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命不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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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新正式出任何耀揚助理,快下班時兩人正商量交接工作的事。沒料到秦陽打來電話,他總算有機會徹底見識了名震東山的著名老鄉——荊畢成荊大爺。早已見過麵,何以如此重要地強調徹底,並非用詞不當或者故弄玄虛,意思是扒了皮認識瓤!一起進洗浴中心,赤條條坦誠以對!
荊必成老驥伏櫪,誌在千裏,典型的陳年麻雷子——老炮!花甲之年還酷愛做俯臥撐。劉凱等夠級別的白天上班,晚上陪老爺子風花雪月,一個個被折騰的頭暈、腎虛、腰肌勞損。無奈之下隻好交給更年輕的代勞。
剛開始根本撈不著沾邊的秦陽,意外得了這麽個美差,花公款培養私人感情,還能不嘔心瀝血?幾天下來連吃帶喝、連洗帶蒸、捎帶著上演床上動作片,差點累傻!現在更壞了,老爺子樂不思蜀打算長駐沙家浜,把港務局當度假村,把秦陽當成勤務兵,交代的任務一個接一個。秦陽頂不住終於開罵:
“老何,荊老太太大概擔心自個兒不得好死,今兒早帶女兒荊桂芬去愣嚴寺燒第一炷香。我得照顧荊大爺,你幫我接待一下,真******,半夜以前不許她回港務局。隨便吃喝我給報銷。”
大清早就瞎咧咧,嚴重破壞心情,耀揚冷笑著道:
“用老家的話說,扛***打獵——聽聽你那條熊腔(槍)!官方出麵接待老爺子,委托私人暗算老太太,當心遭報應。”
老輩人講究: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如今劈腿比劈叉簡單,離婚比再見容易。耀揚再迂腐,也不至於翻騰老祖宗信條,他擔心秦陽過分,惹毛張玉香!老太太肯定不敢把老爺子怎麽著,但來了脾氣耍威風,收拾官場小毛毛還不瓦罐裏捉王八——手拿把攥?
成功靠上荊必成,輝煌的前途再也不是夢。興奮的秦**本不在乎,壓根也不認為自己不地道,依舊笑嘻嘻地:
“我能怎麽辦?荊大爺真叫不熊,恨不得一槍打倆!嗬嗬!”
“一群有n個身份證的流民,你們也不怕洗禿嚕皮!”耀揚開玩笑道,“董事長來啦,我也走不開。到時候讓那日新和老郭去。你見過荊桂芬嗎?質量怎麽樣?跟老郭登對不?”
不管誰去,隻要能絆住張玉香就o啦,秦陽樂滋滋地道:
“告訴他倆吃珍稀菜,嘮沒影兒嗑,扯天邊事兒。荊桂芬嘛,形象不錯,青春依舊潛伏在身體裏,臉蛋兒溜圓、腚蛋兒繃緊、大腿倍兒直,但我可不管老郭的破事兒。”
坐在邊上的那日新聽得清清楚楚,得知荊桂芬臉蛋兒溜圓腚蛋兒繃緊大腿倍兒直,等耀揚掛了電話忍不住納悶:
“我靠,隻要女的有用,哪怕褲襠裏長白毛秦陽也敢上!他會不會為了拍荊局長馬屁,一咬牙一跺腳戴著驢蒙眼兒(遮眼布)扶貧,幫荊桂芬解決褲襠裏的幹旱問題。”
聽他說的下流不堪,耀揚不由得緊皺眉頭,擺擺手道:
“哪來那麽多形容詞?你們正好可以出去免費享受,別喝酒。三兩下肚你嘴上就沒把門的,到處胡白話,內容基本屬於:一樹黃梅個個青,打雷落雨滿天星,三個和尚四方坐,不言不語口念經。”
被斥責的那日新自嘲地一笑:
“我本善良,酒不是東西!喝大酒說大話,捎帶著以酒蓋臉兒調戲女生,哪個不是這樣的操性?”
頓了頓覺得沒過癮,又畫蛇添足道:
“還以為今晚可以跟你去見識一番哪!海上皇宮,想想都解饞,金發碧眼的洋妞!hairy,咱不敢瞻仰那一身雪白的肌膚和燦爛絨毛,侍宴總可以吧。要不然我把老太太領那兒去?”
海上皇宮裏的酒跟福爾馬林藥水有一拚,喝下去五髒六腑肯定保鮮,但有沒有人味就得掂量掂量。那日新剛剛見過董事長,就膽肥跟著去那種地方,豈不等於打燈籠撿糞——找死!下死力氣保舉他的耀揚無可奈何地說:
“我還沒去過你倒先惦記上啦!上進點吧,再搞那些人在人上、肉在肉中的事兒,我擰下你腦袋當保齡球。”
那日新邊在手機裏尋找郭開明電話號碼,厚顏無恥地笑啦!
