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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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昭徑直將薑宴帶到了空無一人的角落裏,她大約也是被孩子的情況震到了,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仿佛渾身的力氣都消散了一樣,他甫一鬆手,她便滑坐在了地上。

    他麵對這樣的她都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有煩亂的走來走去,擰眉質問道:“言言進急診是不是你造成的?”

    薑宴咬唇,眼淚忍不住又落下來,垂著頭低泣,“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你不知道?我明明有告訴過你,言言是個有先心病的孩子,受不得一點刺激!你明知道這種情況,你還……”薛昭慍怒的睇著她,薄唇緊抿,他已經想不出什麽更狠的話來責罵她,氣急之下隻是問她,“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薑宴淚眼婆娑的望著他,“什麽?”

    “是因為我和雨瀟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因為言言是雨瀟的女兒,所以你才這麽做的嗎?”雖然他在心底千百次告訴自己,不可能是這個原因,但他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薑宴眼淚都忘了流下來,傻傻的看著他問:“你什麽意思?”

    薛昭用力攥了攥拳,盡管心底多有疑慮和不忍,可到底還是殘忍的對她說:“言言隻是個孩子,就算你對雨瀟有怨念,可你也不該用孩子當做報複的籌碼!”

    “你是想說……我是嫉恨梁雨瀟,所以才這麽做?”

    薛昭反問:“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薑宴猛的站起身,紅著雙眼對他吼起來,“對,沒錯,我是討厭梁雨瀟,她是我的情敵,我討厭她有什麽不對?但我從來沒想過用一個孩子來報複她!你隻覺得是我惡毒狠戾,連一個小孩子都欺負。可你怎麽不問問當時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你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不知道,憑什麽對我妄下定論?”

    薛昭也毫不退讓的加重語氣,冷著臉道:“我就算不問也能想到是什麽情況!言言隻是個四歲的孩子,她跟你能有什麽恩怨?如果不是你有錯在先,又怎麽會和她起爭執?她又怎麽會突發心髒病?”

    “我有錯在先?”薑宴呢喃著他說過的話,忍不住苦笑著落下淚,“是啊,她隻是個四歲的孩子,是人們眼裏一塵不染的天使。因為她是小孩子,所以她就可以沒有禮貌。因為她是小孩子,所以她就可以把我最珍貴的東西隨意丟棄嗎?”

    薛昭擰眉,“她不過是扔了你的項鏈而已,你那一條項鏈再重要,還能重過一條人命嗎?”

    薑宴啞然失笑,望著他的眼裏滿是悲傷,“對啊,對你來說那隻是一條不值錢的項鏈,但對我來說它比命都重要,你根本就不知道它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

    他忽然語塞,對於她的黯然和失落不知該如何回應。

    “薛昭,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薑宴眼裏凝著淚,聲音都在顫抖,“我隻想問你,你這麽生氣的對我發火,隻是孩子的病情,還是為了梁雨瀟?”

    “我……”

    “算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薑宴卻已經抬手製止了他的後半句。

    “算了,你還是別告訴我答案了,讓我自己在心裏能保留一點幻想。”她苦笑著搖頭,眼淚也隨著動作紛飛下落,消散在半空中。

    薑宴繞過他向外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腳步卻沒有作半分停留。

    她的背影單薄且淒涼,再也不似以往的不可一世。薛昭轉頭看向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他很想拉住她,告訴她,他其實真的沒有在為梁雨瀟講話,可是卻始終說不出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裏,薛昭才無力又煩悶的長長歎了口氣,轉身回去了。

    梁雨瀟在得知女兒再次進了急救之後,便立即從酒店趕了回來,不出所料的,她果然站在急救室外麵就已經情緒崩潰,幾次哭天搶地的險些昏厥過去。

    而且在聽了保姆的敘述之後,她更是幾近失控,幾乎是以一種紅了眼的狀態就要去找薑宴拚個你死我活,如果不是有薛昭攔著,她怕是會直接衝過去殺了薑宴。

    麵對他的阻撓,梁雨瀟憤恨且不甘的對他說:“她明明知道我的孩子有病受不了刺激,她還要這樣做,她擺明了就是沒安好心,伺機報複!你攔著我幹什麽?怕我去找她麻煩嗎?”

