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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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一眾長輩,仿佛在看一群陌生人一樣錯愕而又驚訝,皺眉質問道:“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

    薛母抿了抿唇,有些冷漠的說:“她跟你不合適,你們是沒有未來的,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別再來往了。”

    “媽!什麽叫做沒有未來?我的未來不是掌握在你們手裏的,憑什麽你們說沒有就沒有?薑宴是我認定要一輩子走下去的人,不管出了什麽事,我都不會對她放手的。”薛昭梗著脖子,擲地有聲的扔下了這番話。

    一直默不作聲的薛父忍不住拍案而起,厲聲道:“如果你認定了她,那當時你就不應該逃婚!你既然選擇了逃婚,就說明你自己對你們之間的未來也存有疑慮!既然如此,你還跟她糾纏在一起幹什麽?!”

    薛昭也忍不住氣急反駁:“當時逃婚是因為情況所迫,我迫不得已才做了這種選擇,現在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後悔了,我當然要極盡一切的去挽回她,我這麽做有什麽不對?”

    “當初迫不得已?你告訴我,你當初有什麽迫不得已?難道是有人拿刀逼著你離開?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你才知道後悔了?我告訴你,晚了!”

    晚了,晚了。又是這兩個字。之前薑宴對他說的也是這兩個字,難道他真的無法回頭了嗎?

    薛母看著兒子頹敗的神色,便洞察到了他的想法,無力地歎氣道:“昭兒,有些事情一旦邁了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你當初這麽做的時候,就該想到所有的可能性。”

    薛昭苦笑道:“我想到的最壞的結果就是她不會輕易原諒我,但我沒想到還有更壞的結果。我還害她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一說起那個孩子,長輩們也都沉默不語。雖然從醫學角度上來講,那隻是個胚胎,嚴格意義上甚至不能算作生命,但一想到如果沒有意外,一年後這個家裏就會有一個活潑的小朋友,每個人都還是覺得無比心酸和難過。

    薑宴當時血染婚紗的場景,現在還仿佛曆曆在目。之後她搶救,病危,薛家也是一清二楚的。對於薑家所遭受的一切重創,他們擔憂也愧疚,對薑宴本人更是心疼不已。但愧疚是愧疚,心疼歸心疼,人終歸是有私心的,他們可以為薑家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幫助,但是卻不能再允許這場婚事的繼續。

    從薛母的角度來講,薑宴就是再好,她也無法忽略這個女孩過去那些難以啟齒的遭遇。如果她同意他們繼續在一起,就等於默認了薛昭和她一起背負那些過去。

    作為母親,她不忍心看兒子被連累,也不能看兒子被連累。

    薛父沉沉歎氣,耐著性子勸慰道:“事已至此,你也別說什麽了,這幾天收拾收拾東西,趁著假期,跟你小姑去日本待一段時間吧。以前幫過你的中村教授一直很想你,你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順便就當散心避風頭了。”

    “我不去!”薛昭斬釘截鐵的撂下這三個字,決然道:“我沒做什麽虧心事,不需要避風頭。”

    薛父目眥欲裂的看著他,咆哮道:“現在你們的事情弄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你還嫌不夠丟人的嗎?”

    薛昭不為所動的看著父親,“是你們覺得丟人吧,我隻覺得難過而已。”

    薛父瞪視著他,一怒之下抄起手邊的茶杯向他砸過去。薛昭看著那個茶杯朝自己飛過來,卻躲也不躲的站在原地,事實上他也壓根沒想要躲。

    青花的茶杯直直的砸在薛昭的肩頭,熱茶潑了他一臉,隨後又滾落在地摔了個粉碎。薛昭緊繃著側臉,頃刻之前俊臉上便被燙紅了一片,茶葉掛在臉上,茶水順著下巴滴在外套上,狼狽卻也倨傲。

    薛母見狀也不敢再去勸慰丈夫,隻焦急的扯了幾張紙巾,心疼的為兒子擦去臉上的茶水,一邊小聲訓斥道:“你爸爸在氣頭上,你少說兩句會死嗎?”

