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場痛打教訓，以彪形大漢為頭兒的一幹人等，暫時不再在這一帶橫行耍威了，木魚村眾百姓的生活，眼下看來也平靜了許多。

    卓武卻有平生第一次的大開眼界之感，在他的一眾夥伴中間大肆宣講故事，說得是眉飛色舞，津津有味。隨後三天兩頭的纏著山友枝，要他傳授武藝。

    起初，山友枝並不想隨便就將卓武引上這一門徑，畢竟如今這社會大致還算安定，此地耕讀之風頗重，卓家也指望卓武承繼家業，振興門庭的。沒有卓老爺和卓聞君等的同意，不可唐突造次。但卓武心眼頗多，先以家中父親已老，必須有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來擔當為由，說服姐姐同意；接著又聯合姐姐，以強身健體，不涉足江湖等保證，征得了卓老爺的默許。

    事就這樣成了。

    不出半月，習武之風風靡了整個木魚村，還帶動了周邊鄰村不少的年青人踴躍參與。

    一個月後，一個頗有人氣的巫峽武館也開始在木魚鎮上掛牌開張了。

    隨著武館的聲名遠播，威震一方，投靠和倚重的人越來越多，一段時間後，巫峽武館也風生水起，改名改行做起了鏢局生意。而山友枝和卓聞君也順理成章，成為新開的威遠鏢局的總鏢頭兼老板和老板娘。

    -

    初夏這一天，二鏢頭卓武將一批貴重的物品押往漢口，在漢口一處倉庫卸鏢時，看到二個東躲西藏，倉皇逃跑的旗袍女人，其中一個衣著華麗光鮮，舉止雅致，另一個也素淨樸實，估計是主仆二人，似乎是正被幾個來曆不明的黑衣人在追趕。那些黑衣人一看就不是些心懷好意的善類之輩，於是將她們藏在一個卸空了貨品的鏢箱中，而躲過一劫。

    原本計劃三天打點周全，才過了二天，卓武所押的返程的鏢就都已備好妥當，就等押運上路了。聽說這二個北方女子，還將前往川蜀，卓武知道人在外麵的不容易，更何況是兩個弱女子，於是好人做到底，派人將她們送上開往長江上遊的大船。臨別謝過問及，女子自稱阮氏，名喚月蓮，北方燕人；卓武的人則告訴她們是威遠鏢局的，總鏢頭山友枝。

    卓武一幹人等押著鏢，朝行暮宿，一路順暢無事。

    這天見天氣又是晴好，卓武催著鏢隊早早上路。因為接下來要穿過大神農架地區，高山峻嶺，老樹深林，虎狼出沒，人煙稀少，按鏢行經驗，必須在天黑前抵達某個驛站或客舍，否則風險極大。

    在穿過一片深茂的草甸後，道路兩旁開始密林陰翳，霧氣遮天蔽日，黑鬆陰暗，老鴉怪叫，讓人毛骨悚然。卓武提醒大家夥提高警覺，加速前行。

    果不其然，上了一個長坡之後，道路中間堆放著一叢大枝頭荊棘。

    這是土匪的一種慣常的打劫標誌！

    卓武示意眾人停止前進。各操家夥，按平時演練的，一部分人護鏢，一部分人應敵。眾人繃緊了神經靜觀其變，每個人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慘烈事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高亢的聲音，連笑了三聲。

    但眾人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四下也看不到人影。

    正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怔怔地望著時，聲音又起了：

    “老子是一幫土匪！要命的，把錢留下！要錢的，把命留下！”

    “要錢的，把命留下！要命的，把錢留下！老子們是一幫殺人不眨眼土匪！”

    卓武估計聲音來自那些枝繁葉茂的樹上。遇上土匪打劫，一般都是件很棘手的事，憑一些經驗，看能不能應付過去，這一關，先試探著再說。於是雙拳一抱，扯著嗓子向上喊話道：

    “大當家的，小弟這幹的也是血汗的營生，熬命的買賣。俗話說，有酒大家喝，這裏給各位兄弟大哥留下些酒錢，望各位兄弟大哥給鏢隊賞個臉，山高水長。小弟這廂給各位有禮了。”

