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蒼的兒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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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就在喬春雨填表應聘前後,天麗國際大酒店還曾舉辦過一場客房部副總經理一職的招聘活動。麵對十多位應聘者,主考人員不是覺得他們這方麵不夠理想、便是那方麵存在一定的問題,總而言之,沒有一個能夠完全令人滿意的。為了網絡到合適人選,最近這幾天,人力資源部的曲部長心裏一直都在盼著能夠有新的應聘人員出現;恰在此時,人力資源部收到了喬春雨上傳上來的求職應聘書。

    曲部長在看罷喬春雨的求職應聘書後,覺得以喬春雨的個人經曆,擔任後勤主管一職應該是綽綽有餘,與其如此,不妨讓喬春雨先來應聘一下客房部副總經理一職。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曲部長便將喬春雨推薦給了翟副總經理。翟副總經理負責分管客房部工作,同時,也是這次招聘活動的主考官。在接到曲部長的報告後,翟副總經理也有同感,隨即便又將此事匯報給了主持此次招聘活動的吳書記。

    吳書記身兼天麗國際大酒店的副董事長,在酒店業摸爬滾打大半生,深知其中的門道兒。在聽罷翟副總經理的匯報;又仔細了喬春雨的求職應聘書後,吳書記的第一反應便是:喬春雨的學曆、履曆的確很完整,但與此同時,心裏也不禁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做酒店業的人都知道,客房部乃是一家酒店的核心產業;餐飲部則基本上屬於其第二大利潤來源。從喬春雨的履曆來看,其當初在栗海大酒店擔任副總經理期間,正好負責栗海大酒店的客房與餐飲部的日常運營工作。如果說,栗海大酒店最後淪落到被拍賣的地步,確屬因為經營不善所致的話,那麽,身為栗海大酒店副總經理的喬春雨,無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進而言之,如果此推斷成立的話,喬春雨最多隻能算得上是有一個有經曆之人,根本就不能被視為人才。

    另外,喬春雨二十三、四歲便擔任了栗海大酒店的總經理助理;二十五、六歲即升任副總經理,就與其所須承擔的責任而言,這個年齡還隻能被視為是一個小孩兒、一個小孩兒能夠有多麽大的能耐?換言之,如果喬春雨確實曾經擔任過上述職務的話,要麽就是其當時隻是掛了個名,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麽權力;要麽就是栗海大酒店徒有虛名,隻是掛了個大招牌的小旅社而已。不過,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網羅人才的機會,吳書記便指示翟副總經理,最好還是先通過行業協會,從側麵了解一下栗海大酒店的背景以及喬春雨的過往史再說。

    數日之後,情況終於反饋回來了。吳書記拿起反饋過來的材料一看,發現栗海大酒店雖然是一家私營股份製企業,規模不及天麗國際大酒店的五分之一,但畢竟也擁有三、四百間客房,以及三百餘名員工;其客房年均入住率更是高達百分之八十,業績很是可觀,遠超同行業平均水平近二十個百分點。栗海大酒店的兩個大股東都是業界外行,唯有喬春雨是正規的科班出身。僅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喬春雨在栗海大酒店的確是位名副其實的操盤手,絕非是在那裏掛個虛名“過家家”。把反饋回來的材料從頭至尾連看數遍之後,吳書記心裏對喬春雨終於有了一些底氣,遂決定專門為喬春雨舉辦一場麵試會。

    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而天麗國際大酒店又是一個帶有國字號背景的企業,內部的人際關係更是錯綜複雜。天麗國際大酒店並不缺乏人才,其所缺乏的是那種既有能力將各種規章製度全麵貫徹落實下去;又善於團結人,不至於造成人事關係緊張的人才。相當於bj而言,栗山市可謂是一個四線城市,生活在那裏的人們,幾乎可以說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吳書記最感興趣的問題便是:喬春雨當初做為栗海大酒店的管理者,是如何在貫徹落實規章製度與處理好人情世故方麵,尋找到兩者之間的那個平衡點的。

    喬春雨沒想到吳書記會向自己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還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喬春雨遂根據自己的工作經驗,談了自己的看法。喬春雨的做法就是,首先從員工的職業道德與職業技能的教育培訓入手,讓員工明白應該怎麽做以及如何做。其次,管理者須一而再、再而三;不厭其煩、不留死角地進行督促檢查,對發現的問題做到及時整改,不搞下不為例,持之以恒,習慣成自然,良好的工作作風方才能夠漸漸培養起來、並持續保持下去。其三,管理者須做到以身作則、率先垂範、以身率眾。

