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她餘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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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了門,還心疼她這樣冤枉飛走的錢,犯難地在雞蛋和外賣之間來回猶豫。打開外賣盒子,有漢堡、蛋塔和藍莓派。
外賣和煎蛋各吃了一半,駱初雪才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皮。一頭鑽進了廚房,把每個櫃子都打開“偵察”了一遍,很失望地發現連大米都沒有。看來這些外賣和煎蛋,就是一天的食糧了。
百無聊賴地在房子裏東遊西晃,最後駐足在書房門口。看著滿架的書,不勝向往。
寬大的辦公桌上,一台筆記本正合著。想了想,還是把門輕輕掩了起來。也許在書房裏有什麽商業秘密,萬一他強詞奪理起來,自己可又是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那些書像是一塊磁石,讓她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以後,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最終還是咬著唇,像做賊似地偷偷地溜進了書房。
書房的四壁,除一麵是窗戶外,都打著長排的書櫃。架上的書,放得整整齊齊。
尚煜言用鑰匙打開了門,看著一室的清冷,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也許他不反鎖著門便離開,是一種失策。連拖鞋都沒有來得及換,他就匆匆推開了臥室的門。
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那張被兩個顛鸞-倒鳳過的雪白床單,已經換上了幹淨的。枕頭上的皺褶,都被抹得平平整整。
可是那個原該在這座房子裏的人,卻毫無蹤影。心裏微微一慌,便揚聲叫了起來:“駱初雪?”
然而,滿室的冷寂,回報著他空茫的聲音。
手有些發抖,猛地推開了浴室的門,那是他心底存著的萬一希望。台板上幹幹淨淨,幾件洗漱用品,被隨手地整理過。
心裏陡然地沉了下去,也許他不該給予她更多的信任。
他腳步匆匆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公文包還不及放下,就立刻在門口凝固住了自己的腳步。
晚陽之珠,燦然地透過了明亮的玻璃窗,灑落在地板上,以及……那個隨意地坐在地板上的人……
她穿著一件長袖的t恤,那是他簽下的帳單裏最不起眼的一件。本白的顏色,隻有胸口繡著一個圖標,是一朵小小的櫻花。
還是昨天的那條舊休閑褲,卡其的布身,淺淺的棕色,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線條簡潔而流暢。
她靠著書櫃席地而座,竟然讓他有一種錯覺,仿佛這才是她應有位置。可是……她怎麽可以不回答,讓他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喉嚨口?
他呆了片刻,才惱羞成怒地叫了起來:“駱初雪!”
對方顯然被嚇了一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眼前的來人,已是猛地跳了起來。
膝上的書,便滑了下來,她又急急地撿了起來。抬起頭,剛想堆起一個笑臉,卻被尚煜言那張盛怒中的臉,嚇得失去了聲音。
他的擔心,混合著惱怒,因而爆發了雷霆般的氣勢。緊抿的唇,勾勒出他冷硬的線條,一下子讓他顯得如同是地獄裏剛剛出來的阿修羅,帶著一股狠辣。
“我看到……這裏有書……所以……”
駱初雪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她其實並不想占據他的書房,隻是撈到了一本書,一下子忘了時間。也許她也不曾想到,身為集團公司的總裁,居然還能做到“準時”下班。
“書房是我的私人領地,下次再看到你的身影,我會自動理解為你是竊取商業機密。那時候就不要怪我不顧及一夜夫妻百日恩,照樣把你送上法庭。”
這番說,說得堅決而冷酷,一下子讓駱初雪白了臉色。事實上,在見到他在門口出現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已經一分分地變白。這時候,便成了雪白一片。
“對不起,我因為沒有什麽事,所以才進來挑本書……”駱初雪試圖解釋,“我什麽都沒有動,隻是抽了兩本書……”
心髒的某個角落,發出一聲脆然的清響。仿佛有什麽地方破裂了,讓她覺得一陣陣的抽痛。
她不該答應,這樣的男人,不該是她的枕畔人。
尚煜言在看到她把書插回架上的時候,看到了書名《浮生六記》。其實對於這些文藝類的書籍,他一般看得很少。這本書,也許隻是他的一堆商業書籍裏,夾帶進來,偶爾被他翻閱過一遍。