    薛昭按住她的肩,試圖勸慰她,“雨瀟你別這樣,薑宴不是那種有城府的人,也許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麽單純呢?”

    他沒有對梁雨瀟說,在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他的想法和她是一樣的,可是在看到薑宴落寞的背影和受傷的眼淚時,他忽然意識到,也許是他錯了。她是連陌生的女孩都會幫助的人,他不相信她會對言言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有什麽敵意。

    然而他的話非但沒有勸服梁雨瀟,反倒更激起了她心中的怨念。她一把甩開他,退後一步厲聲道:“你的意思是,她薑宴不是那麽有城府的人,反而是我女兒才是那個心機不純的人嗎?阿昭,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是非不分了?”

    薛昭蹙眉,“我沒有是非不分……”

    梁雨瀟痛心的看著他說:“這還不叫是非不分嗎?這種事是個人都能看明白個中緣由。那個女人究竟給你下了什麽蠱,會讓你變成這樣一個沒有是非觀念的人!”

    “雨瀟……”

    “哪位是梁雅言的家屬?”

    恰好此時醫生從急救室裏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話,梁雨瀟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轉頭奔向了醫生。薛昭原本還想跟上去問問情況,可是想到梁雨瀟此時情緒激動,大約不太想見到他,他也就沒有多事,躊躇了一會兒便轉身下了樓。

    據保姆說,她回來的時候隻聽見薑宴說自己的項鏈被孩子扔了,但具體扔到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薛昭在樓上目測了一下大致位置,下到後花園粗略的找了一下項鏈,卻始終沒找到。這也難怪,指甲蓋大小的墜子從那麽高的地方扔下來,指不定是掛在了樹杈上,還是掉進了陰溝裏,就像大海撈針一樣,找得到才有鬼了。

    但想到薑宴的眼淚,他還是找到綠化工人說明了一下情況,並且拜托他們在打理花園的時候如果有找得到,一定要通知他。

    言言到最後總算是沒什麽大事,但無論薛昭怎麽詢問,孩子始終沒有說明情況,或許是梁雨瀟跟女兒交代過什麽,言言看到他不再那麽熱切,也沒有再叫過他薛爸爸。而那件事之後,他簡直成了豬八戒照鏡子,在兩個女人之間都裏外不是人。

    那之後薑宴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他,以往一天至少三個電話,十多條微信,現在卻一個也沒有了。她的電話他向來都是敷衍幾句,她發五條微信,他隻回一條,並且都超不過三個字。可她永遠都有用不完的熱情似的,無論他的回應多麽冷淡,她都毫不在意。

    之前薛昭總覺得她煩,有時候甚至會故意將手機遺忘來忽略她,可是現在手機忽然安靜下來了,他反倒有些不適應。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時不時的翻看手機,從手術室裏出來的第一件事,也是先打開手機看看有沒有一個熟悉的號碼發來信息。

    人真是天性犯賤,她上趕著追他的時候,他對她逼如蛇蠍。她忽然冷淡下來,他反倒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總想,以薑宴那樣沒心沒肺的性格,過了這股勁兒之後肯定就沒事了。就像過去他們也有過不愉快的時候,可她總是忍不了一天就會繳械投降。就算不是她的錯,她也會巴巴的來找他服軟。

    可他這次卻發現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一個星期都過去了,薑宴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直到有一天薛昭在樓上偶然遇到了梁雨瀟,彼時她並沒有看到他,隻是低著頭捂著臉匆匆的準備進電梯,他想已經有幾天沒詢問過言言的情況了,便跟著她進了電梯。

    空蕩蕩的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梁雨瀟看到他跟進來之後,眼中顯示有驚訝一閃而過,隨後便飛快的將臉轉向了一邊,啞著嗓子問他,“去幾樓?”

    然而薛昭卻立刻察覺到了異樣,一步上去擋在她麵前,蹙眉硬聲問她,“你臉怎麽了?為什麽捂著?”