    入行之初,吳書記也是從一名普通員工做起,對基層的情況可謂非常了解。待聽罷喬春雨的敘述後,雖然沒有從中聽到任何一句驚人之語,但給人的感覺卻很實際,吳書記深以為是。其它參與招聘工作的成員,在從不同的側麵對喬春雨進行考察後,也都對喬春雨的表現感到相當滿意。為了慎重起見,招聘小組遂將所有應聘人員的資料放在一起再做一次比較,絕大部分人皆認為喬春雨最合適,遂與喬春雨簽訂了一個為期三個月的試用合同。等試用期滿,見喬春雨的表現的確不錯,雙方這才又簽訂了一份正式合同。

    喬春雨容顏嬌美、有氣質、且才能出眾,時日一久,得知其至今依舊單身一人,許多仰慕者便紛至遝來。在這些仰慕者當中,既有來自於天麗國際大酒店的內部人士;也有來自於天麗國際大酒店的外部人士。做為一名職業女性、尤其是擔任一定職務的職業女性,工作中不可避免地要與各種人群打交道。對於這些仰慕者,喬春雨既不一味拒絕與之接觸;但也不會輕易與之深交,通常僅限於保持一種正常的同事或朋友關係。

    那天,見楚楚的父親邀約自己一塊兒外出吃飯,喬春雨便想當然地將楚楚的父親也劃歸到了事業有成的獵豔者之列。在推脫不掉的情況下;又感覺楚楚的父親不會對自己的人身構成什麽威脅,喬春雨方才最終答應下來。當晚,在晚餐即將結束之時,喬春雨便像以前曾經做過的那樣,假借上洗手間,主動到吧台把賬給結了。喬春雨這樣做的真實用意,既是給了對方麵子,表明自己願意與之保持良好的工作關係;但又不喪失自己做人的原則,不想因為自己的應約之舉,從而給對方留下任何非分之想;與此同時,也是為下一次的推脫,預先埋下了一個伏筆。喬春雨把自己的這種做法,理解為是一種“工作式”拒絕。

    喬春雨第二次之所以會接受楚楚父親的邀約,則是因為通過上次接觸後,發現楚楚的父親在言談舉止方麵挺正經,與其外表及身份、地位甚是相符;另外,關鍵是了解到楚楚的母親已經去世多年,楚楚的父親至今一直單身,並非是自己當初所想象的那種人。對於一個喪偶的中年男性而言,其有心想再尋找一段姻緣,無疑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情感需要了。後來,喬春雨再次接受楚楚父親的邀約,並非是因為看上了楚楚的父親;而是因為通過上兩次的接觸,喬春雨似乎從楚楚父親的眼神中,看到了喬敬生父親的影子。

    這麽多年來,在喬春雨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深藏著一種沉重的“戀父”情結。當然,喬春雨所謂的“戀父”情結,有別於其它人的那種“戀父”情結。喬春雨的這種“戀父”情結,乃是出自於一個棄嬰對自己身世不明的困惑所引起的、那種強烈的認祖歸宗的感情需要。喬春雨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還要追溯到三、四歲大小的時候。

    喬春雨那時剛上幼兒園不久,發現別的小朋友上學、放學都由各自的爸爸、媽媽前來接送,唯獨自己沒有爸爸、媽媽,心裏不禁感到有些納悶。回到福利院後,又見生活在這裏的孩子個個都沒有爸爸、媽媽,喬春雨便愈發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都到哪兒去了。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當喬敬生的父親再次從工地上回去看望喬春雨的時候,喬春雨便向喬敬生的父親問起了此事。

    喬敬生的父親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著能夠想弄清楚這一問題。由於深為此事所困,二十多年來,喬敬生的父親每當想起此事,內心便會感到無比悲傷、壓抑。於是,麵對詢問,考慮到喬春雨尚且年幼,身心發育還極不健全,為了避免因為過度刺激,從而給喬春雨幼小的心靈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喬敬生的父親便說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就是喬春雨的爸爸、媽媽。很顯然,喬春雨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滿意,非要讓喬敬生的父親帶著自己去尋找自己的爸爸、媽媽。見喬春雨又哭又鬧,怎麽哄都哄不住,無奈之下,喬敬生的父親隻好把當時的情景說給喬春雨聽。

    那是一個春雨霏霏的早晨,喬敬生的父親在去往技校的路上,行至學校門口附近,忽然發現前麵不遠處圍著一群同學。見同學們個個低著頭,在那裏邊看、邊議論,喬敬生父親的心裏不免感到有些好奇。等走近一看,喬敬生的父親方才發現,原來是學校圍牆外的牆根兒下居然放著一名嬰兒。