東說荊桂芬,西說荊桂芬,小娘子到底長啥樣?
在王豔幫助下,專賣店順利開業,並且勢頭不錯,貨流水似的銷,錢嘩啦啦地賺。荊桂芬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遠離熟悉的大連,跑到這麽個巴掌大的小地方,與其說為了做買賣還不如說為了躲清靜,典型的自我放逐。
往事不堪回首,她是家裏大女兒,加上爸爸有權媽媽精心調教,打小兒就自命不凡,從幼兒園開始就當班幹部,結婚後倚仗著婆家娘家的關係,也曾幻想自己可以登上胡潤排行榜。結果她很快發現丈夫之所以娶她,完全是為了踩著她出國。
婚姻破裂後她一時想不開,加上年輕有點血性,又覺得自己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比秦香蓮還慘,因此在媽媽唆使下跟婆家掀起一場炮火連天的惡戰,打打殺殺較量過後,表麵上看她贏了,實際上荒廢了青春、敗壞了名聲,賠了個老逼朝天。
眼看扔下三十奔四十啦,青春已杳,周圍的朋友、同學、熟人,個個成雙結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唯有自己形單影隻。僅僅這樣也就罷啦,偏偏有那麽多熱心人,一個個前赴後繼、翻來覆去、百折不撓,見麵就明知故問:
“桂芬,你還沒找對象啊!”
典型的中國式關心!象一杯嗆人的雞尾酒,看著華麗但真情和假意的比例卻沒人知曉,反正荊桂芬聽了心驚肉跳,感覺是巫婆最惡毒的詛咒,遠甚現場扒衣裳更令人難堪,比在網上看見自己**還令人作嘔。日複一日,被親朋好友的目光和所謂善良反複強奸。
長期孤寂的單身生活,撫摸心靈創傷時也有機會反省,荊桂芬在漫長的寂寞中終於看清自己,拋開家庭背景,站人群中無非就是一個革命群眾,也就該過比針頭線腦稍微富裕的日子。可是在大連人前人後她還不能掉價,還得端著,拿出千金小姐氣派。
死要麵子活受罪,白天可以跟朋友逛商店做美體,洋洋自得拿錢做秀。晚上獨自守著諾大的房子,連耗子都懶得陪她,形影不離的隻有內心的累累傷痕和奔流的淚水。孤枕難眠說起來容易,但有幾個人知道其中況味。
躲在這個小地方,遠離大連的喧囂,看似安靜,其實等於沉浸在孤獨寂寞裏,抽刀斷水舉杯澆愁而已,這段時間整日在店裏忙活,有空就沒精打采地望著大街,等父母來參觀她的新店。
媽媽來之前已經知會過,還說王斌的老娘張羅了幾個男的,一個姓郭叫郭開明,另一個叫何耀揚,都是東山老家的大學生,準備安排第一百n次相親。現在已經對這事看得很淡,也許經曆太多,男生已經不再能激起她內心的漣漪。
昨天晚上老媽張玉香突然來到店裏,神秘地宣布想拜佛燒香,幫她求姻緣簽。完全沒有心情、隻想安靜呆著的荊桂芬有心不去,又怕山高路遠發生意外,今天一大早安排好店裏的事,不情願地出行。
“師傅,你看咱家桂芬的事今年有希望沒?”愣嚴寺外麵台階上,張玉香虛心向巫婆討教,“我這次專門帶她前來,就是想拜托師傅指點一下。唉,也不知道她的姻緣在哪裏?”
“事到事圓!”一雙勢利眼半睜半閉的巫婆,還沉浸在張玉香的出手豪闊中,腦子裏全是老人頭(百元大鈔)的粉紅色,比想像男人的中流砥柱還激動!她裝模作樣地捏捏手指,喃喃叨咕幾聲,然後才道:“經過今天這場法事,東方紅鸞星已動,我看要不了多長時間。”
荊桂芬站在媽媽身後,一邊偷聽師傅談話一邊麵無表情地打量密密麻麻的人群。
“真的?那到時候我再來拜謝。”
大喜過望的張玉香立刻許下諾言,她過去迷信偉人,蔑視一切;偉人萬歲以後又倒過來,膜拜一切。某種意義上說,別看年事已高,其實她的思想還處在嬰幼兒時期,必須有個偶像才能活著。
巫婆不同,有錢什麽都靈!聞聽張玉香的承諾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頗有點道貌岸然的範兒。當事人荊桂芬則毫不動心,有時候她也會虛無縹緲地憧憬自己的另一半兒:妹夫王斌在嶽父家曆來衝鋒在前,享受在後。家務活全包,剩飯全吃,工資全交,所有人的話全聽。這樣的人太窩囊,不足取!
