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財色兼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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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退到客廳往沙發上一坐,借著酒勁不顧自己裙子短,兩腿分叉踢掉高跟皮涼鞋,伸手指摳摳腳丫子,再聞聞手指,擠眉弄眼送給耀揚一張苦瓜臉道:
“天呀,有死屍味!”
光顧著端詳陌生來客的耀揚哭笑不得,厭惡地皺眉道:
“像什麽樣子?”
同來的女生直到此時才正眼看一下耀揚,瘦削的臉上蕩漾著別樣的韻致,耀揚心裏大動。耀芬才不管這些,大馬金刀地準備脫衣服,耀揚趕緊聲明:
“算啦,我去辦公室,你們倆關好門窗,動作輕點,別影響隔壁休息,已經半夜啦。”
那女生趴在耀芬耳邊嘀咕幾句,耀芬噴著滿嘴酒氣道:
“去辦公室幹嗎?就在客廳沙發上睡吧,睡不著還可以一起聊大天,說點天上沒有、地上絕無的悄悄話。隻剩我們倆小女生怪沒意思,有沒有吃的?喝了一晚上酒,都快餓掉心啦。”
估計是那個女生想吃東西,耀揚拉開冰箱看了看說:
“過分,你是我親妹子我一巴掌把你拍成餃子皮。有雞蛋,帶魚,西紅柿,白菜。電飯鍋有剩飯,熱一下就可以。”
平時就喜歡耍賴,此刻酒精打底兒耀芬更加忘記忌諱,也不怕姐們笑話,把耀揚整根胳膊摟在胸前事業線上,撒嬌道:
“幫忙給做個菜唄!我先去洗澡,老王,監視我哥,當心他往飯裏放蒙汗藥。哈哈,這年月寧可信哈巴狗也別信男生,小心為上,否則後半夜床上多個人就麻煩啦。”
說完直接進洗手間,裏頭馬上傳來很不體麵的噴水聲。
看來醉得不輕!那女生聽了故作鎮靜但終於忍無可忍,捂著臉望向窗外。耀揚尷尬地躲進廚房,暗自發狠但表麵上隻能無奈地笑笑。打開煤氣灶,駕輕就熟,迅速做了個香氣四溢的蛋炒飯,等把蔥花撒進去,像廚師一樣習慣性地翻鍋,一步一趨跟在身後的那個女生貪婪地嗅一嗅,豎起拇指讚歎他的高超廚藝,白皙的臉上充滿了笑容:
“何總確實有一套,看起來很簡單,但我就炒不好。”
恍惚之間耀揚幾乎錯以為那真是自己的前妻,禁不住心神蕩漾!他用力搖搖頭鎮靜自己,不由得想起那日新的段子:
“上次碰到一位窈窕淑女,身條一流可惜一臉麻子。當時我心裏直打小鼓,又不是康熙年間,牛痘早就發明啦,怎麽現在還有麻子?我納悶地一問,淑女說看她老公炒飯挺容易,尤其翻鍋動作實在瀟灑,於是她暗中試驗,萬萬想不到她把一鍋飯全翻臉上……。”
那女的捂嘴大笑。耀揚突然意識到自己講的笑話有點輕薄,再也不多話,簡單收拾一下廚房,迅速離開宿舍。腦海中總出現前妻的身影,一晚上沒睡好,早晨上班以後簡單地交待了工作安排,借口昨夜加班太晚,需要休息,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已經九點多,他以為不速之客早走啦,哪知道推開房門一看滿屋春色,耀芬穿著嚇死人的三點式,像孫悟空一般踦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他進來嘻嘻一笑,扮鬼臉吐舌頭。耀揚沒敢抬頭,隨手抓條毛巾被丟過去,耀芬嘿嘿笑著把自己包裹起來:
“不好意思,衣服還沒幹透。姐們起大早走了。你別又摔臉掉腚的。我幫你把床單、枕頭套、髒衣服全洗啦,其實你占便宜。”
