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唐家軍換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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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廚房的牆並不高,前頭院子裏的梨花被風吹刮的斜斜的飛了進來,落了一地的白,唐淼眯著眼睛瞧著那些花瓣前仆後繼的模樣,豎著耳朵等著聽姬若離的話,最終,他竟也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他兩手環在她的腰際,使得她整個人抵在他的身上,唐淼覺著他們兩個人如此的靠近,以至於,她連身後之人的心跳聲都能聽的十分的清楚,甚至連節奏都要熟悉了一般。

    終於,她聽清楚了後頭那男人的一聲歎息聲,她的唇角卻是止不住的上揚,騰了右手抓著男人交纏在她腰際的雙手,“怎麽,你是沒話要同我說?”

    橫在腰際的手,在她話音剛落下的時候,分明緊了幾分,他的聲音依舊沒有變,帶著些低沉的沙啞,叫人聽著竟有種上癮的感覺,唐淼覺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麽能光是聽著這男人的聲音,便這般的著迷。

    “唐小七,你認識我的時候,我便是這般的自私麽?”

    他低低的發問,聽得唐淼想笑,這男人是怎麽回事,自己心裏頭不好意思,卻還是厚臉皮的要把問題拋給她麽?

    她心裏想著,卻也是真的淺淺的笑出了聲音,握著他雙手的手,隻輕輕一掙,那人便鬆開了她。

    她轉了身,抬頭瞧著麵前的男人,歲月真的會優待人麽,自然是不會,她認識這個陰謀家的時候,他才十一,這麽些年過去了,他的臉上早就沒有了當年的稚氣,自然也沒有當年的年少,歲月全都沉澱在了這張尚且年輕卻不乏成熟的俊俏麵龐上,唯一改變的……

    她修長的雙手經不住撫上了姬若離的眼眸,因著她的動作,姬若離有瞬間的怔然,卻並沒有去阻止她的動作。

    姬若離的眼眸算得上狹長,也夠得上“眉目如畫”這個詞,可吸引唐淼的,卻是那眼眸中的神采,她記得當年在唐家廳堂中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還是他無依無靠做質子的時候,而他們全家,似乎都將這個人無視的幹幹淨淨。

    當年她窩在大哥的懷裏,壞心眼給他大哥的鎧甲“打蠟”的時候,她衝他瞧了一眼,那眼眸中是禮貌的討好,目的明顯,又叫人感到十分的疏離,眼中帶著十足的陰霾,叫人一眼就不能忘記,當年她就明確的覺得這個人跟她不是一路的,肯定玩不到一起去的。

    分明當年自己的心裏是那般的篤定,可到了今日,她與他之間,竟然糾纏的這般深,以至於她如何都不能脫身了。

    修長的手指沿著他的麵部輪廓下滑,直至最後,她彎曲了食指,微微抬起了姬若離的下顎,她與他對視,即使是在多年後,她卻依然可以透過他深邃的眼眸,精準無誤的瞧見當年的那個少年,那個她一眼瞧著便沒有絲毫興味的少年。

    究竟,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發展到了這般無法斬斷的關係的?

    她眯著眼睛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瞧出這個答案一般,姬若離不想唐淼忽然間打量起自己來,還是這般的認真,沒有由來的,自己的心在瞬間緊了起來。

    “阿七?”

    他低低的喚她,卻沒有得到唐淼的回答,她依舊出神的瞧著他,那般認真的模樣,好似他如何都不能打擾一般,似乎,她在認真的做著權衡利弊一般,他愈加緊張的瞧著她,甚至,眼眸中都同一時間染上了茫然和緊張。

    他甚至覺得,自己背脊上的每一處肌膚都緊張的繃緊了,他試著再喚了一聲,“阿……唔……”

    不等他吐出第二個字節,唐家阿七便踮起了腳,擒著慣常的邪笑,顯得紈絝異常,她的手挑著他的下顎,分明比自己要矮的人,卻是精準無誤的擒住他的唇瓣,那微微的刺痛,該是這丫頭的貝齒磕上了他的唇,可見這丫頭是有多誌在必得。

    她忽如其來的舉動,成功的叫姬若離在倏然間睜大了眼眸,卻又在片刻間,將笑容染盡了他幽深的眼眸,頃刻間,奪回了主動權,照著那丫頭來勢洶洶的模樣,將她這忽如其來的襲擊全數還了回去。

    重獲自由的時候,唐淼故意退了幾步,白皙修長的手指婆娑著微微發疼的唇瓣,發問道,“還問麽?”