    當時,嬰兒稀疏、柔軟的頭發上還殘留著少量的血跡;粉嫩、略顯皺巴的小臉兒上沾滿了一層薄薄的水汽;裹在身上的那條毛巾被也早已被雨水淋濕。看著嬰兒緊閉雙眼、不哭不鬧;甚至偶爾有大顆的雨點落在嬌嫩的小臉兒上也毫無反應,一副任由命運擺布、或者是在用這種方式發出自己無聲抗壓的樣子;再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喬敬生的父親心頭不由得便是一酸。見同學們個個都對嬰兒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喬敬生的父親再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遂分開人群,擠進去一把將嬰兒從地上抱了起來,拔腿便向來時的方向跑去。

    見喬敬生的父親一大早去上學的時候,卻突然從外麵抱回個嬰兒回來,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們不免感到十分詫異。待問明情況後,得知該嬰兒乃是一名棄嬰,福利院的叔叔、阿姨隻好決定暫且先將其收養下來。對於這種來路不明、且無法確定其親生父母的孩子,依照慣例,福利院通常便以所在社區名稱的第一個字,用作他們的姓氏。

    剛開始,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們曾經給嬰兒取過一個名字,喬敬生的父親回去聽說後,嫌名字起得不好聽,希望換個好聽的。在喬敬生父親的央求下,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又先後給嬰兒起了好幾個名字,但是,所有這些名字都不能令喬敬生的父親滿意。見喬敬生父親在這件事情上甚是挑剔,福利院的叔叔、阿姨便幹脆說讓喬敬生的父親給嬰兒取一個名字好啦!

    喬敬生的父親隻是嫌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們給嬰兒起的名字不好聽,並沒有想到要由自己來給嬰兒取名字。不過,既然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們把權力交給了自己;又想到嬰兒是由自己從外麵抱回來的,喬敬生的父親聽後便當仁不讓,決定把這個活兒接下來。不過,到底該給嬰兒起個啥名兒才好呢?一連琢磨了好幾天,喬敬生的父親始終想不出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名字。

    在沒有把嬰兒撿拾回來之前,喬敬生的父親平時少到育嬰室裏去玩兒。自從這次撿拾回來了一個嬰兒後,每天放學一回到福利院,喬敬生的父親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育嬰室去看望由自己親自撿拾回來的那個嬰兒;夜裏臨睡覺之前,也總免不了要到育嬰室去陪著嬰兒小睡一會兒。那天晚上,下了晚自習回來後,看著眼前的嬰兒,聽著房外傳來的風雨聲,不知不覺,杜甫的那首“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詩句,竟悄然浮現在了喬敬生父親的腦海裏。就在那一刹那,喬敬生的父親在心裏暗叫一聲道:有啦!此時正值春天;嬰兒出生的那一天,天上又正好還下著蒙蒙細雨,於是,喬敬生的父親便以此為據,遂給嬰兒取名為喬春雨。把名字起好後,喬敬生的父親很為自己能夠給嬰兒起一個如此貼切、如此具有詩情畫意的名字而自豪。

    從會說話之時起,喬春雨便以“哥哥”來稱呼喬敬生的父親,並一直誤以為喬敬生的父親就是自己的親哥哥。那個星期天的下午,等聽完喬敬生父親的講述,發現自己原來居然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想到自己怎麽就這麽可伶,喬春雨傷心得當即便“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起來。由於擔心喬敬生的父親千萬莫再也不要自己了,剛哭了兩聲,喬春雨忽然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得不敢再哭了;強忍悲傷,哽咽著問喬敬生的父親還要不要自己?在得到喬敬生父親肯定地答複後,喬春雨方才再次放聲大哭。

    不過,等到了七、八歲大小,稍微有些懂事之後,喬春雨突然開始對喬敬生父親的說法產生了懷疑。喬春雨心想:當時有那麽多人圍著自己看,為什麽別人都沒有抱自己,偏偏是喬敬生的父親把自己給抱了回來?另外,福利院有這麽多的小朋友,喬敬生的父親又為什麽偏偏最喜歡自己?為什麽自己想要什麽,喬敬生的父親便給自己賣什麽?甚至是有一次,當喬敬生的父親到學校去接自己的時候,連學校的章老師居然也會誤以為喬敬生的父親是自己的父親呢?如此一想,喬春雨便暗自認定,說不定喬敬生的父親就是自己的父親;隻是其不好意思承認,這才編謊騙自己。

    直至到了十七、八歲,對男女之事有了一定的懵懂了解之後,喬春雨方才漸漸放棄了自己的這一想法。當時,喬春雨他們學校有個女學生,因為偷吃了禁果而不慎懷孕,最後導致兩人雙雙被開除。此事發生之後,喬春雨她們這些女同學無不嚇得夠嗆,一時個個都不敢輕易再跟男同學有任何近距離的接觸。透過這件事情,喬春雨覺得自己如果真是喬敬生的父親所生的話,喬敬生的父親肯定不敢要自己、更無須說有那個膽量把自己給抱回去了,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在跟喬春雨開玩笑。數年之後,喬敬生父親的一項財務安排,不禁再次勾起了喬春雨的無限遐想。

