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腐潭裏的王朝(又名弄權)【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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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上京放晴第十一日,北麵的隨禮到了,帶隊的神秘人直接入了上京才叫眾人驚訝之極,來人竟是武安王世子,是北麵那位的嫡長子,以如今的局麵來講,各封地的王侯與上京關係最是僵硬的,武安王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尤其是這些年,關係更如同是繃緊的琴弦隨時隨地將要斷弦般,偏生這時候,武安王的世子爺赴京了,親自前來慰問新寡的長公主來了!
這比原著基本沒什麽偏差,唯一的偏差不外乎是此次麵聖武安王世子遲了近兩月,他的到來十四並不意外,如果非要說,那當是有點小遺憾吧?看樣子,那封外派的信並沒有起到理想的作用呢。
與這位世子爺麵對麵坐著,她不著痕跡垂下眸借著喝藥的動作將心思徹底藏住。
武安王世子與長公主伯姒是同年生人,嚴格來講他赴京的劇情開啟後正好迎來他十八歲的生日,那生日好巧不巧並未脫離原著,趕在了生日前夕到京,眼見還是跑不了那一場生辰宴了。
果然是主線劇情,男女主的冥冥中注定的相識相遇,倒不是十四一開始的出手是為了想打亂了它,隻因為一旦主線開啟,男主與女主光環什麽的,有了這層幹擾,十四辦起事來就顯得麻煩幾多…她素來喜歡走捷徑,而非迷宮。
是的,沒錯,這位武安王世子就是這方小世界的男主大人,隨著他的到來,天道也就要開始做好時刻插手的準備而展開運作了吧?
因著武安王世子是奔著長公主來的,這位長公主也才因著他的拜訪從相府的圈禁裏走了出來,坐在了她的公主府裏,穿著她的服素衣,招待這一位送上門主動當‘質子’的貴客。
“來時相國說,堂妹的手是不慎被熱水傷到的?”說道這,一雙淺笑明亮的眼若有若無的向著十四那一雙將十指包全正喝藥的手一眼,隻一眼便很有風度的收回了視線,繼續望著她道:“慚愧,堂哥初初聽聞相國所言,誤以為那傷輕小之事,便未放在心上,才至於入府時,準備好的燙傷藥隻這麽一小盒來。”
男主的本事可不是蓋的,嘴上說誤以為相國所言長公主手上的傷隻是輕傷,實際上私下裏到底有沒有探出她的手是怎麽殘的?在上京外姍姍來遲的幕後又是否將整個上京掩藏在繁華深處的肮髒探個清楚明白?是啊,誰知道呢?
十四隻慢悠悠地將一整碗中藥喝完,這才將空碗遞給了一旁靜候的婢女,那婢女得了空碗,便識趣的自發退下。
“堂哥與伯姒生辰相近,此番長途跋涉不遠萬裏前來探望伯姒,這份心意伯姒感激不盡。再則,這盒燙傷的藥膏,既是堂哥送的必定是極好,加上此次的隨禮,唉,真是太破費了。”
世子伯還笑了笑,四兩撥千斤的應了幾句客套話。
她這才慢悠悠主動提及:“堂哥生辰,還五天就到了呢。”
“堂妹提起這個…莫不是早準備好了什麽生辰禮?”
“是呢。伯姒自出生以前堂叔就去了北麵,那時伯姒年幼,卻時常聽父皇提起小堂叔,聽多了自越發的喜歡遠在北麵的小皇叔,不怕堂兄笑話,這每一年呐,伯姒都會給堂叔、堂兄提前備下生辰禮,就是想著,說不好這一年北方的叔叔或是哥哥會來探望伯姒呢。也當是經了喪夫之痛,一時心冷,就想著來年,就不再巴望著什麽,也不再如同往年一般總提前備下…”說道這,伯姒似陷入了心傷,一時竟不再言語。
直待伯還寬了她幾句,這才借心傷的姿態借用身體不適客客氣氣的下了逐客令。
伯還走後,一人獨居的十四此刻神裏哪還有半點黯然,淡漠的神情凝視著手裏把玩著的藥膏,又在琢磨著什麽不為人知了。
另一邊。
伯還回了使館,婀娜的女子便迎了上來,一邊招呼一邊自發替世子褪去外套,雖說早已過了夏季,秋意微爽,但到底是自幼生長在寒地,著實熱不耐。
“主子這麽快就回來了?”
