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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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瑾皺眉看她:也不知小狐狸酒量怎樣,好歹是個姑娘,居然這麽不顧形象!喝得比那些個闖蕩江湖的大漢還要豪邁分,天底下,也怕隻她一人了。他拍拍腦袋:真是怎麽又想起這個沒心沒肺的小狐狸了,關心她反而被討厭,女人哪,真難捉摸。他重重歎了口氣。

    酒過巡,慕凝九如雪的頰上泛起淡淡紅暈,一雙星眸格外明亮。下肚的酒如同一簇火,她感覺全身上下都被點燃了,伸就想扯下披著的襦衣。商瑾見此,急忙用製止她脫衣的舉動。慕凝九熱得難耐,見自己的被製住,極力掙紮無果,不滿地瞪著他。

    商瑾皺眉,回瞪過去。

    慕凝九強不過他,背過身去喝杯酒。商瑾伸去奪她上的玉杯,卻被她用力牢牢攥住,無法移動半分。“朝霞”入口與泠酒味道相當,沒想到喝完後如此甘甜醇香,讓她回味無窮!本姑娘正在興頭上呢,怎麽可能就這麽被你商瑾給攪和了?

    “我沒醉,你別瞎摻和。”商瑾早料到結果,一鬆,無奈搖了搖頭。

    木長風起先也是勸著的,但他真的不適合喝酒,一沾就倒,此時已和周公相會去了。幸好不鬧騰。商瑾想。

    正當慕凝九再度拿起酒壺,往嘴裏倒時,突然覺得後頸一痛,酒壺向下墜時,被一雙長著薄繭的大穩穩接住。她罵了句:“可惡商瑾”就失去了意識。身後,尉遲收回點穴的,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絲裂縫,道:“來人,送慕姑娘回房。”他轉身朝商瑾說:“咳,那尉遲先告辭了,商兄也早些休息。”

    商瑾真想用頭撞牆了:不是他啊,為什麽小狐狸認定就是他?雖然,他也想的他看著被侍女攙扶遠去,爛醉如泥的慕凝九,微微歎了口氣。

    狄國。

    夜幕深深,如一卷黑天鵝毛毯,鋪滿廣闊的天際。聽水榭立於粼粼水光之間,紅木製長廊兩旁的夜明珠時暗時亮,如一雙雙神秘而優雅的貓眼。

    商瑾被煩亂的思緒控製,在空無一人的水榭徘徊。是天氣太幹了吧?不知為何總有內火上湧的感覺。而那個夢對,那隻不過是個夢罷了,夢到什麽都不奇怪吧,何必太在意呢。他雖然這麽安慰自己,眉頭卻越皺越緊。

    “小施主,更深露重,你孤身一人,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說與老衲聽。”一個沉穩平和的男聲響起。商瑾轉頭,看見一身素袍的智音大師。

    “大師”他不知從何說起。

    “觀麵相,你似乎是氣血過旺,導致的胡思亂想,擾亂心緒。怕是得病了,還病得不輕。”

    商瑾見他智音大師一語道破他症狀,焦急地問道:“大師,你倒是說說,我什麽病?”

    “你得了,一種名喚‘紅豆’的病。”

    ?!這病,前所未聞難道是絕症?他心裏一驚,忐忑地問:“大師,這種病還能治好嗎?”

    “咳這個嘛,給你藥方:一抹微笑,兩句關心,寸眸光。使用一次,即可藥到病除。”

    “一抹微笑?”商瑾這才聽出了不對勁,不開心抱怨道:“大師,我是認真的,你何必如此拿我尋開心?”

    “商小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紅豆病,即為相思病啊。”

    “相思病?”商瑾喃喃道。

    “你時常心所想之人,便是病源。”智音大師緩緩說。

    商瑾再遲鈍,也該開竅了。他腦子瞬間“嗡”的一聲:慕凝九?商瑾啊商瑾,你說你喜歡誰不好,偏偏是這隻無愛的小狐狸難道就要這樣孤獨終老嗎?他眉頭微蹙。

    一旁,智音大師看著他開始迷茫,而後吃驚最後擔憂的表情,挑了挑眉,說:“落花雖無情,流水有意。人生漫漫,水滴石穿。”商瑾聞言,怔了片刻後,眼睛一亮,幾日的鬱結都似消散了般。他嘴角勾起一抹往日的邪笑:“大師真是一語驚醒夢人,那小生,先行告辭。”

    狄國東部已然沉睡。

    南部,聽香樓。

    夜,初始。

    朱紅紙蔚緩緩延伸,無窮無盡。兩旁的紫羅蘭微醺,雪青的花瓣綻開,如一隻隻翩然起舞的紫蝶。月華如練,纏繞此間。

    聽香樓內,沒有想象的張燈結彩亮堂堂,而是伸不見五指的黑。隻有兩旁的圓心白蠟燭散發著微光,隨風跳動的火焰,極具動感,仿若舞娘曼妙的舞姿。四周賓客的桌上,隻擺了一盞紙燈,一眼望去,卻有千百盞,如漫天夜空無數的恒星,又如一雙雙琉璃璀璨的眼睛。