從昨晚開始耀揚心裏一直不爽,剛剛看見耀芬幾乎**在房間裏遊行,本來想發脾氣,現在聽見人家付出那麽多,隻好苦笑一聲,躺床上蒙頭就睡。耀芬守客廳沒意思又跟進來,像個掐訣念咒的巫婆一般坐在床頭,絮絮叨叨地介紹她姐們的事,可惜,迷迷糊糊的耀揚一點也不感興趣,加上又困又累,幾乎什麽都沒聽見,睡了個昏天黑地。
耀芬裹著毛巾被,看著酣睡的耀揚,好像突然間發現,這是個男人!正值好歲數的她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她比親哥哥耀文小七歲,打小耀文就是耀揚的跟屁蟲,她跟著耀文玩,但她永遠都無法從耀文那裏得到照顧、體貼。相反,鄰居家的耀揚卻對她很慷慨,會帶著她上山采花,下河摸魚。因此,在她心中,耀揚才有哥哥樣兒。
二十五了,受媽媽影響,社會熏陶,她成了一個典型的市儈,但畢竟經過大學洗禮,內心偶爾也會湧動浪漫,現在的大學也就剩這麽一星半點價值。可男生的目光總盯著女生下三路,她那份似水柔情沒人理解,無處傾訴。
此刻,看著酣睡的耀揚,耀芬突然想起小時候,耀揚、耀文他們經常光屁股在河裏遊泳,根本不忌諱她這個小破女生,不由得吃吃笑了,她裹緊毛巾被,悄悄地把兩條腿伸進耀揚的被窩,怕驚醒耀揚,動作很輕,沒有接觸到耀揚**,可她大氣還是不敢出,居然渾身發抖,所有的汗毛都直立起來,不知道自己怎麽啦。
看著耀揚睡夢中的孩子相,耀芬悄悄抓一把發脹的,一股酸唧唧、癢呼呼、麻絲絲的感覺幾乎令她流淚。恨不得化身麵團,喚醒耀揚任憑他瘋狂地碾壓蹂躪!
不期而至的衝動排山倒海般到來,熱淚盈眶地想象自己的隱蔽部位,腦海中的畫麵清清楚楚,那裏春情蕩漾!那裏欲火熊熊!她想象著耀揚像一位獵人,眼中淫褻,滿臉凶惡,一隻手惡狠狠地蓋住那個地方,讓她痛並快樂地死去。
好久好久以後,她終於平靜下來,明白自己玩火,盡管那麽做既不違反法律也不衝撞道德,眼前的男人是她心中最愛,但她不敢與之相擁而眠。一旦耀揚醒來,搞不好把她臭罵一頓,立刻驅逐出境。
她喘息著,默默離開耀揚的床鋪。毅然絕然地來到客廳,找到一疊信紙,打理著自己都說不清的心情,揮筆留言要求耀揚出席她晚上的聚會。然後無比留戀地看了一眼耀揚宿舍,穿上還沒幹透的衣服,神色黯然,懷著無盡地痛苦悄然而去,這一切耀揚根本不知道。
晚上,打扮一新的耀芬和昨天的同伴早早來到約定飯店,她期待耀揚對自己另眼相看,為了這位堂哥,她也許肯粉身碎骨。可當她看見親哥哥耀文和那日新也一同前來時,莫名其妙地變得異常惱怒,當時就拉下臉來。
傻乎乎的耀文壓根不理會,如果不是耀揚下命令,他才懶得出席聚會,跟自己老大不小的妹妹在一起,玩什麽都得避諱,連說話都得加小心實在沒勁!而耀揚一副超然神情,根本不在乎耀芬煥然一新的打扮,他肯前來主要是給那日新製造機會,拖著耀文則為了讓他做個見證,免得將來耀芬有個什麽閃失林萍責怪自己。
見人已經到齊,耀揚疲倦地打個哈欠道:
“我等會兒得早點走,郭工在我們廠幫忙修生產線上的機台。”
那日新心領神會,他、機會難得當然得主動表現,他經驗老道直接站在耀芬旁邊,如同貪官揮霍時那麽厚顏無恥地道:
“耀揚同誌吩咐,今天我請客,兩位美女喜歡吃什麽盡管點,甭替我省錢,忘死裏整,不破產不罷休,好歹喝出點階級感情,能喝出一個燦爛明天更好。等你們到我這歲數才能深有體會:生活艱辛得樂且樂,高中時候錢夠花但老缺覺,大學時覺睡夠了但錢不夠花,上班後才發現,額滴個神呀,覺不夠錢更不夠!”