自己能找個什麽樣的呢?思緒永遠象雲霧一樣,落不到實處,這令她倍加空虛。出身不凡的張玉香一生啥都不缺,自信更富裕的可以存銀行卡裏:女兒形象好,身家厚,正式工作不算,存折上還有大把銀子。老爺子在上頭能活動開,按照她的理論,男的看見荊桂芬,就得像蒼蠅看見有縫的雞蛋一樣,否則就是犯傻。
當今的小年輕想出息,除了拚爹拚媽,也得拚丈人爹丈人媽。荊畢成活蹦亂跳時,就拿出學雷鋒的勁頭奮不顧身地投入她的懷抱,認老理兒的張玉香堅信,滄海可以變桑田,但這樣的男人永遠不會絕種!
娘倆各懷心思,卻沒有注意到身邊立著兩個男生。
那日新與郭開明此刻正悄悄地端詳她們。
這就是傳說中的荊桂芬?就是林萍杜秀娟打算介紹給郭開明的荊桂芬?圓臉蛋兒櫻桃嘴,眉毛、眼睛精雕細刻過。那日新粗粗一打眼,暗想:怎麽大明星許晴從電視裏蹽出來啦!再一端詳,來人隻有許晴的輪廓,沒有許晴恬靜的神韻!
形似神不似屬於山寨版。
他打量女人曆來由下麵開始:包裹著牛仔褲的兩條腿挺長可是也毫無保留地顯示不勻溜,大腿根兒處無法並攏,形成令人浮想聯翩的一線天!雖屬自然災害但到底不雅觀!
屁股太小後身沒有起伏,命相上叫身後窮,不吉利。胸部又誇張地上衝前凸,讓旁人擔心她站不穩;緊繃繃的臉皮像塑料薄膜,假睫毛比刷子毛還長還粗,忽閃時幾乎帶風;上眼皮短短的好像露臍裝,在別人看來她時刻驚奇地瞪著眼睛。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善於品評女生的秦陽所言不虛,果真臉蛋溜圓腚蛋兒繃緊。粗看不錯,細看一般,但配郭開明綽綽有餘!
因為耀揚提醒過,郭開明自然也沒閑著,眯縫眼睛掃描荊桂芬一番,卻擺出一副閑雲野鶴的架勢,隻是一個勁抽煙。他有理由害怕,張玉香淒淒慘慘切切、宛如死人蒙臉的白布,勾起他無盡的回憶。好久才沒話找話地對那日新道:
“身條不賴嘛!”
嘴損是那日新最大的毛病,他衝張玉香一努嘴兒,吐吐舌頭道:
“動心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吹響衝鋒號之前先看看她娘,兩條八點二十掃帚眉,一張寒氣逼人冰川臉。看似日薄西山氣息奄奄,實則收拾起女婿來生龍活虎,肯定不好惹。”
郭開明沒好氣地瞪一眼,剛想還擊。
張玉香已經準備離開,哥倆忙上前去自我介紹。荊桂芬早已接到電話,知道來者身份。她陰險地躲在媽媽身後,忽閃閃著長長的睫毛,直接忽略體積精致的那日新。注意力集中在胡茬子濃重的郭開明身上,心裏驚呼,滿臉滄桑純爺們!
前兩天無聊,她和王豔偷偷去發電廠參觀過,在公告欄上瞻仰過工程師郭開明的像片,乍見麵感覺本人更好看。那日新鬼精鬼精的,剛打照麵就明白自己不討喜歡。因此不懷好意,隆重地推薦郭開明:
“阿姨好,港務局秦經理安排我們來。晚輩那日新,開發區的打工仔。這位郭工,發電廠一流才子!”
老bj人賣倭瓜,一定會喊栗子味的以自抬身價,那日新吹噓郭開明,顯然也有這方麵的用意,但他卻沒說到關鍵地方,僅僅報上郭工二字,張玉香自然不知道麵前略帶邋遢的大個子就是郭開明,杜秀娟為荊桂芬儲備的人才之一。
荊桂芬拿手背掩嘴來個古典式的淡笑,客氣地點點頭,報上自己名字。張玉香發現那日新與郭開明兩人對望著,臉上露出古怪的竊笑,然後四隻眼睛直勾勾打量女兒,瞧勁頭兒恨不得把眼睛變成數碼相機。趕緊威嚴地咳嗽兩聲!