伯還應了聲,眉頭微鎖。
女子又如解語花:“莫不是相國的人盯得緊,這次見麵不好得詳談?”看她年紀,倒是年長世子一些的,有些聰慧。說著,便給人用涼水輕輕擦了臉頸。
世子稍覺涼爽,眉頭倒也鬆開了,回了女子的話:“相國的明目張膽也算是在預料之中。隻是…”頓了頓,才道:“隻是我這位堂妹總叫我覺著深不可測?”
“喔?”女子奇:“在相國手裏頭能活著成年的皇家人,比旁人心思多能忍旁人所不能忍不也挺正常的?”
“我也說不清楚,隻是一種感覺,覺得這個人藏得很深…阿雪,你找個機會探一探伯姒的脈象,今日她在我麵前喝下的那碗藥,氣味聞著有些相似安胎的方子。”
“嗬~這就有趣了…”
世子眸色微微一沉,良久才應道:“…是挺有趣的。”
入夜時,武安王世子奉詔入宮,親切的麵見了他的堂弟當今的聖上,不出所料,麵見時小皇帝的身旁正守著他那位堂妹。
仔細也是,為了做做樣子,相國必不好再囚著長公主,一旦長公主有了行動的自由,長公主與皇帝這抱團的親姐弟必然又如以往般守在一塊了。
小皇帝真人他之前沒見過,但小皇帝活靈活現的畫像他卻是瞧過的,對比上一次自己暗線遞上來的畫像參考,眼前的小皇帝眉眼長開了不少,就是有些過於清瘦了,給病鬧的。
“世子不遠萬裏赴京探親,朕必要好好招待,正巧世子的生辰也就在這幾天,索性朕便著長公主替世子將接風宴與生辰宴一並擺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宮奴又陸續抬來了兩個火盆,怕體弱的小皇帝著了風寒,長公主則是隨手撿了個青梅吃。
又是一番客套。
小皇帝向著火盆伸出雙手稍稍烘了烘,武安王世子還以為是小皇帝冷,便打算起身靠近替皇帝將火盆再向前推一推,人方才站起來,卻見小皇帝收回了探出的身子與雙手,轉側便握住了一旁正漫不盡心吃青梅的長公主,將離他最近的那隻手上纏繞的紗布一層層解開,神專注,眸連抬都不曾抬便招呼:“藥。”
當即有宮女應聲抬著包紮更換的東西前來。
長公主拗不過皇帝要親自換藥的好意,隻得抬起頭衝尷尬在那的世子笑了笑。
世子也回以一笑又坐了回去,拾身旁的茶盞到嘴邊,垂下眼簾品起了茶,細細回想方才起身時看見的那一幕,那隻被剝開層紗藥渣後坑凹不平布滿五指的新肉舊痕,那般的傷,便是誰都能瞧出來是給刑出來的,堂堂一國之君血脈相連的長公主,連皇帝都舍不得,卻被人用了私刑,想到這,他不禁猜到,這姐弟倆是故意讓他看見,用暗示的方式向他求援麽?
倒是他多想了。
小皇帝一陣不見長公主,普一見著人,便是雙手纏滿了紗布,依著皇帝對公主的情誼,便是說這是裹著玩都得層層剝開看了才安心不是,於是乎,小皇帝一看到這一雙手的真麵目,這事也就擱心頭裏去了。
奈何小皇帝體弱困乏,醒醒又睡的,到了這會會麵還未結束,心裏卻惦記著該是換藥的時間,便顧不得客人,自己該幹嘛幹嘛了。
宮裏頭這隻受傷的小獸現如今雙腿的藥還沒斷,十四看著他輕細為自己換藥的動作,不禁想起相國拘著她那幾日裏刻意與她提及‘駙馬被陛下扔去投喂了宮鱷’的事,其目的大約是為了離間兩個苦命姐弟的心,可惜十四不是宿主本人,對於駙馬真真沒什麽情誼可言,別提情誼了,便是連麵都沒見過的陌路人。
眼前的這個少年人,因著體虛手腳異常僵涼,擔心手太涼還特意烘暖後再親自替她換藥,若是叫他知道宿主這肉身裏彼時正孕育著一個小小生命…
十四心中不免長歎:
宿主肉身裏懷著的孩子若是男孩兒,任他出世,便會成為伯鉞的催命符!
