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豬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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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江邊一座破舊不堪的小碼頭。
這是一座比較早期的浮箱式碼頭,很多地方都已經是鏽跡斑斑,平台上更有一些斷裂的細痕,讓人憂疑站在上麵會不會掉下去。
幾年前不遠處建設了大型的現代化碼頭之後,這裏便無人問津了,直至最後被廢棄。
月色正好,今夜這座廢棄已久的小碼頭終於迎來了一艘漁船光顧。長約二十米中型漁船把碼頭占據滿滿的。
停泊了三十分鍾左右,小碼頭的寧靜再次被打破。一輛箱式貨車緩緩駛了進來。
車身輕輕搖晃,吊燈也跟著搖曳,忽明忽暗的光線蕩來蕩去,驀地一震,李生感覺車子好像停住了。
緊接著,隱隱傳來一聲呼叫,李生聽得出來那是光頭司機的聲音,隻是不知道喊的是什麽,車廂裏那兩個外國男人聽到聲音後就立馬走向車尾,開啟車廂鐵門上的金屬栓。
“嘩啦”,門打開了,兩個男人紛紛跳下車。
李生這個時候才敢悄悄抬起頭,他小心翼翼的向外偷看一眼。
此時外麵已經是夜晚,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猶如白晝。可以看清車尾站著四個男人,他們之間輕聲交談著什麽,不過其中並沒有光頭司機和那個眼神冷漠的男人。
趁他們沒有注意車箱內,李生翻了下身體,讓自己不那麽的難受。
而就在這時,那兩個沒有見過的男人突然從懷裏分別掏出一把黑漆漆上麵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對準了另外兩個連反應都沒有來得及做出的人的太陽穴,沒有半分猶豫扣動扳機。
“砰”“砰”兩聲輕微的槍響,頭顱頓時像西瓜被棒球打爆了一樣,噴帶出大量黑色血水。身體沒有立即倒下,而是保持前一秒的站姿,搖搖晃晃了幾下,然後才栽倒在血泊之中。
李生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五分鍾前還在給人打針的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散了.......
雖然這是李生第二次看見過殺人的場麵,而且第一次還是自己親手所為,但他依舊不由自主地感到背脊發冷,手腳冰涼。
“砰”,又是一聲悶沉的槍響,車頭前方,禿鷹痛苦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血液從他口中咳出,他的胸口上有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洞,鮮血瘋狂往外冒著,整個衣襟都被浸濕,緊緊貼在身上。
禿鷹一隻手徒勞地按著血洞,想要阻止更多血液外流,但是並沒有絲毫作用。
他另一隻手臂高高抬起,好像想要抓住眼前的什麽東西。
“為......為什麽?”禿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瞪圓的雙眼緊緊盯著居高臨下俯視他的頭兒。
頭兒輕蔑地一聲冷笑,把手中依然指著禿鷹的槍口移到了他的頭部。
“我說過會讓你知道的,所以剛才的一發子彈才沒有要了你命。”
“接到組織領導層指令,在不妨礙任務正常進行的情況下將你擊斃。原因是你同手下以組織名義,私自向一些中小型勢力索取保護費,敗壞組織原則,聲譽。”
“我們不是黑幫,更不是小混混,你收取保護費的行徑被組織領導層定義為恥辱,黎明是不會成為其他任何弱勢力的保護傘。”
頭兒停頓了一下,看著禿鷹的眼神更加輕蔑鄙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看看你的樣子,就憑你,哪有一絲資格配代表組織?”