別忘了她小時候家裏有警衛,在別人麵前永遠保持主人派頭,包括老爺子荊必成。那日新精致的體格、大言不慚的開場白,郭開明邋遢的工作服、不離手的香煙,都令她本能地反感。而兩個男生一臉饞相盯著荊桂芬,更令她不悅。
俊朗的秦陽尚且得鞍前馬後、卑躬屈膝圍繞自己轉,他手下算那哪門子大瓣蒜。還一流才子?大個子那張胡子拉碴的臉好像有些日子沒接觸自來水,破地方的人檔次就是低!於是張玉香如同英國女王一般,矜持地點點頭,挽著女兒向山下走去,大家沒再說什麽。而荊桂芬則時不時瞟一眼,她也不清楚自己對郭開明的第一印象。
打麻將三天不吃不喝不拉不睡完全沒事,但三分鍾不說話那日新能得高血壓,三十分鍾不說話就能憋出糖尿病,三小時不說話就得上火葬場拿號準備出殯。此刻他一見自己不受重視,擠眉弄眼地悄悄對郭開明說:
“老太太怕咱倆的目光烤化了寶貝女兒,靠,什麽東西!”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都是資深離婚人士。再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郭開明不忍心作踐荊桂芬,沒有附和。
“我們這是奔哪去?我爸呢?”
走在前麵的荊桂芬回頭問,語氣挺和善,但沒有稱呼,不知道她打算請教哪個。深受官二代之害的郭開明,看張玉香趾高氣揚的樣子,打心眼裏反感,隻是微笑著看荊桂芬,繼續保持沉默。
那日新擅長勾心鬥角,發現張玉香不好打交道,因此淡淡一笑,忽略吃珍稀菜、嘮沒影嗑、扯天邊事兒的警告,故意給老太太添堵:
“你爸跟老部下在一起,應該在溫泉,那裏的水老好啦,富含微量元素。我們去飯店。”
這才叫屎殼郎待客人——什麽惡心端什麽!那日新哪壺不開提哪壺,差點禿嚕嘴說那裏的小姐老好啦!饒是如此仍然收到預期效果,荊桂芬傻不楞登地光顧打量郭開明,張玉香則恨恨地冷哼一聲!
四個人來到停車場,年紀大忘性足的張玉香已經忽略老爺子不正經的事兒,拉著女兒去洗手間,回來後找個沒人的地方道:
“師傅的話絕對靈驗,興許今年就能解決你的問題。”
師傅當然指廟裏那個玩意。荊桂芬沒言語,出神地望望遠方。張玉香想到老爺子光溜溜地在洗浴中心,管不了也沒法子管,無名火騰騰而起。抬頭看看汽車旁邊的郭開明和那日新,橫看不順眼豎看不得勁,不由得把一肚子邪火算到產自這片土地的王斌頭上,恨聲道:
“地方小,很多小年輕的沒靠兒,憑你的條件還不隨便扒拉?關鍵沒找對接洽人!我原來指望王斌幫忙,介紹個同學什麽的,結果根本不上心,明兒我拜托劉凱和李穎試試。”
肚子疼不能怨灶王爺,拉不出屎不能賴地硬。天底下哪有大姨姐找不到另一半,哭著喊著怪罪妹夫的?
“算啦,”恍恍惚惚的荊桂芬自己也弄不清心裏想什麽,但特別討厭聽見這些,“吃飯去。媽,等會說話加小心,外麵那個高個兒子叫郭開明,你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呀。別到時候讓杜秀娟阿姨沒麵子。”
“啊?郭開明?胡子拉碴的象個野人!一看根梢就是個孬貨,趿拉幫的鞋——提都沒法提,”張玉香吃驚地張望一眼,立刻忘記王斌,調轉槍口把憤怒集中到杜秀娟身上,“我說斌子他媽怎麽突然想起來幫你張羅,她自個兒三丫頭還沒著沒落,有好的怎麽可能介紹給你。壓根兒就沒安好下水。”
“行啦,”感覺自己希望仍在,但虛無縹緲,在眼前還是在天邊一時分辨不清,得好好想想,荊桂芬不耐煩地道,“多難聽啊,你跟我爸明兒趕緊回大連去,別在這沒事瞎操心。”
語氣冷幽幽的,流露著別樣的淒涼,大丫頭著實不易,張玉香心裏感喟微微歎口氣:
“你尋思光我跟你爸為你來的呀,還有糟心事兒哪。你王姨死皮賴臉托付我幫忙。李偉在rb混不下去了,左挑右揀到現在還是個鋼板錢——單蹦!誰知道他怎麽想的,現在要吃回頭草,打算娶劉兵。前兒在酒桌上我稍微探了探劉凱口風,他好像還沒死心!不過李穎好像挺有氣,死活不接言!”
