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贍養糾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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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麽回去,您安排就是了。”
“是這樣,知道了地址以後,我們不能穿好衣服,也不能帶值錢的東西,就送一點普通禮物。如果他們還記得我,還有一點人情,我們就給錢給物,如果把我們當路人,我們掉頭就走,從此以後不準再提起。”
午陽笑笑說:“好,就按您說的辦。現在有高鐵,我們星期五下午去,星期天下午就可以回來了,不耽誤工作的。”
“怎麽安排我聽你的,到了那裏你聽我的。”
“就這麽說定了,您準備一些舊衣服。”
看見祝寶、祝貝下車,趕緊去打開後備箱,將嬰兒車取出打開,又抱過孩子放好,一起推著車去散步。祝寶說:“午陽,你可是有時間沒有跟我們散步了呀,今天有事?”
午陽笑笑說:“確實有事。不過,不陪你們散步,也是實在沒辦法呢。”
祝貝說:“知道,你下班路遠,又經常出差,我們不怪你,你有什麽事說就是了。”
“我早兩天在易河的楊林縣發現了金礦礦脈,想請你們過去仔細看看,然後安排人開采。”
祝寶說:“楊林縣不是很遠,我們去看看可以,安排開采的事情,你另外找人吧,我們不想管。”
祝貝說:“現在楊細娥和吉蓉都是我們姐妹了,她們的父親和叔叔都是開采金礦的行家了,你就安排他們好了。”
午陽說:“你們辛辛苦苦去尋找礦脈,不能讓你們白辛苦吧?”
祝貝說:“午陽。開采金礦那點錢。我們還真沒有看在眼裏。幫你做事,本來就是應該的嘛。”
“好,我將情況跟你們說清楚,吉朝軍和楊大可什麽時候過來,你們就一起過去。”然後就將那天的情況說了。
祝寶說:“情況我們記住了,到時候有什麽疑難,給你打電話就是了。這個事情既然有別人知道,那就宜早不宜遲。你趕緊安排人員和設備的事情吧。”
“好,我這就打電話。”
先打給吉蓉和楊細娥,問了她們父親的電話號碼,然後再打過去。吉朝軍、楊大可雖然跟午陽認識多年,但還達不到跟午陽直接打交道的級別,也就沒有問他們的電話號碼。現在情況不同了,得特殊對待了。
吉朝軍在帽兒山,楊大可在荷葉塘,聽到午陽安排他們這樣的好事,都十分高興。楊大可明天就可以趕回來。吉朝軍路遠,得後天。
安排寶貝星期三去楊林縣。再給大舅打電話,“大舅,你知道外公老家的地址嗎?”
“知道啊,是叫津夢市。今年我還回去了一趟。”
“你還回去了?”
“老家族人修家譜,不知道怎麽就找到了我,讓我出錢。我擔心他們騙人,就回去了一趟,給了3萬塊錢,然後在爺爺、奶奶的墳頭祭奠了一番。”
“知道我外婆的情況嗎?”
“知道一點。她離婚後改嫁了,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人還健在。午陽,對不起啊,因為是這種情況,我沒有去看望,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怎麽能怪你呢?”
“午陽,你打聽了是準備幹什麽?”
“我和媽媽準備去一趟,看看能不能盡一份心意。”
“什麽時候去,叫上我吧,我知道地方。”
“好,不過我們先要試探的。”接著就將羅紅英的想法說了。
“好,你們怎麽弄都隨你們,我隻給你們帶路。”
“那你星期五來家裏吃中飯,我們下午走。”
市裏的工作千頭萬緒,但需要他管的具體事真還沒有。在各工地轉轉,待在辦公室看看文件,幾天就過去了。星期五在食堂吃過中飯,就讓徐正良送回家。
高速列車走了兩個多小時就到站了,才三點多鍾。大舅問:“姐,我們是住下明天去,還是現在就去?”
羅紅英說:“遠不遠?不遠現在就過去。”
大舅說:“咱們老家離這裏6公裏,午陽外婆家遠兩公裏。”
“那我們搭個的士過去吧。”
午陽笑道:“您不怕暴露了?”
