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當年被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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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淼如今主事,唐銘卻是顯得十分的放心,一點兒都不覺得,她這個新手有需要提點的地方,直接放了唐遠懷和唐毅兩人在她的馬車上,自己和唐琴他們湊到了一起。
唐琴和唐悅隻覺唐銘這個安排十分的不妥帖,沒有叫家中的姑娘們都坐在一起不說,她們還要同唐銘這個威嚴如父的人一同坐在一起,倒是便宜了唐峰一個人獨占一輛馬車愜意的很。
“大哥,你倒是心寬的很,就不需要給淼淼指點什麽麽?”
唐悅伸了個懶腰,一點不顧形象的倚在了身後的軟墊上,整個人斜斜的倚靠著,直接占了馬車大半的空間,唐銘對她不滿的眼神仿若沒有看見一般,“要指點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淼淼心黑,從小到大都心黑,她開心就好,左右我們在後頭撐著不是?”
“話說的好聽,還不是因為你篤定了淼淼心黑,卻聰慧的很!”唐悅聽著不認同的搖了搖頭,“大哥,你也是個心黑的,看著心善,分明什麽都清楚,眼看著,我們家的好人都讓你給代表著做了。”
“你以為淼淼自己心裏不清楚啊?”唐琴伸手撿了塊糕團,指尖碾壓著上頭白色的糖霜,撇過頭去看唐銘,“大哥,隻是這次,淼淼這般鋒芒畢露當真好麽,即使她多年不歸家,可她打小那沒出息的誌願怕是一點兒都沒變,如今咱唐府多了個姑爺,你還叫她出頭,真不怕到時候塵埃落定了,她找你秋後算賬啊,這混世小魔王,當年可是連爹爹都敢算計的啊!”
“嗬,她要是不找,才是真出息了。”唐銘失笑,伸手挑開了些簾子,眼中的神色混沌的很,叫人瞧不出任何的東西來,可唐琴和唐悅卻是聽得唐銘的一聲歎息,那歎息裏多是無奈和淒涼。
“今次,非她不可啊,就是她不找過去……”
他眼眸暗了暗,在心中道出了剩下的半句話,“她若不去,自然會有些東西找上門來,避不開躲不過的,是命數!”
唐琴和唐悅兩人對視一眼,並不明白唐銘這忽然而來的,類似多愁善感的言語究竟代表著什麽,往素從不曾傷春悲秋的大哥,竟忽然這般,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可想想如今的局勢,也覺得,大抵是因為環境還發出的感慨吧。
唐家馬車靠著宮門左側緩緩停下時,兩側早已按著規矩停下了文武朝臣的馬車,唐毅扶著唐淼下了馬車,略瞧了一眼,“淼淼,看來我們雖不是最先到的,卻是叫人滿懷的期待的。”
唐淼順著唐毅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可不是,雖說左邊歸屬於武將馬車停靠的道路已經停了七七八八,可包括慕容伯伯在內的所有武將,竟然都稀稀拉拉的站在宮門前,文臣們雖然沒有若他們這般做的明顯,進出宮門的模樣,未免也忒慢了一些。
“呦,慕容伯伯,怎麽站在這門口不進去啊?”
唐淼率先朝著慕容家的老將軍走去,他衝唐淼身後瞧了瞧,唐家七個子弟,今日倒是來的全了,以唐淼為首,一身的黑色,肅殺的很,可這唐家人,即使是不要依靠身上那黑色的衣裳,走在一起,那肅殺之氣,也足夠了。
“你們就這麽來的?”
很平和的一句問話,一點兒情緒波動都沒有,卻是叫人聽著不由的想著這裏頭包含的更深層的用意。
唐淼淺笑,將手中王權劍交到唐遠懷的手中,“不然還怎麽樣,今天我們不是來參加陰蓄哥哥的選妃宴的麽,選個妃還要邀請了各國的使臣,這般大的陣仗,這選出的王妃一定非同凡響,我啊,俗人一個,進宮來主要是衝著禦膳房師傅的手藝來的。”
她笑眯眯的,一點兒都不似玩笑,甚至還帶上了十分的認真,叫人經不住就要相信了,慕容老將軍麵上一笑,跟上了唐淼的步伐,“是麽,我瞧著你們這一身肅穆的顏色,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們是來打架的呢?”
