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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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宴不顧文姨的阻攔,徑直走進了廚房,果不其然的在裏麵看到了正在掃地的薛昭。地上有一些瓷碗的碎片,想必就是剛剛那一聲的源頭。最讓她生氣的,是他竟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算在她的家裏,他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她驟然變色,擰著眉質問道:“你怎麽在我家?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恍然明白過來,她剛剛喝的粥必然也是出自他的手,難怪她覺得味道那麽熟悉。有時候她也會對自己感到懊惱,或許是因為曾經太愛了,以至於一點點細微的記憶都像是深入骨髓了一般深刻,輕輕一觸碰就噴薄而出,無可抑製。

    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不恥,同樣也覺得丟人。

    薛昭頓了頓,不為所動的繼續掃地,隨口道:“剛剛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收拾一下。”

    聽到她要進廚房裏的時候,他確實是有一瞬間緊張的,那一刻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逃避。他倒不是怕看到她,隻是怕她會生氣,她現在不適合情緒波動太大,他不想給她徒增煩惱。

    可是那一隻碎了的碗卻驚醒了他。他恍然明白過來,他不過是為深愛的人做一些想做的事,並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況且他總是這樣躲避,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原諒。

    薑宴看到他麵不改色的樣子,更是覺得氣憤不已,抬手指向門口,厲聲道:“給我出去!立刻!馬上!”

    薛昭把碎片倒進垃圾桶,抬起頭對她不慍不火的說:“我剛剛已經把碎渣都清理幹淨了,但是也難免會有小碎片,你這兩天不要光腳出入家裏,清理廚房的拖布也要和浴室以及臥室分開用。你剛剛說要小薄餅是嗎?你先出去等一下,我烙好了給你端出去。”

    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薑宴看他鎮定自若的模樣,氣的額角突突直跳,說話都有些急促,“我讓你現在從我家出去,你聽不懂人話嗎?!”

    薛昭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仍然道:“薄餅還像以前那樣給你烙雙麵的怎麽樣?現在已經這麽晚了,吃的太甜了對胃不好,糖就給你少放點,你多喝點粥……”

    他的話音未落,薑宴忽然抓起手邊的一隻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砰”的一聲脆響,終於打斷了薛昭的喋喋不休。

    “出去!”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別再讓我重複,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一旁的文姨緊張的看著劍拔弩張的他們,小心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道:“小宴,生氣對身體不好……”

    薛昭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暴躁如火,一個淡然如水,跟他們剛認識時候的情景如出一轍。

    半晌後,薛昭把掃帚和簸箕隨手一放,對文姨扔下一句“麻煩您一會兒清理一下這裏”,一步跨到了薑宴麵前,不由分說的拉起她便向外走。

    誰都沒預料到他這樣的舉動,薑宴被他拉出了廚房之後才反應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掙開他的手,尖聲道:“你瘋了?你想幹什麽?你放開我!”

    薛昭對她的話充耳不聞,抿緊雙唇,繃著側臉,麵無表情的拉著她便往樓上走,動作霸道且強勢,像極了當初她在醫院嘔吐,被人誤以為是懷孕那次一樣。

    不一樣的是,他現在就是在生氣,也會放慢腳步跟她並行,不再捏著她的手腕,而是緊握著她的手。那時候他對她沒有感情,動作粗魯且凶狠,完全沒有半點憐惜之意,純粹是對她生拉活扯。而現在不一樣,他心疼她,擔心她,即便是在氣頭上的時候,他也會顧及她的身體。

    文姨追出來的時候,薛昭已經拉著她上了二樓,後麵的文姨看的膽戰心驚,帶著哭腔喊道:“薛醫生,她現在可正是虛弱的時候,你千萬別喪失理智,別傷了她。”

    事實上薛昭從來沒有這麽理智過,遇見薑宴後的每一天,他都非常理智,理智的和她在一起,理智的和她結婚,唯一不理智的,大概就是他在婚禮上丟下她的時候。而那唯一的不理智,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薛昭徑直把她拉上了二樓,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她的房間,進門,反鎖,隨後將她抵在了門板上,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快到薑宴都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

    “你想幹什麽?”她透過清冷的月光審視著他的臉,目光和無心無情的月光一樣冷漠。

    薛昭淡聲道:“剛剛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餓了,時間不早了,我帶你上來休息。”

    薑宴嗤笑,嘲弄道:“我以為你是忽然原形畢露,要把我殺人滅口呢。”

    薛昭無奈歎氣,有些悲涼的說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禽獸不如的形象?”