“窮家富路,現在坐的士的人,不見得是有錢人嘛。”
這裏是黃河的衝積平原,一眼望不到邊。路邊的村莊,白楊、泡桐掩映間,一棟棟漂亮的樓房聳立,地裏有的是成片的棗樹,有的是山楂樹或者是蘋果樹,還有的是一畦畦的大白菜。的士在劉莊外麵停下,三個人走路進村。還在遠處,就看見一台新聞采訪車停在那裏,圍了很多人。
走近了,羅紅英用地道的當地話問一個白發蒼蒼的婦女,“大姐,這是幹啥呢?”
午陽從來沒有聽媽媽說過這種話,轉念一想,她雖然很小就離開家鄉,可畢竟是跟外公一起生活,家鄉話應該會。
“沒啥,這是人家管閑事,打電話給電視台,來采訪俺老娘的事情。”
“你老娘啥事?”
“老人嘛,不就是養老的事呀。俺老娘是改嫁過來的,我是拖油瓶來這裏的,後來就嫁在本村了。俺老娘在劉家生養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們的家搞得都不錯,可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贍養老人。前兩年我的老伴過世了,家裏全靠上門女婿支撐。現在孫子大了,要找對象,可來了幾次看家境的,都嫌我們家有這麽個‘不動產’,都沒有成。我讓弟弟妹妹輪流贍養,可他們都不幹,我沒有辦法,隻好在這裏搭了個棚子,讓她住了過來,飯還是我管著呢。”
幾個人聽了,都能想到這個老婦人肯定是羅紅英的姐姐,那個沒人贍養的老人。就是午陽的外婆了。羅紅英不說話。午陽兩個就不能說了。
“走。我們看看記者采訪去。”羅紅英沒有跟老婦人說什麽,就招呼午陽兩個人走開。
記者拿著話筒,麵對著三個高大壯實的男人,“我們不說其他的,你們談談為什麽不贍養老人的理由吧。你是老大,你先說好嗎?”
頭發花白的老大說:“俺沒有說不贍養,可俺不是獨子,俺有兩個弟弟。他們都不願意養,俺當然不能一個人來承擔這個義務了。”
記者說:“你的意思,隻要你兩個弟弟贍養,你不會推辭是吧?”
“對,俺不推辭。每人輪流贍養多少天,或者是出錢請人伺候、送敬老院都行。”
記者說:“那麽請問老二,你為什麽不同意贍養呢?”
老二說:“當時家裏的宅地基,父親在世時說了留給俺的,讓老大搬出去,可父親過世。老娘就反口了,非要給老大。老大在別處已經建房子了。這裏還要給他,俺連一處都沒有。其實老娘從小就偏心,對老大和老三好,對俺就一直都不好。小時候俺就發誓,等她老了,別想俺管她。不管你們采訪也好,法院判了也罷,反正俺是不會贍養的。”
記者說:“老人以前是可能有待你們不公的地方,可你現在這樣做,就不怕鄰裏指摘,不怕以後兒女也這樣對你嗎?”
老二說:“不怕,哪怕明天就有現世報,俺也不管。”
記者說:“不贍養老人,是要受到良心的譴責,受到法律的懲處的。老三,你為什麽不贍養?”
老三說:“老大、老二家的情況比俺好了很多,老大的兒子當醫生,女婿是包工頭,老二的兒子考上了公務員,俺家裏兩個孩子讀書,一個大學還沒有畢業,一個還在讀高三,俺每年的收入都用在他們身上了,根本就沒有節餘。如果輪到俺家是農忙時節,俺媳婦下不了地,就要請人了。當然,隻要他們做兄長的做到了,俺再困難,也要想辦法克服的。俺可不想屋簷水滴在老地方,我的兒女也這樣對我。”
老大說:“大家都是靠種地、種果樹掙錢,俺家兒子研究生剛畢業,馬上又要買房子結婚,錢也遠遠不夠呢。”
聽了他們的理由,羅紅英帶著午陽兩人來到剛才那個老婦人身旁,問:“你是羅紅娣嗎?”
“俺小時候是叫羅紅娣,現在叫劉紅娣。妹子,你咋知道俺呢?”
“俺是羅紅英,是你妹子。”
劉紅娣仔細看了羅紅英一會,“妹子,這些年你是享福了,都60多的人了,一點都不見老呢。”說著就過來拉住羅紅英的手,問起這些年的事情。
聊了一陣,劉紅娣問:“妹子,咱爸呢?”