    其實薛昭心裏很清楚,父親對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薛父年輕的時候曾經是職業軍人,更是部隊有名的神射手,指哪打哪一點差錯都沒有。方才父親要是真想讓他受點傷,茶杯根本不會砸在他肩上,直接會砸的他腦袋開花。

    父親到底還是父親,就算是氣急之下也掌握著分寸,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傷害到兒子。

    薛昭抬手擋開了母親,隨手在臉上抹了兩把,對父親鄭重地開口說道:“在遇到薑宴之前,我以為愛情就隻是愛情,隻是荷爾蒙作祟時的一種衝動而已,我不能理解所謂的為愛付出一切,甚至覺得那簡直是太傻逼了。但是遇到薑宴之後我才知道,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會讓你變得不顧一切。婚禮上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那時候情況比較危機,我的想法太簡單也太欠考慮,沒想到傷害她的同時也傷害到了我自己的家人。我知道你為什麽想讓我放手,我也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是我總不能把那些事都丟給她一個人去做,也不能把那些流言蜚語讓她一個女孩來承擔。這是我一定要對她負的責任,也是我對我自己愛情的交代。等會我就會收拾東西搬回我那裏去,如果有一天小宴原諒我了,我會帶著她一起回來,如果她不肯原諒我,我會等到她原諒我的時候再回來。”

    “你……”

    不給父親說話的機會,薛昭轉身便上了樓,隨便收拾了幾件自己的換洗衣服,很快便拎著行李箱下了樓。

    長輩們依然在客廳裏神色複雜的坐著,薛昭拉著行李箱走到了他們麵前,紅著眼哽咽道:“我記得您二位說過,很期盼小宴能叫您們爸媽的場景,雖然之前我破壞了這個期盼,但不久的之後我一定會實現二位的願望。她一直想有自己的家,希望以後她還是我們的家人。”

    薛昭深深地鞠了一躬,薛父忍著眼淚將臉轉向了一邊,一旁的薛母早已捂著嘴低聲痛哭起來。

    他拉著箱子轉身走向家門,身後的母親站起來想攔他,卻被父親拉住了。

    過去的三十年他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順到了周圍的朋友們都嫉妒他的地步,大概就是因為他這三十年來太順了,所以上天才會給他這樣毀滅性的懲罰吧。

    *

    薑宴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她最近在公司裏總是忙到半夜才回,文姨知道她現在是特殊時期,經常吃不下飯,但長久這樣也是不行的。所以文姨每天都等著她,晚上給她做點熱粥或者是湯,補充一下基本的營養。

    薑宴大約是太累了,以至於沒發現文姨一直有點欲言又止,隻是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疲憊地說道:“文姨,今天做粥了嗎?我有點餓了,想吃一點。”

    “哦哦,有的。”文姨有些慌張的向廚房裏看了一眼,緊張的說:“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端。”

    很快文姨就端上了粥餅,大晚上的居然還有好幾種。薑宴苦笑道:“文姨,您不用做這麽多,隨便弄點就行了。這又是銀耳蓮子又是紅豆薏米,還有燕窩……我哪吃得了這麽多?”

    文姨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這不是怕你隻吃一種會覺得膩嘛,而且這些對皮膚都好,你最近太累了,臉色都變差了。”

    “是嘛……”薑宴喃喃道,隨手摸了摸臉頰,淡淡的笑了笑,“以前為了減肥,我一直都堅持過午不食,晚上八點以後吃飯更是絕對不可能。現在每天睡覺前都要吃一大堆,怎麽反而還瘦了呢?”

    文姨聽著她的話就忍不住想落淚,吸了吸鼻子急忙催促道:“好了好了,別想那麽多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無心插柳柳成蔭嘛,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以後可別再節食了。”

    薑宴笑笑,低頭舀了一勺子粥喂到了嘴裏。

    味道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她總覺得不太像是文姨做的。文姨煮粥很喜歡煮稠粥,為此薑緯還經常抱怨說文姨煮的不是粥是米飯。可是這幾碗粥水分卻很適中,不稀不稠,而且甜度也剛剛好。

    薑宴喝了幾口,有些奇怪的問道:“文姨,你今天煮的粥味道很好啊,你換了鍋嗎?”

    “啊……”文姨有些慌亂的別開眼,訕笑道:“可能是……今天水放的比較多吧。”

    “是嘛……”薑宴半信半疑的看著她,聳了聳肩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總覺得有點像……那個人做的粥。對了,冰箱裏還有小薄餅嗎?我去拿一點。”

    文姨一聽立刻慌了,急忙道:“我去我去,你坐下好好吃飯吧。”

    “沒關係的,您這幾天也辛苦了,早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拿,吃完飯我自己洗碗就好了。”

    她淡笑著起身向廚房走去,文姨生拉硬扯還是沒攔住她,就在薑宴馬上要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裏麵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響,隨後便是盤子摔碎了的聲音。

    薑宴愣了愣,有些莫名的對文姨問道:“廚房裏有人嗎?”

    文姨麵露難色的看著她,欲言又止道:“這……”

    果然瞞是瞞不住的,她最怕的事情到底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