“打架?慕容伯伯開什麽玩笑,和誰打,難道是慕容家的那些哥哥們麽?”
她笑著往宮門內走去,慕容端站在他父親身邊,倒是聽得清楚,身子也是跟著一震,他側目瞧了一眼唐淼,唐毅站在她身後,和她之間隻擱了一個人,分明是長相如此接近的兄妹,卻是叫人如何都瞧著不同。
那姑娘的笑容是可以如畫的傾城形容,可盡管那容貌如何動人心脾,都是叫人看不透徹那分明清澈如水的眸子,分明是燦爛的笑容,卻如何都不能感染人,甚至,叫人兀的心中一寒一驚。
唐家人麵上早沒有了往素裏寵溺的笑容,盡管眼中還帶著些對家中老幺關懷的影子,可這一刻,竟再也瞧不出他們身上作為兄長和家姐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唐家軍中嚴明的紀律和尊崇,自踏入宮門那一刻開始,唐家人拋開了家族血緣,僅是以唐淼為首,為帥的一個集體,步入宮門伊始,他們隻是唐淼的部下。
唐淼看著沒帶人,可實際上已經將唐家部下最具有威嚴也最為危險的幾個人,通通帶進了宮中。
唐家軍這般嚴苛的不近人情的一麵,也是叫其他人十分難以模仿啊!
“同我家那些小子有什麽好打的,怎麽,兒時你吵鬧的還不夠,大了還要再來較量一番?”
慕容老爺子同樣是笑,仿佛是在打趣唐淼一般,她也沒有否認,隻是道,“嗯,隻是不知道有機會的話,這番較量會不會還和兒時一樣收場。”
慕容老爺子麵上一愣,對上的依舊是唐淼的笑容,他與她對視,兩人不約而同的淺笑,遂互相謙讓了一番進了宮,朝著宴席所在的宮殿走去。
唐淼兒時和慕容家的人打過架麽,打過的,兒時小孩心性,磕磕絆絆總也是有的,慕容端記得,每每唐家這位老幺和他們起了爭執,多是不知使了什麽法子,叫楓兒出麵,他們家中隻有這一個妹妹,自然溺愛的很,每每都是以他們認輸結束,有沒有唐淼真的和他們打架的時候,也是有的,隻是極少,哪怕是真有,她那時候小,總也是打不過他們,可她確是總有法子叫他們在打了她之後,被慕容老爺子狠狠的教訓一番,每每他們受了委屈被唐淼冤枉,最後最為冤屈的不知為什麽,總也是唐淼,而不是他們。
按照唐毅的話來說,他家老幺聰明伶俐,那邊捉弄他們,已經手下留情了,他們反過來還要感謝她。
每每唐毅這般說的時候,慕容端都覺得,唐毅這人就和唐家其他人一樣,是說不通的,隻要提到唐淼,反正壞的也是好的,什麽都是好的,天下最好的就是他們家老幺就是了。
不知怎麽的,慕容端在第一次瞧見了離家多年的唐淼之後,他忽然有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這許多年來,唐家人對唐淼的描述,或許不是因為他們溺愛這個孩子過了頭,而是確有其事。
唐慕在武將中居首位,如今唐淼執掌了唐家,自然是她坐在了唐慕的位置上,其他武將按著階品落座,唐淼今日的妝容並不豔麗,甚至素淡的有些刻意,即便是如此,她那過於年輕的麵容在一眾老臣中仍然是叫人如何都不能忽視的亮麗風景。
眾人起身恭迎天子時,陰蓄第一眼便瞧見了唐淼,不論是她的容貌還是年紀還是性別,在這滿殿的官員中,都是在是紮眼的很。
陰蓄扶著天子落座,在經過唐淼身邊的時候,他敏銳的發現,她腰間那塊象征著風冥澗權利的尊主令不見了,他不由仔細的打量了唐淼的衣著,竟然是一點兒都沒有瞧見風冥澗的氣息,連圖騰都沒有瞧見,連著姑娘素來鍾愛的彼岸花都沒有。
這人莫不是要拿著唐家來跟自己正麵交鋒麽,沒有了江湖力量,單靠著唐家的力量,她的自信是不是太過了一些?