“咱爸70歲不到就過世了,走了20年了。”
“妹子,你不知道俺有多想咱爸呢。當了個拖油瓶,受盡了窩囊氣。每當那時候,俺就想咱爸,就盼著爸來接我走呢。”
姐妹兩個抱頭痛哭起來。哭了一陣,劉紅娣問:“妹子,這些年你想咱媽不?”
“以前不想,媽做得太狠了。現在自己年紀大了,倒是有點想了,所以才回來了嘛。”
“妹子,咱媽那是故意的呢。從你身上扒下棉襖,就是要讓你斷了念想,讓你好好過日子,免得一生氣就往這裏跑,讓咱爸和後爸都不高興。以前俺看見過多次,咱媽抱著那個小花棉襖哭呢。那棉襖一直就在咱媽的枕頭邊上擱著,沒有再給妹妹們穿過。”
羅紅英已經泣不成聲,姐妹兩個又哭了一會,她才說:“姐,咱媽的身體狀況現在怎麽樣?”
劉紅娣說:“能吃能喝,就是腿腳有點不利索,走路要人扶。”
羅紅英說:“就是在這個棚子裏嗎?俺們看看去。”
劉紅娣說:“這兩個男的就不要過去了。”
羅紅英說:“忘了介紹了,這是我兒子,這是後媽生的大弟弟。午陽,叫姨媽。”
午陽叫了姨媽後,羅紅英說:“你們兩個去別處轉轉,我去看看你外婆什麽情況,然後再商量辦法。”
劉紅娣說:“孩子。我讓你表姐來領你去幾個舅舅家看看。你來評評理。”說完後就朝著屋裏喊:“劉華。劉華,你下來。”
一個40多歲的女人從屋裏出來,劉紅娣給介紹了,劉華說:“表弟,你看看俺家這房子,雖然也是樓房,可建了已經20多年了,破舊得很呢。這些年準備收兒媳婦。家裏什麽都沒有置。”
午陽看了一眼,樓房是那種比較老式的,中間是樓梯間,兩邊各兩個房間,兩擋頭是平房,估計是廚房和雜物間了。
午陽說:“姐,這房子是村裏最差的了吧?娶兒媳婦是不是要另外再建呀?”
“是最差的沒錯,可想重新建,恐怕就沒有那個錢了。搞一下簡單的裝修,買電器的錢。可能還不夠呢。”
“人家女孩家是要看你家裏的經濟情況的嘛。”
劉華說:“是啊。俺沒錢,就不能挑人家女孩了。家庭條件差一點,長相次一點,能夠湊合就算了。走,俺帶你去看看幾個舅舅家吧。”
大舅家不遠,一會就到了,這是一棟新樓房,劉華介紹說:“這是大舅家建的新房子,三層樓,每層兩個套間,每套160平方米。他們家還有早些年建的舊房子,比我們家的也大一些。”
大門關上了,幾個人沒有去敲門,劉華又帶著往下一家走,走了一會,“表弟,這是三舅家了。”
午陽說:“三舅家比大舅家差遠了。”
“房子是差遠了,可三舅的心最好。以前外婆在我家裏住,三舅逢年過節,外婆生日,都是要送錢的,平時賣了糧食、水果,也要給外婆錢。三舅媽厲害,他給錢都不讓舅媽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往家裏領,要不然隻能天天吵架呢。”
午陽說:“三舅是做了孝子,還要受氣了。”
“是啊,隻能默默地盡一份心了。”
“二舅家呢?”
“二舅建是村裏房子最好的,可人心也是最壞的,我們不去了,去了如果讓他們家的人知道了,肯定又要罵街了。”
“這麽壞呀?”
