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那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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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她來倫敦,不是為了成全她和尚宇飛的!
她既然許下了三個月的期限,就不該中途婚約,不管用什麽理由。尤其是這個理由,竟然是因為她看上了別的男人!
他的心,也像要被燃燒起來一般,手指忍不住漸漸地用力。
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駱初雪不發一言,在他的手指下呼吸不暢。原來他的指,扣在她細長的頸間……
急忙抽回了手,駱初雪的睫羽微顫,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沾上的水珠,睫毛濕得粘在一起。
脖子上一圈淺淺的青紫,讓他的心顫抖了一下,卻不肯露出絲毫聲色。
看她泡得已經差不多,褪去了血色的臉頰,終於泛出了微霞,才沉默地把她抱起來,用浴巾緊緊地裹住。
他沒有忽略掉她微微的一顫,卻隻是抿著唇不說話。
眼睛裏有莫名的液體,滑出了眼眶,酸酸澀澀。駱初雪卻隻是偏過頭,落在枕上。
心裏的一層層霧氣,再也忍不住,漸漸地充斥著整個的眼膜,連清冷的月光,都看不太分明。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駱初雪聽到尚宇飛的聲音,輕快裏帶著一抹遲疑。
“哥,初雪在你的房裏嗎?”
尚煜言的聲音,有著偽裝出來的睡意:“嗯。都幾點了,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
然後,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聲音。
駱初雪想,這一下,她與他連朋友也沒得做了,他一定鄙視自己。
她的淚,默默地淌過了眼瞼,落在枕上。身體卻一動不動,唯恐被他發覺。靈魂,仿佛被抽離了的軀殼,卻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往來徘徊著。
可是他的目光,根本沒有離開過她的身影。
烏黑的長發,染上了如水的月華,仿佛是一叢白蓮,孤獨地盛開在河道裏。
幾次伸出的手,每每停留在她肩膀的一厘米之外。尚煜言覺得他與她的鴻溝,會再也跨不過。這個認知,讓他尖銳地疼痛了起來。
她的整個人都是靜止的,可是他卻嗅到了她眼淚的味道。
整夜的夢,都充斥樣勁風呼嘯的聲音。有一種親切又陌生的召喚,時而隱約,時而清晰。一忽兒低沉如耳語,一忽兒又高亢得像號子。
尚煜言幾乎一夜無眠,看著駱初雪仿佛被夢魘著了一般,身體輕輕地顫抖著。
想要把她從沉夢裏喚醒,卻又失去了勇氣。終於,手指還是不聽大腦的指揮,一點一點地觸及了她的背。
如星火燎原,再也忍不住把她擁入了懷裏。原來,他的空虛,需要她柔軟的身體來填滿的。
駱初雪早上醒來,竟然覺得還在夢中似的。
她明明是自己蜷成了一隻蝦米的形狀入睡的,怎麽會在他溫暖的懷抱裏醒來?
昨夜的一幕,像是一根長鞭,狠狠地抽到了她的心裏。隻有他的狂暴,才令她明白,她落到了怎麽不堪的境地。
身體還隱隱的抽痛,仿佛借由了,把尚煜言給予她的屈辱,一分分地刻在了心的輪盤上。
她微一抬眸,竟然看進了他的眼底深處。
那樣複雜的情懷,她一時看不懂。
看不懂,實在是看不懂……她忽然頭痛得像要炸裂開來似的。
莫名地,露出了一個微笑,笑意靜靜地開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像是一朵曇花,將要結束短暫的生命。
尚煜言握住了她的手,連指尖,都是冰涼入骨的。微吃了一驚,手背就撫上了她的額。
“你發燒了。”他明明是想鎮靜的,可卻帶著兩分慌亂。
駱初雪沒有聽清,隻覺得渾身像是浸在了冰窖裏,冷得牙齒打戰。
他把她抽離的身子,抱緊了過來。
“好一點沒有?”他問。
駱初雪低低地喘了一口氣,似乎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被他這樣的問句,挪了開去似的,終於又緩了過來。
他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隻看到如蝴蝶尾翼一般的睫毛,不斷地扇動著。
房門又被敲響,尚宇飛的聲音,帶著不一樣的高度:“哥,你們醒了沒有?”
尚煜言惱怒地答應了一聲,想要抽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駱初雪緊緊地懷住。
他心裏一喜,正要說話,卻覺得她的手指,一個個地放了開來。他,仍然是自由的。
失落,由心的表層,一地推進,讓他好半天都忘了動作。
他從行李箱裏,拿出了她的衣服,剛觸及她的肌膚,她就往床裏縮了一下,他竟然不敢再動。
“別動,我替你穿衣服。”他低低地解釋,默不作聲地替她穿好了衣服。
拿了一塊冷毛巾,替她敷在額上。站起身,他竟然手足無措。
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那三個字卻如有千萬斤重一般,怎麽也吐不出來。世紀中文他還是不習慣對任何人說“對不起”,包括她。
“哥!”尚宇飛的聲音有點不耐煩,“早餐都弄好了,你和初雪要不要出來啊!”