    當時,見喬敬生的父親一下子將栗海大酒店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給自己,喬春雨便暗自猜測喬敬生父親這樣做的目的,會不會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其當年的過錯。帶著這種疑問,喬春雨有好幾次甚至想悄悄地把喬敬生帶出去,兩人一塊兒到醫院去做一個化血配型檢測,看看自己與喬敬生之間是不是具有親緣關係;如果自己跟喬敬生具有親緣關係的話,那就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當然,想歸想,喬春雨最終卻並沒有敢去實施。究其原因,喬春雨倒不是擔心事情被喬敬生的父母發現後會說自己;而是擔心檢測結果出來後,如果能夠證明自己與喬敬生之間具有血緣關係的話,一切還則罷了;如果證明自己與喬敬生之間沒有血緣關係的話,自己心裏豈不連個念想都沒有了。時至今日,喬春雨的內心甚至依舊還在為此事糾結不已。

    棄嬰是上蒼的兒女,他們的出生並非出自於人的本意,完全是自然的產物;他們的降臨隻會給生產者帶來羞恥與痛苦,因此,最終遭到生產者的拋棄便成為了一種必然。棄嬰的苦衷外人很難體會;孤兒的內心世界外人也很難進入,做為一個剛出生即遭拋棄之人,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個特別疼愛自己的哥哥,喬春雨覺得自己幾乎沒有活下去勇氣。正是因為長久以來,喬春雨的內心一直懷著那種對喬敬生的父親亦兄亦父似的心理依戀,於是,當從楚楚父親的眼神中看到喬敬生父親的影子時,喬春雨很自然地便對楚楚的父親產生了一種特殊的親近感。

    楚楚的父親一向對自己的相貌、氣質、學識相當自信,並以為喬春雨之所以願意與自己交往,多半也可能是被自己的魅力吸引所致。楚楚的父親希望與喬春雨之間建立的是那種戀人關係;而非兄妹關係,於是,那天晚上,見喬春雨突然說自己像其哥哥,楚楚父親的心裏頓時便產生了一種嚴重的挫敗感。不過,失落之餘,楚楚的父親轉念一想,友誼可以從做兄妹開始,緣分則就要靠造化了。楚楚的父親一旦把自己的角色定位想清楚之後,不僅心中的挫折感頓消,並且,渴望與喬春雨交往所產生的那種惶恐感與焦慮感,也立即減輕了不少。為了讓談話能夠進行下去,接下來,楚楚的父親便就著喬春雨剛才留下的話把兒,開始向喬春雨打聽其哥哥的情況。

    處於戀愛之中的男人,總愛一廂情願地把自己的愛戀對象想象成為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女。楚楚的父親雖然已是好五十歲的人了,並且,還曾經經曆過一段婚姻,但在此問題上卻也未能免俗。得知了喬春雨的身世之後,發現在喬春雨光鮮靚麗的外表下麵,居然隱藏著如此坎坷、複雜的人生經曆,楚楚的父親聽後也不勝唏噓感歎!那天晚上,兩個人坐在那裏一直說到夜裏十點多鍾,方才起身離去。自此以後,楚楚的父親遂按照喬春雨之所言,不必非得在周末;隻要有空兒,便約喬春雨出來,兩人在一塊兒說說話、散散步。

    楚楚的父親大學畢業後即參加了工作,算下來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八個年頭了。在律師這個行業;又處於今天這樣的職位,五十出頭的年齡,可謂正是幹事業的最佳時機。然而,自打擔任事務所總裁這一年來;尤其是最近的這幾個月,興許是由於壓力驟增所致,楚楚的父親卻時常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極度的疲憊感和倦怠感所困。為此,楚楚的父親曾經找過醫生;包括心理醫生,但最終都未能解決問題。

    可是,自從與喬春雨相識之後,楚楚的父親似乎每每都能從喬春雨那裏獲得一種猶如春風拂麵、春雨潤物般的踏實感和愉悅感,在不知不覺之中,以前的那些症狀居然也漸漸消失了,精神狀態也變好了,工作上似乎又重新恢複了原來的那一股子勁兒頭。雖然說,楚楚的父親此時尚且無法確定自己與喬春雨之間到底能走多遠,但是,無論這種關係發展到那一步,楚楚的父親早已下定了決心,將來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喬春雨帶來快樂。

    再說楚楚那天晚上回到單位後,心裏一直都還在惦記著自己的父親與喬春雨之間的事情。為了緩解自己父親的孤獨感,同時,也是為了借機監督自己的父親,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隻要時間允許,楚楚便會回去住。這樣過了大約一個月,楚楚雖然沒有發現自己的父親有何異樣之處,但又不能確定自己的父親是否真的已經斷絕了與喬春雨的往來。有心向自己的父親打聽一聲,卻怕在自己的父親萬一已經斷絕了與喬春雨之間的往來的情況下,經此一問,莫再重新勾起了自己的父親對喬春雨的懷念;不問的話,自己又不放心,思來想去,楚楚最終把目光對準了自己父親的那輛“寶馬”車。“寶馬”車上裝有行車記錄儀,通過查看行車記錄儀裏的視頻資料,自己父親的行蹤不就可以一目了然了嘛!