    她如今背低著身後的圍欄,眼眸裏滿是邪氣,整個人都透著一副慵懶的模樣,嫣紅的嘴唇似乎要滲出血來一般,如此邪氣的人,卻對自己有著致命的吸引,仿佛她任何一個動作,都能輕易的牽動自己的神經一般。

    怎麽就栽在這個丫頭手裏了呢,原先隻是一個敢於靠近他、不屑他的唐家七少,究竟,從何時起,她從他想要護著的人,變成了沾滿他整個身心的人的呢。

    原先接近她,分明是因為她敢靠近自己,才起了興趣的,原先隻想把她當做弟弟來護著的,可後來,竟一發不可收拾了啊。

    說不出原因,想不出他最先動心的時候了,隻是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哪怕要拽著她一起墜入無間地獄,他都無法撒手了。

    原來,他當真變得如此自私了啊!

    他禁不住笑,遂衝著唐淼搖了搖頭,“不問了,此生我都不再問了。”

    他頓了頓,在唐淼含笑的眼眸中,邁開步子走向她,伸手擒著唐淼的手,鄭重的瞧著她,“阿七,我以餘生向你起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管前路如何,你我攜手並進。”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那白皙的小手,瞧著自己叫自己心動異常的那個女子,怎麽就忘了唐家阿七自小就是個披著兔子外衣的狐狸啊,他心中所想,她全都知道啊,可他同時又是如何的慶幸她對他與他對她是一樣,不然,照著自己的那份自私,又該是怎樣一番光景?

    唐淼微微斜了斜腦袋,她瞧著姬若離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倒影,她瞧見了自己,在自己瞧來,有些傻氣的自己,以及那瀉了整個眸子的關心和絲毫不掩飾的名為占有欲的情緒。

    是了,之前在這陰謀家的眼眸裏,也有關懷,卻帶著疏離或者是小心翼翼,那時候他們的關係還算得上正常,直到她能在這人的眼眸中清楚的瞧見自己的時候,自己便慢慢的淪陷了,什麽時候他對她的稱呼從唐家七少變成了“唐小七”,再到後來的“阿七”,想不起來了,隻是再要回頭的時候,便如何都回不去了。

    唐淼伸手抱住麵前的人,將臉埋在這個人的胸膛裏,這人要自私便由著他自私到底好了。

    “阿七,其實我原先對你沒有那份肖想的。”姬若離抱著唐淼,話說開後,他忽然間有些悵然,甚至唐淼覺得,聽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嗯,我知道的。”唐淼點了點頭,又道,“阿離,其實,我原先並不喜歡你的。”

    “嗯,這我也知道。”

    唐淼抬起頭瞧他,兩人對視的時候,竟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這種事情哪有什麽緣由可說,隻是歲月更迭,時移世易,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回首過往的時候,竟是叫人感歎,命運是如此的其妙。

    大病一場的唐淼,竟也是難得的忙裏偷閑,那天午後,她跟姬若離坐在小廚房的外頭的台階上,細數了之前他們在唐府短暫相處的歲月,多年過去,當年種種,卻竟然能如此清晰的經由他們的口說出來,兩人的記憶竟然沒有絲毫的偏差,一如院中梨花,多年過去,白皙燦爛的和十年前無異。

    唐銘說扔了權給唐淼,唐淼覺得隻是他大哥嘴上說說,過了幾日,心中的疲累過去了,也就算了,可哪想到,那日她跟姬若離肩靠肩一起在小廚房曬太陽看著梨花飄飛亂舞的時候,他大哥叫人送來了唐家軍的帥印和令牌。

