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厚德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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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向宗室子弟的基礎教育在景山開辦後,針對封爵的王公進修學院也在鹹安宮正式啟動。
鹹安宮,前世囚禁了胤礽十來年的宮院,一度成為胤礽痛不欲生的深淵。這回,被徹底改頭換麵,成了王公貝勒們回爐深造的大熔爐。
如福全、常寧、雅布、鄂劄等這一輩的王公貝勒進到鹹安宮,可不是規規矩矩坐下來聽翰林院的學士們講之乎者也。這一波跟隨皇帝成長、從政從軍多年的王公們,行為做派早已定性,他們是王公貴族的代表,就連皇帝也要顧念三分。
他們的到來,是被胤礽請來的,就他們參與的戰事、政務開展各種討論會,講述他們的經驗、得失。他們身上秉承了祖輩的閃光點,但也有跟不上時代的偏執,胤礽身為未來的領導者,他有責任總結並延續優良的傳統,同時摒除不符合發展的劣根。
而與胤礽年紀相差無幾的新一代王公貝勒,如富爾祜倫、椿泰等人,才是進修學院需要著重抓緊的學員,因為日後胤礽稱帝,這一批王公貝勒必定是他的朝中重臣。大家誌同道合,對胤礽來說,無異於如虎添翼。但要是看待問題的理念南轅北轍,胤礽也好趁此提前摸底,哪些值得深交,哪些泛泛而處即可。
富爾祜倫等人進鹹安宮,須端坐學堂,聽滿漢學士引經據典論述“匡扶社稷之責”、“愛民護民之使命”、“興利除害之職”、“為臣之道”等等。甚至還會有傳教士講解西方科學,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並非唯有中華這一片泱泱國土。
這一日,新老一輩王公貝勒齊聚一堂,受邀前來授課的是內閣學士並吏部侍郎王掞。王掞曾經在皇子書房給皇子們教授過幾年的課業,如今被胤礽請來,給大家上一課“厚德載物、雅量容人”。
地之穢者多生物,水至清者常無魚。故君子當存含垢納汙之量,不可持好潔獨行之操。
寓意闡明,大家各抒己見,常寧直來直往點名胤礽,“太子,這個很適合你。朝堂上的臣子本就形形色色,身為帝王,就要有清濁並容的雅量和氣度,善於同各種人打交道。至於本王自個兒,還是喜歡臭氣相投玩在一起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嘛!”
常寧的話一出,不作多想的人都附和這個說法,但心思多的人就隻是賠笑不言聲。福全的位置與常寧有些距離,抬抬手,止住大家的笑聲,麵向常寧不緩不急地說了一句,“王弟請慎言,太子殿下是臣子。”
常寧拍一下腦袋,隨即衝著在座各位,眥目發作,“本王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拐彎,但問心無愧。誰別回頭跑皇上跟前說三道四,顛倒是非,我鐵定抽他。”
王掞這樣文質彬彬的儒者站到大多重武輕文的王公麵前講學,就是書寫一臉的尷尬。
胤礽倒是早已習慣穿插在儒雅與粗獷的交流中,漢人悠遠流長的學問,滿人簡單奔放的習性,在他身上,相融相並。
“老九、老十,有事就進來說,在那兒探頭探腦做什麽?”