他疑惑間,衝著慕容逸瞧了一眼,後者衝他點了點頭,而這一來以往間的互動,全數落在了唐銘的眼中,一絲一毫都不差。
唐貴妃坐在天子的右側,這許多年過去了,在後宮無盡的傾軋中,她那容顏還是保持的十分的豔麗,豔麗的好似那鮮紅的牡丹一般,隻是可惜,在如何豔麗,都及不上陰潯他母親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不然也不會後位空懸了這許多年。
唐淼指著下巴隨意的打量著她的這位姑姑,心裏想著,或許她皇帝姑父早早的立了她姑姑做皇後,她心中的不甘也不會這般的大,大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瞧著如昨日一般的麵容,卻一點兒不像誇讚唐貴妃駐顏有術,隻是想著,她同她這姑姑是天生的相克麽,為什麽這許多年過去了,完全沒有交集的他們,如今見了麵,她依舊覺得,她這姑姑十分的討厭,沒有道理的叫她討厭,難道說,這眼緣當真是這般的重要麽?
天麟雖有女官,但不多,除了唐家世襲的姐姐們,其他的女官品階都不夠格進來,待選的姑娘大抵在準備才藝,所以叫這殿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性顯得格外的紮眼,尤其是那位坐在假太子身邊的皇後娘娘。
唐淼的目光遞過去的時候,正好在空氣中同陳國太子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後者在收到前者意味深長的笑容之後,麵上一陣局促之後,有些尷尬的低下了頭。
唐淼有些好笑,這裏除了唐家人,誰知道他是假的,真不知道這人心虛個什麽勁兒,旁人瞧見了,又得說她這現任的唐家當家人拿著自己身上的江湖戾氣來目中無人了,仿佛這朝堂之人,天生和江湖相克,隻要和江湖沾上邊兒的,就沒一點兒有點,渾身上下全都是錯處了。
不以為意的將視線從他的身上轉移到了他旁邊那女人的身上,瞧上去十分的年輕,精致的妝容在鳳釵下顯得愈加的華貴和明亮,大紅色的底子金色的鳳凰圖樣,正宗的鳳袍,確實是陳國皇後無疑了,想來陰蓄也是十分的有麵子了,竟然能將人家陳國的皇後請了出來,甚至還帶了個假太子來。
想起陳過來,她便想到了許多頭疼的事情,從她下山開始,好像都和陳國擺脫不了幹係,她眼中的神色越發的加深了一些,以至於,陳國皇後的麵容如同一幅畫卷一般直直的印刻在了自己的腦子裏麵,如何都揮散不去,唐淼忽然想著,這位陳國皇後的容貌,倒是和他師傅那千年老妖有的一拚,竟都是叫人瞧不出歲月痕跡的那種。
她師傅多大,她不清楚,可從她進風冥澗開始,時間在他師傅身上便沒有太多的用處,如今瞧來,這陳國皇後竟也是這般,陳國這位皇後,在她出生前便已經冊立,年歲再小,如今也該是和她家那些姨娘一般的年紀了,可人家呢,眼瞧著,說是二十出頭,也是有人相信的。
若不是瞧過了她師傅這奇葩在前,又有薄大少的情報,她甚至懷疑,這皇後是不是也是假扮的。
“唐妹妹瞧什麽這般的入迷呢?”
