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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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京都邢部尚書皂保仲大人根據原被告及各人證供詞物證,仔細推敲,便對此案的內幕情形己大致明了,認為必是知縣兒子劉仔翰覬覦小白菜頗有幾分姿色,進而起了歹毒之意,因民婦小白菜與丈夫葛雲飛租住楊乃武家小柴屋,楊又拒絕與其交友,於是心懷妒恨,恰逢葛雲飛遷居後暴病而亡,遂唆使其母葛喻氏言說楊乃武與小白菜(即雲飛之妻葛畢氏)通奸,而共謀毒斃葛喻氏兒子葛雲飛。楊乃武與小白菜(葛畢氏)無法承受酷邢逼供,便先後屈招,餘杭縣令劉錫彬為欲證成招供,勸誘小藥店主錢寶生承認賣砒霜且許諾其不必到案與楊乃武對質,以至造成這一起罕見冤獄。經邢部谘回複審,案中主犯及要證一律翻供,但複審官憲彼此回護,意存偏袒,故此案久拖不解。於是乎根據以上情況上奏,道言初驗仵作沈詳曾受知縣兒子劉仔翰買通,驗屍草率作事不公,屍格填寫模糊,欲明葛雲飛是否確係中毒身死,須開棺重驗,餘杭縣令劉錫彬及其子劉仔翰在案中嫌疑重大,請與葛雲飛屍棺一並提解至京,且由邢部驗證訊問。案內重要見證人錢寶生於邢部審案之初猝然病故,據悉其妻言說丈夫死之前曾有公差前來傳票,與之一同飲酒,當夜即肚瀉不止而意外斃命,此公差疑與奉旨複審此案之浙江省提學胡瑞瀾有關,俟查明再行處置。奉旨準提餘杭縣令劉錫彬父子及葛雲飛屍棺解往邢部訊問驗證,以明真相。 p
諭旨是農曆閏七月二十日下的,可是浙江省提督楊昌浚卻直到十月十三日才提齊劉錫彬及屍棺派員解往邢部,這倒不是他徇情包庇,而是因為奉旨提審的重大嫌疑犯劉仔翰已經溺水死亡。劉錫彬也不明白兒子的死因,起初想報投海,後來覺得這樣的報告很可能會被邢部認為畏罪自殺,便改報與友人陳竹山雇葉扁舟同遊普陀島,途中恰遇大風暴覆舟斃命(喂了東海龍王)。提督大人楊昌浚似乎不信,疑心他庇護藏匿,因是奉旨提審人犯,不敢怠慢,頗費了一番訪查偵察工夫,證明身死屬實,這才報上邢部起解,因此耽擱了些時日。由於當時鐵路尚未興築,南北交通全靠大運河用舟船駁運,行程緩慢,直至冬十一月二十日才到北京。這天〈申報〉上載有楊案己勢不能不平反消息,言道:“現專候餘杭縣令及屍棺到京,即可定讞。”盡管案子還在邢部偵查之中,但大家都認為平反己成定局,並因邢部提審劉錫彬,街談巷議,眾口一詞都道這冤獄是他們父子一手造成,有些知曉劉衙內己死的人,還說這是他應得之可惡下場--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p
冬十二月初九日,北方雪過初晴,冬陽普照。皂保仲率領邢部眾官員會同京師五城指揮使,在朝陽門外海會寺當眾開棺重驗,一時圍觀者如潮湧。驗屍時,主犯楊乃武、葛畢氏(小白菜)原告葛喻氏(葛雲飛之母),鄰居證人王心培,餘杭知縣劉錫彬,初驗仵作沈詳等人均在現場。棺木一開,屍臭撲鼻令人作嘔,幸虧庭前大香爐內早已焚起沉速檀香,才把臭氣遮蓋過去。棺材內屍體經過一年多時間,皮肉均已腐爛溶化,僅僅剩下人頭骨架,初驗屍格內所填寫各種征象均無從取證。邢部便指派京師老練仵作荀義勇、張連順二人將死者骨殖從上至下逐一詳驗,隨驗隨報。驗得死者囪門骨(頭蓋骨)並無紅暈浮出,除胸部龜子骨、尾椎骨顏色黃暗,係屍身腐爛時血泌所致外,其餘領骨、牙齒、牙齦、手指走趾骨尖及周身大小骨殖均呈黃白色。對照檢查法醫古籍〈洗冤錄〉所載,如死者生前係中砒毒,牙齦、手足骨尖均呈青黑色,現均無此征象,足以證明葛雲飛並非中毒而死,實係因病身亡。當場填寫驗屍單,讓餘杭知縣劉錫彬、初驗仵作沈詳親眼目睹〈洗冤錄〉。白紙黑字載得分明,均與頭蓋骨殖顏色不合,沈詳但隻好低頭認罪。皂保仲因他早已供認受知縣之子劉仔翰買通買活、驗屍草率從事、將正常現象誤斷為中毒,故並未再審問之,僅僅令具結服罪。劉錫彬供認當時僅憑空捏造的屍格填寫中毒,即將葛畢氏(小白菜)帶縣衙審問,並未親自出馬驗查屍體,辦案草率,甘願服罪。皂保忡大人命提跟丁薑位隆到案與他對質,質問他是否知道兒子種種不法情事,劉錫彬這才如夢方醒,便供認自己教子無方,對兒子在外所作所為,均不知情,現已落水身亡,請從寬免予追究…… p
至此,這樁拖了三年多的冤案終於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平反過來了,眾人無不拍手稱快之。 p
光緒三年二月十六日,和風習習,初陽東升,全國注目的楊乃武與葛畢氏(小白菜)案終於最後定讞。邢部審得本案貌美民婦葛畢氏(小白菜)雖傾心於江南才子楊乃武,並私下有嫁娶之約,但未成事實,楊乃武續娶妻後曾調解促成葛畢氏(小白菜)與葛雲飛婚姻,其後葛家即租賃楊家小柴屋居住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