如今這局麵裏多加了個武安王世子,武安王世子倘若知情必巴不得暗中‘相護’好容日後生事有個活證,至於相國,他不會讓她輕易棄了這胎,而眼前這個小皇帝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外傳裏宿主落胎一事可沒把小皇帝氣瘋。
雖說她的任務隻是要相國黨羽不得好死,論說哪怕是亡國劇情線她也能混個任務完成,但這亡國皇帝,出於私心,十四不大願意讓他走得這麽淒慘。
是啊,出於私心,她想保全他。
換了藥,三人又說了些話,待小皇帝乏了,二人這才相邀了一並出宮去。
兩隻狐狸打著太極一個出宮的路愣是憑填了幾個花園,散到深夜,才各自乘車離去。
回去的路上,十四隱隱泛起了惡心,這是她自接任肉身以來頭一回感受到孕相,好容易抑住了陣陣幹嘔的反應,揉著太陽穴依在車裏幽幽地歎了口氣。
公主府離宮不算遠,路程並不長,很快回了府,又被活死人似的婢女盯著喝下了藥,這才放她倦倦睡去,隻睡到了半夜被一個噩夢驚醒:
夢裏她成為了公主伯姒,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渾身是傷,縮在那個角落不住的發抖,深埋著的頭一點不敢抬起,耳裏全是弟弟的驚哭聲。
夢裏的她知道,弟弟正在經受著什麽,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可恐懼就像是一條巨大的蟒蛇張著血盆大口舉在頭頂,讓她失去了掙紮的氣力。
她不斷回想著自己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跌得滿身是傷,怕極了身後追逐著她而來的怪物,一頭紮進了睡得迷迷糊糊弟弟的懷中,喊著‘阿弟救我’。
然後那個怪物來了,酒氣熏天,那些被撕扯的恐懼占據了她整個理智,於是,她將那單薄瘦弱並擋在自己身前的親弟弟朝著那個怪物一推!
她真的這麽做了!
意識過來的時候,她逃出來卻扭傷了腳痛得蜷縮在地板上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做了什麽!
當理智回籠,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以後,一切都晚了。
蜷縮在角落抖得像個骰。
一聲尖叫“阿姐~~!”將十四驚醒在了後半夜,一身冷汗打濕了衣裳。
與此同時,深宮中那位也剛從噩夢中驚醒,睜開的,是戾氣的眼,在昏暗的微燭下緩緩起身,招來了守夜宮奴時,那眼裏的戾氣早已不著痕跡的散去,盯了那宮奴半餉,才開口“去請個值夜的禦醫過來。”
那奴才應了聲,出去交代了幾句,便有宮女入內,有負責燃燈的,也有負責簡單梳洗更衣的,職責所在都弄好了,就都自覺又退下。
不多時,太醫院的值夜禦醫來了,入屋第一眼便瞧見小皇帝一個人坐在床邊,低著頭輕輕地揉著一隻腿,聽到人來,隻懶懶地招呼了一聲:“這隻腿忽然有些酸痛,感覺,像風濕入骨。”
禦醫近前放下藥箱,再接手,並道:“陛下這是外敷的藥劑量下重了罷?這藥雖見效快,卻會造成刺痛感。”
小皇帝麵無表情糾正:“朕是酸痛。”
這禦醫竟當下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般的順了他意:“陛下這腿,是酸痛,是風濕。”
“如此,你便配些外敷的藥來。”少年這才滿意,麵部神色稍稍有了點活氣“等等,你先開個方子給朕看看。”
那人當即提筆現書,疾筆片刻,將所謂方子呈上。
這屋裏就他二人,當是沒人看到,那方子裏頭的內容,上頭第一行赫然書寫著的,正是伯姒的孕期!往後,便是近期的一係列大體朝中動向。
冰涼的手指捏著這方子,將上麵的字句逐行掃過,整個過程,他麵上沒有任何神色波動。
