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見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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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七娘一行三人卻在街市玩得不亦樂乎。

    街上吃的、玩的早擺滿了。行人悠閑自在,娘子郎君們打扮皆細心裝扮,或是往廟會去,或是隨意入家酒肆飯莊。

    大些的酒家皆養了歌舞藝人,早晨起便曲笛笙簫,終日不絕。更有雜耍藝人,花樣頗多,孩童最是喜歡。

    三人一路上吃這買那,才用過酒糟丸子,又想著芙蓉糕兒。剛轉過街,又買了瑪瑙珠花、珊瑚臂釧、碧玉絛兒、魯班鎖兒。

    還未至相國寺,王紹玉手上已提得滿滿。這會子氣喘籲籲,早後悔沒帶個丫環小廝。

    五郎也有些看不過,向七娘笑道:

    你收斂著些!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偏在街上丟人!”

    七娘不以為意,隻道:

    市井之物自有它宜趣之處,家中與宮裏亦是沒有的。”

    這話我讚同!”紹玉提著東西向七娘道,“七娘你看,那個糖人眯著眼指著人樂,也有趣得緊,我買給你可好?”

    七娘順著他的眼神瞧去,拍手道:

    果真有趣!我要我要!”

    紹玉忙買了給她,七娘接過,拿糖人對著紹玉,笑道:

    三郎!看!他指著你笑呢!”

    三人皆笑起來。五郎看著紹玉,取笑道:

    你願意幫她拿物件,怪不得那糖人笑你,你這左提右提的模樣,可笑可笑!”

    紹玉倒不在意,隻笑道:

    我瞧著七娘這架勢,哪裏還到得相國寺?不若往潘樓街去,揀些精致物件,差人送回府裏,晚些時候去聽卞大娘子的新曲,罷了邀她同觀花燈去?前些日子卞二娘子病下,想來如今也好了,一並瞧她去!”

    五郎拍手叫好,早盼著了!七娘卻上下打量自己,隻道:

    上回是郎君裝扮去的,如今‘謝郎’乍作了‘謝娘’,是怎個意思?日後出門,怕是招搖了!”

    這也不妨,隻在前頭簇錦坊買一身現成的便是。”紹玉道,“他家原也給宮裏製衣的,衣料花樣皆是時興樣子,想來也入得你謝家娘子的眼。”

    三郎穿衣向來講究,你說好,我自是信得過。不似五哥,隻在見卞大娘子之時,才穿得人模人樣!”

    七娘語罷,同紹玉皆笑得前仰後合。

    也就是年節下,你們也敢取笑我了!”五郎說著便向紹玉捶去。

    紹玉腰間一躲,忙跑開。五郎也緊追不放,隻見二人追打嬉戲,如在自家一般,行人見著好笑。

    恰遇見幾個認得的小郎君,喚了幾聲,還玩笑一通,二人方才止住。

    正此時,卻見七娘已從簇錦坊出來。她玉帶束發,一襲梅花綾月光袍子並皂靴,便乍作了俊俏小郎君模樣。

    隻是手裏捧著精致銅爐,越發顯出嬌貴氣來。

    那幾個相熟的小郎君見著,乍然一驚,汴梁城中何時出了這樣的人物?

    一人打量著謝蓼,隻笑道:

    哪裏來個粉麵小郎君?”

    隻見他著天水碧浮花暗綾直裰,白玉線絛兒束腰,織銀金箔雪鍛帶束發,簪一枝新生海棠花。

    恰見著,便是一副常問跡花街柳巷的浪蕩子模樣。

    紹玉忙將七娘護在身後。五郎隻道:

    我家遠房兄弟罷了!”

    其他幾位小郎君也都瞧著她。

    七娘隻躲在紹玉身後,她雖是愛鬧,卻也少見男子,見著那浪蕩做派,多少有些畏懼。

    小郎君躲著作甚?”那人道,“既是潤郎的兄弟,也叫咱們認識認識!”

    說著便要伸手拉七娘。紹玉一把打下他的手,厲聲道:

    收起你那些做派!”

    那人一時不知所措,卻也不在意,隻笑道:

    王兄弟這是作甚?又不是小娘子,何至於這般護著?”

    五郎見著不妥,隻陪笑作揖道:

    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麵,世兄見笑了!”

    那人這方收了手,瞧了七娘幾眼,又繞有興味地看了看紹玉。

    他遂負手笑道:

    想來是不熟識的緣故,日後多聚著玩笑,也就不拘謹了。”

    那人說罷便領著一行人告辭,路過七娘身旁時,還故意頓了頓。

    七娘又往紹玉身後躲了些,狠狠低著頭。那人笑笑,唱著曲兒便去了。

    七娘隻竊竊地偷瞧,心中還有些怕。

    待那群人走遠,七娘方從紹玉身後出來,卻還拉著他的袖子。

    她問向五郎:

    那是甚麽人?這般無禮!”

    五郎搖搖頭:

    他是魯國公的孫兒,趙廷蘭。你若去問卞大娘子的姐妹,沒有不知他趙郎的。說來,他與咱家宗姬嫂嫂還沾著親呢!”

    憑他是誰?敢對七娘動手動腳!”紹玉一聲冷哼。

    五郎看著七娘,隻道:

    也怨不得人家!七娘一副小郎君打扮,人家自和她稱兄道弟!”

    呸!”七娘瞥了五郎一眼,“誰是他兄弟!魯國公府也不比從前了,我瞧著,便是後人浮浪無能,白敗了家底!”

    這會子神氣!方才誰躲在三郎身後,大氣也不敢喘?”五郎學著七娘的樣子,躲在紹玉身後。

    七娘也被這模樣逗樂了,隻道:

    五哥隻管欺負我,我同卞大娘子告狀去!”

    又是一番玩笑,這才到了墜花樓。

    墜花樓是汴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妓館,平日裏便是歌舞升平,座無虛席的景象,更別道今日上元節了。

    此處早已滿客,熱鬧得緊,卻見卞二娘子卞蒼在門邊。

    隻見她著青緞襖子,菱花暗紋裙;學著前朝女兒模樣,在眉間貼了金箔花鈿,頗覺俏麗。

    她在門邊托腮坐著,三人心下好奇。

    五郎惦著腳,悄聲過去,湊到她耳邊:

    你盼著誰?”

    卞蒼猛的一驚,直往五郎身上捶:

    冤家!平白地嚇唬人!怎的恁早來?”

    見你盼著便來了!”五郎戲道。

    誰盼你來?”卞蒼軒眉看他,蘭花指兒挽個花兒叉在腰間,“那是我姐姐!連日不來,看她不惱你!”

    不待五郎接話,她瞧見紹玉,忙作萬福問好:

    王郎也在!快些進來,進來!”

    三人便隨她進了墜花樓。隻見雕欄玉砌,幃帳漫垂,時花擁簇,裙帶穿行。

    還有金甌玉箸,杯盤搖曳琳琅,叮叮入耳,頗似奏樂。更有笑語輕盈,胭脂眉黛成群,步搖飄飛,金蓮婉轉。嬉笑怒罵擲百萬,一眸嬌嗔值千金。

    因著上元,其中亦掛了各色燈兒,花鳥成群,魚龍戲舞,故事燈連環,白蛇燈、龍女燈、梁祝燈……不再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