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1. 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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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就這個了。”糾結到極限的她狠心放下《勁寒經》,把《千舞》往懷裏一揣,頭也不回地往下跑,一口氣衝出嫏閣。

    “小姐,你怎麽了?”魯梔見她氣喘籲籲地衝出來,立刻上前關心地問。

    達奚甘鸞想到《勁寒經》還是有些不舍,不過想到懷裏的《千舞》又高興起來。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達奚甘鸞緩過氣來,擺擺手,迫不及待地伸手取《千舞》,“這是我拿的功法,你看好不好?”

    魯梔一把壓住她取《千舞》的手,“小姐,回到院子您再拿出來,在這兒別讓其他人看見。”

    “嗯嗯。”達奚甘鸞順從地收回手,拉著他往回跑,“那我們快回去。”

    回到竹文居,達奚甘鸞立刻把院門、屋門都關好,取出《千舞》遞到魯梔麵前,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這就是我拿的功法。”

    魯梔沒有伸手去接,連視線也沒有落在功法上,“小姐,這功法屬下不能看。”

    達奚甘鸞愣了愣,手一直伸著,就這麽看著魯梔,見他確實不看才無力地把手收回來,連之前的興致也沒有了。

    魯梔感覺出她的低落,抬頭掃了眼《千舞》,注意到在封麵上小小的“貳”字,又開口道:“小姐手上的功法是二等功法,在功法中算上乘,隻是修煉起來難度應該不小。”

    “真的嗎?”聽到他的話,達奚甘鸞原本暗下去的眼睛一下子又亮起來,她隻知道魯梔在誇她拿的功法好,至於最後半句直接忽略了。得到魯梔肯定的她立刻翻開功法興致勃勃地看起來。

    魯梔沒有出聲,就這麽安靜地守在她身後。

    一個時辰之後,達奚甘鸞痛苦地抬起頭,伸了個懶腰,摸摸肚子,回頭看向魯梔問道:“什麽時候吃飯啊?”

    知道今天去嫏閣選書,她天沒亮就醒了,打算從嫏閣回來再吃朝食,回來後又翻看《千舞》,飯到現在還沒有吃。

    “屬下現在就去準備,請小姐稍等。”魯梔立刻去院裏的小廚房準備飯菜,現在達奚甘鸞的飯菜都是由他來做的。

    吃飽飯後,達奚甘鸞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忽然想起自己早上看的《木生訣》,忙把魯梔拉到自己前幾日發現的落霞草跟前。

    “魯梔,你幫我救救它好不好?”

    魯梔看著麵前牆角處枯黃的小草道:“小姐,這棵落霞草已經枯萎,屬下救不了它。”

    “為什麽,你不是修煉木之幻氣嗎?”達奚甘鸞不解。

    “木之幻氣與草木生命不一樣,屬下的幻氣不能救它。”

    “可我今天在嫏閣看見一本《木生訣》,上麵說木之幻氣‘生於木,長於木,融於木’啊。”達奚甘鸞撅著嘴,細細回想當時看到的內容。

    魯梔心神一震,默默重複著那句“生於木,長於木,融於木”。

    救落霞草的事最終不了了之。那日之後,達奚甘鸞一改往日自娛自樂的習慣,抱著《千舞》在屋裏研讀,遇到不認識的字就去問守在外麵的魯梔,最後索性直接搬著交椅坐院子裏看起來。

    《千舞》共十層,第一層是心法,其餘九層是技法,也是九種舞蹈。達奚甘鸞學習了半個月,終於將裏麵所有不認識的字都認了下來,並把十層功法全部牢記。

    今天是達奚甘鸞第一次照著心法修煉。她盤坐在交椅上,先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閉目凝神,雙手結成一個玄妙的手印。水之幻氣漸漸向她聚集,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冰之幻氣沿一定經脈遊走,進入體內的水之幻氣在經過祖竅之後也都化為冰之幻氣,融入原有的冰之幻氣中。

    感受並引導著幻氣遊走,達奚甘鸞似乎聽到有樂音飄渺而來,時急時緩,時強時弱。不知不覺中,幻氣的遊走也隨著樂音時快時慢,如舞女聞樂起舞。漸漸地,曲調越來越高,越來越激昂,幻氣也遊走得越來越迅猛,甚至連經脈都有些疼痛。