透著燭影,隻能瞧見裏頭的人將手指鬆開,任那張紙輕飄飄地往地上落去,耳力異常的但能聽到那影子說:“庸醫。”
被罵庸醫的某人低著頭略微扯了扯嘴角,又聽帝不耐煩的下了逐客令,這才拾起地上的方子,恭敬退回,退到門前時,已在屋內避開周圍注視的死角手腳麻利將那所謂單方掉了個包,藏在了衣襟夾層中,開了門,便搖頭晃腦一臉不悅的走遠,還不忘了將那張已掉包的方子順手理進藥箱子去。
從外入內時有護衛搜身,從內出外時倒是免了這層麻煩,笑著放了他自由行去。
他沒走多遠,引路的太監便向他八卦起來:“陛下可是有什麽不適?”
“能有什麽不適?一雙腳疼得下地都要人扶,時間久了難免心火大,非說是患了風濕,要給開個外敷的方子,順著陛下的意吧?方子開了,又…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非是疼醒了,心情不暢。”他不快的搖搖頭。
那太監便沒再多問,將人送回了太醫院。
太醫回去便有學徒迎來招呼,放了藥箱,打著瞌睡便又摸回了值夜的屋裏,沉沉睡去。
在他熟睡的時候,有一雙手曾仔細的將他藥箱裏的方子,還有裏麵備下的紙張數量檢查了一遍,這是一種默例,除開極少數深得相黨信任的太醫,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被默例的。
次日一大早,便有同行擾他清夢向他尋八卦,手裏頭不正拿著他昨夜開的‘方子’麽。
那人自娛自樂:“難怪陛下叱你庸醫,這方子可不就是陛下平日裏外敷用藥,你倒好,嘴上奉承給開風濕方子,提筆就著量重發一回外敷藥,你倒是越來越圓滑了。”
太醫一邊擦臉一邊回應:“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等著吃我這份供奉,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豈能不知。昨夜裏就我一個太醫赴診,竟叫你曉得陛下昨夜叱我庸醫?這太醫院那麽多人,我說您能不能睜一眼閉一隻眼,別總那麽盯著我成不?”
那人聽了不樂意了:“我呸!得了吧你,說的跟真的似的,我能有那本事?知道陛下禦前發生了什麽事?”
“我冤枉你了?”將濕毛巾隨手一搭。
“那是!我要是巴結上了上麵那位,就憑你我的關係,我能不提攜你?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樓家老三告訴我的,我這不是好奇麽,才問了你的藥童取來方子瞅瞅。”
挑挑眉梢:樓家老三巴上線了?這倒是個好消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素來與樓家老三水火不容的,以後我離他遠點就是。我這看方子不也是擔心你麽,怕你為人不夠圓滑,真應了陛下的意思開一些亂七八糟的藥,影響了前途不是?”那人賠笑:“你也知道,上頭那位可是放過話的,宮裏用藥得小心再小心,長公主也不知哪裏自學了一套醫術,上頭的意思,是怕長公主篡著陛下弄點藥材去胎。”這話越說到後麵越小聲。
無關痛癢的誤會解釋清楚了,好朋友又冰釋前嫌勾肩搭背開啟新的一天了。
此時,長公主府。
一大清早長公主便出府閑逛了,逛了幾家衣物飾品的店,回了宮陛下還在睡養,便親自去了趟五局,一整天除了進食,幾乎都在與各掌事敲定不日生辰宴還有下月自己生辰宴的器、賞、樂等一係列的相關事宜。
陛下醒來聽聞長公主在宮內,便著人把她請走了,人走了以後,五局掌事都鬆了一口氣。
這位長公主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眾人心想。
以往宴請哪次沒有貴族們喜歡玩耍的獵狩?