    她笑了兩聲,挑起眉尾道:“你別侮辱了禽獸,就算是禽獸也不會提起褲子不認人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你還是在怪我?”

    又繞回到這個問題上了。

    薑宴有些不耐煩的瞪著他,她發現他好像總是在糾結她是不是恨著,是不是怨著。這有什麽好糾結的呢?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

    她打了兩個嗬欠,擺手道:“我累了,想去睡了,你趕緊滾吧。”

    薛昭攔住她,有些急切的問:“等等,我還有話問你。”

    薑宴用力掙脫他,冷聲道:“可我沒話跟你說。”

    “你跟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他拉著她的手,屋裏沒有開燈,薑宴隻能就著外麵的月光看著他。他最近其實消瘦了不少,月光之下更是顯得臉龐就像是刀削過一樣輪廓分明,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骨感。他看著她時,眼裏隻有她,和一點若隱若現的水波。

    曾經的薑宴,從沒想過他們要走到這一步,那時她一心想和他走下去,把“分開”二字看做禁詞,隻覺得想一下都是不吉利的。

    可現在,他們卻已經走到了分手的邊緣。

    她忽然也覺得悲涼,那句話真的是沒錯,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如果一開始知道他們會走到這一步,還不如從開始就不要追他,一直仰望他,總好過形同陌路。

    她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一字一句道:“緣分到頭,好聚好散吧。”

    薑宴說完便轉頭要走,然而還沒邁開步子,就被身後的薛昭一把拉回來,抵在了牆上,她尚且來不及說話,他已經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當真隻能用來勢洶洶形容,他吻得又急又狠,鋪天蓋地般的席卷了薑宴所有的感官。

    她沒有讓他入侵的念頭,因此雙唇緊抿,羞憤而又惱怒的在他肩上又捶又打。他們依然不是男女朋友,她隻覺得他這是在羞辱她,憤怒到最後,她甚至忍不住抬腳去踢他。

    然而即使這樣也無濟於事,薛昭隻是微微皺眉,右手更用力的摟住她的腰,左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吃痛張嘴。

    他這一次的吻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急迫而又慌亂,毫無章法的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像是在索取,又像是在求證什麽。

    吻到後來兩人都發了狠,不停地在對方嘴唇上撕咬蹂躪,不像是接吻,倒像是在交戰一樣,誰都不肯退讓。口腔裏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可是卻更加勾起了兩人嗜血般的狂亂。

    這就像是一場無聲的懲罰和乞求,到最後都演變成了困獸之鬥。

    不知吻了多久,薑宴隻覺得自己漸漸有些暈眩,就像是腦子缺氧了一樣,她睜開眼費力的看了看麵前的人,隻看到了他幾近絕望的神色。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起來,她就這樣慢慢失去了意識。

    就在薛昭絕望的吻著她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她毫無反應,他有些不安的離開了她的唇,剛一抽離,她便渾身虛軟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薛昭頓時嚇了一跳,急忙攬住她,心急的呼喊她:“小宴,小宴!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看看我!”

    然而她依然無知無覺,同樣也聽不到他心急如焚的喊聲。

    薛昭打橫將她抱上了床,量了量她的脈搏,又測了體溫,卻發現並沒有什麽問題。可他實在是擔心,思忖良久,轉身下樓準備去給她弄點吃的和熱水。

    隻是他還沒走,衣袖就忽然被人抓住了,他有些驚喜的回頭叫了一聲,“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我去給你倒點水。”

    “不用了。”薑宴的聲音很虛弱,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和冷然。她的臉色不太好,蒼白而又毫無生氣,說起話來也有些費力,“我沒事,就是感覺有點累了。你走吧,別再煩我了。”

    薛昭不為所動的看著她,“可是我擔心你。”

    “我用不著你擔心。咳咳……”她忍不住提高了聲調,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嗆咳起來。

    薛昭急忙伸手準備為她拍背,卻被她抬手擋開了,“算我求你,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難道我死了你才甘心嗎?”

