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錦衣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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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國稼軒府。

    “太子殿下,這邊請,這邊請。”一個五六十歲、身穿礦紫色官服的男子滿麵笑容,彎腰,伸引路。一身形挺拔的俊俏男子背,大步向前。後跟著一身穿淡灰色緞袍、麵相精明的管家。

    那男子身穿一攏大紅玄紋長袍,劍眉斜飛入鬢,幽暗的杏眼內,似有一簇跳動的火焰。黑亮的直發由金色發冠冠起,襯著熱烈紅衣,更顯得張狂不羈。皮膚麥色,微微露出的小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勻稱美觀,一看就是練家子。

    “怎麽樣,稼軒伯父,有消息嗎?”那男子剛坐定,就迫不及待問道。

    “已經查到了,太子殿下大可放心。”原來那年紀五六十的男子叫稼軒恭,是邳國皇帝安插在狄國的一個眼線,用以窺探狄國密。但狄國皇帝生性多疑,隻把大部分權力掌握在自己裏,而不過多下放。是以兩國仍打鬥至今,僵持不下。

    紅衣男子聽言,嘴邊浮現一抹笑意,道:“狄國黑玄木,本王勢在必得!”他頓了一下,又道:“伯父,與我講講具體情況。”

    “前幾日臣去咳咳,”稼軒恭的語氣有一絲窘迫,“聽香閣喝酒。無意聽隔間有人談論新來的一個舞娘。不僅美若天仙,舞姿極美,還有一副絕世好嗓!這臣也是出於好奇,就花錢買了離舞台最近的位置。卻意外發現那美人腰間隱約掛著一塊物什,和殿下所說的黑玄木極像,這不,立刻就來通知您了。”

    紅衣男子眉頭一皺,道:“黑玄木在一女子上怎麽會?她又是從哪兒得來的?伯父,你確定沒看錯?”

    稼軒恭急忙擺,道:“怎麽可能?微臣怕弄錯,還特意多看了幾眼,通體炭黑,就是您說的黑玄木。假不了,假不了。”

    “既然這樣,安排一下,本王即刻去會會這個舞娘。”

    “是殿下,不知有一事當不當講”

    “說。”

    “這舞娘隻接她相的客人,其他人不論花多少銀兩,都不能換其一眼青睞。”

    “你這是在懷疑本王的能力?”他琉璃般的黑眸靜靜注視著稼軒恭。他一個激靈,連忙補救:“當當然不是,殿下您去,絕對”話沒說完,就見他揮袖離去。

    稼軒恭用擦了把虛汗,挺了挺腰背,長呼一口氣。殿下雖然不常對別人發火,但那種身經百戰的壓迫性氣場著實讓他喘不過氣來。

    飛雲閣,東廂房。

    商瑾身上鬆鬆垮垮地披了件冰蟬絲銀緞,露出胸前大片光滑緊實的肌膚,一頭黑絲肆意披散在臥榻上,如水美麗的海藻。他闔著眼仰躺著,雙放於腹間——格外乖巧的姿勢。長長睫毛,輕撫眼瞼,呼吸勻長。

    山青綠水,風光無限,一雙男女並肩站在湖畔,安靜而美好。雙交握,留住時間悠悠。

    女子清脆的嗓音響起:“阿瑾。”

    男子轉過頭,從後麵用雙臂輕輕把女子籠住,頭輕靠在她肩上,靜靜不語。

    他如同吸食了罌粟般,心甘情願,沉迷於此人此景。

    倏地,心髒一痛。

    “哧。”是利器入肉的聲音。鮮紅的血,如泉水般湧出,正如他的感情,無法止住。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眼皮漸漸沉重,倒下之前,似乎看見他們身前的湖水,頃刻間變成一片血紅。耳邊,傳來淡淡清脆的聲音:“你愛我麽?嗬,真可笑。愛情,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和雜草沒什麽區別呢。”心,仿佛被生生剜成千瓣,一半置於冰暴,一半置於岩漿,他在間,備受煎熬。

    汗如雨下,心如刀絞。

    帷幔浮動間,鮮紅的顏色,如此熟悉,卻讓人心驚。

    窗外,白殘花1含苞待放。小小的骨朵,藏著詩的精魂,就要在一場細雨潤澤下,綻放韶美。

    西廂房。

    慕凝九看著送來的幾套衣服,不由深深讚歎古代的紡織刺繡技術——或許連現代的高科技,都不一定能製出這樣精致的圖案。

    狄國的衣服不似毓國、邳國一般簡單輕便。它的每套衣服,都有裏外層,搭配而成,稱為:小衣、衣、大衣。而上麵繡的圖案又有千百種,從地上長的,到天上飛的,無奇不有。慕凝九拉起袖子,柔軟舒滑的觸感,讓她著實驚歎了一把。

    狄國服飾還有一大特點——它的袖子寬且長,裙擺極大,能在地麵鋪一層。她皺了皺眉,想:雖然樣式多種多樣、做工精細,但這也太麻煩了些。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等衣物,隻有狄國富人才能購置得起。

