏過去,在朝中分了多少的大小派係,可唐慕呢,卻始終如一的忠於天子,忠於自己當年的誓言。
姬若離的話叫唐家兄妹三人同時蹙緊了眉頭,他這話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唐慕忠心,甚至,叫家中的小的都覺得,他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每每唐慕瞧著他們有些異動,有同人拉幫結派的時候,都會出麵,輕則嗬斥,重則軍法處置。
唐家人護短,聖上盡管不再偏袒唐家,可唐慕偏袒,唐家這些小的,在被自己的父親斥責之後,再瞧瞧聖上愈來愈無理的胡鬧和問責,都替唐慕不值,可是心疼著自己的老子,最後心中對天子的不滿愈發的嚴重,卻又真的沒有出現什麽大的動靜,或者是和誰聯合在一起給聖上找不痛快。
這些年來,唐家和天子之間,似乎變成和一種十分怪異的關係,聖上要欺唐家,唐慕死守兄弟情義和臣子本分一言不發,唐家小的心裏鬱結可為了親爹,什麽都忍著,什麽都不幹。
“確實,我們這位皇帝姑父啊,真是欺負人欺負的上癮了。”
唐淼頷首,心中帶著些氣悶,連話裏都泛著些氣性,“不是說爹爹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好的很麽,怎麽竟能叫人欺負到了這個地步?”
想想,唐淼心中更多的是替唐慕感到不值,她爹爹這麽好的人,怎麽就一直叫皇帝姑父看不順眼呢,她爹怎麽就能叫人這麽欺負呢,這要是換了她,誰要這麽對他的話,她早就不跟人家玩兒了,有多遠走多遠,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淩菲站在一旁道:“或者,他不是欺負的上癮了,隻是怕了。”
“怕?”唐遠懷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聖上有什麽好怕的,就算我爹當真功高震主了,可這些年來,他不斷的做小動作,削減唐家軍的糧餉、明裏暗裏打壓我唐氏子孫,我們可有說過什麽,不都一聲不吭的選擇了沉默麽?”
“難道這還不夠可怕麽?”
淩菲反問,唐遠懷不想她這般回他,一時間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可微一細想,卻又沉默著不說話了。
天子打壓唐家,最想要的結果無非是唐家示弱,可是糧餉少了,唐家便從自家的產業調集了銀錢過去將養著,聖上打壓,可他們手中的實權卻絲毫都沒有減少,唐家軍的威望,在近年來天麟勢弱後,由於鎮守邊關,鎮壓叛亂,抵禦敵軍,反倒是一日強過一日,要命的是,他們唐家的人,卻絲毫不覺得奇怪,倏不知,自以為理所當然的事,在旁人看來,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三少爺也發現唐家人的通病了?”
淩菲淡笑著瞧了一眼唐遠懷,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看的唐遠懷心中如何都不能自在,他甚至有些心虛的別過了頭去。
“這算缺點麽,若真論起來,也是環境造就的,造就這環境的人,正是天子本人。”
相對於唐遠懷來說,唐銘則顯得鎮定的多,一個人狂妄而不自知,或許並不是因為他過於狂妄,而是他本身便有這樣的實力,隻是在那些比不過你的人眼中,這便成了罪過。
唐家如今便是如此,可唐家走到如斯地步,全數不也是當年天子所賜?
就好比,父母養育孩子的時候,總是照著自己心中最理想、最美好的模樣去教養的,可到了最後,卻是發現,那孩子不僅沒有長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反而越發的叛逆,叫自己都無法管教了。
隻可惜的是,唐家和天子是君臣,不容有絲毫異心和叛逆的君臣關係,而不是如父母與子女般可以互相體諒的關係。
何況,他們的這位君主,說句不好聽的,算不得什麽明君。
“是啊,造就這番景象的正是當今的天子,可是,他想要的是可以輔佐自己孩兒的臣子,哪怕權威大些,也沒什麽,至少在繼位新君年幼的時候,總要有人可以鎮得住,可若原本計劃著輔政的臣子,有一天會變成這家國最大的外戚,甚至可能踩在君主的身子上,恣意的踐踏自己的天下呢?”