“你帶回房間去看吧。”尚煜言不自然地說了一句。
其實他並不在意她在書房裏看書,心裏隱隱的有一種喜悅。
“……不用了。”駱初雪倔強地回答,垂眸走過了他的身邊。似乎打算就這樣走出去,背脊挺得很僵直。
“你……”尚煜言叫了一聲,握住了她的胳膊。
卻覺得手背微涼,一滴液體,在夕陽的餘暉裏折射著一抹晶瑩,讓他心裏忽然動了一動。
“對不起。”駱初雪憎恨自己的軟弱,她不想在他麵前露出這樣的神態。
“算了,以後你知道就行了。”尚煜言訕訕地說,“換身小禮服,我們出去吃晚飯吧。”
駱初雪似乎詫異了一下,又順從地走進了房間。
尚煜言明顯地感到了她的不滿,剛才自己的反應,確實有點過度。其實,他隻是害怕她已經杳無人蹤。
他怕什麽呢?不管她到哪裏,他都有辦法找到她啊?那一瞬間的心慌失措,是自從他小時候父母離異以後,就沒有再體驗過的感情。
駱初雪出來的時候,讓他眼睛一亮。
她換了一件象牙白的修身禮服,除了下擺和領口繡著的一圈粉灰的玫瑰以外,再沒有多餘的裝飾。
領口開得不太低,隻是勉強露出了她的鎖骨。
她的身材,果然適合穿這類的衣服,恰到好處地襯出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和高聳的胸脯。
“很適合你。”尚煜言稱讚了一句,駱初雪卻沒有任何反應。垂著頭站在房門口,甚至沒有問一下去的地點。
心裏一遍遍地為自己打氣,“三個月!隻要三個月!”這是最長的期限。也許,她該好好開動腦筋,想一個讓他早日厭倦自己的辦法。
她毫不懷疑,以尚煜言的實力,可以讓她在本城找不到任何一份工作。
流落街頭,也許還是最樂觀的想法。她有些絕望地想著,頹然地把臉轉向了門口。
一頓飯吃得是再也沒有的沉悶,駱初雪心不在焉的模樣,讓尚煜言覺得自己的晚餐,在胃裏積累起來,而沒有辦法消化。
“你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吧?”他故作的深沉,最終還是忍不住拉開了一條裂縫,出言打破了兩個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啊?”駱初雪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用什麽辦法可以讓他早一天厭倦了自己。他的聲音仿佛是天外傳來,卻讓她嚇了一跳,“對不起,我沒有聽到……你說什麽?”
自己難道是那種可有可無的人嗎?
尚煜言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要和她計較,又仿佛過於小家子氣,為他不取。
臉色卻在不知不覺間又冷了下來,南極的冰川要融化,可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呢……駱初雪歎息了一聲,抿著唇沒說話。
“你的身份,是我的情-婦……”尚煜言強調。
“我知道。”駱初雪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從小到大歎的氣,還沒有認識尚煜言這幾天,來得頻密。
人,最怕的是回頭看。一回頭,許多的歎息就來了。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可吃,她哪怕縮在自己的那個小閣樓不吃不喝,也不會答應尚煜言這個看起來很有“誘-惑力”的要求。
“這樣癡癡呆呆的樣子,像個情-婦嗎?我一個月一百萬,還不如打水漂,總能聽到一點聲音!”
“那我還給你吧!”駱初雪如逢大赦,臉上頓時煥發出了一層光彩,“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原來不用自己絞盡腦汁,就可以達到離開的目的!
駱初雪的歡喜,是實實在在地洇在了唇邊。卻因為看到了尚煜言排山倒海的怒氣,而心虛地又低下了眉頭。
一個蝦球,卻挾了幾次,都滑入了盤子。
也許是被鋪天蓋地的涼意,凍了思維,她甚至沒有想到,其實可以放棄那個蝦丸,抖著手還是要堅持挾起來。
“你就這麽想離開?難道被羞辱得還不夠,還想回去做田辰的新娘?”尚煜言維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可是這兩句話,分明又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好不容易挾起來的蝦球,落到了麵前的一盤醋碟子裏。
“對不起,對不起!”駱初雪手忙腳亂地拿起餐巾紙,不敢看他的臉色,也許已經是風雨欲來風滿樓。
“被濺到的是你自己。”尚煜言冷冷地說了一句。
駱初雪這才發現,自己的禮服前襟,被潑到了一塊醋跡。那顆蝦球靜靜地躺在碟子裏,似乎帶著嘲笑的意味。
駱初雪真想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放聲大哭。田辰帶給自己的,也許並不僅僅是愛情,而是一直以來信仰的幻滅。
她雖然低著頭,可還是免不了微微打顫。這樣的情形看在尚煜言眼裏,自然就自動自發地理解為——她餘情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