陰蓄的問話惹得唐淼心頭一陣的惡寒,她擱下了自己的雙手,乖巧的衝著天子看去,“沒什麽,隻是瞧著陳國娘娘容顏秀麗,一不小心多瞧了幾眼,娘娘的姿容,當真名不虛傳。”
那陳國的皇後大抵沒有想到唐淼如此直接在大殿上誇她長得好看,麵上一愣,便衝唐淼笑道,“唐家主客氣了,本宮也是不知道,唐家主竟這般年輕有為啊。”
她衝她看過來的眼神,叫唐淼覺得十分的奇怪,是長輩對待小輩的慈祥,可那神情中,如何都有一種,她瞧不明白又十分別扭的感覺在其中。
拋開那份不明所以,她如今倒是可以相信,這人確實不是假扮的,那眼眸中沉澱多年的情緒,是要歲月的洗禮的,旁人模仿不來的。
“娘娘過獎,家中給麵子而已。”
天麟武將說是世襲,可天家沒有任命的實權,文臣對此頗有微詞,可又無可奈何,唐淼這話說著,叫他們聽著如何心中都膈應的很,陳國皇後也是清楚天麟的特殊,隻是笑笑,便不再做聲。
陰蓄問道,“唐妹妹,你那大夏的太子夫君呢?”
“哦,你說他啊,大夏政務繁忙,不似我天麟,即使太子不再,還有王爺您幫襯著,這般兄友弟恭是屬罕見。”
唐淼報以微笑,下一刻便聽得陰蓄道,“哦,這樣啊,那唐妹妹怎麽沒有一起回去呢,如今你貴為大夏的太子妃,如何還能執掌唐家啊,為兄實在是不知道,究竟唐妹妹是唐家的主帥呢,還是大夏的太子妃呢,這唐家究竟是我天麟的振國將軍府呢還是大夏的護衛軍呢?”
“王爺這帽子戴的好,你是想說我天麟唐家有謀逆之心啊!”
她伸手把玩起了桌上的銀箸,偏過頭去瞧著陰蓄,“兄長這選妃宴,究竟是選妃啊還是套我唐家的鴻門宴啊?”
她話音剛落,殿中的氣氛瞬間起了變化,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中,紛紛衝著唐淼和陰蓄看去,陰蓄麵上沒有多少的變化,好似知道唐淼打算這般說一樣,而唐淼呢,這位唐家最年輕的掌權人,她隻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筷箸,沒有人瞧得見她麵上的神情,隻一雙纖長的手滿滿的把玩著手中的筷箸,好似那是什麽寶貝一般。
即使知道這一場宴會不會簡單收場,可誰能想到,這一開始,竟這般的劍拔弩張,這唐家姑侄,莫不是當真一絲一毫都不願意在演戲了麽,就連表麵的平和都要打破麽?
“咳咳……”
終於貴妃的咳嗽聲,將這一片死寂的尷尬打破,她的目光在陰蓄和唐淼之間來回打轉,“做什麽,你們兄妹倆這是幹什麽,這劍拔弩張的,都多大的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一見麵就抬杠,要不你們先出去打一架,分了個勝負,互相服氣了,在進來開席,怪道說這孩子啊終究是孩子,老也長不大!”
貴妃麵上笑嗬嗬的,可聽聽這話綿裏藏針的,分明在說唐淼即使做了唐家的主子,可也是個孩子,成不了氣候。
“姑姑這話在理啊,我便是這般長不大。”唐淼笑了笑,算是給了貴妃麵子,卻是不想,她下一刻竟然站了起來,帶著幾分的任性,“兄長,姑姑都這般說了,要不要我們當真出去比劃比劃,可是啊,我這人天生愚笨,跟師傅也沒學好本事,你這做兄長的,謙讓一下,讓我十八招如何?”
十八招,這是何意,若是高手切磋,哪怕三招都致命,難道這唐家的七少在外學藝多年,竟是這般的不堪麽?
“十八招,莫不是……”季姚抬頭望向唐淼,那和唐毅一樣的容顏,不一樣的光彩,他似乎在瞬間明白了什麽。
他忽而一笑,隻是不知今日的十八招和當年的十八子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姑娘啊,他季姚聰明一世,卻是不想當年竟然被這小姑娘擺了一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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