    梁雨瀟仍然緊緊捂著臉,低著頭不說話。

    薛昭愈發覺得不對勁,眸色變得深邃了一些,他抿了抿唇,直接拉開了她的手,這才看到她白皙的臉上印著一個清晰而又深刻的巴掌印。

    這一看就是男人打的,五個手指印都極其清晰,紅紅的印在她臉上,顯得分外刺眼。

    薛昭的瞳孔猛然緊縮,他用力攥著拳,語氣都變得冷厲起來,“誰打的?”

    梁雨瀟把臉別過一邊,嗓音沙啞的說:“別問了。”

    “到底是誰對你動手了?打成這樣,還是不是人!”薛昭握著她的手腕,咬牙切齒道:“你說不說?不說我帶你去報警。”

    他說罷就拉著她向外走,梁雨瀟急忙拉住他,帶著哭腔道:“不要報警,求你了,別聲張,我不想丟人。”

    薛昭停下動作,麵色凝重的看著她,“那你就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梁雨瀟遲疑了一下,咬了咬唇,還是如實道:“是他回來了……”

    “他?哪個他?”

    “言言的養父,我的……前夫。”她垂著頭,似有萬般羞恥的說:“之前在歌劇院,咱倆的照片被人拍下來送到了他麵前,他覺得我丟了他的臉,所以就來找我了……”

    “可你們已經離婚了!”薛昭憤然道:“你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他沒有資格這樣對你。這已經是故意傷人了,我帶你去報警。”

    “別去,我不能去!我不想讓你為難……”

    薛昭一怔,“為什麽會讓我為難?”

    梁雨瀟咬著唇,猶豫了許久才支支吾吾的說:“這件事……好像跟薑宴有關係。我聽他的秘書說,是一位姓薑的小姐給他們匿名寄了照片,所以才……”

    “不會的。”她的話還沒說完,薛昭已經不由分說的打斷了她的話,一臉決絕的說:“這件事不可能跟薑宴有關係,她不是這種人,不可能做這種事。”

    梁雨瀟掩住眼中的憤恨,淚光閃閃的哽咽道:“你怎麽能這麽肯定不是她……畢竟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她都能那樣對言言,難保不會因為心存怨恨的想要報複我。”

    薛昭對她的話卻絲毫不為所動,仍然很堅定地站在薑宴這一邊,為她說話。“她或許是有點任性,也有點我行我素,但她的性格我很了解,她不可能做那種損人利己的事。無論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她都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為薑宴說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她哪裏來的自信,總之在聽到梁雨瀟的話後,他第一反應就是反駁。

    “可是你忘了嗎?那天她明明有票,也進了歌劇院,但是卻沒有說。”

    “那是因為……”薛昭失口想要辯解,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發現找不到辯解的理由。

    梁雨瀟說的沒錯,那天薑宴的行跡卻是很詭異,如果不是他們偶然碰見,他們或許真的不知道薑宴當時也在劇院裏。他不願意把薑宴往壞的方麵想,但事實卻無情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梁雨瀟看著他左右為難的臉色,佯裝體諒的說:“我知道薑小姐在你心裏的形象一直很美好,可是阿昭,事實擺在麵前,容不得我們質疑。或許她一開始就是在偷拍我們,否則她當時被我們發現,為什麽顯得那麽心虛?”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這種話點到即止就可以,再說的直白了,就顯得太刻意了。

    可是她的留白卻讓薛昭心裏的疑慮越擴越大,他煩悶的按了按眉心,最終還是動搖了,語氣沉沉的說:“好吧,我會親自去找她問清楚,如果真是她做的,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梁雨瀟點頭,“好,我等你的結果。”

    薛昭轉身便準備走,她卻忽然又拉住了他的手,他轉頭看她,卻對上了她深情而又信任的目光。

    “阿昭,我相信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也相信你不會偏向誰,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他低頭看了看她纖細的手,最終還是輕輕的拂開,模棱兩可的說:“我盡量。”

    他們從進了電梯後就沒有按樓層,薛昭直接開了電梯門走了出去,然而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瞬,他卻沒有看到梁雨瀟眼中陰冷的寒光一閃而過。

