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年長街縱馬,佳人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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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見一群華服少年,意氣風發,縱馬長街,撞翻了無數攤子行人。少年們身後緊緊跟著一隊護衛,滿載野物。此乃少年城外打獵歸來。

    街上塵土飛揚,貨物散落一地,咒罵聲與談論聲不絕於耳,旁觀者無不側目。

    但見一紫袍少年一馬當先,胯下雪驄飛快。少年朗聲大笑,尤為醒目,顯為眾人之首。正是紫衣策神駿,王孫晚狩歸。

    樓上有文士相聚,不知是誰讚了一聲:“好少年!”引得眾人唾罵。

    那少年身後跟著一彪形大漢,但見有人敢不讓路,便虎目圓瞪,嚇退攔路者。

    待少年們策馬跑遠後,便有青衫老仆,笑臉向被打翻攤子的小販及行人賠禮道歉,眾人似是習以為常,領了錢便走。

    當街縱馬者,杖十五。

    解歸田作為守城官,對此等行為甚是憤慨:“又是這群兔崽子,這次別說書院先生,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把他們屁股打爛。”

    元曄似是知那紫袍少年是誰,舉杯小酌道:“省省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再過幾月就要受封,沒多少時間可放縱了,是該及時享樂。”

    徐燃幾人一頭霧水,聽元曄解釋方知,那紫衣少年原是當今天狼族狼王嫡長子,姓韓,名先禮。此人乃是西沙書院的學生,因兩年一期的集英會下個月將要舉行,便提前來到觀城。如此縱馬,已有三次了。

    所謂集英會,便是眾書院聯合舉辦的學子比試大會,輪流由書院上三十六院舉行,今次輪到南天書院。

    屆時必將群英薈萃,天下俊才競風流。再過三個月韓先禮便要及冠,受封世子。這次集英會,可算是狼王對這個兒子最後的考校。

    西沙眾弟子回到會館,甚是高興。將馬韁交與馬夫,得了收獲的學生炫耀自己的戰果,沒獵到東西的自然悻悻。

    張巢就一無所獲,見別人都在炫耀,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韓先禮被一群人圍著拍馬屁,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此番獵到了一頭黑犀,撞翻了十幾個護衛,才被韓先禮一箭射中眼睛而死,也確實值得驕傲一番。

    見他滿臉得意的樣子,那些沒獵到東西的學生心中雖然不高興,礙於麵子,還是要恭維一番。

    張巢心中嫉妒更甚,卻不敢聲張,依舊滿臉堆笑捧著眾人中心的那個人。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嗯,今天收獲不少啊。”

    韓先禮正與同窗嬉鬧,聽那聲音也不多想,得意地答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末了回過神來,不對啊,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李道周突然道:“呃……我突然想起來功課還剩一點,我先走了。”這李道周乃金山郡王之子,韓先禮表兄弟。

    見他帶頭逃竄,眾人一齊叫道:“哎我也沒做完,普化等我!”“我也是……”

    其他人也瞬間哄然逃散,隻剩韓先禮一人。韓先禮僵硬地回頭一看,崔先生正笑咪咪著看著自己,那樣子要多和藹有多和藹。

    這群沒義氣的家夥……

    崔安仁道:“哦?那老夫是不是還要誇一誇殿下?”

    這老頭,笑得越燦爛的時候,就代表他越生氣。

    韓先禮汗如雨下,“哈哈……這就不必了。”

    跟在韓先禮背後的彪形大漢躬身行禮,“末將見過崔先生。”

    崔安仁點頭回應:“莫將軍免禮”,然後又將目光轉向韓先禮。

    韓先禮見逃無可逃,當即主動認錯:“先生,孤知錯了。”

    “哦?殿下何錯之有?”

    “孤不該違反規定,擅自外出,更不該當街縱馬,擾亂城治。先禮知錯,還請先生責罰。”說完偷偷觀察他反應。

    韓先禮當然不是真的認錯,以他對先生的了解,隻要自己放下身段說幾句軟話,他就會放過自己,最多是囉嗦一番。

    果然,隻見崔安仁點點頭,似是對他認錯的態度很滿意,老懷大慰。

    “殿下既以知錯,老夫深感欣慰。陛下將殿下交與老夫管教,老夫自當盡職盡責,時時督促,還望殿下不要嫌老夫嘮叨才是。今次既已知錯,便自去城衛隊好好悔過一番,他們也必不會懲罰殿下,如此也好教他們知曉,我天狼王族的胸襟……”

    韓先禮不知他要講到何時,想到老頭眼神不好,便強令莫大留下。無視莫將軍求饒的眼神,自己偷偷找了個時機溜了。

    莫將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崔老頭以為他心心念念的好殿下還在認真受教,猶自嘮嘮叨叨說個不停……

