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道：“白婉，你……”

    我不是茫然她為什麽要殺我，我是茫然她為什麽不殺我，我清楚她變成白夜死神後的殺意，當日所有人魚全部死在她手上，手段殘忍令人咂舌，但今天她為什麽劃不下這一刀？殺不了我這個人？

    她既然變成了白夜死神，她就任何人都能殺，出現這一幕的原因，也許是白婉的本性還沒有完全喪失，她的整個身體還沒有被白夜死神完全占據。

    白婉極力克製著自己，淚水從她的眼睛裏流下來，她緊咬銀牙道：“走……走啊……”

    我沒有走，因為我看到了希望。

    我努力站起身，輕輕把她攬入懷中，輕輕的道：“我不能走，我絕不能走……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可我同樣痛苦，我已經找不到小靈了，我不能再丟掉你……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白婉身體一震，握著匕首的手開始鬆軟下來，頭上如瀑布般的白發還未退去，她的眼睛就已經有了變化，那是一種重新回歸溫柔的目光，那是白婉的目光。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變故陡生。

    她原本已經變得柔和的眼睛，忽然被一股什麽意識所取代，柔和被排擠出去，一雙眸子再度充滿冰冷，事情發生的變化讓我措手不及。

    她握刀的手猛然緊了，這麽近的距離，匕首閃電般就要隔向我的咽喉。

    我眼中的時間仿佛開始變慢，眼看著刀鋒劃來，身體卻無法及時做出反應，我才明白並不是時間變慢了，而是我的意識變得清晰了。

    可在這一瞬間，我縱然能夠看清楚所有的事情，那又能怎樣，那就能改變該有的結局嗎？

    不能。

    我的身體跟不上意識，我的脖子馬上就要被割斷，就像那些死不瞑目的人魚一樣，但我比他們還要慘，因為是我最親近的人殺了我。

    這麽快的速度，這麽近的距離，放眼整個世界，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攔住這一刀。

    緋顏恰好是例外。

    我隻感覺有兩股無形的力量在碰撞，整個酒館空氣充斥著令人驚悸的能量，天地仿佛為之變色，整個冰封之城都開始輕微顫動起來。

    在那一瞬間，一隻用能量包裹著的手，抓住了那把匕首！

    緋顏的手，白婉的匕首！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但是此刻雙方迸發出的氣場，足以令人背心發麻，不寒而栗。

    匕首殺傷力驚人無比，緋顏手上的能量氣勁瞬間消失，緊接著，他並沒有凝聚攻擊手段，而是以雷霆般的速度將我拉開，聲音中有了幾分顫意：“白夜死神？”

    我第一次聽見緋顏的顫聲。

    白婉變成白夜死神後，不僅行動和性格變了，說話的邏輯和立場也變了。

    她笑道：“不錯，我是。”

    緋顏緊盯著她，驚疑道：“怎麽會這樣，你不是李小凡的……”

    白夜死神冷笑起來：“李小凡的女人？哼，那隻是白婉而已，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白夜死神，跟李小凡全無關係！”

    緋顏沉聲道：“你既然知道白婉是李小凡的女人，為什麽還要殺李小凡？那樣白婉不會傷心？”

    白夜死神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意，恨聲道：“白婉外表刁蠻，性格卻是軟弱無比，想不到她竟然愛上了李小凡這樣一個弱者，再怎麽不濟，我和白婉也是同一個身體，現在我就是白婉，白婉就是我，李小凡想要占有白婉，就是想要占有我，你說我想不想殺他？”

    聽著兩人的對話，我徹底怔住了。

    我原本一直在揣測白婉兩種性格的存在方式，到底是以意識共同存在於白婉的腦海中，根據環境不同而變化性格，還是有另一種靈魂以特殊的方式寄托在白婉身上，在某種環境下變成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呢？

    現在看來，應該是後者。

    簡單來說，白夜死神和白婉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是她們共同使用一具身體——白婉的身體，如果把兩個人的精神比作靈魂，那麽兩個靈魂就是交替存在於白婉的身體中。

    所以，先前白婉才會出現極力克製自己的舉動，她是在阻止白夜死神主導她的身體，但她最終失敗了。

    我忽然想到了這幾天和白婉親熱的事情，忍不住道：“那你這幾天以來，現身過多少次？”

    白夜死神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冷冷道：“兩次，第一次痛快的殺了數千人魚，將要殺你的時候，卻被白婉的精神壓了下去，第二次就是現在，白婉那個傻丫頭竟然還想把我壓下去，她難道不知道我殺你，完全是為了她好？”

    我鬆了口氣，白婉的身體就是她的身體，幸好她不知道我和白婉已經做到那一步，就差生孩子了，否則她肯定把我宰成肉醬。

    但她現在不也同樣要殺我？還有誰阻止得了她？

    我從虛空魔鏈中拿出一瓶中級血藥，仰頭喝下，感受著藥物作用在腹中生效，我的傷勢略微有所好轉，但依舊傷得很重。

    白夜死神看著緋顏，她露出淒然的笑，說道：“緋顏，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世，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麽這麽珍惜白婉了，她給了我新的身體，我決心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緋顏看了她很久，緩緩道：“我知道你的身世。”

    白夜死神眼睛沒有亮，她的神情反而黯然起來。

    她有什麽身世？白婉沒有到來之前，白夜死神在哪裏？或者說她的靈魂和精神在哪裏？

    緋顏又道：“你認為李小凡會傷害到白婉，所以你就要殺李小凡？”

    白夜死神默認。

    緋顏皺眉道：“但你知不知道，李小凡已算得上是我們邪惡聯盟的一員了，他在幽冥監獄中把柳夕救活，最後拚死逃出銀龍城，來到這極北之地把消息告訴我，你知道我找柳夕找了多少年，李小凡現在是我的恩人。”

    白夜死神沉默片刻，道：“其他我不管，我隻知道白婉不能愛上他，他也不配愛上白婉，所有想要占有白婉的人必須死，他也必須死。”

    緋顏的臉沉了下來，道：“不惜和我動手？”

    白夜死神看著他，突然提高了聲音：“緋顏，你不過是我的下屬，你敢這樣和我說話？”

    緋顏咬牙道：“我隻知恩仇必報，喝酒的人，都應該明白這一點。”

    白夜死神突然笑了，但天地間仿佛更加寒冷，她道：“我不喝酒，那個時候也沒有酒讓我喝！”

    緋顏看著白夜死神，白夜死神看著緋顏。

    兩個人雖然沒有爆發出能量氣場，但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殺機，一場領袖級別的血戰就要發生！

    這時，我歎了口氣，忽然道：“白夜死神，你知道當你殺了數千人魚後，白婉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她還不知道你的存在，那時她簡直想死，她跟我說，她會在睡夢中忽然驚醒過來，看到那一張張恐怖的人魚臉，然後漫漫長夜再無睡意，滿腦子都是血腥和殺戮，她變得越來越害怕孤獨，但更害怕傷害身邊的人，照這樣持續下去，她遲早會瘋掉。”

    我一字一頓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