    主意已定,等到了這個星期天的早晨,趁自己的父親外出鍛煉之機,楚楚便帶上鑰匙,立即從樓上下來,直奔自己父親的“寶馬”車而去。等一溜小跑來到自己父親的“寶馬”車旁,拉開車門進去後,楚楚便立即打開行車記錄儀,由近及遠開始調閱裏麵的視頻資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楚楚發現自己的父親不僅前天晚上還跟喬春雨去了一家中餐館,並且,上個星期六,自己的父親更是跟喬春雨到了一家跑馬場玩了整整一個白天。

    楚楚的母親生前最大、也是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在自己去世之後,楚楚的父親不要再找別的女人。楚楚的母親之所以這樣想,一是擔心對方虐待楚楚;二則,也是希望“往世”依然能夠跟楚楚的父親在一起。在楚楚的記憶當中,自己的母親生前常年遭受病痛的折磨,似乎從來沒有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現如今,眼看自己的母親生前最大、也是唯一的願望已然難保,想到自己的父親欺騙自己也就算了;關鍵還欺騙了自己的母親,看到此處,楚楚感覺自己的精神世界瞬間便崩潰了。

    楚楚的父親每天有早起晨練的習慣,平時主要到外麵跑一圈便回來;遇到星期天或節假日,在時間較為充裕的情況下,等跑完步後,楚楚的父親還會去打打羽毛球什麽的。楚楚雖說已是虛歲二十四的人了,睡覺的時候往往還像個小孩兒似的,有時甚至是連手機鈴聲都鬧不醒她。昨天晚上,聽楚楚說其明天還要到單位去加班,楚楚的父親心裏一直都在替楚楚惦記著此事。想到楚楚夜裏睡得比較晚,擔心其第二天早上莫睡過了頭,那天早晨,在外麵慢跑了一圈後,見時間不早了,楚楚的父親便決定給楚楚打個電話問一聲,看看楚楚起床了沒有。電話打通後,見沒人接,想到楚楚這會兒莫是正在洗漱、沒空兒接,楚楚的父親隨即便將手機掛了。過了大約十多分鍾,再給楚楚打電話時,見依然無人接聽,楚楚的父親暫時也無心鍛煉了,決定還是先回去看看。

    剛走進家門,扭頭隻見楚楚臥室的房門開著;待走近一看,發現裏麵沒人;再來到衛生間一瞅,裏麵照樣空空如也;站在客廳裏喊了兩聲,見無人應答;挨個房間找了個遍,仍舊不見楚楚的人影;返回到楚楚的臥室再一看,但見楚楚昨天穿的外套還在、手機也在,唯獨人不在,見此情形,楚楚的父親不禁感到有些納悶。楚楚他們家住在頂層,上麵還有一個平台。想到一大清早的,楚楚連外套都沒穿,不可能走遠,楚楚的父親隨即又來到平台上去尋找。等找遍了平台上的旮旮旯旯,仍舊不見楚楚的身影,擔心楚楚莫非是遇見了壞人,楚楚的父親這下可真的是有些沉不住氣了,遂決定出去再找找看。

    做父親的本來就比較疼愛女兒;更何況,楚楚還是獨生女、楚楚的母親去世得又早,所以說,楚楚的父親一向把楚楚看得金貴得要命。想到自己就出去了這麽大一會兒的功夫,楚楚便不見了蹤跡,在乘電梯下樓的過程中,楚楚的父親心焦得汗都出來了。楚楚的父親原打算到大門口去問問值班門衛,向他們打聽一下有沒有看見楚楚。等來到樓下時,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地方沒去,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楚楚的父親隨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還是先到那裏去找找再說。