    “人可以過去，東西得給老子留下。”

    看來土匪們胃口很大。

    卓武知道遇到大麻煩了，見對方不現身，耗可不是辦法，試圖和眾人強闖。卻見從樹上陸陸續續飄下二十來個蒙麵人，手持尖刀利刃，惡狠狠地擺開廝殺的架勢。

    劍拔弩張，一場混戰械鬥看來已不可避免！

    為首的大哥一幅粗麵圓眼的匪相，草莽氣息濃厚，卻還持重，走上前對著卓武道：“不是不給你們鏢局麵子，主要是你們在道上混，不守規矩，不務正業，勾結官府裏的貪官汙吏，幹著禍害蒼生、為虎作倀的營生。所以老子也就不客氣了。”

    “蒼天可鑒，大當家的，我們鏢局可做著正規的買賣，從不參與肮髒的交易。”

    “你們當然沒有參與肮髒的交易，你們隻是為虎作倀！”

    “何以······”

    “你們知道你們押的是什麽鏢嗎？”

    “是一些上等皮具和比較貴重的······”

    “是鴉片！”

    “不可能，我親自驗過的。”

    “是鴉片！如果不是鴉片，老子棄劫。如果是鴉片，怎麽說？”

    “大當家的此話當真？如果是鴉片，我們把鏢留下，外奉酒錢。”

    “此話當真？”

    “一言為定！”

    卓武於是吩咐下去，當場一一的開箱查驗。

    讓他們傻眼的是，所有打包的物品中，都夾雜了大量的褐色鴉片，散發出強烈的陳舊氨氣味，還有一些是精製的鴉片成品，呈現出純勻的金黃色。

    鐵證如山！

    “這······”

    卓武支支吾吾無言以對，尷尬而羞愧。辦事太疏忽草率了。他知道，這些鴉片，如果讓山友枝和姐姐知道，也會嚴厲懲罰他的。而如果一旦被人利用人贓俱獲，姐姐和姐夫山友枝也將背上汙名，甚至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心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於是要求和土匪們就地銷毀。

    土匪們竟爽快的答應了。

    待所有鴉片燃燒殆盡，各自分頭趕路，卓武欲踐行諾言給些酒錢給土匪們，那個大當家的卻推辭了。卓武不解，大當家的雙手抱拳道：

    “大哥我有山頭和匪氣，但今次不為錢財。就此別過，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說完，一轉瞬就消失在幽暗的山林之中。

    “後會有期！”

    卓武驚詫不已，出了一身冷汗，抱拳的手半天都沒放下。

    -

    一隊人馬垂頭喪氣的，不日回到鏢局，卓武和大家夥一起戰戰兢兢地來向山友枝匯報交差。

    細問一番詳情之後，山友枝卻並沒有過多怪罪的意思。隻是，這批貨物，屬於當地一個富商巨賈，此人曾經花幾萬兩銀子買了一個四品道台來做，政商耕耘，背景複雜縱橫，積累了深厚的人脈關係。既然事涉鴉片，看來極不簡單。

    但當初接貨入鏢、簽字畫押的是些皮具之類的貴重物品，到鏢移交的貨品還是這些東西，隻要數目不少，表麵功夫上還是應付得過去的。隻是，這水頗深，牽涉各方利益不說，得罪了一些作威作福、暗中運作的勢力，這個麻煩就惹大了。

    山友枝思來想去，權衡斟酌，決定暫停外埠業務，休鏢待變。

    樹欲靜而風不止。

    果不其然，三天之後，幾個當差的捕快來到木魚村，以聚眾習武、圖謀造反的罪名，將卓老爺抓捕起來，關進了縣衙大牢。

    這可把卓聞君急壞了，四處打點央求，發誓不惜血本也要把人給撈出來；卓武更是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氣衝衝的欲去大牢直接劫人，被人強行拉住，勸他不可衝動，得冷靜下來慢慢麵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