“淩媽,你再說什……”
唐淼覺得淩菲這故事未免有些太過好笑了一些,就算是說書的,都沒有這般胡亂來的,可餘光掃到他大哥眼眸中的陰霾時,她忽然愣住了。
皇帝姑父會有這般想法,大抵隻能因為陰蓄,貴妃可不是唐家的旁支子弟,而是和她父親一母所出的親兄妹,若是要選擇一個皇子去效忠,為什麽不能是自己的親外甥,或者,為什麽不去控製自己的親外甥,而叫唐家達到無人能及的另一個高峰?
她的眼眸瞬間清明一片,可又在瞬間覺得有些荒涼,人那……人心啊……
原來如何都不能夠抵得上心中的猜忌麽,多年情誼和忠誠,在內心那些微妙的想法麵前,竟是那般的渺小,如何都看不見了,或者,分明看見了,卻選擇了無視,單純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麽?
“還記得當年陰潯出宮學藝麽?”
唐淼微側了臉,對上姬若離的眼眸,他掌心的暖意透著她顫抖的指尖緩緩的滲透到她寒涼的肌膚中。
她點了點頭,卻禁不住自嘲,“他防著呢,怕阿潯小小年紀,在宮中出事兒,他防著貴妃,防著唐家,不管爹爹如何忠心,當年送貴妃入宮的時候,陰蓄出生的時候,唐家在他心中,就該全數遭天譴才好!”
如今細想來,好似也是這般,唐家在貴妃進宮之後,到了頂峰,天子的猜忌從那開始,所謂盛極而衰的時刻,便是站在最高峰的時候。
“不錯,唐家被打壓,也是在姑姑進宮後,多少次,是她提前通知我天子的忌憚和猜忌。”
唐銘瞧了一眼唐淼,原本該被唐家護得好好的老幺,這一刻卻也被人性的醜陋驚住,身子都經不住的打顫,可他卻沒有寬慰一句,唐家人雖護短,可一旦麵對該麵對的事情的時候,隻將人往前推得也是他們,常年在戰場的他們,比誰都要知道,躲避不若麵對,凡事,不若直麵快刀斬亂麻,沒瞧過的,多看幾次,便也就好了。
“沒道理啊,要真是這樣,聖上找我們救幹嘛,按照這邏輯,他現在不是應該覺得,我們已經和貴妃合作了麽,找我們救,就不怕我們和貴妃聯合在一起,變本加厲麽?”
唐遠懷越聽著心中越是驚悚,可又覺得這事情若要這麽解釋,前後說不通啊。
“三少爺你可知道,當年貴妃入宮的真相?”
淩菲麵上依舊帶著些笑,隻是這笑如何看都是冷笑,叫人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唐遠懷,他絕不會聽到什麽好事兒,不一會兒,他便從淩菲的口中證實了自己這個想法果然是一點兒都沒有錯。
當今天子,雖算不得什麽長情的人,可當年卻也是十足專情的人,尤其當年和皇後在一起的時候,曾一度提出或許可以廢除後宮這般的想法。
貴妃當年入宮,便是天子在第二次提出要廢立後宮之後不久,當年的帝後雖然情深,可膝下無子,朝臣們苦於叫皇帝放棄廢除後宮的荒唐想法,任誰都不曾料想到,曾經信誓旦旦,不達目的不罷休模樣的皇帝,竟然自己打了自己的臉麵,在全盛都城傳揚著帝後感情如何深厚,聖上如何鍾愛皇後一人的時候,竟然迎娶了一個看似和他從沒有任何交集的女子。
盡管這女子無論從家世地位方方麵麵,都十分的稱得上天家,可當年盛大的迎娶儀式、盛都城綿延數十裏的紅妝,卻沒有得到盛都百姓的祝福,隻因得,天子的神情轉換的太快,快到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隻道是男兒皆薄幸,他們的天子遍給了個最好的示範。
“當年帝後感情篤定,可故事裏那位唐家小姐,卻是個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主兒,這事兒,大少爺該知道吧,或者,這也是為什麽大少這麽多年,都能背著自己的父親和姑姑相謀的原因。”
淩菲犀利的目光似乎是要將人看穿似得,唐銘不由道,“常聽人流星姑娘挖起情報的本事無人能及,今日得見,唐某佩服!”
