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山中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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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荷拿起扁擔,一邊是鐵爐,一邊是竹籃,還有裝有煤炭的布袋,搖搖晃晃挑著上路。‘姐真是服了沙和尚。’

    “趙伯……”因為做這樣的事情太少,肩膀還是沒能鍛煉過來。酸疼酸疼。氣喘籲籲的叫聲虛弱無比。

    趙山看蘇荷的架勢,嚇了一大跳,“蘇姑娘,這是要做什麽?挑這些東西,倒是折騰?”

    “趙伯,我給您帶好東西來了呢。”沈芝將鐵爐搬了進來,放在鋪子門邊,“這黑乎乎的東西叫煤炭,燒的時間比柴火久,也就不用動不動就買柴木了。”

    正做著包子的趙山連忙圍了上來,瞧著奇形怪狀的鐵爐,好奇道,“這東西真能燒起來嗎?看起來像是挺硬的東西,老夫想應該沒柴木好燒。”

    蘇荷將鐵爐擺正,“趙伯,燒柴木煙多,嗆鼻,眼睛難受。燒這黑東西,就不至於那麽折騰。”

    蘇荷拿起一根細樹枝起了火後,將其放入鐵爐裏,然後再輕輕往上麵鋪上一層煤炭。

    才一會兒,煤炭便被點著,輕飄飄的黑煙,不那麽明顯,確實是比燒柴木簡單。

    “蘇姑娘,這東西哪裏來的?你不說,看著還挺好用的。”

    “趙伯,這東西山上采的,我前幾時上山發現的。這些你先燒著,不夠了,我再往山上采些。”蘇荷說完就要把裝有煤球的布袋放置鋪子內部。

    趙山擺了擺手,不敢要,“蘇姑娘,這麽貴重的東西,無功不受祿,老夫可不敢收。”

    蘇荷清楚地知道燒煤雖然方便了不少,但是它對人身體的健康存在的威脅高於燒柴。

    “趙伯,其實這也算不上是好東西。您也知道,每個東西,總有好壞之分。煤炭,雖是比燒柴方便得多,但是它釋放出來的髒東西卻比燒柴木來得強烈。不過,偶爾燒燒無妨。”

    蘇荷笑對遲疑的趙山,“趙伯,您就別推脫了。早晨您要趕著做包子、蒸包子,還得時不時往灶台上添柴木。這樣夠忙乎了。要是燒煤炭,隻要一些就可以燒好長一段時間,您放著任它燒就可以,也就無需您再費心了。”

    蘇荷真誠,趙山招架不住,“蘇姑娘,你真是讓老夫不知道說什麽好呀。”

    “趙伯,那就別說。助人跟為樂本就是一體之事兒,要是涉及利益,就歪曲了其原有的美德。”

    蘇荷和趙山相視而笑。

    “蘇姑娘,為何有家不歸?非要上村民們都嫌棄不斷的宅子裏去過日子?”趙山思量了很久,還是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蘇荷也沒覺得有什麽,可能是已經習慣了吧。淺淺的笑意,淡然。“一個人,自由。”

    每天來買包子的人那麽多,關於蘇荷的言論自然逃不掉趙山的耳朵。他有些心疼。“蘇姑娘,別人說什麽,那是他們的事兒,你可別聽信了他們的話語倒是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蘇荷望著此時極度賦有父愛的趙伯,說不出的難受,但是臉上依然保持淡然一笑,“趙伯,蘇荷謝過您的一片善心。”

    而後,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很安靜。

    蘇荷默默幫忙收拾了鋪子後,看天色已慢慢亮開,為了不給趙山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這次她還沒等趙山催促,自己便拿了扁擔,竹籃,離開了。

    蘇荷漫步在回家的小路上,周邊田地上早已布滿勤快的老百姓。

    她腳下的泥土還是濕濕的,因為昨日下過一場臨時雨。

    ‘山上應該冒出很多菇吧?’

    她想著,竟有些愉悅,心中的煩惱一並掃去,她要上山采菇!

