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李生也是一驚，立即不再猶豫，手中的刀筆直砍下。

    自從記事起到如今已經六七年，長期受到家庭因素的壓迫，無緣無故的打罵，冤枉和憋屈，所有的一切情緒都在慢慢積累，終於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徹底爆發。

    “噗呲”。

    菜刀落下，深深地埋進王秋娟的頸脖，血液頓時像泉水一樣湧出來，王秋娟顫抖兩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直接死亡。

    滾燙的血漿灑滿了李生的臉，提醒著他，一切都太晚了，再也沒有回頭路。

    這砍下去的一刀仿佛用盡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粗氣。

    他低頭看了看沾滿鮮血的雙手，不過黑暗的屋子裏，根本看不清。

    不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李生，這一切都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他偏頭，父親李大為的打呼聲依然響若雷鳴，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毫無所知。

    驀然，打呼聲停止了，李大為動了動身體，一瞬間，李生大腦一片空白，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他隻是翻了個身，一隻手順帶著搭上了王秋娟的胸口，沒有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摸了摸那裸露在外的乳峰。

    諷刺的是，他做夢也想不到，枕邊人已經命喪黃泉，進入永久長眠，撫摸的不過是一具尚有餘溫的死屍。

    沒一會呼聲又響起來，李生這才長長地吐了口氣，鬆下緊繃的神經，經這一打岔，他才完全清醒。

    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著幾顆稀稀疏疏的殘星。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一個絢麗多彩的一天，降臨人間。

    含苞欲放的蓓蕾上，凝結出一顆顆晶瑩明亮的露珠閃爍著璀璨光輝，生氣勃勃。

    旭日東升，不知什麽時候，絢爛的朝霞染紅了半邊天，像血一樣的紅色又灑在校園裏。

    學校大門的大樹下，躲著一名十歲左右的男孩，他模樣很慘，鼻青臉腫，嘴角和耳朵還有斑駁的血跡。

    李生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踏進校門的每一個人，每當有人靠近這裏他都會提前躲避起來。直到一個樣子文文靜靜的小女孩走過，立即叫住她。

    “張靜！”

    張靜尋聲看過去，見李生正在向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什麽事神神秘秘的？張靜帶著疑惑不解上前。

    走近才發現李生現在的模樣，著實把她震驚到了，沒辦法，李生本來還算好看的小臉，現在真的是太慘了。

    “你的臉怎麽了？”張靜驚呼一聲，急忙問道。

    也隻有你才會關心，我的傷痕是怎麽來的吧。

    李生搖搖頭，扯扯嘴角，露出一個自認為是笑容的笑容，可能是牽連到傷口他又立即收回，“沒事，摔的。”

    這種借口張靜怎麽可能相信，但是也沒多問，她拉著李生就往醫療室方向拽。

    李生知道她想幹什麽，迅速掙脫了抓住衣服的手，並在她的手掌裏塞入了一張屬於她的紙幣。

    “我找你就是為了把錢還給你，還有，再見。”

    說完這句話，李生便頭也不回的拐進一條小路。

    這時張靜才注意到，他並沒有背上那個破破的書包，而這條小路也不是通往他家裏。似乎是意識到了“再見”的含義，張靜追了上去，可這條長長地小路上已經沒有了李生的身影。

    她怔怔地攤開手掌，躺著一張紅色的折疊起來的五塊錢。

    華夏國法規定，未滿十四周歲殺人不用負刑事責任，但需要按照未成年人相關法律規定責令家長或者監護人加以管教，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由政府收容教養或社區矯正。

    當然，年幼的李生是不知道這種事，他隻知道自己即使死在外麵也絕對不會再回那個家，父親一定會殺了他的。

    紅柏村徹底沸騰了，這個偏遠的小村莊哪曾發生過殺人命案，平靜安逸的生活裏，連誰走路摔了一跤把膝蓋摔破了的小事都能成為焦點，被各家當成飯後談資，對此樂於流傳。這則消息一傳出，足夠村民都瘋狂起來，就像火勢一樣迅速蔓延，一時間紅柏村沸沸揚揚，大街小巷裏的男女老少都跑過去看熱鬧。紅柏村砸開了鍋，甚至十裏八村也來了不少。黑壓壓的圍了一大群，村民們對屋裏不停指指點點，或歎息，或憂愁，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粗略計算不下兩百號人，李大為的家門還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不一會兒，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抬著一副擔架走出來，擔架上靜靜地躺著一具屍體，人群紛紛讓道，縱然是被白布蓋上也有很多人害怕得轉過頭不敢看。等屍體被抬上車，人群立即沸騰起來，議論紛紛。

    “聽說凶手是他家的兒子，還不到十歲呢，小小年紀就開始殺人了，以後那還了得？這分明是天煞孤心轉世啊！”

    “唉，造孽，造孽啊！”

    “真是難以置信，平日裏看那娃娃老老實實，一臉木訥，沒想到一夜之間就成了殺人狂魔了。”

    ......

    “那畜生呢？那畜生呢？誰也別想攔住我，老子要殺了他......”

    李大為麵紅耳赤，雙眼充血，狀態似狂，抓住人就吼問李生在哪，四五個村民竟然攔他不住，被他甩的人仰馬翻。李大為跑出去雙手緊緊抓住一名警察的衣領，大聲質問道；“那小畜生在哪？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被抓的警察很無奈地歎了口氣，解釋道，“李先生，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還請你冷靜冷靜，我們已經派出去大量警力，還有很多村民幫助尋找你兒子的下落，一有消息肯定會通知你，對你兒子的處理會按照國法規定執行，絕對不會也沒有任何理由把他藏起來，請你相信我們的工作。”

    看著李大為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民警感到一陣頭疼，事實上類似的話他們已經說過無數遍了，奈何以李大為現在的狀態簡直是對牛彈琴，他一心隻想馬上見到李生，絲毫不用懷疑，他一定會動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今天，紅柏村注定是熱鬧的一天。村子東頭的金光小學也不例外。

    聲聲入耳的讀書聲卻總是被時而進來的一兩個人打斷，沒一個上午就來了七八波，其中一次還是穿著警服的人，而且他們的目的都相同，全是問李生有沒有來學校，或者有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去了哪裏。

    張靜望了一眼旁邊空空的座位微微發愣，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每次來人詢問，欲言又止。

    她默默攤開那張染滿血跡的紙幣，上麵寫著......不要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