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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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夜七夕,祝各位情侶幸福美滿,單身狗們也早日尋得自己的真愛。

    今天隻有三千多字,沒辦法,就寫出了這麽多。大家少看一點,抓緊開房要緊,但是也要注意安全措施,別搞出人命。

    ——

    小三兒今年十八歲,再過一個多月,也便是十月,便能分得二十畝永業田和八十畝口分田。其中永業田在每年耕作後,都會有一畝歸小三兒個人所有,口分田則會在小三兒死後收回官府。

    若繼承他爹的行當,在郭下兼一名泥瓦匠,農閑時替各家戶砌牆蓋瓦倒也不錯。可他玩性太過,十八歲前終究沒能學成這門手藝。

    而若是再繼續跟著他爹練手藝,以兼職工商的身份去授田,小三兒卻隻能得到各一半永業田與口分田。若不算永業田,這就跟殘疾人口一個級別了。

    這樣可不行,不管永業田還是口分田,都是會下蛋的雞啊——而且還不用喂糧食。

    唐朝均田製已經完全取消了奴婢和耕牛的授田,可是庶人中的大戶和朝中貴人掌握的動輒幾十上百人,如牲畜一般世世代代為奴為婢的賤籍人口,總也要為他們的主子貢獻勞動價值吧?

    既然良民男子一旦年滿十八歲便會被授以均田,而女子雖無授田但寡居後也能分得三十畝口分田,不至於餓死,那麽農人便不會想著要將永業田留給後人,而是賣給當地豪強富賈以補貼家用。

    畢竟一個人能夠耕作的土地是有限的,留給後人也是白白荒廢。

    到了小三兒這裏,他便早已打定主意。授封的永業田雖然每年隻有一畝變得永久屬於他,可他還是能夠直接將所有一百畝田地全部租給當地奴婢眾多卻無足夠田口的上等人,並且其中二十畝永業田自己還能降點價提前賣掉。

    每當想到自己一介布衣,搖身一變開始吃起了“佃租”,小三兒在高興之餘卻又有種莫名的空虛之感。農人不種地,能夠幹嘛?況且將這一百畝田口租出去,自己也無法再參與工商行業,否則田口被收回,租田的老爺們不會放過自己。

    但是這一百畝田的租子,也不夠他的花費。因為均田製影響,唐初賦稅按丁收取。若當年無徭役,小三兒需要向朝廷交納租粟二石、絹綾二丈三尺、蠶絲三兩,合約兩百錢。

    兩百錢不多,但一百畝均田,如今通貨緊縮,他能夠拿到的租子也不過近兩貫,誰讓他隻是一介布衣呢?這還是他戶籍就在郭外,良田眾多的情況下。若是狹窄貧瘠之地,不僅田口分不足畝,而且每畝田的佃租也會減少。

    更何況,享受均田製權利,他的義務是成為府兵,由京師十六衛遙領。一旦興戰事,小三兒就必須自備糧餉與兵器(兼農具),隨大軍出征,這部分風險也完全由這近兩貫錢來承擔。

    近些年還好,大唐出了個神靈,和陛下一起解決了饑荒問題。不然荒年歉收,那更別談租子,趕緊逃荒去吧。

    至於逃往何處?小三兒也不知道。他之前隻想著,等授田完成,便將二十畝永業田低價賣給田址附近的地主老爺。

    聽堂裏長他一歲的泥猴說,他去年賣給城南種茶葉的何老爺家,足足賣了十七貫。泥猴也因此闊綽了幾天。後來聽說泥猴將這些錢捐給堂主,因此被提拔成了最年輕的“黑袍護法”,調往總堂享福去了,小三兒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去年還在災荒,雖然有神靈和皇上庇佑,但是田價也肯定比不上今年,這是兩個月前堂主親口對小三兒說的。小三兒相信堂主,因為他的表兄肥雞是個厲害人物,而就連肥雞也很聽堂主的話——肥雞告訴他,這是出於尊重,因為堂主很講義氣。

    或許,今後的自己也會像泥猴一樣,去往總壇享福吧?不知道那裏又是一片什麽光景……

    今日傍晚,按照表兄肥雞的指示,小三兒跟隨著一輛四輪馬車出了城門。四個輪子的馬車,頂多在外郭跑跑,是斷然不會出去太遠的。

    果然,小三兒跟了不久,便看到了馬車停在一座酒樓門口。十方樓,這座酒樓小三兒知道,它是這臨邛城外最大的酒樓,隻比城內的雲袖樓稍小一點。

    沿南河一麵沒有店鋪,小三兒躲在一棵樹後暗中觀察。隻見酒樓門廊垂吊的牛角燈籠黃蒙蒙的燭光映照下,當先從車上跳下名六七歲的小孩。接著又有一男一女分別抱著一隻長長的盒子下了馬車,似乎是一家三口。

    酒樓的門僮點頭哈腰地招呼著十分熱情,小三兒注意了一下三人衣著,見女子身上有些白絹,其他兩人布料雖反射著隱隱光澤,卻在黃光下一片漆黑。

    “看來是商賈,平日裏見這十方樓老是搞些讀書人的道道,還以為有多清高,沒想到還不是將這一身銅臭的富商當成大爺一樣伺候……”