    飛雲閣聽水榭上,一桌豐盛的酒席早已製備完畢。慕凝九遠遠就瞧見一襲白衣的尉遲,和直勾勾盯著飯菜的木木,他的藍眸內似閃著幽幽火光,如一頭餓了幾天的小狼崽。

    慕凝九像以往那樣,大步向前邁出,卻不料踩著了自己的裙擺,身形一晃。她眉頭一皺,雙微微帶起兩邊的裙子,慢慢朝他們挪去。

    尉遲正想派人去叫商瑾和慕凝九,眼睛一瞥,任憑他以往見過多少美人,也一時移不開眼:她身穿一襲月白色飛花長裙,上身一件深藍白瓊襦衣直達腰際,勾勒出傲人的曲線。短襦內,可以清楚地看見精致小巧的鎖骨,細膩的肌膚,由深藍一襯,更顯膚白勝雪。下身的白瓊花球,綻於腰際,栩栩如生。長長的後擺上,又有零星的幾片飛花散落,構成一幅極富動感的飛花圖。

    顏色的過渡也極為精妙:從短襦的深藍,到湛藍,再到最後裙擺的月白,層層遞進,如同毛筆點墨於裙裾之上,觸水而慢慢蘊開的,一幅水墨畫。半幹的墨發上,鬆鬆別著一支梅花發簪,卻凸顯出一分慵懶隨意。她朱唇上揚,綻放出一個耀眼的笑容,道:

    “你們,都這麽早來,也不先吃?”她看著木木,頓了下,坐在他左邊,小聲嘟囔,“狄國怎麽隻有這種裙子啊,走起路來真不方便呐”

    “很美。”尉遲看著她,淡淡道。

    慕凝九愣了一下:“嗯?什麽?”

    “我說,”他認真地重複:“你今天很美。”

    慕凝九眼睛快速一眨,再一眨,繼而笑開:“謝謝。”袖子上的一股力傳來,她轉頭,看到木長風幽怨的眼神。

    “有好多好吃的”他抱怨,“商瑾這個討厭鬼怎麽還不來。”慕凝九看著他垂涎欲滴的樣子,不覺一笑,用白玉般的揉揉他頭上微卷的金發,道:“你餓的話,就先吃好了,不用等他。”木長風聞言,瞬間向美味佳肴伸出了一隻爪子。心裏暗想:本大俠空著肚子在這苦苦等候,隻是為了等凝凝罷了。哼!商瑾?什麽玩意兒,還敢跟他拿架子。

    看著這一幕的商瑾,心湧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使勁甩了甩腦袋,卻仍擺脫不了縈繞著的煩躁。

    慕凝九抬眼,看見依舊一襲紫衣的商瑾。雖然平日裏見慣了他穿紫色,但穿上狄國的服飾後,卻平白增添了一份沉穩。狄國服飾都較為繁瑣,這最外麵一層是最深的藍紫,再往裏,是熏衣紫,最後是淡紫。整體看起來,就如同半開的曇花,優雅而隨性。一縷墨發編織於耳後,剩下的,被微風吹起,時不時蹭上他如玉的臉頰。她的目光,望進他比夜空還深邃的黑眸。

    “商瑾!你終於來了”木長風話還沒說完,聲音已經完全隱沒在啃到一半的雞腿了。

    “商兄,快來吃吧。”尉遲在一旁淡淡道,拿起筷子。

    “尉遲,智音去哪了?”慕凝九疑惑道。

    “他說不習慣和我們一塊兒,自己一人吃去了。”

    “噢”慕凝九眼珠一轉:什麽不習慣?分明是想一人去喝佳釀,不被我們發現唉,那日的酒沒好好品嚐,這次一定要嚐出個味道來。她想著,道:“尉遲,有什麽好酒麽,給我來一壺。”

    “不行。”

    “不行。”

    商瑾和木長風同時出聲,反應過來後,相互瞪著對方。

    “凝凝有這麽多好吃的,幹什麽非要喝酒呢?再說了嗯。”

    話說一半是怎麽回事,慕凝九狐疑地問:“再說什麽?”再說你酒量根本不行吧。他心裏補充道。

    他吞吐道:“再說這裏也沒什麽好酒不是嗎。”

    “是嗎”慕凝九期盼地看著尉遲軒。

    “還真不是。這狄國的‘朝霞’,和毓國的‘泠酒’並稱天下兩大名酒。”尉遲道,“隻是這酒極為難得。”看到慕凝九眼暗淡下去的光,他接上:“但也不是不能取得,既然你如此想喝,就拿來助個興。”木長風挑眉:怎麽連尉遲都這樣如果又像上次一樣,可有損形象啊。

    “真的?!尉遲,謝謝你啦。”慕凝九開心極了,眼閃著小星星。“凝九,你不必和我講究這些。”尉遲認真地看著她,說。慕凝九摸摸鼻子,笑得更加燦爛:“嗯不說了,倒顯生疏。”

    “朝霞”終於在他們掃完一桌美味後姍姍來遲。慕凝九迫不及待起身,給自己滿滿斟上一杯,一飲而盡。

    1白殘花:又名白色野薔薇,花語:愛的憧憬,戀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