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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陳大叔,你先下來吧!有什麽事,你吩咐我們年輕人做就是了。”雲懋和顧輕涯亦是幫腔道。

    然後,更是上前去,不由分說直接將陳大叔從那梯子上攙扶了下來。“這樣爬高下低的事兒,你們年紀大了,太不安全,就不要做了。”

    “哎!哎!就怕太麻煩你們。”那老兩口也是客氣人,隻是不會說話,隻是忙不迭地滿嘴麻煩。

    “不麻煩。”顧輕涯笑道,抬起手指了指頭頂上的燈籠,道,“可是要將那兩隻燈籠給取下來?”

    老兩口點了點頭,“是呀!”

    顧輕涯三兩步跳上梯子,將那燈籠取了下來,燈籠掛在屋簷下,怕是已許久的時間,滿是灰塵。

    “咦?這燈籠有些特別呀!”雲懋見了,便是好奇地湊上前來。

    一般的燈籠,為了喜慶,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再配上討喜的形狀或是圖案,而且,掛在門前時,通常是左右各一個。

    可這陳家的燈籠卻是兩個串成一串,就掛在屋簷之下,形狀倒是與一般燈籠無異,也是圓乎乎,取其喜慶團圓的涵義,可是,燈籠上沒有畫畫,卻寫著一個字,不是什麽喜慶的字眼,而是一個“璋”字,這還是雲懋從未見過的,所以才會覺得好奇。

    陳大叔已經從顧輕涯手中將那兩隻燈籠接了過去,與陳大娘笑了笑,道,“你們是外鄉人,自然不知道這是我們長離一帶的風俗。隻要家裏有兒子的,都得掛上這燈籠。”

    聞歌幾人對望一眼,都來了興致。各方各俗,還真是沒有錯,沒想到,這長離一帶居然還有這麽有趣的風俗呢?

    左右無事,幾人索性端了板凳,在屋簷下坐了,圍著陳大叔老兩口聽他們講話。

    “你們有所不知,這長離之所以叫長離,還是有一番典故的。”那陳大叔喝了個熱茶,潤了潤喉,這才娓娓道來,“那個時候,還沒有如今的東離、西朔、北羌與南夏,但卻也是戰亂不斷。長離,也還不叫長離。一打仗,就要死人,兵丁不夠了,便到處抓壯丁。可是,一上了戰場,便是九死一生,多少白發送青絲,多少妻子沒了丈夫。孩子沒了父親,生死離別的哭聲充斥在這片土地之上。前方不遠的長離山,因為是方圓百裏之內最高的山,所以,便有不少親人被抓了壯丁的,都常去那裏相送,離別累灑,這才得了個長離之名,後來,這裏的城池也依著山名,喚了長離。”

    聞歌心想,原來是這樣,那時便覺得長離這個名字真不吉利,原來,這當中,還真是有些悲傷的故事。

    “那時,戰亂,家家戶戶被抓了壯丁的,大多都死在了戰場上,或是生死不知,隻有一個老婦,她有三個兒子被抓了壯丁,可最後,卻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不隻回來了,當中還有兩個都做了軍中的將領,可謂是榮歸故裏,光耀門楣。別的家裏,都是哭聲震天,隻有他們家裏,雖然也是哭,卻是劫後餘生,重逢團圓的歡喜。大家都覺得奇怪,怎麽家家都被抓了壯丁,就隻有她家的兒子,一個不落,全都回來了。後來,便有人傳說,這老婦自她兒子離家之日起,便在屋簷下掛起了燈籠,一個兒子一盞,麵朝長離山的方向,誠心祈求長離山神的庇護。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長離山坐落此處上千年,山神如何不會庇護我們這些子民?所以,後來,家中再有人出征,家裏人便會依著人數,朝著長離山的方向,點上一盞燈籠祈福。有沒有用不知道,但這到了後來,卻漸漸演變成了長離一帶的習俗了。家中有兒子的,自他出生起,便會為他點起一盞燈,麵朝長離山,以此祈福他一生平安。”

    聞歌扭頭看了過去,果然,陳大叔家屋簷所對的方向確實就是長離山。不過,時人還真是重男輕女,難道就隻有兒子才寶貝麽?她日後若是生了個女兒,必然會將她捧在掌心,當成明珠一般養大,就如她爹娘待她那般。想罷,聞歌才覺得有些害臊,呸呸呸,這還沒嫁人呢,從前嫁過的,不記得了,未婚夫也被她弄沒了,男人都還沒有,哪兒來的女兒?

    聞歌的心理活動,旁人自然不知,顧輕涯的心思卻是全然在了這燈籠之上。“既然是為祈福平安所用,那陳大叔今日將這燈籠取下,是因為……”

    “這院子不是賣給你們了麽?我們老兩口商量著,我們家的燈籠不適宜再掛在這兒,要祈福,也該是掛兩位公子的燈籠才是。”

    顧輕涯目下一閃,“昨日天色暗時,從院子裏經過,好像未曾見到這燈籠亮起。”

    陳大叔與陳大娘對望一眼,麵露尷尬,歎息道,“公子有所不知,家中實在拮據,春上,為了給大郎取娶媳婦兒,幾乎是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來花,哪裏還有錢買這蠟燭?我家這燈籠……已是許久不曾亮起,我跟我家老婆子,還日日擔心著,沒了山神的庇佑,我們家大郎和二郎……現在好了,有幾位貴人相助,我們一家能離了這裏,便也不怕什麽疫症了。說起來,還得多謝各位。”那陳大叔說著,便已是與陳大娘站起,雙雙朝著聞歌幾人拜倒。

    聞歌幾人哪裏能受長者之拜?連忙將人攙扶起來,幾人目光相對間,已是交換了彼此都明了的心思。

    顧輕涯便是笑道,“我聽陳大叔言談間,對家鄉感情頗深。畢竟故地難舍。此回,賣房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其實,我們幾人不過是偶然路過此地,雪大難行,這才生了在此暫住的心思,但過後,卻是會離開的。屆時,這房子空置,怕就是不好了。與大叔一家相遇,也算是一場緣分,既是如此,之前的銀子便算作我們租賃這屋子數月的租金,待得我們離開以後,這房子,還是交還給大叔一家吧!你們想住,隨時都可以回來。”

    陳大叔和陳大娘都是老實人,乍然聞此一言,不是不喜,但更多的卻是惶惶不安,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如何使得?”

    “大叔,大娘,都說了是緣分使然,還請您二位,莫要再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