    當楚楚的父親心急火燎般走進地下停車庫,一溜小跑地來到自己的“寶馬”車前時,果然發現楚楚正坐在裏麵。見楚楚一個人靠在正駕駛的座位上、緊閉雙眼、淚流滿麵的樣子,楚楚父親的心裏不由得便暗自“咯噔”了一下。在楚楚父親的印象當中,楚楚自幼便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在楚楚的母親去世後,楚楚更是學會了堅強與承擔。於是,看見楚楚哭成這樣,楚楚的父親遂想到楚楚這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如此之悲傷。待三步並作兩步迅速走到車門旁,一把拉開車門,正欲向楚楚一問究竟之時,低眉側目瞥見行車記錄儀顯示屏上的畫麵後,楚楚父親的心裏似乎頓時便已經明白了一切。

    起初,楚楚的父親隻當楚楚的委屈來自於外界,沒想到卻是由於自己的原因所造成。待明白這一點之後,看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從楚楚的眼角直往下流,知道楚楚的心裏這會兒一定很痛苦,楚楚的父親不禁是既慚愧、又心疼。由於一時卻又不知該用什麽話來安慰楚楚才是,楚楚的父親隻好拿出餐巾紙,抬手幫楚楚將眼淚輕輕地拭去。由於還沉浸在對自己母親的深切懷念、對自己父親的極度不解與怨恨之中,楚楚的父親在給楚楚擦眼淚的時候,楚楚既不說話、也沒拒絕,隻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任由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就這樣,楚楚的父親不停地擦;楚楚的眼淚不住地流,楚楚的父親把一包餐巾紙全都用完了,楚楚的眼淚卻仍舊還在那裏不斷地往外湧。

    十二月初的bj,天氣已經相當寒冷。見楚楚外麵隻穿了件睡衣,擔心其別凍著了,楚楚的父親便站在車外輕聲勸說楚楚趕緊上去。一連勸了好幾遍,見楚楚始終動也不動,楚楚的父親隻好起身從對麵鑽進車內,伸手將汽車的發動機打著火,準備給車內送點兒熱風。隨著車身輕微一震,隻見楚楚突然睜開雙眼,右手一把取下車鑰匙;左手一推車門,一步跨出車外,然後,一邊哭、一邊快步往家的方向跑去。

    待一溜小跑衝進家門,楚楚全然忘了牙還沒刷、臉還沒洗、頭也沒梳,直接走進自己的臥室,迅速換好衣服,然後,不顧自己父親的阻撓,隨即便又摔門而去。此時,楚楚隻是覺得自己的母親實在是太孤單、太可憐了,想到既然自己的父親不聽自己的再三規勸,鐵了心了要跟喬春雨好;在自己已然無力阻止、也不想跟自己的父親鬧騰的情況下,楚楚隻好決定從現在開始,自己啥都不再說了,由著自己的父親去好了;大不了,這個家自己以後不再回來就是了。見楚楚負氣而出,弄得楚楚的父親心裏一時不禁感到甚是難受。

    想當年,楚楚的父母大學畢業後,先後被分配到了同一家司法單位工作。司法係統中的女性本來就不多;兩人又都是外地人,平時皆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後,楚楚的父母很快便戀愛上了。過了大半年,正趕上單位福利分房。由於擔心過了這個村,以後便再也沒有了這個店,於是,為了搭上福利分房的這最後一趟末班車,楚楚的父母便匆忙去領了結婚證。

    楚楚出生後的前三年,一直由楚楚的姥姥幫忙帶。後來,楚楚的舅舅準備結婚蓋房,楚楚的姥姥便隻好丟下楚楚回去了。楚楚的母親生下楚楚後,身體便一直不好,於是,等楚楚的姥姥一離開,買菜、做飯、洗衣服這一類的家務事,便全部落在了楚楚父親的身上。自此以後,楚楚的父親但凡隻要是自己有時間,家務事便盡量不讓楚楚的母親動手。等楚楚的母親去世之後,楚楚的父親則更是既當爹、又當媽,成天忙得焦頭爛額。那個時候,楚楚父親最大的願望,便是盼著趕緊把楚楚拉扯成人,自己也好過得輕鬆一點兒。

    現如今,見楚楚都已經是個大人了,在這這件事情上怎麽還如此不能理解自己,楚楚的父親為此深感苦惱。不過,話又說回來,想到楚楚跟著自己,從小到大的確也沒有少吃苦受罪;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從未給自己招惹過任何麻煩,是個特懂事、特乖巧的一個孩子,如此一想,楚楚父親心中的苦惱隨之減輕了不少。當天因為還有一個會議,楚楚的父親不敢久留,在沙發上小坐片刻,想了一會兒心事,然後,起身把東西收拾、收拾,便也立即出了門。

