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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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顧輕涯登時覺得憋在胸口的那一團悶氣,驟然一癟,他一個翻身,放鬆了對聞歌的壓製,轉而與她並肩平躺比了炕上,然後,抬手一揮,炕幾上的油燈登時一滅,本來就昏暗的房內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好了!睡覺!”
聞歌被他這一係列的動作弄得那叫一個雲裏霧裏,剛才,他好像有些生氣了?可是,怎麽突然事情就急轉直下,他就要睡覺了?還有……“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給我閉嘴!睡覺了!”顧輕涯卻是抬手,毫不猶豫地捂了她的嘴,咬著牙在她耳邊低聲道。
他的手很熱,緊緊貼在她的唇瓣上,而他的呼吸灼熱,就噴吐在聞歌的耳畔,將她的耳根燙熱。
聞歌的腦袋驟然有些發蒙,在顧輕涯掌下僵了身子,卻是再不敢開口,再不敢亂動。恍然間,她今夜,頭一次覺得,有些別扭了,不!不是有些!是很,很別扭。
許是見她老實了下來,顧輕涯拿開了捂在她唇上的手,身子不再緊挨著她,往外側挪了挪,低聲道,“睡覺。”那一聲,悶聲悶氣,而且,壓得極低,低得有些啞。
聞歌再不敢言語,一床被子兜頭罩了下來,她不敢動,隻是雙手揪在胸前,瞪大著一雙眼,死死盯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頂,哪裏有半分的睡意。
“記得呼吸啊!笨蛋!”突然,顧輕涯好氣又好笑的嗓音再度響起。
聞歌驟然心口一鬆,這才發覺自己居然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這會兒胸口疼得那叫一個厲害噢。
顧輕涯低低笑,笑聲朗朗,反倒是衝破了這一室的尷尬,“還真是個笨蛋。”這一聲裏,帶著笑,無奈的,縱容的,拿她沒轍的。
聞歌有些不滿了,她怎麽就笨了?老說她笨,不笨的,都被他叫笨了。
“好了,睡吧!”他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語調輕柔,帶著微微笑,是她習慣的,喜歡的音調,她能從這語調中聽出他的放鬆與自在。
這下好了,他自在了,她自然也就可以自在了。
隻是,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睡意,聞歌在黑暗裏,低聲叫道,“喂!”
“嗯?”不用喚名字,這屋裏隻有他們兩人,顧輕涯輕輕應了一聲。
“你說……她今晚會來嗎?”她是誰,不言而喻。
“來便來,不來,也遲早會來,耐心等著就是。”回答倒是顧輕涯一貫的風格。
“問題是,我倒希望她快些來,咱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她,不是?你不是挺能掐會算的嗎?不如你算算看,她什麽時候會來?”
能掐會算?她還真當他是街上那些招搖逛騙的半仙兒呢?
顧輕涯的額角青筋蹦了兩蹦,他的目力極佳,何況,這裏還不是猛鬼陵,這樣的黑暗,他很快適應,便清晰地瞧見了這姑娘雙目閃爍,滿眼興味的模樣,登時有些無語,看來,果真是寵不得,這一寵,就上了他的頭頂,可別真寵上了天。
“你閉不閉嘴睡覺?你不閉,我再幫你閉一回如何?”說著,便已是高高舉起了手。
聞歌的目力雖然比不上顧輕涯,但適應了這個光線的雙眼也瞧見一道黑影就要朝著自己襲來,已經有過經驗的她自然不會錯認顧五的手,嚇得連忙道,“好好好?閉嘴!閉嘴!這就閉嘴啊!”剛才被他捂住嘴的滋味可不見得好受,她可不想再受一遍。
隻是妥協了,卻還是心有不甘,便是嘟囔了兩句,道,“真是……這麽霸道,連說話和睡覺也要管的。”說完,又怕某人聽見了會惱羞成怒,連忙翻了個身,麵朝裏,緊緊閉了眼,假裝她已經睡著了。
弄得顧輕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最後,隻是無奈地歎了一聲,然後,將她的被褥掖合了之後,亦是跟著躺了下來。
見他沒有罵人,聞歌心房一鬆,接著,便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說實話,雖然他們之前的獨處一室的時候亦不少,但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並肩躺在一張床上,還是頭一回。
方才,是有些不自在的,可是這會兒,聞歌卻覺得,也挺不錯的。
嘴角掛著輕鬆的笑意,不一會兒,睡意翻湧上來,聞歌便沉入了甜美的夢鄉之中。
顧輕涯單手為枕,枕在腦後,瞪著頭頂上的夜色,聽著枕畔聞歌輕淺均勻的呼吸聲,卻是半點兒睡意也無。
這天氣冷了,這家人又窮,就是柴火也是省著用,多餘的,都背到城裏賣了,所以,這炕便不夠暖,剛睡時還好,到了夜半,地上的寒意竄了上來,聞歌便睡得有些不安。
身子自動自發地往溫暖處鑽,直到被一種厚實的溫暖包裹住,她才舒展了眉宇,又睡熟了。
顧輕涯卻是看著自動滾到他懷裏來的某人,哭笑不得。
她就躺在他身邊,他都已經睡不著了,何況是現在,她就在他懷裏,這不是故意折磨他麽?顧輕涯皺眉,抬起手,想要將她推出去,可是,目光觸及她香甜的睡顏,半抬起的手,又垂落了下去,轉而,輕輕環在了她的腰上,終究是舍不得。
這樣甜蜜而又煎熬的折磨。
他的目光深深,凝望在她睡顏之上,片刻後,歎息一聲,將唇湊上前,在她額上輕輕印上一吻。
“睡吧!好好睡!我惟願你每日夢中,皆是美好歡暢。”
陽光透過窗紙輕吻肌膚,聞歌覺得有些刺眼,終究是緩緩睜開眼來。惺忪的睡眼卻是在瞧見眼前的境況時,瞬間瞠大,睡意盡消。
她與顧輕涯真真是一雙鴛鴦,交頸而眠啊!四肢纏半在一處不說,他的臉就埋在她頸邊,唇甚至就貼吻在她頸上肌膚上。
意識到這點,聞歌登時渾身一僵,反應過來之後,便是將他用力一推。
這麽用力,顧輕涯自然不可能沒有反應,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就見著她見鬼似的表情,隻一張臉,潮紅著,指著他,支支吾吾道,“你……你……我……我……”
她這樣你你我我,語焉不詳的,但顧輕涯卻是聽懂了,瞄她一眼,已是從炕上翻坐了起來,“你可別一副看登徒子的表情了。我可沒有占你的便宜。是你自己睡覺不老實,半夜裏滾了過來,將我死死抱住,怎麽推也推不開的,那勁兒大得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