一上來就像蒼蠅般圍著自己挑逗,耀芬心裏有氣,凶狠地把同伴推到耀揚身邊,噴出來的話比炸藥還衝:
“你敢請我就敢吃,who怕who?哥,幫忙照顧一下我姐們,既然有人出血今晚我就大開殺戒。那工程師,走吧,一起去點菜,我宣布,今天一律吃帶殼的。”
耀揚很疲倦,看著那位美女不動聲色地打個哈欠,故作意興蕭然地道:“老那,你去給她買包瓜子!”
那日新大笑,耀芬的美女同伴聞聽,險些把小半杯茶水倒肺子裏,嗆得撫著胸口一陣暴咳,憋得臉紅脖子粗。耀文也想笑,但他討厭妹妹無論到哪兒都自來熟,強忍著沒吭聲,耀芬又氣又恨,忍不住竄到耀揚身後狠狠地擰了一把。
“耀揚,點了青蝦、蝦筢子、海螺、螃蟹,苞米麵餅子燉雜魚,你看看還點什麽?”
那日新絮絮叨叨,與其說謙虛還不如說為了顯擺,耀揚沒理會氣呼呼的耀芬,淡淡地道:“不是生的就是大鍋煮的,東北人的粗獷吃法,我敢打賭,這位靚女肯定不感冒,稍微不東北點,來一個清蒸多寶魚,一個蒜茸茼蒿,茼蒿加點蠔油最好。”
什麽是多寶魚?還有茼蒿!全部是南方菜,那日新立刻豎起耳朵,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異樣。耀芬忘記自己的氣憤,隔桌指著女伴說:
“哥,如假包換的東北人,比我們還正宗,別自作多情啦!”
那女生的沒吱聲,卻端著茶杯笑吟吟地看耀揚,耀揚喝杯啤酒,懶洋洋地道:“我也沒說她是西北人,隻不過憑觀感判斷,人家比較安靜,哪像你,上躥下跳像孫悟空,呲牙咧嘴像牛魔王,沒頭沒腦象電視明星,屬於四大危險之列!”
那日新乘機揩油:“你怎麽老是攻擊東北人,不厚道。我看耀芬不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李白怎麽白話來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東北人講究本色,生吃螃蟹活吃蝦,玩得就是原汁原味,耀芬這叫活得自然。”
別有用心的耀揚為了吸引那位女生注意,淡淡笑著說:
“給你們講一個在南方聽過的古老笑話:有一個東北人在某地當市長,轄區突發森林大火,急需省裏抽調消防力量支援。這老兄在現場急得發懵,打電話時一個勁兒嚷:整個啷著啦!整個啷著啦!領導帶著秘書把地圖犄角旮旯查個遍,橫豎找不到一個叫整個啷的地方!”
總算弄明白玄機所在的那日新趁機拍一下耀芬肩膀,指著耀揚嗬嗬大笑。那女的突然好奇地問:
“四大危險都什麽?”
段子不是誰都能玩的,耀揚不擅長更不喜歡,遂把機會留給那日新。那日新是東北鄉土文學的活詞典,如果肯上進的話沒準變成劉紹棠第二,******恐怕也不敢跟他pk,網絡語言張嘴就來:
“打張飛、罵李逵,扯馬尾巴、挖地雷!還有更絕的,但兒童不宜。耀芬童鞋絕對是好童鞋,一點不危險,隻是活潑而已。”
大家笑得更厲害。也許是自己的形象和同伴相比差太遠,也許從來沒有得到過耀揚稱讚,也許是最近心情鬱悶,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那日新的話讓耀芬挺得意。她輕浮地賞給小矬爺一個媚眼,繼續糾纏:
“哥,今兒老妹子出個難題,你能不能猜出我姐們的來曆?”
那個女生微笑著靜靜地喝茶。那日新插科打諢道:
“耀揚,露一鼻子,高中時代你小子就是女生的寵兒,男生的仇人,我一直不懂。現在把你的撩妹兒**抖露出來。”
耀文完全不關心眼前的一切,像個局外人。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思,耀揚懶散地靠椅子背上,故意有氣無力地道:
“昨晚美女對蛋炒飯過於熱情,再加上她的打扮完全沒有東北味兒,顯然,不管她老家哪裏,都是遠道而來!”
