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倏忽被雲層遮住，一陣陣涼風從教導處的後窗吹進來，讓人有些冷意。

    孟堯眼睛裏還帶著淚水，細細的合金眼鏡框都被李青打變形了，左臉微微有點紅腫，看來李青下手不輕。

    她邊哭邊打量著江文龍的臉色，假裝怯生生地說道：“我……我不記得了，當時好像是有好幾個人在打我！我的頭很疼，我是不是被打失憶了！”

    “噗嗤！”李青都被逗笑了，他毫不顧忌江文龍鍋底一般的臉色道：“孟堯，你他嗎的這表演太浮誇了，還失憶，當這裏是偶像劇片場呢，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胡說八道，等放假了，我他嗎就在學校門口堵你，你信不信？”

    聞言，孟堯顯得十分害怕，頓時不吱聲了。

    江文龍氣的發抖，這麽囂張的學生在他執教的生涯中從未見過，更不用說當上教導主任之後，學生見到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似得，更不敢在他麵前放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到這種被人藐視的情緒了！

    “老陳！這就是你教的好學生，好啊，都開始幹起黑社會的勾當了，這是要幹什麽，你是想殺人嗎？我看學校都沒辦法管束這種人了，就憑你這句話，我就能報警把你送到少教所去！”

    “對不住，江主任，李青一向就是很渾的一個人，但是他隻是嘴上說說而已，我們不能就這樣輕易的下定論啊！”陳毅鬆的苦口婆心沒有得到回應。

    王陽明拉住了李青的胳膊，對他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意思他不要再跟教導主任頂真了。

    留校察看期間打架鬥毆，後果是什麽已經不是一個教導主任就能夠一言而決的。高中不是九年製強製義務教育，學生犯錯被開除的大有人在。

    他不在意孟堯的表演，隻是微笑地淡淡說道：“孟堯同學，公道自在人心，當時圍觀的人很多，我想就算一個不敢說實話，私底下多問幾個還是有人會說的。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我王陽明行端坐直，無懼汙蔑，還請孟堯同學自重。但是今天我承認我有責任，我的朋友打了你，我沒有及時地幫他，還去拉架，大概這就是我的錯。你這樣的人，現在被同學打醒了，總比以後被老公和婆婆打傷的好！”

    “你……你……你放屁！”孟堯氣急，捂著心口氣憤不已，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不由得也罵了一句。

    “你們真是厲害，老陳，你看吧，就這種態度，我告訴你，我能忍，校長也不能忍，我就說到這，你自己看著辦。不要抱有什麽虛無的幻想，上次打人致殘的事情並沒有徹底平息，校領導這次絕不會姑息的！”江文龍被王陽明那種淡淡的語氣戳得心口疼，這個學生一開口，不罵人不發狠，但是這反諷聽了讓人難以忍受。

    陳毅鬆隻覺得血壓急劇升高，如果隻是李青被開除，他勉強也認了，但是現在發覺到王陽明的才華之後，他知道這是一個有望進入最高等學府的文學苗子，假如就這樣因為兩次誤會就被學校開除，那日後傳出去，或許就成了教育界最大的笑話。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蓮，花之君子者也……’

    《愛蓮說》以蓮自比的詞語在陳毅鬆的心裏翻滾，他沒來由的覺得一陣悲哀襲來，兩行熱淚順著眼角流下，他扭頭看了一眼江文龍，拉著王陽明和李青一言不發的走出了教導處。

    江文龍被陳毅鬆這悲痛的眼神弄的莫名其妙，這處理兩個差生就能讓他哭出來，也太奇怪了。

    一陣突如其來你的煩躁湧來，江文龍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看了一眼孟堯，懶得搭理對方了，直接一揮手讓她出去。

    他不覺得自己做的不對，學校要維持升學率，要維持口碑，這樣能惹事的學生，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敢再留了，這次如實地將事情匯報上去，校領導肯定會出於影響考慮開除這兩個學生。

    陳毅鬆拉著兩人到了操場的一個僻靜處，怒其不爭地說道：“你們兩個怎麽就這麽衝動呢！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你們還在這惹事！”

    “陳老師，今天明明就是那個孟堯嘴賤，如果不是她罵我罵的太難聽，我是不可能會動手打一個女人的，這不是好漢所為！”李青氣呼呼的，還在憤憤不平，恨不得回去再打孟堯一巴掌。

    王陽明趕緊攔住李青不讓他說話了，他帶著歉意對陳毅鬆說：“對不起了，陳老師，都是我們連累了你，這個事情也不怪誰，上次我知道那個李明華是鎮長的侄子之後，就料到了這一天。學校可能已經被人打了招呼，正巴不得找到我和李青的小辮子呢，現在沒等他們找茬，我們自己就出事了，也怨不得別人！”

    “原來你看得很透徹啊，那為什麽還這麽糊塗呢，李青這個孩子衝動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不應該啊，平時雖然有點調皮，但是你一直都不是喜歡鬧事的人啊，怎麽最近跟變了一個人似得，到處弄出事情啊！”老陳顯得非常痛心，簡直比李青還要激動。

    李青看到班主任這麽激動，反而嘀咕了幾句不敢說什麽了，老陳雖然嚴厲，但是對於學生一向都是一視同仁，不會因為哪個學生的成績差就放棄那個學生。

    在高二三班，語文課絕對是最受歡迎的科目，因為老陳講課不但激情，還喜歡引經據典，講述一些文學趣聞，上課非常有趣味性，班級裏的學生都很喜歡和尊敬他。

    王陽明也非常鬱悶，不知道自己的運氣為什麽這麽差，每次想好好學習，就會橫生枝節。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決定，語氣平靜地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陳老師，學校這樣我也很失望。這次李青肯定被開除定了，我也下了決心，我準備主動請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