    這菜還是六崇樓的大師傅做得好,胖子作為一個美食家,對這些菜肴也是讚不絕口。

    韓先禮梳洗完畢,便在眾學生的簇擁下走進六崇樓。早教人送了些野味過來,想必此時已經料理妥定。

    眾人來到三樓坐定,便有人道:“這次咱可算是來著了,聽說滿情姑娘今晚有新曲子。”

    李道周一聽,麵露回味之色:“前年聽了滿娘子的曲子,如飲玉露瓊漿,害我三日不知肉味,今次定要好好欣賞。”

    韓先禮嗤之以鼻,“不就彈個曲子嗎,有什麽稀奇的。你要喜歡,就去把人家贖了不就行了。”

    李道周這個表弟就喜歡舞槍弄棒,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隻是李道周容不得別人褻瀆他的女神,當下便道:“滿姑娘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跟你這種粗人解釋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不許你亂講。”

    韓先禮搖頭,這人沒救了。

    徐燃等人正吃著,忽聽得台下食客歡呼。元曄停下手中筷子,好整以暇,似是在等待什麽。解歸田也轉頭看向台子。

    輕紗羅帳之下,隱約坐著一人。少傾,琴聲響起。

    初隻聽得昵昵語,細話兒女與情長。劃然鏗鏘英雄誌,將軍疆場烽煙狼。男兒壯誌不可短,十年百戰勒燕然。何當白發錦衣還,紅妝早已付他人……

    一曲彈罷,台下轟然叫好,催促台上人再來一曲。滿情站起身,輕輕施了一禮,便下台去了,空留滿堂歎息。班主及時上台圓場,之後的戲曲也極精彩,看客們也就放過了他。

    瑩兒正待從貴客處幫姐姐拿了賞,忽見滿情進來,欣喜道:“姐姐,今天可是收獲不小,有貴人賞了三百幣呢!”

    滿情聽了也高興,輕啟朱唇:“是不少呢,明日請你吃興春樓的桂花糕。”

    “真的?太好了!”瑩兒雀躍萬分,不留神撞到腦袋,哎呦一聲。滿情忙道:“小心點兒,一個桂花糕就把你高興的。”

    瑩兒揉著小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瑩兒已經好久沒吃過桂花糕了,當然高興啦。你可不許反悔哦!”

    滿情無可奈何搖搖頭,在她小腦瓜子上輕輕一點:“你啊你啊,我什麽時候賴過賬了?而且你前天才吃的好吧。”

    主仆二人正打鬧間,忽有小廝來報,說樓上有客人找,滿情正要推辭,小廝卻說那人姓元。

    “是他。”滿情驚喜,匆忙整理一番,便在小廝帶領下來到三樓。

    回憶著與那人有關的一切回憶,她臉上不經意露出微笑。

    李道周正要去找女神,忽見女神迎麵走來。真是仙袂飄飄蓮步輕輕,佳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李道周迷弟本質瞬間暴露,他想要上去搭話,卻扭扭捏捏不敢進一步。

    滿情對一切一無所知,滿心想著見麵要說的話。輕輕錯過攔道的人,走進房間。

    女神要見誰?李道周愣了許久,驀然反應過來,急追至門前,又不好意思偷聽,隻得在那門前徘徊。

    徐燃正回味剛剛的曲子,忽見一麗質女子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俏皮的小姑娘,小丫頭手裏抱著一把與她大小不成比例的古琴。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胖子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眼睛裏都在冒星星。與解歸田點頭致意,再看徐燃三人,見了胖子呆愣模樣,瑩兒忍不住偷笑,聽得小聲,胖子不由臉紅。

    元曄站了起來,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仿佛越過千山萬水,一眼萬年,完全無視房間裏的其他人。

    不用說徐燃三人就知道,這兩人有一腿。顧不得他突然風騷,在意起外表來,還用口水整理了頭發。原來人家有情況啊!

    空氣中頓時彌漫了一股酸腐味兒。

    解歸田早已見怪不怪,和尚也還好,已婚男士嘛。徐燃和胖子對著眼前的山珍海味,瞬間沒了胃口。吃飽了。

    似是察覺到了眾人目光,滿情的臉刷一下紅了。元曄也意識到了不妥,忙向眾人引薦。徐燃偷偷用棍子捅了捅坐在對麵的元曄。

    兄弟,可以啊。

    元曄被徐燃原來如此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隻是一個勁給人家夾菜。

    得,徹底吃不下了。

    幾人找了個理由,全部撤離。瑩兒被滿情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了,房間裏就剩了兩人。

    電燈泡都走光了,放下了拘謹的兩人膩起來,互訴衷腸,你儂我儂。

    似是鼓起了勇氣,元曄忽然牽起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