那日新看看耀芬,耀芬恨恨地緊抿著嘴唇,那位美女則吃驚地瞪大眼睛,好久才向耀揚伸出手道:
“了不起,何先生。王鳳,純東北人,剛從南方回來。昨天晚上多有打擾,當時我有點想不開,並不關耀芬的事兒,多謝!”
分析一點也不精彩,美女的驚訝顯得突兀,而且回答明顯有迎合的意思,那日新越來越堅定自己的看法,目光變得猥瑣。恍恍惚惚的耀揚始終無法擺脫前妻的影子,禮貌地握握美女冰涼的手指,扭臉看著耀芬打趣道:
“妹子,補充一點,你的夥伴手指僵硬、冰涼,意味著她是個心定意足的主兒,特立獨行,有千萬人我獨往的豪氣。當然也意味著人生路上缺少掌聲與喝彩。嗬嗬,胡說八道請別介意。”
絕對屬於馬屁係列!說到這兒他豁然醒悟,身不由己倒吸一口涼氣:天啊,王鳳!杜秀娟的三丫頭!自己千萬別賣弄過度!心裏卻立刻改變主意,馬上去相親!好像有點迫不及待。耀文與那日新不明就裏,耀芬從他的神色看出端倪兒,得意地道:
“該!得瑟掉毛過不去冬,打昨晚兒開始你就飄,小樣兒!趁我在這兒,你明後天晚上去杜姨家認認門。王鳳今晚代表家長考察你,等於欽差大臣!鹽打兒哪鹹,醋打兒哪酸,你心裏該有譜了吧?”
王鳳並不否認,淡淡一笑:
“何先生別害怕!我不擅長刁難人。”
耀文狐疑地盯著王鳳,那日新立刻聯想到上次說親的事兒,對王鳳的身份也猜了個**不離十,邊替大家倒啤酒邊卑躬屈膝地道:
“美女們,這是作威作福的好機會,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連敲詐帶勒索,宰耀揚一脖子血,整他個人仰馬翻。”
耀揚暗中打主意,卻無謂地盯著王鳳,老氣橫秋地揶揄道:
“耀芬瘋瘋癲癲,動不動就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論溫度要麽是南北極要麽是赤道。你一表人才居然幫別人相親,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多沒勁。”
王鳳自矜地一笑,不陰不陽地表明態度:
“你可是耀芬偶像!尤其那場愛情,雖然以悲劇收場但不可否認驚天地泣鬼神。若說我有目的也行,但說沒有好奇心卻低估了我,一直想親耳聆聽你這位當事人的感受。”
看來耀芬並沒有說瞎話,王鳳確實替父母打前站,玩火力偵察。耀揚一下子沉默啦,想起過去心裏五味雜陳。耀芬沒想到一向含蓄文靜的王鳳,上來就拋出這樣要命的問題,雖然口氣溫婉,但**裸的。作為朋友那日新和耀文也一時無語,誰都知道那是禁區!一不小心觸及,耀揚馬上會像炸彈一般爆炸,遠比打張飛罵李逵挖地雷危險。
耀揚見大家都挺緊張,而王鳳微笑著緊盯自己,忍不住釋然一笑,淡淡地說:
“唉,沒那麽蠍虎,她是我大學同學,hn人。畢業後覺得彼此還沒有厭倦,便一起去gd打工,後來又雙雙流浪到sh,幾年下來還算順利。正準備安排以後的人生,她患了白血病!苦苦掙紮幾年離開了人間,僅此而已。”
王鳳不解地問:“耀芬不是說你們結婚了嗎?”
換成別人提問耀揚肯定翻臉,現在卻淒楚地一笑:
“得知患了絕症她挺害怕,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我的存在。在醫院舉行婚禮隻是表明我不會消失,實實在在的想法,可惜並沒有挽救她生命,到頭來依舊死在我懷裏。”
聲音冷靜但他臉色略微發白,帶給大家一絲絲涼意。一個個蔫巴巴地剝螃蟹,誰都不知道怎麽接話茬兒。那日新已經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附耳對耀芬說:
“你哥今天反常,平時別人不小心問這個問題,肯定得碰一鼻子灰。那個王玲據你說也就那麽回事,他幹嗎把自己的苦難曆史抖落得幹幹淨淨?這裏有事兒!”