眾人的目光全數朝著自己看過來,唐明麵上依舊坦蕩的很,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回首往事,似乎更多的,是命中注定的無可奈何。
“我這姑姑生性要強,家裏從小就這麽一個女孩子,又被父兄寵壞了,想要得到的就沒有得不到的,所以,當她第一眼瞧見同父親稱兄道弟的聖上的時候,便想著叫父親給他去說道說道,偏生,這人是聖上,是深愛著皇後的聖上,強扭的瓜不甜,何況,這人還是個高不可攀的人,家裏長輩如何能依,任由姑姑如何胡鬧,隻當她鬧幾天便過去了,可誰能想到,她膽子大到給聖上下藥,懷了身子去找皇後哭鬧,找父兄做主。”
唐銘知道這事兒,隻是偶然,當年父親並不知道姑姑給聖上下藥,隻是個替妹妹著想的哥哥,所以,聽到這事兒之後,一氣之下,直接衝到聖上的麵前提劍問罪,皇後是個深明大義的女子,見不得懷了聖上孩子的姑姑委屈,找聖上求情,當年的盛世迎娶,不過是聖上在兄弟問責下,在妻子的懇求中,委屈著自己將所有的真相咽下,逼著自己強做的決定罷了。
唐淼靜靜的聽著唐銘訴說從前的故事,從來不知道,原來,她這姑姑從前比現在還要討厭,又或許,從來沒有變過,隻是一年一年過去,她去了當年的莽撞和鋒芒,學會了人前溫和,人後歹毒也說不好。
“貴妃這般欺人,換做是我,也會不想要這個人的孩子,當年皇帝如此誅心的報複,才是叫貴妃駭然學會做人的吧。”
當年,唐貴妃進宮的時候,是懷著身孕的,可最後,那孩子被皇帝又最無情的方式直接抹殺,這事兒,隻有皇帝、唐貴妃,以及他這個侄兒知道,有段時間,貴妃的寢宮和冷宮無異。
這些,如何都是唐家和天家的醜聞,即使身邊的人都是信得過的人,可唐銘都不願意將家醜這般赤裸裸的說出來,是以,他是選著說的,可他卻是沒有想到,淩菲竟然將這些都查了出來,並且絲毫不留情麵的,甚至不帶有意思感情的,將這件事情直接訴說了出來。
在旁人口中聽到了唐家秘而不宣的往事,唐銘除了眉頭緊鎖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要有怎樣的反應才算是正常。
她瞧了一眼淩菲,這個風冥澗中統領著情報工作的女子,從旁人口中聽得她如何如何,他隻當是這人卻有些本事,卻是不想,她的本事竟到了這個地步,過真是應了那傳言,世上沒有她查不出的情報,隻有她願意與不願意麽?
“淩媽,這故事好刺激!”
唐淼一手拉著姬若離的胳膊,一麵評價道,這簡直了,跟話本上的情節有的一拚啊,果然所有藝術都是源於生活麽,書上的如何精彩,在生活中定能找出比這還要精彩好些的。
“刺激麽?”淩菲反問一句,視線又掃到了唐銘,“大少知道這事兒,卻不能告訴父親,因為家中姑姑對你是最好的,先開始,你可能是見不得姑姑在宮中受委屈,可到了後來呢,不願父親受累,再後來,不願唐家受到天子的牽連,所以便是和貴妃一道了。”
“大哥,你幫著陰蓄了?”
唐遠懷驚訝的瞧著唐銘,卻是被唐淼用眼神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淩菲接著道,“大少爺,你有麽有想過,或許天子和唐將軍離心,不是因為他們兄弟情義淡了,而是因為在兄長和孩子麵前,貴妃選擇了孩子,在家族和天下麵前,她選了後者,真正有野心的,是貴妃,真正叫天子怕的也是貴妃,唐將軍,不過是被連坐了而已,畢竟血濃於水,至親兄弟都能相殺,何況是為了親妹妹可以和自己提劍相向的臣子?”
淩菲的話猶如一道驚雷貫穿了唐銘的整個身子,他大退了兩步方才穩住自己的身形,從來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可卻選擇了忽略。
“原來……原來錯的是我麽……”
他淡淡道,原來是他麽,若當年,他說了,若是當年……
如今回想當年種種,回想起貴妃和自己說過的話,唐銘四肢百骸,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竟然不寒而栗起來。
所以……這麽多年,他是被自己的親姑姑利用了,而不自知麽?