“可不是嗎?大舅、三舅過年過節還來看看外婆,有時候也請外婆去吃餐飯,可二舅家隻有罵。有時候聽了鄰居的挑撥離間的話,兩口子都要來我家裏罵外婆半天呢。”
午陽說:“真是忤逆不孝了。”
劉華說:“恐怕是天底下最忤逆不孝的人了。其實,他兩口子也沒有好果子吃,家庭不和睦,一吵架,他兒子就對他們拳腳相加,因為這個,他兒子的單位還給了他處分呢。”
“那真是現世報了。這樣的人,我就當不認識了,咱們回去吧。”
回到姨媽家樓下,一個男人朝他們笑笑,“舅舅和表弟來了,進屋坐吧。劉華,媽和姨準備給外婆洗澡,你快去幫忙吧。”
劉華說:“表弟,這是你表姐夫。進屋吃水果,蘋果、梨、棗子都是家裏產的。我幫忙去了。”
在當作客廳的房間坐下,表姐夫去洗水果,午陽看了一下房間,真是簡陋,除了坐的幾把凳子,就什麽都沒有了。表姐夫洗了蘋果、梨,就用臉盆裝了端進來,直接就擱地上了。給午陽和大舅遞了一個蘋果,非要他們吃。午陽啃了一口,味道還可以,就吃起來了。
表姐夫不是個話多的人,問了姓名、住哪裏,就沒話了,午陽倒是說了幾句感謝他們這些年照顧外婆的話。一會,屋外一個女聲在喊:“黎代表,黎代表,在哪裏?”
這裏隻有午陽姓黎,就答應:“在屋裏呢。”
很快進來一個人,就是剛才那個記者。午陽坐著沒動,“美女,你是找我嗎?”
“對啊,就是找您。”
“好像我們不認識吧?”
女記者笑笑說:“您肯定不認識我了。3月份的時候,開全國兩會,我那時候在中央台實習,隨老師一起采訪過貴省的代表。我是在旁邊打醬油的那個,黎代表肯定沒有印象了。可我對您的印象很深刻,剛才遠遠地看見了,就認出來了。”
午陽笑笑說:“真對不起,唐突美女了。”
記者說:“我們這種級別的女孩,隻能說是大眾化了,如果真是美女,肯定就留在中央台了。”
“剛才看你們的采訪車,是省衛視的,你肯定是衛視的當家花旦了。”
“參加了衛視的社會與法製欄目的采編工作,可還是個實習記者呢。”
“不錯。像你這樣的人才,肯定會成為名記的。”
“謝謝黎代表的鼓勵。黎代表,我們今天采訪的老奶奶,跟您是什麽關係?”
“美女,你是采訪嗎?”
“隨便問問。”
“那就關了錄音筆,要不然無可奉告。”
“您難道有什麽不可讓人知道的嗎?”
“沒有,但是怕你們進行刪改,然後斷章取義,那就讓我百嘴莫辯了。”
“好,我現在將錄音筆交給您,您自己關,總放心了吧?”
關了錄音筆,午陽從外公外婆離婚開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女記者。完了以後,女記者問:“現在這種情況,您準備怎麽處理呢?”
“這事得我媽做主。如果按我的想法,隻有兩種選擇,要麽送敬老院,費用由我們家出,要麽接我們家去,由我們來養老送終。”
女記者說:“老奶奶生活已經不能自理,需要請人伺候,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您是拿工資的,自己還要養家糊口,能負擔得起嗎?再說了,這個事情可以說跟您一點關係都沒有,您何必找罪受呢?”
“美女,怎麽能沒有一點關係呢?她是我外婆,我媽就是老人家生育的嘛。說到經濟上,我有工資,爸媽也有退休工資嘛。自己少用一點,就省出來了,盡了孝道,求得心安,不是用金錢能夠衡量的。”
女記者說:“黎代表,我能不能去采訪一下您的媽媽,了解了解她的想法,給我們今天的采訪留下一個好的結尾呢?”
“采訪可以,但我希望不要把我們母子的姓名報道出來,免得給我們帶來不好的影響。”
“好,我會按您的要求處理的。”
女記者去了,很快又回來了。“還在給老奶奶洗澡,恐怕還得一會。黎代表,能不能請您借一步說話?”
表姐夫馬上站起來,“我出去,你們在這裏談。”
午陽說:“姐夫你坐,我們出去說話。”
到了坪裏,女記者說:“黎書記,我知道您的身份呢。那次采訪時,我就問了貴省的其他代表,知道您是中南省委副書記,易河市委書記。剛才我沒有稱呼您職務,是怕給您帶來麻煩。”
午陽說:“應該不會有什麽麻煩吧?”
“不一定呢。剛才那三個男人,是你母親同母異父的弟弟,如果他們知道你是大幹部,找您幫忙,您幫還是不幫,這就是麻煩嘛。”
“嗷,有道理。你還知道些什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