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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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被尚煜言拉出機場,甚至不知道尚煜言什麽時候取到了行李。
被風一吹,陡然的精神一振。還沒有來得及回過神來,眼就就撲來一團陰影。她正覺得驚慌失措,才發現那團陰影,是撲向尚煜言的。
他穿著短夾克,一條洗得略微發白的牛仔褲。這時候,正誇張地抱著尚煜言,而後者,怕是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熱情吃不消,露出了一臉的尷尬。
“好了,宇飛,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麽毛毛燥燥的。”尚煜言的語氣,卻絕對稱得上百年一遇的溫和。
駱初雪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尚煜言傑之自豪的建築業天才,他的二弟尚宇飛。
他有一張與尚煜言並不相似的臉,仿佛連天上的陽光都比不上他的笑容炫爛似的。一口雪白的牙齒,絕對可以去做牙膏廣告。
“咦,這是我的大嫂嗎?”他轉過臉來,尚煜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悄地放開了她的手。
駱初雪臉上一燙,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尚煜言已經淡淡地接了口:
“別胡說,她隻是我的秘書。”
“哦,終於換人了啊。以前跟著老哥你來的那個叫什麽張眉毛的,一看就知道是花癡型,這個不錯。”
駱初雪哭笑不得,他以為是在人口市場販賣嗎?他老哥的秘書,什麽時候輪得到他來挑挑揀揀?
何況,張眉也許是注重打扮了一點,工作能力還是很不錯的。
“這是我二弟尚宇飛,這是駱初雪。”
“現在去劍橋,還是留在倫敦?”尚宇飛接過了尚煜言手裏的手提箱,“美女沒有帶行李嗎?”
“我們的行李在一起。”尚煜言很自然地回答,駱初雪卻在接收到尚宇飛的目光時,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她其實很想去看一下著名的劍橋大學。
她大一的時候,本來有機會獲得去劍橋就讀的名額,可是因為無法負擔學費,而忍痛放棄。
“啊哈,初雪一定想去劍橋,對不對?”尚宇飛看到了她的臉色,歡呼一聲。
駱初雪疑惑地看著他,難道他們很熟嗎?她以為他至少會稱呼一聲“駱小姐”,至少也要連姓帶名吧?
“不用叫得這麽親熱!”尚煜言顯然有點不高興。
尚宇飛卻聳了聳肩,帶著他們來到一輛不知是二手還是三手的舊汽車旁邊:“今天住劍橋吧?明天我再送你們回倫敦,大哥來英國一定是為公事。”
“明天有一個招標會,等結束以後,如果有時候的話,或許可以再去劍橋。”尚煜言打開車門,讓駱初雪先進了後座,自己則坐到了副駕駛座上,“你怎麽還開這輛老爺車?”
“平常我開跑車,不過是二人座的,我怕座位不夠,所以臨時開了這輛車過來。”尚宇飛打著了火,發動機的聲音,讓駱初雪誤以為還在飛機上。
“那你也買輛新的!”尚煜言不容置疑地說,“你卡上的錢用完了嗎?我再打一百萬進去,如果不夠就打電話給我。”
尚宇飛似乎有些無奈:“大哥,我已經是成年人了,知道什麽事都量力而行。你管好你的公司就行了,我在英國生活得如魚得水。再說,你也知道這輛車對我意義非凡,我不會輕易放棄它的。”
他說話的時候,也帶著三分笑意。可是語氣裏的堅決,卻和尚煜言一模一樣。
“你的那一份遺產,會在明年宣布,到時候你也是公司的大股東,就算再買兩輛車也沒有問題。”
尚宇飛聳了聳肩:“哥,其實車也不過是代步的工具,這輛車我開了這麽多年,其實保養得還行。”
這樣也叫還行啊……
以她“貧民窟”的眼光來看,那也隻能算是“末手車”。這種車再也出不了手,隻能放在手裏,等待報廢了吧?
