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擎天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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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三終於死去了,他的身體徹底癱成一堆灰焦。而馮喜則抱著這場灰焦,一動也不動,連的淚也不曾見了,那少年則在一邊坐著,一聲不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的東西嚇住了。

    “終於有了個了結了。”霍蠶看著馮喜母子,歎氣道,一邊過去纏扶周仲秋。但周仲秋仍然有幾分失魂,他喃喃的道:“我真不配長這雙眼。”

    “晴兒怎麽辦?”單一峰向霍蠶問道。

    “神女帶她走,不會是壞事。”霍蠶道,他想起了冰風,到要去尋回冰風的屍體。但見曾清仍在那裏,便又不語,隻緩在那裏。

    曾清見索誥已走,又見的蘇莫是敵非友,而鏡月數人又都完好,到也不敢惹,隻打算悄悄離開,以保存實力。

    但這時,東門處又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見的曾清身邊的那些影襲者,卻哈哈大笑道:“這類東西已是死之玩物,不正用來殺個痛快!”那人說完,便跳了起來,身上驟然多了兩柄大刀,電般的閃了起來。

    影襲者們紛紛與之鉤鬥,電光火石間,便多有中刀者,好在這些影襲者無知無覺,到也不知懼怕,隻是與之纏鬥。

    這人正是小汀!而另一人則是展鈺。

    索誥曾被派及去對付從鷹眼囚牢中解困而出的霍蠶、冰風、小汀,但霍蠶和冰風卻不意與索誥打鬥,各施其法,得以脫身,而小汀則殺戳不止,而不得脫。

    展鈺見小汀一過來,就立刻廝殺,到頗無可奈何,但想想對曾清的這些影襲者,也無可殺不可殺之理,故而也沒有理會他的打鬥,而徑直走向單一峰,霍蠶等人。

    單一峰看著小汀在影襲者人群中處處遊走,似乎想一瞬間置所有影襲者於死地,那貪婪性的刀法,一邊讓歎不如,一邊又由不得歎了口氣道:“真不明白,風禹為什麽會教這樣的怪物來。”

    “索誥不是說……他死了!”霍蠶道,那語氣很冷,可是話到一半就不曾說了。

    “讓你們不快了。”展鈺道:“不過,他到底是風禹的弟子!”

    “那又如何!”單一峰卻有些憤恨。

    “他有極強的自保能力,雖然被壓在了地底下。”展鈺道:“你們知道……一個沒有死的人,我沒道理不救他出來。”

    “畏懼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單一峰依舊憤恨著。

    “好吧!你為什麽不退一步說!”展鈺點頭道:“當風禹要你們帶他前來時,你們為什麽又不曾拒絕!”

    單一峰被展鈺這麽一說,卻是語塞,但顯然,這讓他更是氣惱!

    霍蠶聽的那話,也不多話,隻把眼光轉向小汀與曾可那些影襲者之間的廝殺,小汀雖然凶狠,但影襲者終無痛無苦,無懼無怕,卻能困的住小汀。

    “各位可都是有功勞的人,何必就此鬧的不愉不快了,保個全人回去,可不甚好。”周仲秋到清醒了過來,卻是冷聲道。

    展鈺聽的周仲秋的話,也是無語,要知道周仲秋雖也歸為鏡月,但行事卻不合主流,且敢跟風禹翻臉不合,所以他說的大家都是有功勞的人,不過是譏諷之語。

    展鈺剛低下頭去,便聽的小汀大吼一聲,但見他身上飛出數把刀,竟把身邊的影襲者攔腰切斷。影襲者縱然無痛無苦,但身體碎裂,失去了行動之能,便也是死物。

    “當真是個怪物!”展鈺也不由的暗歎著。

    那一招過後,小汀手中的刀又變成了兩把,但影襲者人數被他一下砍殺了三個,餘下的竟然都困不了他,先後一一被他砍毀。最後隻落的曾清怔白了臉站那裏,早動不得。

    “他們不知道痛苦,可你知道,他們不知道恐懼,可你知道!”小汀伸出手抹了抹臉上的血,甚是可怕的對曾清道。

    “我跟他們不同,我是活生生的……你不能殺我!”曾清道,可是他的解釋如同他的臉一樣,蒼白無比。

    “你最該殺!”小汀嘿嘿笑道:“該殺的人,我有分寸,你該殺,那女人,那孩子也該殺!”他的手是指向馮喜和馮喜的孩子,隻是馮喜傷心過度而無法留意他的話,那孩子則似乎有幾分癡傻,並不知道那話的意思。

    可這話到讓蘇莫和霍蠶等一幹人被驚住了,單一峰最壓不過情緒,卻向小汀吼道:“你還沒殺夠,連無辜的女人和孩子也不放過。”

    “放過!”小汀拿刀指向已死的秦三,仰頭笑道:“那個人已經死了,如果沒死,殺他的人將會是誰!還不是我們,既然要殺,何不殺個幹淨,留什麽餘孽!”

