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紅鸞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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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雲緞地格桑梅朵纏枝花紋中靿馬靴,左右開裾月緞暗花長袍,上罩蝶戀花鑲邊紅緞斜襟坎肩。胤礽的目光從姑娘並攏的雙腳向上移動,經過垂於胸前辮梢綁縛的瑪瑙墜珠,最後停在她略顯淩亂的發頂。

    姑娘垂首,胤礽看不仔細她的容顏,倒是胤礽猜測著她應當是戴了鑲綴瑪瑙的頂帽,估計是中途掉了。想著那名劫匪描述姑娘賽馬時的一馬當先,胤礽腦海中已大致描摹出一團緋紅在藍天碧草間明媚飛揚。

    毫無防備,姑娘抬起頭迎向前方,精致姣好的臉容就這樣闖入胤礽專注的視線。尤為一雙丹鳳眼,大大方方對視胤礽時,豐盈皓月,神采明輝。須臾,鳳眼微收,瑩潤內斂,眼線細長尾梢上翹,慧性隱現,威儀自顯。

    胤礽呆住,眼裏的驚愕就這樣不由自主跌落姑娘的眼中,日月星辰,前世今生,定格在這一刻。

    前世胤礽迎娶太子妃,掀開紅蓋頭的第一眼,那時他看到的就是這雙眼眸,嬌羞嫵媚。

    前世叔姥爺被處死時,太子妃腹中四個月大的嫡子胎死腹中,太子妃自此不孕。那時胤礽看到的這雙眼眸,空洞絕望。

    前世幽禁胤礽的鹹安宮,牛郎織女相會的七夕之夜,奄奄一息的廢太子妃臨去前輕言婉訴,“二爺,我隻能陪你走到這兒了。來生,我們不要再相遇了。”那時胤礽看到的這雙眼眸,空靈了了。

    這一刻,又是這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眸,牽著胤礽走近雙眼的主人。蹲在她的跟前,胤礽問話的嗓音低沉卻又有些急切,“你是誰?你是哪家的姑娘?”

    姑娘的雙眸一直沒有回避,她已經看出與她視線交纏的男人是這些人中的頭目,並且她還知道他們的穿著是宮廷侍衛。近在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的麵部線條勾勒出一張立體俊秀的臉龐。靜默不言時,散發出一種望而生畏的尊貴。深邃的眼神,宛如探不見底的淵穀,但方才失神的霎那間,分明流露出不忍觸碰的淒涼。

    “二哥,我問她半天了,她都沒吭聲,怕是聽不懂滿語,用蒙古語問她。”

    胤祉湊了上來,打斷了胤礽與姑娘的目光交連,姑娘垂下眼簾。原來他們是兄弟,眉宇間流露出一脈相承的清貴。隻不過給自己喂水的這位少年臉龐稍微有點胖,氣質寬和。

    聽不懂滿語嗎?胤礽心裏劃過失望,也暗笑自己的情緒波動。前世的太子妃可是地地道道的滿人,怎麽會不懂滿語呢?沒想到蒙古草原上居然有這麽一位長相相似的姑娘。

    從姑娘的穿著配飾來看,胤礽斷定她至少是漠南某位台吉家的貴女,於是便改用蒙語問去,“你是巴林哪一位台吉家的?”

    (台吉:內、外劄薩克蒙古的博爾濟吉特氏的閑散汗、王、貝勒、貝子、公等均為台吉。)

    姑娘探過驚奇的眼神,終於開了口,不過輕柔的聲音卻是答非所問,“謝謝你們救了我,不過我想,找我的人應該也快追來了。”

    姑娘流利的蒙古語徹底吹散了胤礽似曾相似的感覺,胤礽移開視線,轉頭朝向耀格,吩咐他取些幹糧來。話完,起身半途,卻感覺自己的長辮尾梢被勾住了。

    胤礽無法整個轉身,稍微斜睨過去,竟是綁縛在自己辮梢的小墜角纏上了姑娘垂於胸前辮梢處的瑪瑙墜珠。見這情形,取來幹糧的耀格忍俊不禁,對上胤礽尷尬的目光,耀格裝模作樣沒看見,退開了幾步。

    胤祉本想幫忙,可交纏的發辮就在姑娘胸前,胤祉不好出手,隻得小聲說道:“二哥你別動,用蒙語說與她,讓她自己解。”

    突如其來的纏繞仿佛一旁火焰燎上了姑娘的臉蛋,勻出一片胭脂紅。用不上胤礽開口,姑娘纖細的手指拖住了胤礽的發墜。那是一對拇指頭大小的鏤雕雲龍福壽白玉小葫蘆,極為精巧別致,下墜杏黃色絲絛。

    看清楚發墜,姑娘愣住,一動不動。這樣的發墜,還有這杏黃色,絕非一位宮廷侍衛敢用。

    胤礽等了好一會兒,身後毫無動靜,蒙語說著“我來吧,多有冒犯”,便側身拿過纏在一起的兩股辮梢解起來。許是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胤礽的姿勢也不好發力,結果扯了半天,反倒愈發纏緊了。