    她爹雖還管事,但帥印早在兩年前便交給了她大哥,並且正兒八經的將這件事情傳書給了唐家軍中將領,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大哥是唐家如今的當家家主,可她哥如今將帥印擱到了她的麵前,她如何都……

    唐淼眼瞅著擱在自己麵前桌上的帥印,眉頭禁不住緊鎖,她哥當真是……

    唐家一眾小的,除了交了帥印的唐銘,在思過中的唐毅,其他的,全數被唐淼喊到了書房,可他們進來大半個時辰了,唐淼愣是坐在那椅子上,不發出任何的聲音,除了那眉頭越來越緊之外,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大有一副老僧入定的趨勢。

    唐琴挪了身子,伸手戳了戳唐遠懷的腰,唐遠懷瞧她看了一眼,她便衝唐淼那邊給他使勁兒的使眼色,唐遠懷瞧了一眼其他兄弟姐妹,都是一副目光灼灼的樣子瞧著他。

    從小到大,這些人就知道聯合起來欺負他,可到了七寶麵前,又全都指著他去試探,真是從來都沒有一點兒的長進!

    他朝唐淼望去,在瞧了一眼她麵前的唐家帥印和令牌,大哥交權的時候,他在跟前,原以為大哥是開玩笑,卻是不想,竟然來真的,這擱誰都接受不良,何況是淼淼,要知道,家裏這老幺從小便將自己的雄心壯誌放在了如何做一個米蟲的事情上,並且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好覺得羞恥的。

    如今大哥這一出,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可唐遠懷想著,要不是爹爹還在宮裏囚著,六弟和慕容丫頭逃婚的後遺症,以及陰潯的失蹤,這家裏朝堂亂成了一鍋粥,淼淼啊,一定是立馬打包袱跟著姬若離回大夏。

    大哥今次的交權啊,分明是打定了主意,料想著淼淼沒法逃,方才這般的,他瞧了瞧淼淼,那小臉上就差寫上“嫌棄”兩個字了。

    想著這次給淼淼下套的,是打小最寵著淼淼的唐銘,唐遠懷覺著,自己如今說什麽都很無力的感覺,他忍不住偏了頭去瞧站在一邊的姬若離,衝他頭去一記灼灼的目光。

    姬若離瞧著,隻搖了搖頭,這事兒啊,隻得阿七自己想通了,否則啊,誰說都不好。

    唐遠懷瞧著麵前那人分明沒有一點兒幫著說話的模樣,忍不住又在心裏翻白眼,果然淼淼選的人跟她一樣,忒喜歡跟他不對付!

    唐遠懷收了自己投出去的視線,在一次朝著唐淼瞧了過去,她那眉頭都有要打結的趨勢了,身後唐琴的手已經不是戳他了,而是直接改成了掐的,那力氣大的,忽如其來的一下,差點沒讓他尖叫出聲。

    他回頭憤恨的瞪了一眼唐琴,卻收到了其他兄弟姐妹一道道威脅的目光,他咬了咬牙,這年頭,果然什麽事都得靠著自己。

    “淼……”

    他剛一張口,唐淼霍的抬起頭來,那肅穆的眼神看著叫人如何都是心裏頭一顫,他忍不住一個激靈,“淼淼啊,咱有話好好說,那個,大哥雖然是不對,但是吧……”

    他正想著要怎麽組織語言呢,就被唐琴拉著站到了她的邊兒上,順帶被人用鄙視的眼神瞧了一眼。

    他當然知道唐琴心裏是怎麽想的,可這不能怪他啊,方才淼淼那個眼神,實在是叫人瞧著有些發杵,怎麽說呢,他好像在瞬間看到了他老子和他大哥身上的那股子氣勢,這由不得他不怕啊!

    “諸位哥哥姐姐,大哥這個決定,你們是怎麽想的?”