    “可……可!”驚謊的曾清被小汀大笑時抖動的大刀嚇的厲害,忙尋話來求的一命,可是他話未說出,小汀便已一刀砍到了他大腿上,將他砍倒,隻在地上鬼一般的叫著。

    “哈哈!”小汀又怪笑起道:“多敏感的廢物啊!”

    他笑的得意,笑的讓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單一峰把眼橫向霍蠶,隻要霍蠶給個共識性的眼神,他便會和小汀打起來,可是霍蠶隻低著頭,沒任何表示。

    蘇莫則慢慢走向馮喜,他清楚小汀說過會殺她,定然會下手,他看到周仲秋也看著自己,仿佛間有話要對他說一樣。

    一切都很靜,雖然在實際中並不靜,可是當一個人低沉的笑聲刺耳到掩蓋了任何一種聲音時,那一種靜便確實存在。

    真正打破這種靜的是一個幽幽的聲音,那個幽幽的聲音道:“有時候,我很想原諒你這個可憐的人,可是,你太讓人無可容忍了!”在這個聲音下現出了一個人,那個人一身黑色,正是蘇莫之前朦朧間見到的人,這黑色的人站在小汀麵前,顯然話是對小汀說的。

    “哈哈,不錯!看樣子,你到是個不俗的人,我可一直期望一場好打了!”小汀絲毫不驚訝麵前多出個人,而且他的刀已經揮向這個黑衣人了。

    黑衣人避開了他的刀,那身影退後數步,身形之快,卻非等閑之人,更奇的是,他竟還帶著個人——曾清!於是,就連的小汀也不由驚訝!

    “我不是令你無可容忍嗎!怎麽,怎麽不敢與我交手!”小汀見這人隻避不打,便向黑衣人嘲笑道。

    “我曾可說話向來算話!”那黑衣人自報了話,並把包頭取下來了,赫然是個青年!

    “曾可!”這一並人見黑衣人摘了包頭,認得是曾可,都是一驚!

    “哈哈!”小汀又是一笑道:“啊呀,我該怎麽稱呼你了,師兄嗎?”(小汀和曾可都是風禹的弟子)曾可沒有答他的話,因為曾清已拉住了他的手,曾清認認真真看著他,竟忘記了腿上的傷痛!

    “弟弟!”曾清顫著聲叫了曾可。可曾可並不理會他!曾清尋視良久,在那雙漠然的眼睛下低下頭去,他知道,弟弟不恥他這個哥哥,弟弟在為自己感到羞辱。

    “兄弟情深啊!”小汀又笑道:“是不是這個廢物擾了你的心,不便跟我打啊!要不,讓我給他一刀,幹幹脆脆。”

    曾可聽的這話,終於向小汀走過去,他一邊道:“為人師兄的,總該要管束一下師弟們。”

    曾可說著,竟然空手襲向小汀!小汀疾速舞刀,可是不知怎的,曾可的手擦刀而過,在小汀臉上重重扇了兩記耳光!

    “痛嗎?”曾可抽回手,又避過小汀的回旋一刀,卻從容的問。

    “你!”小汀麵上本來就紅,這刻被曾可扇了兩記耳光,變的更紅了。他顫著聲,抖了一下刀,手中的刀竟變成了雙刃!隨後一個旋風般攻向曾可!這種防守性的攻擊,幾乎是無屑可擊的,要麽避開,要麽強行與對方拆招,若再想避開刀鋒,打在小汀麵上,卻是不可能。

    “還不夠痛!”曾可哼了一聲,左手一晃,打出一把杖子來!那杖子看去,十分精致小巧,杖頭有顆珠子,發著蓬蓬然不會四散的光。曾可拿了杖尾尖,便把杖頭的鋒利處向小汀頭上啄去!