常寧因為被福全那麽一提醒,心裏有些不樂意,作甚非得那般如履薄冰。再者說,自己本就沒那個意思,誰還能忘了他那個皇帝哥哥的存在。思想一開小差,眼神溜向門窗,正好見到窗戶外往裏偷覷的胤禟、胤俄。
課業結束,胤禟、胤俄相約跑來鹹安宮,有事找太子哥哥。站在窗外,聽得裏頭伯父、王叔以及堂兄們你一言我一句,二人沒敢打擾,就在窗戶旁聽熱鬧。
被王叔叫進屋裏,胤禟、胤俄倒也沒覺著不好意思,給大家打招呼後,兄弟倆站到胤礽身側。無視胤禛飛過來的眼刀子,胤禟直截了當向胤礽請求。
“太子哥哥,我最近迷上了俄文,還有拉丁語,您能不能讓張誠單獨給我授課,我特別想學,覺得很有意思。”
此次皇帝南巡,封爵的兄弟幾個,唯獨留下胤禛,所以胤礽便讓胤禛盯著書房,別讓弟弟們懈怠功課。
沒等胤礽開口,胤禛靠過來,小聲斥責胤禟、胤俄,“胡鬧,這是什麽場合,跑來說這些沒用的。”
張誠與白晉自留宮為皇帝講授算術、天文學多年,基本已能用滿漢語授課。並且,張誠還曾經被皇帝委任中俄尼布楚邊界談判的翻譯。這些日子,胤礽安排張誠上書房給皇子們講習算術,張誠提到了自己參與《尼布楚條約》簽約的經過。
《尼布楚條約》的內容以滿、俄、拉丁文三種文字簽訂,胤禟不由對俄文與拉丁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要張誠教他細學這兩種語言。不想,張誠不敢擅做主張,私自教授。
宜妃養孩子,比較隨性,願意兒子們憑自己的愛好敞開發展,所以胤禟、胤禌都屬於追求自我興趣的個性。而胤禛自小養在孝懿皇後身邊,孝懿皇後培養胤禛的方式,就是比著皇帝看齊。漸漸地,胤禛學習的對象就是父皇,衡量事物的準則往往也是憑著父皇的喜好。父皇生氣了,那就說明這件事不能做。父皇表揚的,這件事理所當然。
皇帝學習算術與天文是有偏向性的,他能理解的,他就願意學。科學的範圍廣泛,但皇帝無法領悟的,就棄之不理。雖然張誠等人極力想推廣西方的科學知識,但往往都被皇帝壓製下來。
凡是父皇要求的,胤禛學的很認真,但超出範圍,胤禛就會斷然規避,不越雷池一步。當胤禟向胤禛表達自己的想法時,當即就遭到胤禛的拒絕,並指責他不務正業。越是這樣,胤禟對學外語的熱情就越發高漲,遂索性跑到鹹安宮,找太子哥哥做主。
“多大的事兒,瞧把四貝勒急的。九阿哥想學就學唄,技多不壓身,張誠不是法蘭西人嗎,順帶著把法語也學了。”常寧還是大大咧咧的態度,“不過太子,咱可說好了,誰願意學誰學,本王滿蒙漢三語足夠,千萬別要求所有的王公貝勒學外語。我這把年紀,腦瓜子不靈活了,恕不奉陪。”
椿泰想起過世的父王傑書,因為金雞納霜救了哥哥巴爾圖,思想發生轉變,放下固執,不再一味抵製外來的事物,便也就事論事起來,“沙俄不像是安分守己的,往後止不住邊界還有摩擦,兩國打交道的機會還多的是。與沙俄簽訂《尼布楚條約》,張誠等人是出了不少力,但這也反映出我們在這方麵有欠缺。說難聽的,張誠畢竟是外國人,他不見得深悉我們的國情,翻譯起來恐怕也會有出入。若是九阿哥學好了,身為皇子,完全可以代表朝廷直接與對方交涉,清楚地表達我方的要求。”
椿泰一席話,恰如其分,大多數人都頷首稱是。福全也覺得有道理,但沒表態,看向胤礽。
胤礽讓王掞繼續與大家講學,不要中斷討論,自己則把兩位弟弟帶出。胤禛略微遲疑,也跟了出來。既然太子哥哥命自己監管弟弟們,老九、老十就不該繞過自己跑來找太子哥哥。生怕弟弟們在太子哥哥麵前說自己的不是,胤禛覺得自己沒做錯,便要出來盯緊弟弟。
