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內外憂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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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胤禛一連串詰問後,胤礽轉入回廊,穿過蜿蜒曲折,進了自己在鹹安宮的辦事書房——致遠齋。
如父皇般治國理政是打小就被灌輸進胤禛腦中的。後孝懿皇後逝去,胤禛的處境變得尷尬,性格越發孤傲,不與人親近。但胤禛不曾抹滅刻在心底的夙願,隻不過刻意掩藏而已。
現今佟貴妃掌管後宮,又開始在胤禛耳旁張口閉口念他特殊的皇後養子身份,提醒他不要看低自己,眼光要長遠。
仰仗孝懿皇後,胤禛的身份多少要淩駕諸多皇子之上,而佟貴妃又意有所指,由不得胤禛不心熱。可胤禛不比胤禔,身旁有重臣輔助,光是佟貴妃這邊剃頭挑子一頭熱,能成什麽事兒。佟家手握重權的爺兒們沒見誰願意靠近胤禛,胤禛這位貝勒爺實則勢單力薄。
不得已,胤禛不敢添柴火燒旺自己的熱情,隻能溫吞吞護在心口,偷偷慕念。
誰知,今兒一著急,不經意間就脫口而出,尤其還是在太子哥哥麵前。這會子,一聽太子哥哥指出君臣之別,胤禛顧不上別的,慌慌張張一路跟著胤礽踏進致遠齋,極力表證,自己絕無越俎代庖之意。
致遠齋明堂正中擺放八寶雲蝠臥龍紋紫檀正座,後上方懸掛“邇安遠至”牌匾,正是胤礽親書,筆勢鐵畫銀鉤,容與風流。
胤礽上輩子就是在這間書齋終結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如今選定這裏作為自己處理學院事務的處所,正是要時刻提醒自己,不可重蹈覆轍,保已成業,防未來非。
重生後一步步走來,胤礽早已調試好心態,沒必要為胤禛在前世登上帝位而糾結,也不在乎目前的胤禛是否暗存遐想。說白了,弟弟們是不是洪水猛獸,取決於父皇的態度,當然更取決於自己的手段。
故而胤礽方才的話,並非與胤禛斤斤計較。胤礽知道胤禛與佟貴妃來往密切,不過是給胤禛敲一下警鍾。
胤礽落座正位,看著緊跟進來的胤禛,眼神慌亂,遂招呼他在下首安坐。
胤禛的心還提在嗓子眼兒,剛一落座,又倏地站起,好似椅子上撒了鋼針紮他一般。
“太子哥哥,我隻是以為國計民生才是當務之急,我絕無······”
胤礽抬手止住胤禛的話,讓他坐下,並表示自己不會多想,讓他穩定心氣。胤礽不需要胤禛在他麵前表白那些所謂毫無野心之類的話,那不是自欺欺人嗎?
至於允許胤禟學外語,胤礽倒也不避諱坦率道出自己的想法。畢竟,胤礽還要在景山的宗學以及官學開設外語班,凡是有興趣的宗室子弟、八旗子弟以及官家子弟,都可以報名學習。漸漸地,招募的對象,還會擴及到普通學子。
目前光是通過幾位傳教士接觸到的火器、算術、天文、醫學等,就已是讓胤礽覺得可挖掘的知識實在不少。所以胤礽需要挑選出一批優秀的翻譯人才,更多地根據需要翻譯西方的科學著作,擴大對外界的了解。
胤禛聽過胤礽的計劃,目瞪口呆,他顯然沒有想得如此寬泛。在胤禛看來,能夠企及父皇的眼界,就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父皇最關心河工,重視農業,還要整頓吏治,增收國庫。可太子哥哥目前卻致力於教育,關心國外的科學,真是風馬牛不相及。要不是顧忌胤礽的身份,胤禛真想指出胤礽舍本逐末。
看胤禛的臉色,胤礽已然明白胤禛並不認同自己的做法。
伺候的小太監送上茶點,胤礽端起茶盞,揭蓋刮拂浮起的芽尖,低頭品啜了一口。而胤禛掃見胤礽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也隻好跟著品茶,不敢輕易開口,免得禍從口出。
胤礽是不知道胤禛繼位後都是如何管理國家的,更不知曉胤禛治下的大清國能呈現出何等光景。就康熙朝來說,在胤礽被廢之前,胤礽眼裏的胤禛,平凡無奇。
皇帝向來稱讚兒子們的標準基本就是騎射、書法、學識以及辦事能力。打小上書房學習,教授皇子們的滿漢師傅都是皇帝親選,且對皇子們嚴格督促,所以大家的學習成果都不差。
論騎射,胤礽、胤禔早有威名,日後的胤祥、胤禎也是後起之秀。論書法,胤礽、胤祉、胤禛、胤祐、胤祥、胤禎都寫得一手好字。論學識,胤礽、胤祉名列前茅。論辦事能力、為人處世,胤礽代為監國,舉朝皆讚,而胤禩也是大家公認的享譽朝野。
如此一看,胤禛最終突圍而出,登上帝位,確實讓囚禁中的胤礽有一種石破天驚之感。