    整個聽香樓成大半圓形,並四層。每一層都有二十餘個隔間,且都座無虛席。間,是不大的舞台。

    急促的鼓點由遠及近,漸漸變響。“咚咚咚咚”,光一點點明亮起來,最後,把整個聽香樓都照得亮堂堂的。入眼的是一個皮膚雪白的金發姑娘。她的金發垂直腰際,發尾打著小小的波浪,襯著長而翹的睫毛,顯得格外俏皮可愛。上身一件碧藍雲蝶紋襖,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線,靛藍雨花錦裙下,露出修長的小腿。白皙的左腳腕上,掛著一串金色的小鈴鐺,隨著她的舞動,發出“叮叮”清脆的聲響。一抬頭,藍眸氤氳著笑意,如一個無底漩渦,把眾人迷離的目光都攝入其。

    她一個個大膽奔放的動作,猶如一串火苗,點燃了男賓客想征服她的心。右一抹,紅唇上已叼了一枝殷紅色的花,美得妖冶。花瓣呈倒披針形,向後伸展卷曲,紅得極致,是彼岸花無疑。下一秒,她一揮,花就落在茫茫人群。千萬人的目光聚集於一點。

    人群,一襲黛青蜀錦長袍描繪出他筆挺的身軀。劍眉微微揚起,棱角分明的臉上,嵌著一雙澄澈明眸,靜靜望她。她笑得燦爛,轉身朝閣樓走去。他頓了頓,跟上前去。隻留下看台上豔羨嫉妒的眾賓客。

    聽香樓,二樓廂房。

    “公子,想聽什麽?”女子甜軟的聲音從屏風後響起。

    “隨意。”一個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道。

    女子撅了撅嘴:什麽嘛?生平第一次給人彈琴,竟然這般敷衍!想著想著,就演奏起了《驚惶》。琴聲如刺耳的鋸木聲,雖然拉的人非常投入,還能聽出寫抑揚頓挫來,可實在不堪入耳。這真是讓對麵男子驚訝地瞪大了眼:世上居然還有這麽極端的琴聲!難得嗬難得。既然有求於她,還是忍忍聽完吧。就當做是種磨煉他帶著凝重的神情,閉眼聽琴。

    突然,“錚——”的一聲,一切歸於平靜。似乎能聽到男子長舒了一口氣。

    屏風後,女子咬牙,尷尬地看著被自己生生撥斷的琴弦,卻很快若無其事地道:“這琴,也太不經用了,不就輕輕撥了幾下。”

    男子聞言,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他道:“我看,這琴不必彈了。而且,最好以後也不要輕易彈。”

    女子從屏風後走出,腳上的鈴鐺清響。她一屁股坐在他正對麵,道:“哼,我當然知道。作為第一個聽到我琴聲的人,你應該感到榮幸。”

    “是是是。冒昧問下姑娘芳名?”男子忍住笑問。

    “什麽芳名?你們說話我聽不太明白,哪這麽多溝溝回回的曲折腸子,我叫沈晚。”

    “沈姑娘有趣得緊,從哪來?家裏人呢?”

    “他們讓我來曆練曆練,都在城內呢。”

    北宮晗並沒發覺什麽不對勁,指了指依然掛在她腰上的黑玄木,試探:“你腰上的這塊玉佩,很好看。”

    “這才不是什麽玉佩,是黑,玄,木!極寒之地的木頭。”北宮晗眉一挑:沒想到她居然是知道黑玄木的,又是一個想去冰城的。不過,能拉到一個盟友,總比樹立一個敵人好於是道:“我也需要這塊玄木開啟冰城大門,我們合作吧。”

    “嗯?”沈晚沒想到他會這麽快把來意說清,一愣,“這樣啊不過,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想去,冰城?”

    說道“冰城”一詞時,她眼似閃過一絲怨恨,一瞬間消失於無形,讓北宮晗以為隻是個錯覺。

    “不是?”

    “我問你,你去冰城,做什麽?”她一字一頓地道。

    “我是邳國太子北宮晗,想集齊四塊玄木,去尋冰城寶藏,但是另一隊人已經擁有兩塊玄木了,這塊,我必須拿到。”

    “另一隊人,都有誰?”她緩緩問。

    “不是很清楚,隻知道一人叫商瑾。”沈晚聽得此名,眼睛倏地一亮,北宮晗想:這下糟了,據說商瑾極美,深得女子喜愛,眼前這位,莫不是商瑾的又一個愛慕者?

    誰知她卻道:“好,我們合作。”她把黑玄木從腰間解下,遞給北宮晗。

    第二日,慕凝九從被窩裏鑽出,突然感覺左邊脖子一陣酸痛,想起有人在她喝得盡興時把她敲暈的事。“商,瑾”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念。

    “啪。”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經過昨晚的智音大師的點撥,商瑾整夜未眠,卻精神地早早起床,跑來慕凝九園賞四季桂。愣怔之際,卻聽有人索命般叫了他的名字,一抖,握著的桂花枝被攔腰截斷,一半被捏在掌心。他摸摸鼻子,心想:我沒做什麽壞事啊,這大早上的想到慕凝九怒帶著假笑的表情,嘴角咧開:真是小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