    周圍的侍衛們都不約而同偷偷打量,胤礽也覺得自己好似被架到了火堆上炙烤難耐。索性釜底抽薪,直接褪下墜角,辮梢空無一物站起身,保持距離立定一旁。

    姑娘捧著手裏的辮梢,自己的瑪瑙墜珠與玉葫蘆墜角糾結一起。她想接著解開,可不知為何,手有些抖不聽使喚。

    疾馳而來密密匝匝的馬蹄聲打破了此時回環旋繞的難為情,山穀裏的自然天籟被急迫奔騰的戾氣取而代之。

    耀格招呼所有侍衛把胤礽、胤祉護住,被綁縛的蒙古漢子站不起身,著急忙慌滾動身子往耀格的守護圈裏鑽。不同於耀格他們的嚴陣以待,驚喜漾開姑娘的唇角,期盼的笑意彎起美目,眸心的靈動宛如清晨陽光下的那一滴晶亮露珠。

    眼見姑娘站起身就要邁開步子衝向小路中央,胤礽叫住她,“不要輕舉妄動,看清楚來人再說。”

    如同是及時回應胤礽的話一般,電光火石間,一匹黑駿領先而來。馬上的一身黑衣犀利的目光掠過站立一圈的人後,猛力勒住韁繩。黑駿揚起前蹄,嘶鳴振奮黑夜,催促緊隨而來的馬隊愈發急切。

    黑駿的前蹄將將回收尚未落地,馬上的人卻已騰身躍下。無絲毫停留,來人點地淩空飛向包圍圈裏的姑娘。站在姑娘前麵的侍衛佩刀方拔出一半,就聽得他拔刀的手臂傳出“哢擦”一聲,侍衛悶哼一聲痛苦。佩刀被來人推回刀鞘後,姑娘也被來人抱住,不過眨眼工夫,來人就把姑娘帶出包圍圈,風馳電掣去到黑駿身旁。

    胤祉的驚懼清清楚楚寫在臉上,胤礽雖麵無表情,實則也暗自驚出一聲冷汗。倘若來人勢取自己性命,今晚此處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耀格的挫敗感可想而知,太子東宮的侍衛長絕非浪得虛名,除非?背對眾人的身形高大挺拔,耀格瞧著很是眼熟,出手既快又準,卻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痛下殺手。否則,那名侍衛的佩刀就不是被推回刀鞘,而是直接捅入侍衛的身體了。

    耀格熟練地幫那名被卸了胳膊的侍衛複位關節,遂走向胤礽,請他暫且安心,來人非敵。胤礽自然也看出來了,對方武藝高強,但誌在那名姑娘。莫名其妙的幽怨往胤礽的心海投入石子,擊開一圈又一圈清冽情緒,胤礽昂然挺胸,冷眼旁觀。

    男人寬闊的後背完完全全擋住姑娘的嬌小身姿,就隻見他兩手扶住姑娘雙肩,俯身仔細看著姑娘,磁厚的嗓音關切問詢。聽得姑娘回應自己安然無恙後,男人放開手,從馬上的側袋裏取出一頂鑲綴瑪瑙孔雀石的翻簷尖頂帽。

    姑娘見狀,主動撫了撫頭上的毛躁,乖巧地配合男人為她戴上珠帽。清甜動人的笑容點亮山穀,懸空的皎月拉過一片過路的流雲遮擋,掩飾失落。

    認出是自己敬慕的人後,向來恭謹冷峻的耀格也是情不自禁露出孩子氣的歡欣雀躍。本想回頭向太子說明對方的身份,卻見太子的臉上陰翳密布,眼底暗湧怒火。耀格暗道“不妙”,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對方。

    “小嫤這一身真好看,把草原上盛開的格桑梅朵都比下去了。若是我在賽馬場,絕不會讓你被擄走,吃了這番苦頭。”男人捏捏姑娘的臉蛋,疼惜的語調暖融融的。

    “舅-舅,”嬌嗔地曳長對男人的稱呼,“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愛惜地觸摸著頭上的珠帽,來之不易的失而複得,姑娘俏麗的眉眼兩輪彎彎甜美,“姨祖母待我真是太好了,有祖母疼就是福氣。你瞧她年紀大了,眼力也不大好使了,但還是親手為我做出這身漂亮的衣裝。多虧舅舅撿到珠帽,否則這一身就不完整,別提有多可惜了,哪兒能忍心再讓姨祖母她老人家熬心熬力重新給我做。”

    先前兩人的低語聽不清楚,但最後這一來回純正京調滿語的對話,耀格在來到他們身旁後,盡數聽了明白。尤其是聽到姑娘對男人的稱呼後,堵在耀格喉間的隱憂清風化解,打起招呼來聲色暢快明朗了許多。

    “修茂,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原來你也在大漠。”

    被喚作修茂的男人扭頭看來,驚豔絕倫的美色俊顏,一改麵對姑娘時的溫言和語,眉眼間換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霜冷漠。

    “耀格,別來無恙。我欠你一份情,有需要我的就言聲兒。”說著,修茂銳利的目色破空刺向半躺在地上的劫匪,“那人,交給我。”

    耀格心一驚,婉轉表述,“今兒這場麵,由不得我,主子爺在此,但憑聽他吩咐。”

    修茂不作回應,不再看那名劫匪,也不看向胤礽方向。拉起姑娘,牽過黑駿,往前走上幾步,給陸續到來的二十來騎人馬讓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