既是當皇帝的人,回頭想來,胤礽覺著胤禛也該是暗藏卓異、目光深遠。那麽,不妨表露一番自己的考慮,不知是否能與胤禛產生共鳴。
“四弟,據我所知,南明永曆帝曾經派出傳教士卜彌格作為特使回到西歐,向羅馬教廷求救,請他們派兵援助。隻不過我大清已經定鼎中原,羅馬教廷不願意扶持氣數已盡的南明,遂拒絕出兵,並打發回卜彌格。”
胤礽會主動與張誠等人廣泛敘聊,增長見識,而胤禛與傳教士等人的接觸局限於課堂教學,所以聽到胤礽講這個,胤禛覺得不可思議,不禁冷笑一聲。
“永曆帝可真想得出,竟然想求助於千裏之外的西方國家,為自己奪回統治權。”
曆史的車輪無法倒退,胤礽講這件事的目的不是要和胤禛討論永曆帝的引外自保。
“四弟,你可知法蘭西國王除了派遣張誠等人從海路來華外,還另派了一隊傳教士走陸路,就是為了保證必然要有一支隊伍來到華夏。但是陸路行走的傳教士途徑沙俄時,被沙皇遣返回國,無功而返。”
胤礽放下茶盞,進一步推心置腹,“如此看來,西方來華,陸路不可取,海路卻暢通無阻。這些傳教士能不遠萬裏來到這裏,可見他們的造船、海上航行都有了相當的水平。再看我們的火器技術,還是沿用南懷仁留下的書稿。南懷仁從明末起就留在中華,這麽多年過去,隻怕西方的火器製造又進步了不少。沿海是我們的弱項,我們的水師亟待改進,如果不未雨綢繆,知己知彼,我隻怕來日會有禍患。”
“太子哥哥,您想說什麽?我不太懂。”胤禛還是沒抓住胤礽的擔憂。
“四弟,如果西方透過傳教士了解了我們的情況,你說不請自來的,會不會不再是區區幾個傳教士,而是一船又一船的軍隊。因為我聽張誠講,法蘭西的國王勤於治國,同時也努力開疆擴土。”
胤礽起身走到門前,抬頭望向蒼穹,高遠莫測,不由說了一句,“或許是我多慮了,那麽遠的距離,他們再如何擴張領土,也不可能遠渡重洋而來。應該不會吧?”
胤禛神色茫然,直覺胤礽超脫越俗,不務實際,“太子哥哥,你想太多了?”
“既然存有隱患,要不這樣,”胤禛腦子一轉,想出點子,“直接遣返這些傳教士回國,關閉港口,斷絕來往。從今往後,我們隻管關起門來一心治國,他們探聽不到我們的消息,也就不可能對我們心懷覬覦。”
見胤礽還是無動於衷地仰望一無所有的天空,胤禛實在看不下去胤礽的杞人憂天了,積極勸解道:“瞧瞧那些傳教士帶來的器械,什麽渾天器,象顯器、千裏鏡,我就沒覺著有什麽了不得。白晉還說有位丹麥的羅默爾,能測量光速,真是可笑,這不是信口開河嗎?太子哥哥,現今天下太平,汗阿瑪治下的大清國正是蒸蒸日上,滿朝文武讚不絕口,我覺著這樣就挺好。”
胤禛的話,如一片被風卷入半空的落葉,搖搖晃晃,劃破了平靜得如一麵鏡子的碧空。胤礽不願再多說,表麵上算是默認了胤禛的話。
他與胤禛的想法,看來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當然這也是胤礽自己占得先機,父皇給他的安排,讓他打小接觸的範圍就不同。
東宮的詹事府,從詹事到少詹事,那都是翰林院派過來的學士,一批又一批,往後也都是九卿科道上任職的。就說王掞的兒子王奕清,現今就是詹事府的少詹事,同時兼任翰林院編修,前幾日還被點了貴州鄉試正考官,王掞父子倆如今也是一心向著胤礽的。
這些身居高位的學士、漢官,都不用胤礽去刻意拉攏,現成的配置無形中就會讓他們圍在胤礽周圍。而胤礽也通過與他們的接觸,對曆朝曆代的內政外交、史學文化以及宮外的大江南北現狀有了廣泛的了解。
總說索額圖別有用心,費盡心機拉攏諸多漢官,實則,若沒有胤礽這位太子,隻怕漢官們也不會輕易趨附。尤其是如王掞這樣的,身為前明首輔王錫爵的曾孫,向來對嫡出正統抱有根深蒂固的尊崇。
麵對思深憂遠的胤礽,胤禛的想法不免狹隘偏激。自以為太子哥哥認同了自己的看法,且沒有計較自己方才的信口真言,胤禛退出時,鬆了一口氣。
佟貴妃再如何抬高自己,可她終究是後宮的女流之輩。除非佟國維、隆科多這樣深受父皇倚重的佟家人向自己拋出繩索,否則,自己哪來的助力攀高?
想到這,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致遠齋,生怕就這麽冒出念頭也會被太子哥哥察覺一般。
猛地搖搖頭,胤禛警告自己,保持清醒。自家福晉出自正黃旗,家中兄弟可都是巴結著索額圖。福晉進宮,也常往擷芳殿跑,與太子妃保持來往。
就現狀來看,太子哥哥才是自己硬實的靠山。父皇終究是要老去,大哥再怎麽蹦躂,也達不到眾望所歸。倒是太子哥哥,王公貴族的擁戴,滿漢朝臣的支持,手裏又握著火器營,實力是不容置疑的強悍。
除非發生天崩地裂的大逆轉,否則還是暫且老老實實依附太子哥哥更穩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