駱初雪算是見識到了尚氏兄弟的“自大”。
汽車開到倫敦的街頭,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藍藍的眼珠,金黃的頭發,駱初雪竟然覺得街上,也是一道風景。
當汽車穿過了倫敦最繁華的街道,漸漸的建築越來越少。
不過,這一段路隻開了十分鍾左右,就停在了一幢別墅前麵。
汽車發出垂危的“吼聲”,顛簸了一下才終於停妥。
“已經讓人打掃過了,不知道你們要住幾天,先將就著住吧。”尚宇飛搶在尚煜言之前,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一時之間,駱初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別墅的四處,散放著各色的水晶和玻璃,摒棄了冷硬的線條,用這些玲瓏剔透的飾物,極大限度地拉升了別墅的空間。
從外觀上,駱初雪已經看到這幢別墅不會超過四百平米。可是這樣的匠心獨具,卻讓人以為誤入了一個奢華的宮殿。
茶幾和圈椅,都帶著鏤空的花紋,樓梯則曲折回旋。
窗簾是淺米色的輕紗,輕柔地垂在了伊朗風味的地毯上。
“我重新裝潢過了,哥,還算滿意吧?”尚宇飛得意地看著兩人震驚的神色,又開始自吹自擂。
“嗯,還不錯,你就把錢花在這上麵了?”尚煜言坐到了窗戶邊一排奶咖色的沙發上,“難怪開不起好車。”
“我隻做建築設計,不做汽車裝潢,買那麽好的車做什麽?”尚宇飛打開了窗戶,在牆壁上按了一下,緩緩地滑開了一道移門,露出了裏麵的飲水機。
飛機上隻吃了半飽,在洗梳結束後,尚宇飛帶他們去倫敦吃了一頓印度菜。
“印度人在倫敦有很大的比例,所以印度菜還算地道。”尚宇飛為他們介紹著餐廳,果然是很富有印度的民族特色。
“你去過印度?”駱初雪忍不住問。
“那當然,去年暑假的時候,去了一趟印度,很漂亮的一個地方。”
駱初雪興致勃勃地問起了印度的風物人情,尚宇飛不像他老哥那樣沉默寡言,相反十分的健談。總是問一答十,而且言語風趣。說到激動處,甚至手舞足蹈,因此氣氛便不像之前那樣沉默。
一頓飯,幾乎在他渾厚的男聲中進行。
尚宇飛替尚煜言安排的是主臥室,他和駱初雪則各分配到了一個客房。
看著尚煜言走進了書房,駱初雪怏怏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也許他們這樣的冷戰,反倒是好事,她想。
可是心裏,卻是沒有來由的煩躁。
房間布置得十分女性化,一色淺粉的家具,隻有牆壁是雪白的。所有的家具,線條都十分流暢,吊頂是典型的歐式風格,卻隻是淺淺地吊出了一點層次,並不顯得複雜。
床品卻是紫色的,從枕頭的淺紫,到床幔的深紫,卻仿佛連那張床,都是立體的。
忽然,房門被毫無預警地推開,駱初雪吃了一驚。
尚宇飛一臉的微笑:“怎麽樣,喜歡我的設計嗎?”
駱初雪由衷地盈盈淺笑:“真的很漂亮,太喜歡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住過哪怕一天這樣的房間。”
“在英國的時間,這個房間就完全屬於你了!”尚宇飛不請自入,直接在她的床上攤成了一個大字型,“女孩子,本來就應該住這麽浪漫的房間。不過,如果這次是那個張眉毛來,我才舍不得讓她住這間呢!”
駱初雪“嗤”一聲笑了起來:“人家叫張眉,被你一改,什麽美感都沒有了。”
“她那人本身就沒有什麽美感的,浪費了一個好名字。”
“不會啊,她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這一回,是尚宇飛捧腹大笑,駱初雪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雖然是正宗中文係出身,可是形容詞卻貧乏得要命。
“誰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啊……”尚宇飛卻不肯放過她,“要是真那樣,就不是人了!”
駱初雪訕訕地笑:“是啊……我詞語貧乏……”
尚宇飛忽然跳了起來,一臉的同情:“那當然,跟了你老哥,你能不貧乏嗎?估計你的詞匯都是被他凍的!”
駱初雪忍俊不禁,笑了一會兒,忽然有點出神:“你和你哥哥,完全不同。”
“那是因為哥哥的肩膀上,挑著那麽重的擔子呢!”尚宇飛認真地說,“我父母飛機失事的時候,我還在讀中學,什麽都不懂,隻知道哭。公司是哥哥一手撐起來的……”
“哦,你們的父母都已經……”
那個“去世”二字,到底說不出來,駱初雪抱以歉意的一笑。
“沒有什麽了,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我已經可以接受。”尚宇飛釋然,“哥哥的性格,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冷淡的吧?以前雖然也比較沉默,但不是這麽明顯。”
駱初雪的心底,滑過了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
但很快就搖了搖頭,自己有什麽資格心疼別人?至少,他們兄弟都知道自己的父母,而自己,連父母是誰,是否還在人世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對付董事局的老頭子的,反正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尚宇飛歎了口氣,“大哥那時候也隻是大學剛畢業,在哈佛讀博,沒有畢業就回來接手企業……他本來學的是醫,可是最終卻……”
駱初雪凝神聽著,浮起一層惻然的柔情。
“你們那幾年一定過得很苦吧?”她輕歎了一聲。
“是啊,其實我心裏一點都沒有底,不知道尚氏會不會在某天易主。可是大哥做得很好,不僅擺平了董事局的那些老頭子,公司也以飛快的速度發展。而我,卻隻是躲在英國學建築設計,什麽忙都幫不上。”
“你們兄弟怎麽都沒讀企業管理?”駱初雪多少感到好奇。
“都有修啊,隻不過我主修建築設計,因為這是我喜歡的專業。如果大哥覺得不吃力,我想也沒有必要進尚氏,自己開一間設計工作室,那才是我的理想呢!”
“嗯,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那才是幸福呢!”駱初雪鼓勵地對他笑了笑。心裏卻忽然想起了那一次,他熟悉的包紮手法。原來他還是正牌醫學院出生的呢!
尚宇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坐下來說話吧,你站在那裏,我跟你說話,就得仰望,很累的啊!”
駱初雪依言走了過去,唇畔卻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和尚煜言,似乎一直都是仰望著他的。
“初雪,你的父母呢?一定很寵愛你的吧?
駱初雪坐下來,出了一會兒神,才搖了搖頭:“我是個孤兒,隻認識孤兒院的院長,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還在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