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華城之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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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早對皇帝的劈頭蓋臉的冷嘲熱諷習以為常,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油鹽不進的勁兒,怎麽看怎麽讓人想揍他。

    十九,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稍稍懂點事兒?”

    唉?”越王無辜的一挑眉毛,“皇兄說得這是什麽話?怎麽我按時上朝還上出罪過來了?”

    皇帝簡直要氣得飛起來,胡子一抖一抖,就差跳腳打人了,但還是強壓著火,“十九,你不上朝就不上朝,你若上朝能不能少說話多聽話?”

    越王更覺得委屈了,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起來,“皇兄,我好心提醒你問題所在,你倒埋怨起我來了!真是……”

    他想了想,那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在唇邊打了個滾又落回了肚子裏。

    真是什麽?”皇帝丟過來一疊奏折,“我看趙相說得沒錯,不成家,你便永遠沒個正形!”

    又是那個老狐狸!越王在心裏罵了句髒話。真不知道自己這麽個不著調的樣子是怎麽礙著他了,三番四次要把外孫女許給他,真是甩都甩不掉,討厭得緊!

    這老家夥就這麽喜歡我麽?”他吊兒郎當的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皇帝白了他一眼,順勢抄起龍案上的奏折又要丟過來,他見勢不妙,連忙抱頭躲到一邊。見皇帝手裏的東西沒有真飛過來,他又從柱子後探出頭,嬉皮笑臉道:“皇兄,我不娶程輕衣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麽苦衷?”皇帝冷哼一聲,隨即便想到了思南,一絲內疚攀上心頭。

    皇兄你看啊,”越王終於放心大膽的走了出來,開始胡言亂語,“皇後娘娘是趙相的女兒,程夫人也是趙相的女兒。程輕衣是程尚書的女兒,趙相的外孫女。我與皇兄是親兄弟,我若娶了程輕衣,豈不是要稱皇後娘娘一聲姨母了?這輩分怎麽論?”

    皇帝被他繞來繞去的有些頭腦發漲,不過細細想來,他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十九,那你的意思還是不娶?”

    不娶!”

    越王回答得十分幹脆,除了思南,他的心裏已經容不下任何女人,不管是誰。

    罷了!”

    皇帝長歎一聲。他對他是有愧的,所以總想以妥協來讓自己心安。思南死後,他的變化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一夜之間,少年英才變成了隻顧風花雪月醉生夢死的浪蕩王爺。想來,他對他定然也是心中有恨的,否則,他不會專挑他關心的事怠慢,一門心思與他明裏暗裏對著幹。

    滾吧,還愣著做什麽!”

    皇帝頹然的罵了一句,越王像是得了大赦,三步並作兩步,搖頭晃腦的出了啟仁宮。

    鎮國公藏的女兒紅真是好酒,越王幾乎是尋著香味來的。幾個精致的小菜剛擺上桌,他便迫不及待的斟滿了一杯酒,笑得像隻偷到了腥的貓。

    王爺喝遍天下美酒,沒想到竟也對著小小女兒紅如此喜歡。”

    沈如敬捋著胡子一陣大笑,驚起涼亭外的鳥雀忽然飛起。

    越王沒接話茬,卻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埋怨道:“你說實話,到底是誰給你出的這麽個齊心協力的餿主意?害得我都沒銀子去醉月樓聽浣紗姑娘唱曲兒了!”

    浣紗是醉月樓新來的姑娘,肌白勝雪,十指如水蔥,琵琶彈得算是這京都一絕,彈琴唱曲兒更是婉轉可人,透著纏綿悱惻,直勾得人銷魂落魄。

    如此說來,改日,老夫倒是要與王爺一同前去見識一下這位浣紗姑娘了!”

    沈如敬避重就輕,專挑無關緊要的提。

    越王輕蔑的笑了笑,“哎呀,本王可不敢帶鎮國公到那種地方去,回頭再叫夫人看見了,又要好一場鬧。”

    沈夫人是個醋壇子,京都人人都知道。沈如敬從未納妾,倒不是怕她哭鬧,而是惦記著少年夫妻老來伴,雖然已過半百,對待夫人卻還如新嫁娶之時一般無二。

    王爺見笑了,見笑了。”

    沈如敬連忙又替他斟上酒,生怕他又胡說八道。

    越王十分滿意的看著老奸巨滑的沈如敬如此周到殷勤,心裏隱隱有些不妙,這老小子莫不是給我下了什麽套了吧?

    好了,好了,”想到這兒,他示意沈如敬坐下同飲,“鎮國公有什麽事便說吧。”

    沈如敬神秘的看了看四周,湊近了越王道:“東宮中原先伺候太子的宮女太監都死了。”

    死了?”

    越王有些吃驚,雲舟是這案子的主犯,主犯現在還在秋苑關著,奴才們倒是都死了?

    死了。溺水,猝死,生病。”

    反正總有正當的理由,越王皺了皺鼻子,正當理由?在這時候是不是有些太過招揺了。太子一被囚,伺候的奴才們便死得差不多了,說起來,怎麽那麽像殺人滅口。

    死就死唄,又不是本王殺的!”他順嘴胡說了一句,送了塊肘子到嘴裏。

    越王爺就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他們麽?”

    沈如敬也喝了口酒,深沉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

    愛誰誰,與我何幹?”

    沈如敬碰到了個軟釘子,繼而換了個問法繼續循循善誘,“越王難道不想知道太子謀反案的真相?”

    越王停下筷子,呆呆的看了眼沈如敬,“什麽意思?”

    這壇女兒紅總算是實現了她的價值,不枉費沈如敬把越王請到府上一遭。

    聖上將此事交由老臣,老臣自是不敢怠慢。如今也頗有些收獲。”沈如敬緩緩道來,“雖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太子的清白,但從側麵上來說,我幾乎可以確定太子是冤枉的。栽贓之人利用了太子身邊的人,將龍袍藏進東宮,又引聖上前來撞破,本來想就此至太子於死地,沒想到聖上如此信任太子,那人怕事情敗露,所以除去了所有參與這件事的宮女太監。”

    有證據麽?”

    越王又夾了塊蓮藕,放在嘴裏脆生生的嚼著,邊嚼邊漫不經心的問。

    沈如敬有些泄氣的歎了一聲,“暫時沒有。”

    那你知道那個栽贓陷害之人是誰麽?”

    沈如敬繼續搖頭,他是有懷疑的對象的,但是這件事牽扯到的都是皇室中人和朝廷大員,不好妄語。

    那你與我說了有什麽用?”越王又翻了個白眼,指了指蓮藕道:“炒得有些老了。”

    沈如敬差點背過氣兒去!好歹你也是皇室中人,商量一下好不好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