    當天早上,楚楚坐在公交車裏,回想起自己的母親,不由得再次悲從中來,遂當著滿車乘客的麵,眼淚忍不住隻個勁兒地往下流。楚楚剛將前麵的眼淚擦去,後麵的眼淚緊接著又流了下來,怎麽擦都擦不盡。由於實在是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感情,行至中途,楚楚便下了車。就近走到一家賓館開了間房,拿著房卡進入房間後,把房門一鎖,楚楚隨即一下子便撲到在了床上,蒙頭失聲痛哭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等心中的悲傷、怨氣宣泄得差不多了,楚楚的哭聲方才漸漸停歇下來。在那裏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躺了一會兒,猛然想起加班之事,拿起手機想看一下時間,卻發現按了一下顯示鍵,手機居然沒有反應;準備再按第二下時,楚楚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手機關機。等重新將手機開啟後,發現都已經快上午十一點了,楚楚的心裏不由得暗自吃了一驚。

    想立即起來前往單位去加班吧!早也沒有了那份兒心情;有心不去吧!又怕影響到了同事們的工作,楚楚此時早已心力憔悴,如此這般一番前思後想,弄得自己的大腦一時愈發混亂。最後,想到反正都已經晚了,楚楚便索性再次將手機給關了,決定由它去得了。就這樣,楚楚獨自一人躺在賓館房間的床上,醒一會兒、想一會兒;想一會兒、又哭一會兒;哭一會兒,再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睡一會兒。又不知過了多久,楚楚終於再次從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中醒來。

    由於心裏始終都在惦記著工作上的事情,擔心自己沒去加班,莫再影響到了工作進程,於是,待大腦變得稍微清醒些後,楚楚便決定先給芸芸打個電話問一問情況。由於嗓子難過得說不成話,就在準備將芸芸的手機號撥出之時,楚楚遂又停了下來;為了不讓芸芸知道自己曾經哭過,稍微想了想,楚楚遂改為通過短信問詢。

    前天下午,楚楚所在的市場二部剛剛接了一筆廣告業務。由於對方催得緊,昨天晚上臨離開單位之前,廣告二部的五個人便早已商量好了,說是第二天上午一起到單位來加班趕製。哪曉得,等事先約定的時間到了之後,其它四個人都來了,唯獨不見楚楚的身影。楚楚平時無論是做什麽事情,一直都非常守時。當天上午,幾個人在那裏見左等右等就是遲遲不見楚楚現身;電話也打不通,芸芸便隻好與另外三名男同事邊做邊等。

    至中午時分,廣告的設計部分全都出來了,開始進入到展板的製作階段時,見還等不來楚楚的人影;楚楚的手機也還是照樣打不通,芸芸終於再也沉不住氣了,連午飯都顧不上吃,便匆忙動身親自前往楚楚他們家裏去找楚楚。由於楚楚與楚楚的父親皆不在家,芸芸去了之後,自然是誰也沒見著。下午回到單位後,見楚楚仍舊還沒現身,幾個人正心焦得不知下一步該往何處去尋找楚楚之時,芸芸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見短信是由楚楚的手機所發,芸芸激動得二話沒說,當即便把電話給回撥了過去。

    楚楚當初下車的時候,隻是看見附近有家賓館便隨意走了進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家賓館的名稱;另外,從早晨哭到現在,哭得楚楚頭昏腦漲、周身無力,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於是,見芸芸問自己現在在哪裏,楚楚一時還真就答不上來。扭頭發現放在枕邊的房卡上印有該賓館的名稱,楚楚便將之念給芸芸聽。見終於弄清楚了楚楚的下落,芸芸隨即便叮囑楚楚待在那裏、哪兒都不要去,自己馬上就趕過去。

    在此之前,芸芸隨楚楚一塊兒到楚楚他們家去玩兒的時候,打此經過曾經見過那家賓館。等接聽完電話,芸芸隨即便按照楚楚在電話裏的提示,一路心急火燎地向楚楚入住的那家賓館趕去。待敲開房門,發現僅僅一夜不見,楚楚看上去一下子像是憔悴了許多,芸芸忍不住心疼地喊了楚楚一聲:“小寶貝兒”的同時,遂一把將楚楚攔腰摟在了懷中。楚楚此時的內心可謂是淒苦至極、孤單至極,見芸芸如此之憐惜自己,隨即也感動得張開雙臂,與芸芸相擁而泣。自從聽楚楚跟自己說要回去住之時起,芸芸心裏便一直在暗自替楚楚擔心,生怕楚楚千萬不要為喬春雨的事情,與其父親鬧翻了。現如今,見自己的擔心果然變成了現實,芸芸也不禁為楚楚感到傷心難過。

    陪著楚楚坐在床邊哭了好一會兒,芸芸便關切地詢問楚楚中午吃飯了沒有。得知楚楚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沾、顆米未進,芸芸便問楚楚想吃點兒什麽,好由自己去給楚楚買。聽楚楚回答說啥都不想吃、隻想跟自己就這樣相擁在一起,好好安靜一會兒;見楚楚如此之依戀自己,芸芸便表現得像個老大姐似的,讓楚楚斜靠在自己的身上,一隻手摟住楚楚;另一隻手則輕輕替楚楚梳理頭發,借以安撫楚楚的那顆敏感而脆弱的心靈。