都是些賤籍的下奴,完全不能算是個人,拿來討貴人們的歡心早已見怪不怪,偏生長公主要給它一筆劃去。
真要這麽辦了,還不得把貴人們都給悶壞了,貴人們不敢拿長公主生事,回頭揀他們這些婢子們消遣誰又替他們做主?
不行不行,這事得往上頭遞…
十四人剛踏進屋門,便聽到屋裏的人親切的喚著阿姐:“來了這麽久,怎得不叫醒朕?”
走了幾步,才看清屋裏頭不緊有宮女在伺候著,還多了一個衣著貴氣的女子,背對著她坐在小皇帝對麵。
彼時正仔細夾了一塊糕點向前遞去。
伯鉞親切的把她招到身旁坐下,與那女子麵對麵,這才眼前一亮,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便聽伯鉞道:“相國夫人有一手好廚藝,這糕點連宮裏都比不過。”
十四自然是見過相國夫人那個婀娜小媳婦的,自不會錯誤的將麵前這美人當作是她。
又聽那美人笑道:“臣妾這個妹妹呀,優點,可多著呢。”
十四豁然明了,感情麵前這位就是弟妹,小皇帝的妃子,慧妃了。
“阿姐也嚐嚐?”少年漂亮的眸子彎了彎,將她看。
她不忍撫了少年的意,再則,慧妃是相國的人,不可能會在糕點裏添加什麽東西,倒不用妨什麽,也撿了宮女附上的塊夾了一個,放到嘴邊,這剛準備咬下去,趕巧不巧,一陣反胃偏生這時候鬧騰起來,她雖抑製力好,卻還是稍稍叫人看出了那反胃的細節微末的。
聞著那陣陣糕點香,反倒引得她陣陣惡心,實在是沒了法子,這才‘老實’道:“前陣子貪食,將甜品往肚撐裏吃,結果吃怕了,這,一聞到甜品,便想起那日險些撐死的感覺了。”
慧妃見此,哪裏會不知道真相是什麽,隻是掩嘴輕輕一笑,將身起,欠了欠身道了別意,將這空間留給他姐弟二人。
慧妃一走,皇帝也沒了心情再品什麽甜點,既然長公主嫌它膩味,便叫人撤下。
緊挨著十四便問她:“阿姐在五局那是為著武安王世子生辰宴在忙?”
她應了話,也為著找話題給小皇帝解悶,便大致與他說起了自己去五局敲定的一些事,提到免了獵狩的娛樂時,伯鉞眼神裏的光似閃了閃,一瞬有過幾絲暗淡。
十四看在眼裏,琢磨著是不是少年聯想到這深宮的黑暗,想到自己趕回時那幾乎一命嗚呼的殘影,於心不忍,便不著聲色的轉了話題,說起了點外頭的新鮮事。
隻那些個新鮮事她心底清楚,大約是自己胡謅的罷。
一直幾點一線,哪裏有那份閑心體察民情,從而發現一件件好玩有趣的路人小插曲?
她說著說著,小帝王的借口微倦,移到了榻前,在撿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在她的腿上,聽著她繪聲繪色的小故事,時不時搭幾句,整個氣氛像極了一個長輩在哄孩兒睡覺,溫馨極了。
“阿姐,鄰居偷走的雞長什麽樣?”
他從沒見過活雞。
“阿姐,驢既然是可以乘騎的,那它長得像馬還是鹿?又是怎麽叫喚的?”
外麵的人是騎驢成親的嗎?好奇怪。
“阿姐…”
……
而那頭,慧妃回的路上,神色略顯不快。
心腹宮女便在慧妃耳邊輕聲問:“娘娘怎這麽快就出來?難得陛下惦記著您,召您前去。”
慧妃隻道:“雖是一個眉眼長開的,但本宮還是見不得她啊~哪怕多瞧上一眼。”她說的是誰,宮女心下了然,不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