耀芬也笑著點點頭。好久王鳳才端著啤酒對耀揚說:
“對不起,不該問你這樣的問題。但也請您理解,我父母肯定想了解您的過去,如果由他們來問更尷尬。”
難道杜秀娟非把王鳳的姐姐嫁給自己?耀揚淺笑著搖搖頭,決定打一針預防針,免得將來難堪:
“別聽我媽絮叨,我現在有難心事,暫時還得單著。”
去杜秀娟家?這麽快改變主意,立刻引來耀文和耀芬狐疑的目光,兄妹倆對望一眼,同時在心裏畫問號,懷疑耀揚是閻王爺睡夜叉——搞鬼!那日新則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笑眯眯的。王鳳一點也沒生氣,饒有興趣地問: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打見麵開始,王鳳與耀揚的對話就以書麵語言進行。那日新終於聽得不耐煩,掏出煙盒正準備來一根,身旁的耀芬不拘小節一把抓過去,動作太大導致身體傾斜,胸部撞在那日新側麵,她自己全無感覺,那日新卻渾身一激靈,美滋滋的笑啦。
耀揚長歎一聲道:
“哪有那麽偉大?我要去南邊呆一段時間,如果有機會就不回來啦。沒法子,得賺錢。”
雪地裏的大蔥——動(凍)心啦!耀揚這樣說話雖然拒絕了王玲,但門封得太死,把潛在希望也嚇跑啦,將來麵對王鳳無法自圓其說。遂決定幫一把,故意撇了撇嘴,冷笑著對王鳳說:
“別聽他矯情,耀揚同誌講究跟著感覺走。假設突然有個女生,能讓他有‘眾裏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一般的驚喜。我以黨的名義向你們保證:他肯定立刻獻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坦白得叫王鳳難以接受,她這才明白原來是媽媽做白日夢,剃頭挑子一頭熱。原來就懷疑林萍和杜秀娟的判斷能力,盡管何耀揚二婚,這在今天算不上什麽大短處,明星們早就開始三婚甚至四婚啦,一個個還不照舊滿世界秀恩愛?
堂堂開發區才子怎麽可能喜歡王玲?想起大姐這幾天那熱烈的眼神,心裏多少不自在。她很想提醒耀揚,別給製造虛幻假象,那樣對姐姐不公平,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恰當說辭,隻好訕訕地閉嘴。暗說此事正好給老媽一個教訓,二十一世紀啦,誰家的媽媽還對子女婚事大包大攬說一不二?
得知耀揚即將去廣州,而且興許從此紮根。耀芬頓時大喜,仿佛聽見幸福前來敲門,完全忘記自己肩負的使命,舞舞紮紮地道:
“哥,你先幫我謀個兼差賺點零花錢,畢業以後比在學校還窮,清湯寡水的日子真叫一個膩歪。未來兩年我要好好樂一樂。”
貴為總裁,在廠子張嘴就好使。但也因為臉皮值錢,腰杆梆硬,耀揚特別忌諱求人。那日新一清二楚,他沒所謂,圓就圓扁就扁。關鍵是既能幫耀揚解困還能討好耀芬,遂大言不慚地道:
“不大個事,廣州分廠一把手叫劉大埋汰,跟我也熟頭巴腦的!”
光顧講義氣,忘記了自己眼下的偉大理想,拿下耀芬。如果幫忙弄到兼差,人家一撲騰翅膀,忒楞楞飛南邊去,他還惦記個屁?幸好耀芬心思不在他身上,頭不抬眼不睜,把玩著啤酒杯輕蔑地道:
“指望您老人家,頂多也就混今晚這頓飯。”
太傷自尊啦!那日新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嘚瑟一番。想到東北複雜的人際關係,眼下正受困擾的耀揚一下子有些不快,忘記美女當前,冷淡地對那日新道:
“劉大埋汰雖然屬於不在編老丈人,可也不是省油燈,平白無故求他幹嗎?你呀,董事會的任命還沒公開,先別得瑟。”
無論耀揚怎麽損那日新,他從來不生氣,一來彼此確實夠意思,再者,他也暗怪自己輕浮,始終改不了話不隔夜的毛病,興奮勁一上來就管不住自己嘴。
幸虧大家沒有注意,王鳳卻好奇地問耀揚:
“不在編老丈人?新鮮,離開太久啦,很多新詞兒都沒聽說。”
隻不過是沒話找話,裝天真以吸引耀揚的注意力,並沒有提問的意思。劉大埋汰原來在稅務局,老牛逼啦。後來栽跟頭被清理出幹部隊伍,走投無路一咬牙一跺腳,把才大學畢業的女兒送給開發區實權人物做小三兒!成功進入耀揚他們廠子。
此事廣為流傳,是前幾年開發區酒桌上必談的段子之一。傻大黑粗的耀文當然也有耳聞,今晚他第一次張嘴:
“新興的俏皮嗑,指小三兒的爹!哥,一提南邊你家我叔我嬸子立刻蔫巴巴的。他們老天拔地左病右災的,跟你到處跑能行嗎?”