    小三兒想起泥猴對他講過,當初賣了永業田後泥猴也曾想上十方樓三樓去過把癮,體驗一番有錢人的滋味。不過他卻被酒博士要求念首詩才能上去,就算隻到二樓也要識字才行,最終他隻能悻悻而歸。

    這家酒樓小三兒卻是進不去了。他家離這裏不遠,隻有大概兩刻鍾的路程,不過他並不準備回去。今天傍晚表兄本來早該過來帶他去找點樂子,卻因為這一家三口(舒琿:你有種再說一遍!)而耽誤很久。

    甚至連平日早早就關門的潘家金樓也延遲打烊,想來這次他吊著的是隻罕見的肥羊,若是跟丟了恐怕會受些皮肉之苦。而一旦買賣做成,堂主一高興,說不定能賞他去油花坊裏幾個小堂口樂嗬一番。

    想起表兄經營的堂口,那豐滿的表嫂,和再過兩三年便也能開始接客的水嫩表妹,小三兒隻覺秋日的薄寒瞬間被驅散了幾分。

    這幾人既然住進了十方樓,想來沒有半夜離去的道理。小三兒搓了搓手,似乎生怕這占地十多畝的十方樓會憑空消失一般,又狠狠地看了幾眼,才匆匆向城門跑去。

    他要將這裏的情況報告給堂主,待會還要抄小路,不能提前被表兄那樣的“黑棍”遇到,不然自己的功勞就要大打折扣了。

    剛跑出幾步,眼角邊突然有一溜模糊的影子擦過,還沒想清楚那是什麽,小三兒便不由自主地撲在了街上。接著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才從右側小腿襲上腦海,隻讓他覺得那處骨頭都被敲擊得產生了裂痕。

    一雙燙印著虎形獸紋的黑色皮靴從街邊賣嶺南烤芋的商鋪下陰影中踏入了月光籠罩的範圍,慢慢踱步到疼得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小三兒麵前,右腳輕提,將不斷用頭摩擦著地麵的小三兒踢得翻過麵來,一隻粗大的手掌從之前小三兒蓋在身下的位置拾起一枚核桃大的鐵丸。

    小三兒看著麵前這名高大男子,頭腦中卻隻有疼痛,別的什麽想法都興不起。

    “救救我!”氣息稍順,他便嘶啞地求救著,渾然不覺此人便是造成他如今慘狀的元凶。

    鳳眼方額的英偉男子毫不動容,堅硬的靴底踩在小三兒柔軟的腹部,略一用力,不斷掙紮的小三兒便兩眼一白,背過了氣去。

    撣了撣衣袍,男子提起小三兒的脖頸,悠悠地向十方樓敞開的大門走去。此刻舒琿三人早已上樓,隻有敖廣吩咐過門僮,有人找他便直接帶到他的住處。

    待到舒琿三人用完晚餐,已是又過去了兩刻。敖廣回到自己的房間,隻見案桌前一名身披黑色大氅,腰間纏著根象牙扣皮帶的男子正對著兩盤小菜自飲自酌。見到此人,一向麵無表情的他終於動容:

    “三弟,怎麽是你!”

    神秘男子卻有些不怎麽待見他,口氣略微嘲諷地說:“大哥,你莫不是還想著二哥能來?兩個月前,因為你想要趕在鵲橋會上回京師見大嫂,搞你們說的什麽“浪漫”,二哥可是剛跑了一趟,如今回到京師還不足十天啊。”

    不等敖廣搭腔,他又接著說:“去年是四弟,四弟還沒成家倒是無妨。今年是二哥,明年可不就是我敖閏了嗎?我可不想被你弟妹抱怨,自家嬌妻不管,去成全別人恩愛。”

    ”所以聽說大哥你這裏臨時缺人,你弟弟我便主動請纓跑過來了。”言談之間,似乎對自己的機智十分佩服。

    敖廣聞言有些尷尬,白淨的臉上甚至滲出一絲羞赧。

    他正要辯解什麽,卻突然反應過來,馬上戳穿了敖閏的謊言:“你少要誆我,我聯係密探請求增調人手保護少爺出行,和在沿途各亭驛與州城提供方便,前後不過三日,你莫非想說自己是飛過來的?”

    敖閏見自己先聲奪人沒能唬住自己大哥,絲毫不覺有何顏麵難堪,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喏,看到地上躺著那小混賬了嗎?我看他鬼鬼祟祟一直跟著你們,待會可要好好審審。”決口不提自己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臨邛。

    見此敖廣也無可奈何,大抵知道三弟是有任務在身,沒有上級同意是不能向同僚透露的,哪怕明知上級一定會同意。

    他蹲到地上打量了小三兒一番,見他還能喘氣兒,便將人提到手上準備出門,順口解釋說:“這天字號房都是非富即貴,不好驚擾,特別是不能吵到少爺休息。”

    回頭見到敖閏仍隻顧自酌自飲,絲毫沒有跟上的打算,不禁搖頭苦笑:“待會要找我,便去馬廄。不想去也別走,等我回來還有很多事要問你。”

    至於少爺在這裏的安全,敖廣其實並不如何擔心。那黑色手臂的力量敖廣是見識過的,揉石頭跟揉麵粉一般輕鬆。

    他擔心的,隻是暗箭難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