他的聲音裏,帶著無可名狀的壓抑和焦燥,把尚煜言從那樣尷尬的狀態裏喚醒了過來。默默地打開了門,尚宇飛看來也是一夜無眠的樣子。
淩亂的頭發,鬆垮的格子襯衫,緊緊地抿著的唇線,尚宇飛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狠狠地瞪了一眼尚煜言,目光卻直直地穿透到了床-上。
“初雪?”他猶豫地叫了一聲。
駱初雪恍惚間,聽到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溫和得像要把她曬化。
她努力地啟了唇,以為自己會大聲地應下。可是她的聲音,仍然仿佛縮在喉嚨口似的,比蚊蚋的撲翅聲,大不了多少。
尚宇飛甩回了頭:“你對她做了什麽!”
尚煜言心虛地搖了搖頭,顧左右而言他:“她發了高燒……”
這時候,尚宇飛才看到她額上的冷毛巾,伸手一摸,驚叫了起來:“還不快送醫院?”
很快地又對著自己的額頭拍了一記:“現成的醫生就在這兒,我是急得糊塗了。”
尚煜言換了一塊毛巾,失去了與弟弟說笑的心情,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幫她物理降溫,給她吃了一顆阿斯匹林。一會兒看看,如果不能降下來,就麻煩了。”
他有些焦躁不安:“你幾天沒有去學院了?有你這樣的學生嗎?”
“這幾天我沒課!”尚宇飛理直氣壯,外加請了一天假而已。
“今天也沒課?”
“有啊,所以我本來想帶初雪去劍橋玩的。我上午有兩堂課,是史蒂文生教授的課。初雪要不要緊?”換個人的課,他也未必要回去上課。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初雪?”尚宇飛不放心地又喊了一聲。
駱初雪勉強睜開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她的臉,膚色蒼白,兩腮卻透出不正常的嫣紅。孱弱得像是一縷煙,隻嗬一口氣,就能化去了似的。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隻一夜,就成這樣了?”他恨恨地說著,瞪了尚煜言一眼,“你好好照顧她,如果有什麽……就算你是我的哥哥,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
尚煜言看著他走到房門口,忽然緊走了兩步,一手插在褲兜裏,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
“你真的那麽喜歡她嗎?”
喜歡到連哥哥都不顧了嗎?
“我喜歡她。”尚宇飛坦白地說著,甩了甩頭,“我第一次為女孩子動了心,不管她和你有怎麽樣的過往,我隻知道,她的心裏,並沒有裝著你,我就要——就要爭取。”
他年輕明亮的眼睛,仿佛裝下了太陽全部的光輝,亮得灼人。
“我下課了就回來!”他甩下了一句話,大踏步地“蹬蹬蹬”地就下樓去了。尚煜言卻站在房門口,半天動彈不得。
直到駱初雪的輕喘,才拉回了他的神誌。回過頭,看到她嘴唇幹裂,難受得用舌舔了一舔,又皺緊了眉頭。
棉簽上的水滴在幹涸的雙唇上,讓駱初雪拚命地吮吸。仿佛是一個在沙漠裏幹渴了很久的旅人,終於飲到了甘霖。
勉強睜開眼睛,看到尚煜言專注的目光,心裏微微一動,又迷糊了起來。
“好好睡一覺吧,我陪著你。”他低低地許諾。
她又闔上了眼睛,仿佛他的話,給了她莫大的安慰。他的手,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心還是有點燙,指尖卻微涼。
下午,尚宇飛果然趕了回來,看到駱初雪睡得不太安穩,而尚煜言的一隻手,則伸在了她的被窩裏。
“初雪還睡著嗎?”他的問話,吵醒了正在打盹的尚煜言。
“啊,是的,還睡著。她的燒有點退了,你守著她,我下去給她煮一點粥。”
“你會煮嗎?”尚宇飛看著他的神色,一臉的懷疑。
“那……英國你比較熟,到附近的小店去買一碗吧……”尚煜言難得的露出尷尬的神色,他的手藝,倒似乎有待好好試驗。
“算了,我去做吧。”尚宇飛認命地轉身,嘴裏還咕噥著,“誰不知道這是英國啊,哪有這麽容易買到粥的……”
尚煜言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回過頭,看到駱初雪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隻是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好一點了嗎?”他咳了一聲問。
“嗯。”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帶著淡淡的慵懶。
仿佛被淘空了一般,她即使在一瞬間把眼眸看向了她,仍然是空洞迷惘的。
心裏有些慌亂,尚煜言俯下了身,卻看到了她吃了一驚的神色,頓時僵住了身體。
“我隻是……想看看你還發不發燒。”他嚅嚅地說著,把她額上的毛巾取了下來,“你……還痛嗎?”
她愣了一愣,才會意到他的意思。身體,果然隱隱地酸痛了起來,卻隻是搖了搖頭,轉開了視線,仿佛天花板上,有什麽吸引著她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