    唐淼掃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哥哥姐姐,雖是笑意盈盈的,可方才叫唐遠懷在瞬間害怕的氣勢,其他幾個唐家少爺小姐也都在她此刻的氣勢中尋到了那即將要消失的,名為“殺伐決斷”的氣勢。

    “淼淼,你知道我們唐家是武將出生,對軍令是嚴格服從的,大哥是現如今的唐家家主,他說讓你主事,便是由你主事。”唐琴上前一步,代替唐中眾兄弟姐妹回道。

    唐淼反問:“要是有人不服呢?”

    “大哥選的你,自然是不會錯,唐家軍服大哥這個主帥,自然服他選出來的你。”唐琴回道,眾人跟在後頭點頭。

    “要是我胡來呢,也由著?”唐淼笑,笑得分外的邪戾。

    姬若離站在一邊兒抿唇輕笑,唐家阿七,這是管自己的哥哥姐姐要權呢,唐家大哥既放權,她既承權,便要自家哥哥姐姐完全聽自己的呢,家中對她再寵,放在軍中,大小適宜,都是不可兒戲的,這時候,她倒是公私分明的很了。

    唐琴抬頭瞧著唐淼,她的話裏帶著玩笑,可眼眸中卻絲毫沒有半點的玩笑,詢問的眼神中,透著十分的權威,唐家他們寵著的老幺,在懶不下去的時刻透出的這份氣勢,竟是叫人如何都不能忽視。

    對上唐淼的眼神,唐琴頷首,定定道,“我說了,大哥將帥印給你,便是由你當家,唐家軍中無人會忤逆你,你說一不二。”

    唐琴說的擲地有聲,這擔保叫身後的兄弟姊妹聽著無一不驚,軍中之事可不同家中,因何淼淼說胡鬧,二姐都能點頭答應?

    “好,二姐這話是你說的。”

    唐淼笑,帶著些挑釁的楊唇,唐琴卻也不惱,依舊點頭,“我說的。”

    “甚好,那請諸位哥哥姐姐調了自己的親兵駐紮在盛都城外。”

    唐淼波瀾不驚的下著自己身為唐家主帥後的第一個命令,聽的人卻無一不震驚,唐家諸位小姐公子的親兵,全數是自己麾下最拔尖的士兵,盛都城外除戰備時期,不得私自調集超過三萬的兵馬,他們各自麾下各有一萬親兵,若全數調集來,盛都城外至少七萬的兵馬,數目如此之大,定然瞞不過旁人,淼淼這般……

    “淼淼,你莫不是瘋了?”唐峰擰眉,即使是為了印證之前淼淼問二姐的那話,也不至於當真做到這般的地步。

    不等唐淼回答,唐琴卻是點了頭,“我知道了,今夜我便叫人帶著我的令牌去駐地調集兵馬。”

    “二姐,你怎麽還跟著瘋了?”唐峰不解的瞧著唐琴,這一出,不是明擺著叫板天子麽,雖然他們這些小的看著唐慕憋屈了那麽就,心中不快了許多年,可現如今,淼淼當真這般做了,便覺著,委實胡鬧的厲害。

    唐淼瞧了一眼自家五哥,壞心眼的想著,要是五哥知道她的人可不知是區區一萬親兵的數量駐紮在城外,會不會比現在更加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她小的時候,家中五哥對她也是言聽計從,從未曾反對過一句,倒是二姐雖也寵著她,但不滿她的時候也有許多,如今竟然真的什麽都不反對,她瞧著唐琴,好奇道,“二姐不問為什麽?”

    “不問,說了聽你的便是聽你的,天壇下來,也是你這個主帥在前麵頂著。”

    唐琴答道,此刻,她不在是衝著自家老幺的姐姐,而是個聽從帥令的將士,所以,二姐姐這是以行動告訴她,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麽?

    “好,出了什麽事兒,我頂著,此刻起,唐家所有決定,由我負責。”

    她從坐上站了起來,站到自家哥哥姐姐麵前,卻是有史以來最認真的衝他們彎了腰,“在將帥印還給大哥之前,請諸位哥哥姐姐多多指教。”

    默默的看著唐淼再一次抬起頭來,唐峰最先打破了沉默,“我叫人修書通知全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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