    在院中警戒的魯梔注意到達奚甘鸞的異常。

    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達奚甘鸞已經被水之幻氣團團圍在中央,朦朧不清。然這水之幻氣與他以前所見有些不同,雖是水之幻氣,卻有著冰之幻氣的寒冷。

    達奚甘鸞不知道外麵的事,體內意料之外的狀況讓她有些發慌,她正極力壓製幻氣的速度。幻氣一個猛衝撞擊在經脈上,使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嗯。”

    這一聲雖然輕微,但還是被魯梔清楚捕捉到。

    必須立刻斷絕小姐和幻氣的聯係!

    魯梔當機立斷,小心地靠近達奚甘鸞。當他一腳踏進水之幻氣的範圍時,刺骨的寒意瞬間衝入體內,他趕緊運轉幻氣抵抗。

    冰之幻氣,非極寒之地無可比其寒。

    魯梔第一次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即便他有木之幻氣護體,寒氣還是不斷侵入他體內,令他身體有些僵硬。他咬緊牙關,一步步走向幻氣中央的人影。

    短短一丈半的距離猶如數百丈一般。當他走到達奚甘鸞身邊時,頭發上已經結了層冰晶,整個人被凍成紫青色,四肢幾乎動彈不得。他顫巍巍地曲起雙腿,想要盤膝坐下。

    “嘭!”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上凍僵的衣服隨著這一動作斷裂開,下體似乎有些疼痛,但他已經很難感覺出什麽感覺了。

    地麵更加寒冷,但他顧不得這些,他能感覺到周圍比剛才寒意更甚。

    達奚甘鸞的情況比剛才更糟。

    魯梔努力抬起雙手,艱難地轉動手指結印。在手印完成的一刻,他體內的幻氣毫無保留地湧出來,在達奚甘鸞體外形成一圈又一圈幻氣層,將她與水之幻氣隔絕開。

    達奚甘鸞此時正緊緊盯著體內的狀況。看著體內越來越糟糕的經脈和越來越迅疾的幻氣,感受著越來越劇烈的疼痛,她心底越來越慌張和無措,隻能盡力壓製幻氣,無暇顧及其他。

    冰之幻氣在她體內橫衝直撞,幾乎將她的經脈衝斷。源源進入的水之幻氣此時如雪上霜,不轉化成冰之幻氣,任由其在體內亂竄是絕對不行的,但轉化成幻氣則會加大經脈的壓力,甚至使經脈被撐暴。

    就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一股溫和的幻氣將她包裹,隔絕了水之幻氣的進入。這股幻氣不同於水之幻氣的清涼柔和,帶著陽光的溫暖和清新的生命氣息。

    木之幻氣,是魯梔!

    感受到魯梔的幻氣,達奚甘鸞不再那麽慌張。不知從何時起,她開始依賴這名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無論有什麽事都習慣將目光轉向左後方,就如一種信念紮根在意識裏,讓她相信那個人會永遠在那裏陪著自己,隻要有他在,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

    不再擔心害怕,達奚甘鸞放鬆身體,放開心神,神魂毫無保留地緊緊卷住肆虐的冰之幻氣,不再去注意其他。

    曲音還在繼續,達奚甘鸞想盡量忽略它,可這曲子像是印在腦中一般,怎麽也忽略不去,反而越想忽略就越清晰。

    怎麽辦,怎麽辦?達奚甘鸞一麵壓製著幻氣,一麵思考著這一問題。忽然她想起從娘親那裏學來的小調,顧不得許多,她在心裏哼唱起來。

    “一樹桃花一樹春,春來陌上亂英薰。薰香盈袖留浮雲,雲落紅塵逗羅裙。裙擺悠悠似問君,君愛獨幽或芳群?群芳終是落黃昏,昏昏不及幽草一。”

    達奚甘鸞一邊在心裏哼唱,一邊壓製著幻氣。人說“一心不可二用”,頭一次同時做兩件事確實讓她有些手忙腳亂,或是忽略了壓製幻氣,或是忘了哼唱,而這使得她的臉色忽白忽紅,也著實嚇壞了魯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