聊得是真心事,嘮得也是實在嗑兒。他並不擔心自己失去依靠,而是設身處地幫耀揚打算。王鳳就對耀文推心置腹的規勸感到詫異,想不到農民工還有點見識。林萍、何德明、耀芬,這些日子走馬燈似的出現在那日新腦海裏,他絞盡腦汁也找不到破綻,找不到破綻就拿不下耀芬,此被耀文的忠厚所感動,不由得在心裏感慨;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耀文實在是個好孩子,比妹妹強百倍。興之所來長籲短歎,卻忘記一點,如果耀芬長成耀文的樣子,他還肯扶貧嗎?那日新堅信,追女生就是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死得很難看,見耀芬始終不踩他的節奏,繼續煽風點火道:
“同誌們,要有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小三也不容易!不但得陪睡,還得倒貼銀子,據我分析這一行現在屬於買方市場!”
話題太不衛生,因為有倆女生在,大家誰都沒接言。幸好這時候耀揚的手機突然響了,接完電話後他先對王鳳道歉:
“不好意思,我還請了一位高中校友,你別介意。”
王鳳莞爾一笑,點頭表示理解,耀揚一揚下巴頜吩咐耀文說:
“去接秦陽。”
隱隱約約聽楊淑娟說,耀揚正拜托秦陽幫自己調工作,耀文當下不敢怠慢忙不迭跳起來,疾步向外奔去。即使沒有這層關係,接人送人也稀鬆平常,追溯到更遠的孩提時代,他也習慣聽耀揚差遣。
但超級敏感的耀芬自尊心卻有點小疼痛,作為妹妹她還有資格當大瓣蒜,繼續端坐胡扯。年齡比耀揚差一點點、遠比那日新大的耀文卻得跑腿,地位之低可想而知。雖然她不喜歡親哥哥,但看他活得如此勉強,心裏擰勁兒似的別扭。
小圈子裏最年輕、風頭最勁的秦陽突然出現,嚴重影響那日新的情緒,論形象、論江湖地位、論未來的輝煌,他跟人家不在一個檔次。略帶挖苦又不無羨慕地道:
“人比人氣死人啊,秦陽當年考了個破三本,沒辦法又去一所更沒名氣的學校讀研究生,想不到畢業沒幾年就輕飄飄混個經理,四十歲以前弄個局長當當,基本屬於******上春晚——沒跑的事兒。”
不一會兒,耀文領著一個很精幹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中上個頭兒,一身阿迪達斯運動裝,嶄新的旅遊鞋白得耀眼,渾身上下透著幹淨利落。美中不足的是一身酒氣,見麵就油嘴滑舌地驚呼:
“什麽情況?耀揚,我怎麽像昨夜劈殺了羅真人的李逵,第二天又看見羅真人端坐雲床,寶相莊嚴。是複仇的火焰讓你穿越了死亡之穀,抑或是你的憂鬱打動了女人的心,讓她們維係著你的生命?”