荊桂芬吃過出國男人的大虧,到現在都沒有翻身,想起自個兒的深仇大恨,咬牙切齒地罵道:
“李偉簡直是吃米共(糞)喝屍水(尿)長大的,不能算人!當年不是他玩花花腸子,差點把劉兵害死。現在家裏落勢了,又想重新把人家撿起來,太拿人不當人了吧。劉兵怎麽想我不知道,換上是我,先一腳把他跺稀爛,再一個大耳光把他扇太平洋去。”
無意中勾起女兒的三昧真火、積年仇恨,張玉香頓覺沒趣。
上車後大家彼此無話,到飯店後那日新與郭開明一起去點菜,那日新鬼鬼祟祟地道:
“郭工,想不想上啊?傳說荊桂芬老有錢啦,開專賣店還在機關裏吃空餉。泡上她就衣食無憂。”
哥們在一起開玩笑逗悶子,絕對沒有惡意。但郭開明的反應卻出奇激烈,吊嘴角冷哼一聲:
“照顧困難戶!我知道自個兒吃幾碗幹飯,哪兒涼快哪呆著吧。”
似乎自嘲,但又似乎警告那日新,好心賺個驢肝肺。那日新氣得扭頭就走,心裏罵道:活該耍單,人過四十天過午,老大不小的還不通人氣,不懂人事,活脫脫一頭叫驢。等著倒黴吧!
麵對郭開明,張玉香一直板著階級鬥爭臉,從古至今再聯係自身,有理有據不停地教育女兒,這符合她蔑視草根的秉性。荊桂芬早就膩歪,聽老娘經遠不如逗男生好玩,而且她十分渴望研究一下郭開明,反正彼此心裏有數。
來這裏那麽久一直住快捷酒店,太寂寞啦,她突然想發泄一番!好久沒跟乙醇親近了,每天期期艾艾活著太沒意思。孫悟空一著急往往露出尾巴,而她一衝動就顯出酗酒的本相。
一把薅起白酒瓶子,三下五除兩下打開瓶蓋,乒乒乓乓擺上酒杯。一邊咕嘟嘟倒酒一邊忽閃著長睫毛提醒那日新和郭開明:
“我媽的話比相思夢還長,郭工,這杯是你的;那助理,這杯是你的;媽,這杯是你的,喝不喝自己決定;這杯是我的。兩位男生是坐地戶,陪大姐我幹一杯。”
不僅動作比較大,語言也貧窮的一塌糊塗。她骨子裏就是個安分守己的小家碧玉,雖然跟乙醇拜把子但熱衷自斟自飲澆自家塊壘,不擅長酒桌上的業務,強打精神活躍氣氛,別人看來有點走樣。那日新看在眼裏暗歎:
敗興,長相不錯怎麽虎頭巴腦的,張嘴全是臭魚爛蝦味兒——腥毫毫的。可惜了位高權重的父母。哎,說什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我看千裏馬下騾子——一輩不如一輩。
好在他善解人意,端酒杯順竿爬逗荊桂芬說:
“嗨嗨嗨,等會兒。遠來是客不假,我們保證鞠躬盡瘁。但先分清楚大小,別說老郭啦,我好歹不濟三十掛零,憑什麽把你這個二十幾的叫姐姐。”
背麵撲粉,明著爭大小,實際上誇荊桂芬長得年輕。聞聽自己比實際年齡小十幾歲,哪個女人心裏都比喝了蜂蜜還甜。荊桂芬吃吃笑著舉杯一飲而盡,動作太大碰掉了筷子,郭開明沒興趣學西門慶哈腰去撿,更沒膽量去捏腳,他手疾眼快立刻重新拿一雙遞過去,兩人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這就算接上話頭,場麵頓時熱鬧起來,荊桂芬不一會兒就弄出一張桃花顏色的臉,被那日新逗得時不時捂嘴大笑。但郭開明卻一直相當穩重,輕易不發言。
“小那,我就是個家庭婦女,不大會說話,”張玉香聽不慣荊桂芬與那日新的江湖嗑,淺淺地笑著,不疾不徐地說,“你們這兒形勢咋樣?你如果在國企,怎麽著也算正科副處。唉!外資企業老板摳門,工資再高頂天萬八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