    *

    薑宴聽到助理描述有個薛昭模樣的人來找她時,她便立刻下了樓。

    這段時間她一直沉浸在之前言言那件事的怨氣中不能自拔,薛昭的話確實傷她不輕,她為此哭了好幾天,每次一想起他當時的冷言指責,她就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之後的幾天她也沒有聯係過他,他都那麽絕情了,她還聯係他做什麽?顯得她多麽沒有自尊似的。

    但等她氣消了之後,她心裏還是很想念他的,有時手機攥在手裏,她常常會忍不住想給他發短信的心情,可是一個字一個字編輯出來之後,她又拉不下臉去按發送。就這樣拖了幾天,她始終沒有像以前一樣,放下身段去找他求和。

    她總是在告誡自己,等一天,再等一天,也許他也有想念她的時候。她主動了那麽多次,好歹也要讓他放下麵子來先主動一次。這一次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不計前嫌的像以前一樣喜歡他。

    思念就像是一股心火,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愈發的煎熬,她看著他的照片,時常想立刻飛奔到他麵前,放下架子去求他,去找他訴說自己這段時間的想念。什麽自尊,麵子,矜持,她統統都不要了,他誤會就誤會吧,總比這樣的拉鋸戰要好,隻要他還願意理她就好。

    可她沒想到她還沒主動,他竟然就先找上門來了。

    一想到薛昭也有求和的這一天,薑宴下樓的腳步都變得快了起來,心情也雀躍了許多。盡管之前把他恨得咬牙切齒,但現在卻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她連電梯都等不及,十二層的高樓,就這麽一路飛奔下去,帶著飛揚的笑容,幻想著一會兒聽他道歉的話,要用怎樣的表情和話語來回應。

    再怎麽說她主動的次數也夠多了,這次也該讓他常常苦頭,況且事情本來就不是她的錯,這次她也要擺擺譜。

    等薑宴趕到樓下咖啡廳的時候,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她的視線在咖啡廳逡巡了一圈,一眼就找到了在角落裏的薛昭。

    你愛的那個人好像是自帶發光係統,無論是在怎樣的環境中,你都能一眼找到他。

    薑宴平複了一下情緒,刻意換上了一副麵無表情的臉,略帶不悅的走向薛昭。

    她在他桌子旁邊站定,語氣冷淡的問:“聽說你找我?”

    薛昭一抬頭就看到她居高臨下的站在自己麵前,臉上也沒什麽情緒,似乎仍然在生氣的樣子。他大概也能猜出來是因為什麽,想必她還在為那天的事耿耿於懷。

    他按著衣擺站起來,有些不自在的說:“你坐吧。”

    “不用了,有什麽話直說吧,我還有事,沒時間陪你閑聊。”薑宴故作冷漠的看著他,心裏卻在暗暗竊喜。

    她到底也是個女生,之前追他的時候下了那麽大的心血,連自己的自尊都拋棄了,這下怎麽也得讓她傲嬌一下吧。她甚至都想好了,隻要他肯道歉,她還會像以前一樣熱情。

    項鏈丟了就丟了吧,如果他心裏有她,那母親一定也會原諒她,甚至替她開心的。

    這畢竟是她愛的人,她寧願自己委屈,也不忍心怨怪他。

    然而她的疏離在薛昭看來卻成了另一種情緒,他隻當她還在鬧脾氣,心裏隱隱也有些不耐煩,語氣頓時也變得不好,“有件事我要問你,你最好跟我說老實話。”

    薑宴為他驟然轉變的態度感到有些困惑,卻還是說:“你問。”

    “雨瀟被她的前夫打了,原因是之前有人在歌劇院拍了我們倆接吻的照片,並且送到了她前夫麵前。”薛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我問你,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不是來道歉的嗎?為什麽會變成質問呢?

    薑宴就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一樣,傻了似的看著他,怔怔的說:“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薛昭目光冷冽的看著她,眼中滿是質疑,“聽說這件事是有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薑小姐做的,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哪個姓薑的會做這種事。你是不是還對她心存怨恨,所以才這麽做的?”

    薑宴已經完全呆住了,話都有點說不利索,語無倫次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在報複梁雨瀟?你等等……我為什麽要報複她?我沒理由這麽做啊!”

    “你這麽做的理由有很多!你怨恨她,嫉妒她,這些都能成為你報複她的理由。”

    他的話忽然就讓薑宴鎮定下來,她看著他的眼睛問:“這些是她對你說的?”

