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華城之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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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吉顫抖著匍匐在地,連看一眼雲昭的勇氣都沒有。

    怎麽?李大人還要本殿下再詢問麽?”

    雲昭站起身來,圍著李吉轉了一圈。他那身官服在他眼中怎麽看怎麽別扭,叫他忍不住想將它撕下來!

    微臣……微臣……”

    李吉哆哆嗦嗦竟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來。朝廷的賑災糧款是怎麽不翼而飛的,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雲昭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早就焚起萬丈怒火,“不說?”他點點頭,好似又想起什麽,“無妨,南方!”

    屬下在!”

    空氣中充斥著危險的味道,“將李吉的官服扒了,投入大牢聽候發落!”

    接著,雲昭雷厲風行,將華城,春州,秋田三地的官倉中的官糧清點了一遍,又仔細核對了賬目。一番勞作下來,更是氣得頭頂生煙,沒有一筆帳是準確無誤的!天災之年,竟是連朝廷派發的救命的糧款也要貪上一筆,這樣的官員怎能放過?

    於是,李吉入獄第二天,秋田,春州兩地縣令也到了獄中與他做了獄友。

    雲昭一麵安撫百姓,一麵開倉放糧。一時間,華城內外人頭攢動,百姓爭先恐後前來領取稀粥。

    鎮國公府上。

    沈如敬接手了太子雲舟謀反一案,整日忙碌不休。

    這晚吃罷晚飯,沈如敬端著一杯上好的茶,正在花園中散步。這是他的老習慣了,年歲大了,消化能力也就弱了,若是吃了飯不走動走動,他總會覺得肚子裏有什麽東西重重墜得他很不舒服。

    老爺,三少爺來的信。”

    管家老於捧著一封火漆封好的信走進後花園。

    沈如敬接過信,拆開,臉色變了變。

    沈疏的信上提到,“華城大旱,百姓流離失所,懇請父親將南莊所收糧食先行運去災區,救百姓於水火。”

    這小子!”

    沈如敬揺了揺頭,將信又交回給老於。朝廷已撥賑災糧款,自己此刻私自運糧去災區,不免引人側目。

    但是,糧還是要運的,不過得先請示聖上。

    老於,明日清點一下南莊所收糧食。”

    清點糧食?”老於有些疑惑,“老爺要做什麽?”

    沈如敬抖了抖手上得信紙,啞然失笑,“阿疏這多管閑事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老於接過信看了一遍,有些擔憂道:“三少爺這麽做會不會有些不妥?如今在華城賑災的可是三殿下啊,這三殿下與太子……”

    他沒有再說下去,眉頭卻擰在了一起。沈如敬當然深知這一點,歎氣道:“所以才叫你先行清點,明日我奏請了聖上再作定奪。”

    沈如敬是個老狐狸。沈疏卻是個傻小子,他與雲昭情誼深厚,如今雲昭在華城奉旨賑災,糧款出了問題,他必定是要搭把手的。

    第二日早朝,沈如敬一進殿便察覺到了朝堂之上的氣氛與往日不同。

    果然,皇帝的臉黑得如同快要落雨的天。

    華城大旱,朕派三皇子前去賑災。昨日卻接到消息,有人中飽私囊,私扣朝廷賑災糧款,導致不少百姓餓死。此事,你們怎麽看啊?”

    沒人說話,因為沒人敢說話。

    沉默良久,越王發出一聲低笑。平日裏,他是懶得按時上朝的,今日卻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

    皇帝見他如此反應,目光轉到了他身上,“你笑什麽?”

    越王又笑,“聖上真是年紀大了,賑災撥糧撥款是戶部的事,你直接問陳大人好了,問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有什麽用?”

    戶部尚書陳書蒼被他這突然丟過來的燙手山芋燙了個措手不及,慌忙跪下,“臣該死,臣該死。”

    皇帝不理陳書蒼,反問越王:“不相幹?”他的目光冷冷射過來,“散朝後你留下來。”

    沈如敬早習慣了越王的渾不吝,抬了抬眼皮,繼續沉默,他在等一個機會,等到皇帝暴怒而起時,他要塞給他一碗去火的良藥。

    皇帝果然不負鎮國公所望,麵對緘默不語的文武百官大發龍威,“怎麽?如今你們都當朕瞎了是麽?!朝廷的賑災糧款居然也有人敢從中謀利!如此貪贓枉法之人,若是被朕揪出來,定要在菜市口淩遲處死!用他的血祭奠那些餓死的災民!”

    百官們抖得更厲害了。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幾個歲數大的戶部官員腦門冒汗,眼看著就要站立不穩。

    沈如敬見時候差不多了,一步跨了出來。

    聖上,臣有話說。”

    皇帝嗯了一聲,抬手示意他說話。

    昨日接到犬子來信,華城賑災糧款出現問題,三殿下雖然開了官倉放糧,但華城,秋田,春州三地連旱三年,本就存糧不多,加上災民之數眾多,怕是即便放糧也有些吃力。”

    皇帝讚同的點了點頭,“那依鎮國公之見該當如何?”

    沈如敬答道:“昨日,犬子在信中提到讓老臣將南莊所收糧食運往災區救濟災民。臣想,憑臣一己之力實難成此大事,不如請京中官員和大戶,有錢出錢,有糧出糧,同舟共濟,必能救華城,秋田,春州百姓於水火!”

    好!”

    皇帝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滿臉讚許的看向沈如敬。又問下麵的一眾官員,“你們意下如何?”

    你都說好了,誰還敢說個不字?”越王挑了挑眉頭,嘀嘀咕咕嘟囔道:“唉,看來這個月去不了醉月樓了!”說著,幽怨的眼神漂向皇帝,嘴巴又動了動,卻不知道在說什麽。

    皇帝不理會他,隻專心等待百官的答複。越王說得很對,沒人敢說不字。百官們唯唯諾諾,全都附和著沈如敬的提議。

    皇帝臉上的黑雲終於散盡,“那就依鎮國公之見,即刻擬旨,交代下去,火速去辦。”

    隨著福來一聲尖尖的“退朝”,除了越王,所有人都魚貫著走出大殿。

    沈如敬很是同情的拍了拍越王的肩膀,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待會兒見了聖上,說幾句好話,態度要放正,爭取早些出來。我那兒有壇二十年的女兒紅,今日與你一醉方休。”

    越王聳聳肩,賤兮兮笑道:“女兒紅本王喜歡,鎮國公可不許誆本王,我可去了。”

    沈如敬點著頭表示絕不騙他,心裏生出一股惋惜之意,若是當年思南不嫁去涼國,今日的越王定然不會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