天子與唐家離心離德,竟是因為天子忌憚枕邊人麽?
唐遠懷和唐淼大抵也是聽明白了,看明白了,可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安慰或是責怪。
唐家和天家漸行漸遠,唐貴妃隻是原因之一,聖上也早已不是當年楊言要為了皇後而廢立後宮之人,可又或許,正是當年那錯綜複雜的事情,將人心擊潰,將人逼瘋,再也回不到曾經的輕狂年少,回不到一切都還是美好模樣的時候。
“哥,你隻是在當時做出了最該做的選擇而已。”
唐遠懷伸手扶住唐銘的身子,四目相對之際,唐銘驀然發現,原來家中弟妹早已長大,再不是需要他時刻庇護著的小孩子。
“大抵是因為,最終我唐家也沒有去庇護陰蓄那孩子,聖上見了他與我們之間如此劍拔弩張,才會鋌而走險賭一把,賭我們依舊會依著爹爹,順著他、營救他、效忠他。”唐銘找半天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竟是叫人聽著有些惆悵。
“當年的故事是挺精彩的,可不管誰對誰錯,皇帝姑父對我唐家的傷害卻也是實打實的,今次就算了,可遲早是要清算回來的。”
唐銘點頭,唐淼說的不錯,天家和唐家的關係,早已經如同緊繃的弦了,輕微一碰,便一發不可收拾,陰蓄母子將唐家主帥囚在宮中,囚在天子的密室中,怕也是早就預謀好了的。
一方是欺淩唐家的天子,一方是唐家嫡出的女兒,有人誰都會說她是無辜的。
“這時候,要是陰蓄清君側,倒還真是好啊。”唐銘細想來,竟是怒極反笑,“這兩母子,還真是算計的好,憑什麽,他們就覺得,我唐家人會這般愚鈍,叫他們想如何就如何?”
陰蓄拿捏著陰潯的事情來要挾唐淼的時候,他便十分的反感,卻是不曾想到,竟然這人已經到了拿著自己的父親來要挾他唐家的地步。
“我唐家就是被人欺負了,也要光明正大的討要回公道來,怎麽還能被人架著來橫的呢!”
唐遠懷憤恨的握緊了拳頭,要說同貴妃之間的感情,他當真沒有什麽感情,兒時養在軍營,等他回來的時候,貴妃已經進宮了,在他記憶力,貴妃也隻是一個與父親關係不錯的妹妹,今次而已,在到了後來,父親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不若從前,甚至,他隱約覺得,唐慕對這個妹妹是有些生厭的。
今次聽了這故事,唐遠懷不禁想,其實他爹究竟對當年……
“隻如今,我們先一步知道了貴妃娘娘的打算不是麽?”
姬若離抬頭瞧了一眼淩菲,得到淩菲毫不吝惜的嘲諷,“怪道說你是個陰謀家,當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流星姑娘說了這麽多,不惜剖出了唐家那早已經結了痂的傷疤,不就是要叫大哥他們認清了自家人都是些什麽人,好做決斷麽?”
姬若離對淩菲的嘲諷置若罔聞,淩菲被人識破也沒有絲毫不悅,隻是頷首,“太子果真英明。”
“將計就計,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唐銘如今沒有心思打啞謎,他這心中還是十分的亂,深吸一口氣,他接著道,“但要先將爹救出來,爹年事已高,身子也不若之前硬朗了。”
“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你先去休息吧。”
唐淼衝唐遠懷瞧了一眼,他立刻會意,想要將唐銘拉走,今次的事情,對唐銘來說,無疑是不小的打擊,他需要時間消化,也需要時間平靜。
唐銘不滿的瞧著唐淼,用眼神詢問,“淼淼?”
“大哥,其實你說的很對,爹爹年歲大了。”
唐銘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她這話什麽意思,而她緊接著,又道,“大哥,你的年歲其實也大了!”