    “砰!”小汀的頭被啄了一下,驀的頓了下,一股鮮紅的血就從頭上滴了下來。

    蘇莫看清楚了,那杖頭珠子性的東西原來是隻眼睛,那隻眼睛一眨一閃,人世間百態便納在其中!他看的小汀血流滿麵,到也驚訝那一小啄,竟是如此的厲害。

    “哇!”小汀大叫了,他明明先攻擊向曾可的,可是曾可竟在他前麵一步,攻擊不到。而曾可手中的杖子明明這般精致細小,根本不可能躍過旋刀鋒點到自己的頭,但曾可卻輕巧的辦到了。

    “很不錯,對付凶狠的人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比他更凶更狠!”展鈺道,他感覺到自己額頭有些發冷,仿佛間擔心那杖頭也會啄到他的頭似的。

    “這是曾可嗎?”單一峰卻驚訝著。在他印象裏,曾可尚是個靈光閃動,喜歡做著老沉和嚴肅但脫不了稚氣的少年!眼前這個沉穩,鎮靜甚至帶有一些凶悍的人,遠與印象中的人掛不上鉤。

    “他離開鏡月有多久了?”霍蠶忽然間問。

    “三年!”展鈺答道。

    “三年!”單一峰愕了一下道:“風禹到底派他到哪去了?”

    “哪去了!”霍蠶也是一愕,顯然他們隻知道風禹把曾可調了出去,雖然他們也會偶爾提起過這件事,但並沒有真正討論過這個問題。這一次來到李國,也隻是得到情報說曾可也會過來,因為他的哥哥曾清在李國李亞仁幕下,他的到來,或可以用兄弟之情瓦解掉這分勢力。

    “那隻眼睛……擎天之眼,擎天杖!”周仲秋看著曾可手中的杖子,雙眉越壓越低,到後來,竟叫出那杖的名字。

    “擎天杖!”霍蠶、單一峰、展鈺都是一驚,到把目光集回曾可手的杖上去了。

    小汀遭了兩次羞辱,越發的怒起,但聽的他仰天一吼,竟似虎嘯,整個皇城就如個森林一樣,回著陣陣嘯聲!

    蘇莫隻覺的有冷風吹過,仿佛是秋涼之意,他盯著馮喜,見她癡癡抱著秦三之身,縱然外界如何,也隻影響不動她那傷盡了的心。可是那少年卻受不了這叫聲,竟捂著耳朵,扁著嘴,一臉的恐懼。蘇莫挨過,在那少年太陽穴處輕輕抹著,讓他放鬆下來。

    小汀在吼叫聲中,生生把手中的刀折斷,而後手中又多出一把九環之刀,他把刀身一舞,又讓空氣中多出一股涼風。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汀吼著,瘋也般的向曾可砍去。

    “無可救藥!”曾可也有幾分怒了。

    兩人相交,一記脆響聲,便見小汀狼狽的顫抖著雙手,一股鮮血又順著手腕流向刀去,而他手中的刀竟然又斷了。

    “還有刀嗎!”曾可餘勁未消的盯著小汀。

    “啊!”小汀又一狂叫,果然手中又多了一把刀,但他的刀出的快,斷的也快……他號稱一身是刀——誰知道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但確實如此,他的刀多,他的刀快!可是一切都是徒然,越快的刀法隻讓他的刀斷的越快。

    一把刀和一把杖旋著,可是杖還是那把杖,而刀卻不知換了多少把。

    旁觀者們早看的目瞪口呆,也許是為了那把杖,卻也有為那把刀的,如單一峰,他便黯然道了一句:“天啊,這家夥到底有多少刀。”

    “那根本不是什麽實在的刀!”周仲秋忽然間道,他說的很小聲,可是身邊的人還是聽到了。展鈺若有所悟,細看了那刀,好些時間,他才恍然道:“原來刀是應他的氣力而生!有氣力他便有刀,如果他沒有氣力,那麽……”

    “這算不算一種諷刺。”單一峰苦笑了道:“風禹自己為魔法宗師,卻不教小汀魔法,而教他體氣之功……”

    在場的人都意識到了一種結果,是的,再強的體力也終有衰竭疲勞的時候,那隻不過是個時間問題……但似乎沒有人同情小汀。單一峰對小汀已完全持了否定態度,霍蠶怎麽想,到沒人知道,他隻是沉默,周仲秋對於這種內鬥的事態從不關心。展鈺了,或許他沒有完全否定小汀,有時候他認為野蠻廝殺也最有效,而且完全可以避免掉自己的非議,不過,他亦認為小汀該吃一下苦頭,同時,他亦樂於看小汀失敗時的模樣。