    他悲涼的看著她,對於她威脅般的話,卻束手無策,隻能無奈妥協。

    “好,我走,那你好好照顧自己。”他想告訴她明天再來,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罷了,有些話說出來也是徒增爭執,還不如不說的好。他很清楚薑宴的脾氣,預防針什麽的對她沒有半點作用,隻能更加讓她生氣。

    他無力地歎氣,最終還是轉身向外走去。

    薑宴猶豫了良久,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他的背影。曾經那樣高大英挺的男人,現在看上去卻變得頹唐而又落寞,就連背影都變得黯然了許多,像是一個被拋棄的人一樣漸行漸遠。

    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濕了眼角,那一瞬間薛昭像是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掙紮一樣,忽然停住了腳步。

    薑宴心裏一緊,急忙收回視線,閉上眼睛裝睡。薛昭慢慢轉過頭,卻隻看到了她雙眼緊閉的模樣,忍不住苦笑著搖搖頭。

    她已經不是那個會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的執著女人,如今他們兩個人立場顛倒,以後都隻有他追著她奔跑了。

    *

    薛昭心裏始終還是放不下薑宴,第二天買了一些藥和食材,早早的就去了薑家,文姨剛一給他開門,他就迫不及待的闖了進去,徑直衝上了二樓,文姨心急的呼喊聲他也充耳不聞。

    昨晚她暈倒在他懷裏的場景仍然曆曆在目,一想起她了無生氣的模樣,他就覺得心慌不已。

    然而薑宴的房間卻收拾的整整齊齊,陽光鋪灑在她的大床上,可是她卻不見了蹤影。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文姨已經走到了他身後,淡聲道:“別找了,她不在。”

    薛昭猛然回身,急切道:“她去哪了?她現在身體情況這麽差,怎麽就不知道心疼自己一點,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停的在外奔波!”

    “你現在知道心疼她了?”文姨涼涼的對他道,頓了頓,又毫不留情的說:“可是晚了!小宴不是一個會在同一件事上吃兩次虧的孩子,你給不了的關懷,她自會從別人那裏尋找。”

    薛昭立刻察覺到了文姨話裏有話,皺眉警惕道:“什麽意思?她到底去哪了?”

    文姨本來不打算告訴他真相,可是看著他緊張不安的樣子,大概是出於報複心理,還是對他如實相告:“小宴相親去了!”

    “相親?”薛昭忍不住提高了聲調,瞠大雙眼道:“她為什麽要相親?”

    “現在整個薑家都靠她和小緯撐著,她自然要找一個可靠又體貼的人幫助她,難不成還要靠你這個靠不住的外人嗎?”

    盡管文姨的話很刺耳,可薛昭卻完全沒有聽進去,耳邊隻是反複回蕩著“她去相親了”這句話,他在原地怔忪了良久,忽然猛地轉過身向外跑去。

    薛昭沒費多少力氣就在一間咖啡廳找到了薑宴。他之前就在薑宴手機上安過一個定位軟件,那時候是怕高琦總糾纏她,她會遇上麻煩,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他進去之後很快便找到了她,他也不急著打斷他們,就在旁邊一個座位坐了下來,隨口點了一杯冰水。

    從他一進門那一刻起,薑宴自然就看見了他。起初的驚訝過後,她便淡然了下來。薛昭一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隻要是他想要做的,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若他真的想找到她,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薑宴隻是在瞟了他一眼之後,便重新投入到了和那個男人的談話當中。

    事實上薑宴很久以前就和這個男人相親過,當時薑正遠覺得這個男人的家世背景太過一般,最終沒有同意。前些天他們在談一個項目的時候,有人又向她介紹了這個男人。如今的薑宴不比從前,用別人的話來說,她已經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更何況這個男人的背景雖然不是太好,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她也是有幫助的。

    而這個男人的內在條件和外在條件也都是極其低劣的,不足一米七五的個頭,戴著一副足有啤酒瓶底那麽厚的眼鏡,西裝外套配T恤,白襪子配皮鞋,品味簡直可以low穿地心。不僅是品味很差,就連說話也非常沒有素養,不到三句就開始打探薑宴的隱私,或者拿她婚禮上的事當做談資笑料。

    和他說話的時候,薑宴覺得自己每一分鍾都在刷新自己的忍耐底線,以她的脾氣,沒有掀了桌子再潑他一臉咖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然而這個沒有眼力價的男人始終沒有察覺到薑宴的隱忍,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說一些令人倒胃口的葷段子,薑宴實在是帕自己會忍不住爆發,隻好假笑著不斷點頭。

    一旁的薛昭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們離的很近,那人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一清二楚。每次聽到那個男人用語言侮辱或者是調戲薑宴,他都有一種想衝上去給他一頓暴打的心,可薑宴還在那裏坐著,他不能讓她為難,隻能壓著怒火,不停地喝著冰水。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話題沒有引起薑宴的興趣,男人頓時覺得有些沒勁,眼睛一轉,賤兮兮的問道:“不如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你問。”

    男人笑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懷好意道:“如果我答應跟你在一起,我什麽時候能跟你睡?”

    薑宴愣了愣,錯愕道:“你說什麽?”

    男人分外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如果我答應跟你在一起,我什麽時候能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