她淺笑著看著他,唐遠懷瞪大眼睛瞧著唐淼,給她投去讚揚的目光,即使這是個事實,可有膽說出來,且有本事不被大哥打的,也隻剩下他們唐家這無法無天的七寶了。
“你……”唐銘有瞬間的愣神,須臾之後,卻是大笑出聲,“哈哈哈……我,我們七寶長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秀發,似乎帶著些寬慰,又似乎帶著些無可奈何,“七寶,如今唐家的主,大哥交給你做。”
“大哥?”
唐淼不明所以,唐銘卻是笑的更開懷了,“不是說大哥老了麽,你年輕,能者多勞啊,況且,你不是風冥澗的尊主麽,大哥嚴格來說,也是你的手下啊。”
這話還能這麽說,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唐淼如何聽著都覺得怪怪的,可唐銘卻不打算給她什麽表示的機會,直接衝唐遠懷道,“三弟,大哥累了,扶我回去吧。”
唐淼瞧著她大哥的背影,如何都覺得有些落寞,她扯了扯姬若離的衣袖,“阿離,你說我大哥是不是有什麽話沒跟我說?”
淩菲直接斜了她一眼,“你大哥是把唐家打包送給你了,沒聽出來?”
“呃……”
“恭喜你啊,如今還成了唐家的一家之主了。”淩菲淡漠的瞧著唐淼,唐淼覺得,她那笑,果真就是皮笑就肉不笑,十分的尷尬生硬。
“阿離,淩媽說的不能是真的吧。”唐淼轉身去瞧姬若離,一臉的哭喪樣。
薄言從上到下將唐淼打量了一遍,繼而道,“我忽然發現,你小時候要做米蟲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什麽都來的太容易了一些。”
唐淼聞言,直接給薄言甩去一把冷刀子,“薄大少,沒事幹就去研究研究皇宮的地形,想想怎麽把我爹救出來。”
薄言悻悻的聳了聳肩,嘴上調侃,行動上卻絲毫不馬虎,接了唐淼的吩咐,便利落的邁出了自己的步伐。
“阿離,我哥這樣我擔心。”唐淼想起唐銘之前離開的模樣,眼底便閃過一抹痛,“他……他說的不能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你哥隻是暫時累了,讓你幫他看家而已。”姬若離一手緊緊的握著唐淼的手,從方才開始,她請顫的手便沒有停下來過,其實,不管江湖如何,說到底,唐小七都隻是個大夫,一個單純良善的大夫,哪怕表象如何凶殘,頭銜如何可怖,都做不到十足的狠心。
他這話似乎不能完全的安慰她,他頓了頓,又道,“再者說了,你是我的人,你哥也知道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誰,放心吧,不會叫你繼承唐家的,最多你就算個看家的。”
或許這話打動了她,或許她現在不安的很,而他的話正好給了她需要的那一方安全的空間,是以,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同他爭論,而是道,“嗯,這樣也對,我大哥一定是這麽個意思。”
淩菲站在一邊瞧著姬若離,十足十一個舍不得自家孩子的慈母痛心裝,她看到是什麽,分明就是個狐狸誘拐小白兔的畫麵,怪道說是陰謀家,原來唐淼就是這樣被一點兒一點兒的騙走的。
瞧著唐淼絲毫沒有一點兒上當的自覺性,還十分受用的模樣,好似等著這人多去騙一騙一樣,淩菲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再抽了抽。
往日裏騙人的那個唐淼,其實就是個擺設吧,在姬若離這狐狸麵前,竟然一點兒防範的自覺性都沒有!
淩菲越看越覺得瞧下去,幹脆拔腿朝外走,所謂眼不見為淨就是這麽個道理,何況,如今局勢這般亂,看什麽都比在這裏看他倆好!
瞧著淩菲走遠,姬若離倪了一眼周圍,早已隻剩下他們兩個,唐家的下人似乎總也是這般的識趣體貼,他一手從背後環住唐淼的腰肢,下巴低著唐淼的肩膀,好叫她無法瞧見他眼中的掙紮,“阿七,即使覺得不可理喻,可這便是天家,便是……”
他聲音裏帶著顫抖,不若唐淼識得的那個意氣風發的陰謀家,她微微蹙眉,卻並沒有打斷他的意思,而是靜靜的等著,等待著他那有些破碎的聲音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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