    薛昭避開她的視線,模糊不清的說:“你不用管是誰說的,你隻需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所以,你相信了,對不對?”薑宴咬唇看著他,語氣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顫抖,淚眼朦朧的說:“所以……不管是誰說的,你都相信了,是這樣嗎?”

    這話讓薛昭不由得一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從相信她變為了質疑她。他為什麽會有這麽明顯的態度轉變呢?是因為梁雨瀟那幾句話,還是因為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輕易就讓他的立場動搖了?

    “我……”他喉頭一哽,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的反問。

    可他的遲疑在薑宴看來,卻成了心虛。她苦笑一聲,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淚流滿麵,她仰頭望著他,心疼的無以複加。

    “我一直以為,我在你心中的惡劣形象已經扭轉了,但是沒想到,即便過了這麽久,你仍然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懷疑我的人品。我現在都已經不敢想,我在你心裏究竟是個怎樣的形象,但我知道,一定是惡劣到了極點。會對一個孩子惡語相向,會對你無辜的前女友耍心機,心如蛇蠍,嫉妒心極強,我在你心裏是這種形象吧?”薑宴看著他,眼淚無聲地流著,眼睛被眼淚衝刷的像是琉璃一樣明亮,可是卻滿是空洞。

    薛昭張了張嘴,最後卻隻是輕輕地叫她,“薑宴……”

    “不願透露姓名的薑小姐,嗬嗬。”薑宴忽然就笑出了聲,眼淚隨著笑聲落下來,顯得那麽無奈,“薛昭,你那麽聰明,你倒是告訴我,既然是不願意透露姓名,她為什麽還會知道是薑小姐呢?我和梁雨瀟的前夫沒有半點聯係,更談不上認識,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姓什麽,請問你,我究竟是怎麽把那些照片給他的?”

    “薑宴,我……”薛昭這才意識到,這麽大,這麽明顯的漏洞,他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全憑著梁雨瀟的一麵之詞就跑來找薑宴興師問罪。

    “還有……”薑宴隨手抹了一把眼淚,又說:“拍下我喜歡的人和別人的接吻照,我究竟是有多麽的無私和偉大,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你和梁雨瀟多說一句話,我都會難過的幾天睡不著,我為什麽要做這種自虐一樣的事情去報複她?而且她前夫那麽有勢力,我就不擔心這麽做會危害到你嗎?”

    薛昭已經無法再辯解,他用力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滿心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單是聽著她的話,他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極蠢無比的事。

    薑宴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眼淚一顆一顆的滾出來,她一字一句地說:“薛昭,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愛你甚至超過愛我自己,但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雖然卑微,卻並不卑鄙。任何有可能會傷害到你的事,我絕對不會去做。”

    薛昭的心深深地疼了一下,這一下太疼了,他甚至都無法開口說話,隻是心疼而又心虛的看著薑宴。

    薑宴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絕望而又悲涼的望著他,緩緩搖頭道:“薛昭,你太讓我失望了。”

    她轉頭要走,薛昭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追上去伸手拉住她,急切道:“薑宴,你聽我說……”

    薑宴停下腳步看向他,眼裏滿是失望和淒楚,“你還想說什麽呢?你覺得你說的話還不夠傷人嗎?我也是個人啊,我也會心疼會難過啊!就算我沒皮沒臉的追你,可是請你告訴我,到現在為止,我有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又或者我有做過什麽傷害梁雨瀟的事嗎?”

    “薑宴,事情不是這樣,你聽我說……”薛昭拽著她不肯放手,仍然心急的想要解釋。

    “放手。”薑宴低喝他。

    薛昭咬著唇不為所動,攥著她手腕的手卻愈發收緊了一些。

    “我讓你放手,你聽不懂人話嗎?”

    薑宴忽然就失控了,紅著眼睛歇斯底裏的衝他喊起來,他微微一愣,終於放開了手,她卻趁著這個機會轉身跑出了咖啡廳。

    薛昭站在原地看著她擦著眼淚跑走,心裏頓時用上了一股無力感和慌亂之情,停在半空中的手握緊又鬆開,他到底是沒能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