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帶著別樣的滄桑，劉兵灌了一會啤酒才納罕地道：

    “何莫名其妙的什麽意思？”

    “你不是不同意那篇墓誌銘嘛，我換個說法評價你。”那日新有言，我本善良，酒不是東西!此話在耀揚身上也能得到驗證，帶點酒意的他一反往日的內斂，卻沒有挑明那首歌意味著什麽，大笑說：“妹子萬綠從中一點紅，可惜跌停板。苦心人天不負，老天過去沒長眼，現在不會啦。我剛剛命令秦陽馬上趕來。”

    琢磨了一會兒田震那首歌的意思，劉兵小臉一紅端紮啤豪飲半杯，大大方方地說：

    “來不來沒所謂，正月十五撒歡——不差他一盞燈。既然你問我就告訴你。掏心窩子話說，體校的哥們確實有點水滸氣象，街頭酒吧裏掄拳頭瞪眼珠子稱爺報號還行，論其他的一錢不值。我也曾想在其中劃拉一個，但花了無數工夫，發現都是些上不了架的鴨子。後來讀大學，暗自打算在正牌學生中尋找。”

    “但老革命又碰到新問題，作為特長生不受待見。正牌子大學生喜歡情調，談事業人生，放******臭狗屁，溫飽尚且成問題還想榮華富貴？事業是一般人可以談的？別忘了我是幹什麽的，沒有人比我更理解事業的殘酷！”

    “一茬一茬的體育生，誰沒有流淚流汗，筋斷骨折是常事，能登上金字塔尖的有幾個？事業？那是***、任正非、大小威的愛好。我們好好過三個飽一個倒的日子，就算沒白活。”

    “後來有偽君子看我模樣還行，又藏著勾勾心打算把我辦啦，在ktv包廂裏裝酒醉摟我脖子，被我一個過肩摔扔走廊裏，那王八蛋差點滿地找排骨，從此再也沒有男生敢惦記我。”

    “當時覺得自己年紀也不大，機會大把。可我忘了一點，那時在首兜（都），人擠人人挨人人煩人，等回到老娘身邊立刻麻爪！與我同齡的女生孩子都能打醬油啦。一念之差成為阿姨級別！現在確實有點抓瞎，再不成功馬上升格為奶奶級！乖乖隆個咚！”

    耀揚不善喝酒，此刻已有些醉，但一點不後悔。在故鄉第一次可以完全無戒備地與人聊天，而且對方還是個罕見的大美人。他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遞給過去一根烤香腸說：

    “秦陽確實有一套，等會兒老妹子把這番話一說，那小子保證獻上膝蓋。如果裝聾作啞充鱉犢子，我立刻辦他。”

    劉兵完全一副江湖好漢勁頭，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左手揮舞鐵簽子右手端紮啤酒杯，一邊大嚼一邊立規矩：

    “別裝大瓣兒蒜啦，你們的事我一清二楚。劉大埋汰等於是我爸安排的臥底，過去沒少嘀咕，到現在也亡我之心不死。你也罷，秦陽也罷，還有一個叫什麽那什麽新，履曆我倒背如流。”

    劉大埋汰即使不拍劉凱馬屁，幫侄女劃拉對象一點不奇怪。令耀揚酒醒三分的是劉兵那張嘴，胡同裏趕牛——直來直去：剛才還納悶她怎麽不搭理自己伯父，現在居然改稱劉大埋汰。

    那是一個缺德到不能再缺德的綽號，誰敢當麵喊出來，劉大埋汰鐵定刨他祖墳。小娘們別是喝大了吧？他打量劉兵幾眼，哪知道劉兵立刻看破他心思，咕咚咕咚狂喝紮啤道：

    “又來啦，你就不能無憂無慮地玩會兒？在我媽學校兼職的郭開明是你老鐵吧，他也嘚啵你傻不錯，做事有板有眼為人有棱有角，可惜今晚我沒看出來。反而覺得你死氣沉沉的，有事沒事都喜歡憋著。”

    隻能說地方太小了，走大街上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熟人，完全沒有秘密。想不到自己在劉兵麵前完全透明，還談個屁？耀揚訕訕開口：

    “劉經理沒有跟我提過……”

    劉兵豪橫地打斷道：

    “別給他臉上貼金，劉大埋汰！”

    耀揚隻好放棄稱呼低聲解釋：“那可是你大爺啊，如此沒有尊卑當心遭雷劈，年紀輕輕嘴下留情，也算積德嘛。”

    劉兵端酒杯與耀揚的酒杯一撞，樂嗬嗬地道：

    “五百年前，他家祖宗借了我們劉姓。這麽多年來不斷退化，像《百年孤獨》裏那樣，傳到劉大埋汰終於又長出尾巴。不用給麵子，如果你每天罵他十遍，到周末我請你喝酒。好啦，嘮別的！”

    這個回合耀揚輸得一塌糊塗，他有些不甘心，換個話題道：

    “你肯定是校長眼中的危險分子！總不能就這麽活下去吧？”

    劉兵輕啟朱唇，呲兩排鋼牙咬住鐵釺子上的肉串，像野獸一般甩頭，右手一拉，滋一聲整串烤肉全留在嘴裏，然後狂嚼，再喝啤酒。耀揚看得牙床子發酸，擔心她的鋼牙與鐵簽子能摩擦出火星。

    “那是，不過校長也沒法子治我。論教學成績我認第二，學校就沒有第一。這還不算，遇到小痞子找學生麻煩我第一個衝上去，像港台片裏文武雙全的女老師一樣，敢惹我，哼哼！上去一腳跺出下水。”

    熟知人間百態的耀揚相信，人家父親官雖不大但畢竟屬於鳳頭，堂堂一方山水主人，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劉兵在那個破山溝裏等於是第一公主，校長也罷小痞子也罷，哪個不開眼跟她過不去，無疑跟命運找別扭，壽星老上吊——活膩歪啦。

    等她的嘴終於空閑下來，耀揚才耍笑道：

    “你長一張精致的****臉，卻有****的戰天鬥地風骨。”

    劉兵拎著啤酒瓶子翻翻白眼，撇嘴道：

    “少來，網上無論左右都是噴子，瞎忽悠。俺出去溜達過，米國的空氣沒那麽香甜；隔壁老金家的淒慘更嚇死人。把吳法天請我們那兒，看看有多少被賣過來的朝鮮女孩，還偉大的***哪，我呸！哎哎不對呀，本來抒發鬱悶，怎麽過了鴨綠江啦！何總，不能偷換概念把我往溝裏帶。剛剛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