餘光掃到胤禛跟出,胤礽沒有阻止。把弟弟們帶到鹹安宮門前,胤礽鄭重其事說與胤禟。
“九弟,我可以安排張誠單獨教授你外語,但在這之前,你可要想好能否做到我的兩點要求。第一,持之以恒,不要半途而廢,要學就學好,聽說讀寫,都要掌握。第二,既然出生皇家,享受優渥,你也要擔起皇子的責任,該是效力盡職的時候,義不容辭,虔心竭力。”
胤禟滿口答應,就知道太子哥哥是通情達理的。可歡欣鼓舞過後,不免又有些緊張。雖說是始於興趣,可無形中接下來自己的學習已被賦予使命,就如同學子們學有所成後,總該是要回報社稷的。
“十弟,你呢,也和你九哥一道學外語嗎?”胤礽自然而然問向胤俄。
這兄弟倆,年紀相差不過兩月,不出自同一個生母,感情卻勝似同胞兄弟。尤為是溫僖貴妃過世後,胤俄黏胤禟,就跟穿了同一條褲子似的,形影不離。
摸摸腦袋,胤俄白淨的麵皮泛出紅暈,有些難為情,“太子哥哥,就每日書房裏的功課,我都應付不過來,沒少挨汗阿瑪的訓。如常寧王叔所說,我學好滿蒙漢三語就夠了。往後九哥學外語,我就在書房外等著,我不打擾他,待他學完,我再與他一道玩兒去。”
胤礽沒有對胤俄多提要求,隻說哪天他若是有了興致,想學什麽,不妨直言,胤礽會給他安排的。
胤俄愣了愣,隨即直白地說出來,“太子哥哥,我知道有人說我徒有其表,是個草包。時間長了,我也覺著自己沒什麽長進,也就這樣混一天過一天了。您倒是看得起我,可我腦子裏一團漿糊,也尋不出個有出息的愛好來。”
嚴格說來,就母家背景與出生來說,胤俄僅次於胤礽。隻不過皇帝刻意打壓胤俄的親舅舅,轉向提拔疏離胤俄的阿靈阿,導致胤俄的身後失去鈕祜祿家族的支持。
皇帝嘴上責罵胤俄不成器,但又自相矛盾地樂見胤俄的混沌。畢竟,皇帝好不容易肢解去四大輔政大臣中的三個家族,剩下的赫舍裏家族哪怕有胤礽,皇帝遲早也要拆散。如此情況下,皇帝如何再容得胤俄出息,凝聚起鈕祜祿家族,拉拔壯大。
胤礽給胤俄把領襟處鬆開一半的紐扣扣好,和風夷暢,“有的人要經曆些是非,才會明確自己想要的。我看十弟屬於大器晚成,不急,慢慢來。”
“真的?太子哥哥真是這般看待我?”胤俄的眼中閃過光亮,難以置信,但又充滿期待。
胤礽一麵肯定地點點頭,一麵親自把兩位弟弟送出鹹安宮。
“九哥,你聽到了嗎?太子哥哥是在誇我吧?我覺得太子哥哥越來越可愛了。”走不上兩步,胤俄勾搭上胤禟的肩膀,兄弟倆又親密地湊在了一起。
胤禟響亮地冒出一句俄語“是的”,哈哈大笑後,也摟上胤俄的肩,壓低嗓音,“我家十一弟就不多說了,早把太子哥哥當親哥哥了。就連我母妃都說,有事多與太子哥哥商量準沒錯,你瞧瞧,我這不一開口,心願就達成了?”
送走九弟、十弟,胤礽回身,就見胤禛臉色沉鬱等著自己。
“太子哥哥,您為何要答應九弟?我覺得汗阿瑪不會同意的。沒準哪天,汗阿瑪覺著這些傳教士沒用了,就會通通遣走。如今大清國廣袤無垠,咱的精力全都投到治國理政上尚且不夠,何必再花費時間學習那些外國的語言文字,沒什麽用處。”
“哦?你是這樣考慮的?治-國-理-政?”胤礽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四弟,你我皆為臣下,我記得,前幾日才講過為臣之道。不在其位,就不謀其政,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