    結局終於如大家所料了,在第二十多把刀被曾可打斷後,小汀再也凝不出刀來,他全身顫抖著,或許可以說是痙攣,但是他的手上始終無法再多出一把刀來,他仍在喊,哭一般的喊,可是他的聲音早廝啞了,以至於曾可隨隨便便的話聲便輕意間就蓋過了他的聲音。

    “來呀!你的刀了!繼續啊,我還沒玩夠了,你不會承認你是個廢物吧!廢物!”曾可喊著,他的聲音也有幾分瘋狂,他的額頭亦泌出了汗珠!他在瘋狂的打鬥中變的不可思議,變的狂暴,變的粗魯……或許是所謂的血性……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

    蘇莫看出曾可的眼睛冒出了一種奇怪的光,那種光像一種囚禁之光,朦朦朧朧,卻不能遠射,仿佛被什麽囚禁,正如那杖子上的眼睛上的光!而那杖子上的眼睛,不知何時變的晶瑩剔亮……他感覺到了一種不祥征兆。

    “夠了!你再不自製,你就完了。”蘇莫擔心事態向另一方麵發展,因而向曾可喊道,他需要阻止那不祥的征兆,至少在馮喜和她的孩子離開這裏之前應當避免。

    蘇莫剛把話說完,便見的曾可盯向了自己,那雙朦朧的眼睛竟把眼瞳也遮了去,如那夜間的蠱惑之眼。

    忽然間,曾可揮出了手中的杖子,杖子向小汀砸去,正砸斷了小汀在渾身抽搐中弄出的一把刀,那把刀仍未成形,刀身幻得幻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為一把刀……但它仍是斷了。而後,在扔出杖子後,曾可的眼睛也漸恢複出常態,一雙黑而有精神,但又嚴肅的眸子。他走了過去,撥起杖子。

    躺在地上的小汀終不在顫抖,他真該休息一下了!被困數天,他也未曾停下過手腳,一直與那些幻影在鬥,在剛結束困籠之後,又與暗部相鬥……而剛從暗部的生死之鬥中活命下來,又與影襲者相搏殺,而後又不曾停手的與曾可廝打……誰又能夠說明這種驚人的體力又是從何而來!

    然而,他死了。

    霍蠶等人趕了過來,他伸出手往小汀身上一探,低沉著聲音道:“他死了。”

    他是說給身邊的人聽的,並不針對曾可。曾可正在為二哥曾清包紮傷口,不過,霍蠶的話他還是聽到了,他抖了一下。

    “這不是他的錯。”單一峰道,他是按理說的。

    “白忙夥了。”展鈺則歎了口氣。

    當曾可為曾清包好傷口後轉過頭看了一眼小汀那痛苦而僵硬的軀體,向著眾人道:“他自找的,你們都看到了。”

    “想逃脫罪名嗎?”展鈺道,他可是不願意扛事情的人。

    “笑話!”曾可道,他並沒多話,隻拿著杖子,就往北門離去了。沒有人阻攔他,沒那個必要,也沒那個可能,笑話兩個字也是最好的解釋了。

    曾清看著弟弟離去,張了幾處嘴,可終沒喊不出話來。

    “怎麽辦?”展鈺歎了口氣,回頭向霍蠶等人問話。

    周仲秋是最不願意理他們的事的,他的行動向來近於獨立,他不需要向風禹交待什麽。他走向了蘇莫,向蘇莫道:“陌生人,你可以走了。”

    “陌生人……”蘇莫聽的這話,隻能苦笑,他知道周仲秋是在遵守自己的諾言,但也是要自己劃清界限。他看著周仲秋走向馮喜,便放下了心。

    他也往北門走去,或許北方終有一個星辰在閃亮,在指明著新的道路。

    他感覺的自己的步伐無比的輕靈,那諾大的廣場在那個時間,溶進了他的胸裏,讓他感覺天地之大,有太多的事情無法把握!又有太多的事情是那麽的可笑,比如這個皇宮,平日裏的繁華竟然無影無蹤,此刻隻空空蕩蕩的,不是廢墟,便是殘骸死屍,完好的地方也早被搶劫的空空如也。

    誰又將會駐進這個皇城?誰又將興建這裏?

    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