一聽就知道喝得快找不著北了,黑土地上特有的風景,生活喜劇化。個頂個表演型人格,迷戀舞台、飯局,時不時要裸露一下內心,炫一炫自己的不同凡響,渴望廣而告之自己的現在進行時。別人的目光才是他們存在的理由,被議論、關注才能獲得極大的滿足感。所以挖空心思搞噱頭,任由旺盛的**灼燒卑賤的心靈。
從矽穀一直能聊到河裏的小龍蝦,碰到一個話題就能隨心所欲展開,蠢話連綿,竟以為妙語連珠:拾人牙慧,卻自以為靈思泉湧;道聽途說,卻自詡見識廣博。
秦陽恰恰就犯這個毛病。王鳳和耀芬甚至厭惡地皺皺眉頭,明顯感覺到被輕視的那日新暗中生氣,悄聲提醒兩位女生:
“靠!又喝大啦!”
說歸說,仍舊禮貌地起身拉把椅子塞秦陽屁股底下。耀揚笑著道:
“你的段子不行,聽聽這個:張橫提著明晃晃的鋼刀,喝道:賊配軍,吃混沌還是板刀麵?宋江喜孜孜掖上餐巾:都不要。我要鬆露紅酒烤羊排,配芝士鵝肝醬,汁要多。再來個酥皮海鮮湯,有walker的話也來一杯。大吃一驚的張橫放下鋼刀,磕頭如搗蒜:額滴個神呀,這哪裏是配軍?是sd雙規的宋公務員吧?”
堪比德雲社的對口相聲,滿座哄堂大笑,連帶隔桌子的人都跟著起哄。王鳳一下子被吸引,不由得對耀揚刮目相看。同樣講段子,秦陽表演**強烈但內容屬無厘頭,劈頭蓋臉傾倒,低俗媚俗庸俗除了誇張毫無可取。
耀揚平時文質彬彬,嘴不帶髒字,節骨眼上反應卻相當快,而且應時應景。作為國有企業,港務局經理秦陽的身份和公務員有一拚,天還沒黑就喝得五迷三道,諷刺絕對到位。
雖然挫了銳氣,但秦陽不在乎,從始至終沒正眼瞧那日新,耀文更是被完全忽略。他平時就喜歡出風頭,此刻被酒精燒得二二忽忽的,益發找不到北,興趣壓根不在男生身上,大大咧咧地道:
“我還有一悠,老何幫我去撐撐場麵,兩位美女一起去吧。”
一悠,一頓或者一撥的意思。東北人聚會主要是拿酒泡腸子,喝起來不倒不休,鐵人都能給灌出胃下垂來,耀揚哪裏敢領教。再說,秦陽明顯臨時起意,看見美女心裏癢癢而已。哪裏是真心請客?那日新、耀文又被直接排除在外,連句便宜話都舍不得施舍,太過分。
略帶不滿的耀揚對耀芬、王鳳點點頭,客氣地介紹:
“耀文的妹妹和她同學,我還有事,去不了。”
暗示耀芬可以帶著閨蜜去噌一頓,有熱鬧耀芬當然不會放過,白吃白喝不算,沒準還能碰上有用的。她馬上附耳與王鳳商量。王鳳明知道秦陽像惡狗似的眼饞自己,卻正眼也不瞧,即使跟耀芬嘀咕目光也沒離開耀揚。秦陽不依不饒道:
“你不去還有啥意思?請客的林總想拿你們公司的訂單。”
耀揚搖搖頭,實實在在道:
“訂單現在由李副總負責,他是交通局長姐夫,伸一手指頭就能把我滅嘍!我敢插手?還有,郭開明在我們公司,真不能去。”
“老郭守著待遇超好的發電廠,居然窮得業餘時間四處找活,嗬嗬。前兒還打港務局主意,我靠,就他那操性誰敢招惹。幫忙攬生意別說沒回扣,連杯酒都喝不著,我沒答應。”
醉得稀裏糊塗的秦陽嘴髒得如同化糞池,不管青紅皂白先損了郭開明一頓,然後很大牌地炫耀:
“今兒中午奉命接待老幹部荊畢成,東山的老鄉、港務局元老。我靠,市委常委和港務局一把手親自作陪。那場麵叫一隆重,可惜老子級別不夠,上不了桌。”
舌頭都硬啦,本來毫不在意的王鳳聞聽嚇了一跳,哥哥嶽父母來啦!怎麽家裏一點不知道?要趕緊通知媽媽才行啊!上次回家那日新和耀文、耀揚都聽過荊畢成的大名,當時根本沒往心裏去。想不到這麽快就可能見到本尊,無不覺得世界太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