    楚楚的文字功底不錯;又擔任現場主持,每次一旦接到需要出現場的廣告業務的時候,廣告的文字部分通常都是由楚楚在負責。想到自己今天沒有去加班,莫再惹得其它同事抱怨,等內心變得稍微平靜下來後,楚楚便開口向芸芸打聽此事。當從芸芸口中得知,另外的那三個男同事,不僅無一人埋怨自己,並且,個個都在為自己擔心之時,楚楚的心裏方才些微感到有所安慰。但是,不管怎麽說,今天的事情必須今天做完,明天還有明天的活兒,時間上拖不起。在與芸芸交流了幾句話之後,楚楚決定還是立即回單位去。

    此時,已是將近下午五點鍾了,外麵的天**將變暗。芸芸心裏雖然也希望楚楚能夠早點兒回去,以便趕緊把活兒給趕出來,但是,由於感覺楚楚好像依舊顯得有些虛弱,擔心其身體莫承受不住,便勸楚楚不如今晚好好休息一夜,等明天再做算了。見勸阻不住,楚楚堅持要走,芸芸便隻好趁楚楚洗漱、梳理之際,到外麵去給楚楚買了一大杯熱氣騰騰的鮮牛奶端了上來。等楚楚洗漱、梳理完畢;又把一大杯鮮牛奶喝了下去,對著楚楚認真地看了看,發現楚楚的麵色看上去又恢複了往日的滋潤;精神似乎也比先前好了許多,芸芸這才放心地與楚楚一同出去。

    再說楚楚的父親見楚楚負氣而出,生怕楚楚莫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待從樓上下來後,臨上車之前,楚楚的父親便特意給楚楚打去一個電話,想了解一下楚楚的近況。不曾想,電話打通後,楚楚非但沒接;反而還把手機給關了。知道楚楚這是在跟自己賭氣,見此情形,楚楚的父親隻好苦笑著將手機收了起來。中午時分,再次撥打楚楚的手機時,發現楚楚的手機依然處於關機狀態;直至下午五點鍾,等會議全部結束後,楚楚的父親方才又一次撥打楚楚的手機。在此過程中,楚楚的父親不僅沒有意識到此事到底給楚楚帶來了多大的精神傷害,與此同時,對於當天白天所發生在楚楚身上的事情,楚楚的父親同樣也是毫不知情。

    因為工作需要,當晚九點多鍾,楚楚的父親準備乘火車到外地去出差。從楚楚的父親開會的地方到楚楚他們單位,即便是在路況順暢的情況下,來去也得花費一個多鍾頭,時間上有些來不及。楚楚的父親這次給楚楚打電話的目的,是打算將此事告訴楚楚一聲。見電話終於打通了,楚楚還是不肯接,楚楚的父親隻好通過短信將此事說給楚楚聽,並希望楚楚能夠回去住。

    一個星期後,楚楚的父親出差歸來,一進門,發現自己離開時,屋裏的擺設是啥樣兒、如今還是啥樣兒,心裏便知道楚楚這回是真的跟自己杠上了。一頭是自己視若珍寶般唯一的女兒;一頭是自己情有所歸的心愛之人,對於這兩頭,楚楚的父親哪一頭都割舍不下。為了讓楚楚最終能夠接受喬春雨,自此以後,每天下午下班之後,不管楚楚接不接,楚楚的父親都要給楚楚打個電話;平時隻要一有空兒,楚楚的父親都會專門到楚楚他們單位去看楚楚。

    平心而論,楚楚一直都認為自己的父親是個好父親、好女婿;自己的母親雖然已經不在多年,但是,自己的父親在自己的姥姥、姥爺麵前,做得的確還是沒說的。但是,不管自己的父親以前再怎麽好,在維護自己的母親這件事情上,楚楚說什麽都不肯讓步。楚楚此時早已下定了決心:自己的父親一日不親口答應自己提出的條件,自己便一日不回去。父女二人就這樣,從十二月初,一直僵持到元旦;再從元旦,僵持此春節。

    眼看春節將至,楚楚的父親以為楚楚這回總該回來住了;豈料,楚楚他們單位剛放假,楚楚便與其幾個大學同學相約,一塊兒外出旅行去了。這個春節,弄得楚楚的父親自結婚以來,第一次由自己一個人單獨回去,分別去給楚楚的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拜年。麵對楚楚的堅持,楚楚的父親一時拿楚楚也沒有別的什麽辦法,隻好寄希望於讓時間來化解楚楚對自己的不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