聽完這句話後,禿鷹本就因為不斷吐血而慘白的臉立即漲得通紅,當口噴出一口血霧,之後再也沒有了一絲動靜。
這時,一旁陰暗的角落走出兩名黑衣人,大步流星來到頭兒麵前,朝他點了點頭。
頭兒收回手槍,說道,“這廢物的兩個手下也已經解決了,你們去把屍體扔到江裏喂魚,另外種子裏有一個是瞎子,找到後一樣扔了。”
兩名黑衣人應了一聲,便埋頭抬著禿鷹屍體去了江邊。
頭兒緩步來到車尾,兩名屹立在這裏的黑衣人見了他同時恭敬地點了一下頭。
旁邊地上躺著的兩具屍體,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而是一步跨進車箱,冷冷的目光在車箱裏掃視了一圈,然後停留在腳邊一個趴在別人身體上的男孩的側臉上。
語氣冷淡,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
“既然早就已經醒來,這個時候就不必再繼續裝睡了。不要試圖逃跑,在我麵前,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得到。”
李生心中震驚無比,到底還有什麽能夠逃過這個男人那雙有魔力的法眼。
其實裝睡和真睡的人有些許差異,區分真假的方法也有很多。比如,仔細觀察眼睛,睡眠狀態的人眼珠會自然上翻,裝睡則不然。還有觀察胸口的起伏,呼吸的頻率,體溫。睡眠狀態下人體的新陳代謝會下調,呼吸頻率比一般時候要慢一點,且平穩富有節奏,體溫也會下降一攝氏度左右。
另外,裝睡者在感到被觀察時會有一種壓迫感,從而使得心跳更快,也更加容易分辨出真睡還是裝睡。
在頭兒眼裏,李生這種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偽裝實在是極其不入流。
李生知道再也瞞不住了,他坐起身來,不安地向後挪動些許距離,心有餘悸看了一眼車尾抬著兩具屍體而過的黑衣人。
終於鼓起勇氣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天堂,或地獄。”
李生理解天堂的意思,天堂有兩個,一個是人間天堂,還有一個是人死後的去處。
不過從男人的聲音裏,他聽不出絲毫關於人間天堂的意思,那聲音倒像是從陰森恐怖的九幽地獄裏發出。
另李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地獄,同樣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惡人死之後靈魂要永受痛苦的阿鼻地獄。另一種則是,活著體會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事情,這就是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再反應過來時,那個可怕的男人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隻有四名黑衣人在來來回回忙碌著。他們每人提著兩個昏睡的孩子,把送到漁船上。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沒有人再給他們打針了,但這並不代表幸運。
漁船很大,長二十多米,寬七八米,分有兩層,遠遠看去就好像一棟房子漂浮在水麵上。
漁船還有一個暗艙,暗艙還算寬敞,應該是用來存放貨品雜物的地方。不過此時裏麵卻裝滿了人。三十個孩子擠在裏麵空間依然有些不夠。
船艙的門被鎖死,隻有一個腦袋大的窗口,不時地有人往裏麵送點食物。
幾十個人,吃喝拉撒都要在這個封閉的船艙裏,還有幾個暈船的孩子,忍不住就直接吐在了地上,無法清理,那味道可想而知。船艙的兩個角落分別放置一個馬桶,也在密不透風的空間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如果走過去可以看到,它們都已經堆積滿了,屎尿混合物隨著船身搖晃灑了一地。另人作嘔的氣味彌漫開來,本就空間缺乏的船艙更加擁擠。
剛被關進船艙的時候,孩子們相續醒來,無一不是嗷嗷大哭,也不吃東西,兩天時間下來暈倒了好幾個,每次發現有人暈倒就會有黑衣人進來,二話不說,一壺冰冷刺骨的水澆在他身上,然後硬掰開嘴巴,用硬塞的方式喂他吃東西。
如此一來,還真沒有再發生過類似情況,全都卷曲著身體,發抖抽泣。
禁錮狹小的船艙,定時投放的食物,惡臭難聞的異味,如豬玀一般被人們飼養,除了豬玀,再也沒有更適合形容他們的詞語。
漁船揚起高高的風帆,從江河盡頭匯入茫茫大海,消失在遠處水天相接之際。
李生的命運到底會如何呢?
在前方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