    她由起先的漫步,到現在的加快步伐。

    因為沈良的家跟宅子離得不是特別遠,它們之間有段共同的路程。等蘇荷走到沈良的門前時,腳步又緩慢下來。‘我要不要上門跟他說衣櫃不需他勞煩了?’

    猶豫不決,或許是因為不敢。

    沈良吃好了早飯,正要出門下田地,才開門,就見緩慢行走的蘇荷,手上抓著扁擔、竹籃,有些滑稽。

    “阿荷……那個……”沈良竟口齒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麵對蘇荷會是這樣的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蘇荷看著沈良不知如何安放的雙手,笑了,“我隻是路過罷了,你忙你的去吧。”她正要加速,沈良沒有任何反應,她轉過身,看著傻傻望著自己的沈良,“你什麽時候有空?衣櫃什麽時候可以動工?”

    蘇荷以為自己可以拒絕沈良,隻是腳步卻不聽她的使喚,內心的呼喚?!

    沈良黝黑的臉龐依然紋絲不動,但是蘇荷卻能聽出他聲音中的期待,“就看阿荷姑娘何時有空了。”

    沈良炯炯有神的目光對上蘇荷,她能感受自己臉蛋升溫。

    她故作無所謂地思索了片刻後,“……我今兒要上趟山,回來的早的話,就隻能麻煩你了。”

    沈良點了點頭,沒說話。

    “那……我就先走了。”蘇荷說完,轉身離去。

    沈良望著蘇荷的背影,還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他靜靜地關上門,去了田地。

    蘇荷奇怪的步伐,不回頭,就那麽走著,感覺好奇怪,‘為什麽現在跟他說話會不自在呢?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嗎?’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回宅子。進了房間,探了探小猴子的傷口,已經好很多了。

    “也有幾日沒上山了,昨日下了場及時雨,今日肯定滿山菇影,我想去摘些回來,沒準還能賣些錢呢。要是能再挖些野番薯回來,那就更好不過了。”蘇荷幫小猴子換藥的時候,還不忘分享自己內心的愉悅。

    野番薯是上個成熟期遺留下來的,沒人發覺,沒人挖,它也就那麽一直長。

    小猴子看蘇荷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昨日悶悶不樂的蘇荷比完全是兩個樣。它也跟著笑,隻是樣子醜不可言。它用前蹄抱住蘇荷的手臂,更多的是感激。

    蘇荷以為它想回家,想她帶著它回家,“康康是不是想家了?想媽媽了?那我等等上山的時候,你就跟我一起走。反正你的傷口已經快要愈合,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好了。”

    小猴子濕潤的舌頭在蘇荷手臂上的傷口處上下來回舔,讓她覺得一陣微癢,“康康,癢呢。”

    蘇荷替小猴子收拾好了傷口,便站起身,“我先出去收拾些東西,弄好了就回來把你帶上。”

    小猴子‘嘶嘶’叫著,可能是想到就要回到小夥伴的身邊,克製不住的喜悅。

    蘇荷無奈地笑了,“動物情深,更何況人呢?”

    蘇荷跟小猴子吃了早飯後,她將小猴子放在背簍裏,因為腳傷還沒完全愈合,它還不能隨意走動。然後蘇荷拿著根粗樹枝,哼著小曲便上了山。

    沈良下了田地,心事重重。‘隻是自責而已,為何會如此難受?’

    他采摘了些已經熟了的青菜,然後返身回家,‘她要上山?一個人嗎?’

    沈良心裏竟會放心不下。

    “大哥,不是昨日才上山嗎?菜摘回來,不是說要上鎮上找零工的嗎?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沈良正收拾要上山的預備工具,沈芝見著了,好奇上前。

    沈良本是想上鎮上找零工,而後早些歸來,將山雞悄悄帶給蘇荷。可是,他現在不管了,他居然聽得蘇荷要上山,而且孤身一人,該有多危險?

    “芝兒,大哥要給阿荷姑娘的山雞先放著,中午要扔些稻穀給它吃,可別餓壞了它們,偶爾還需要喂些水。大哥上山采些山藥回來。”

    沈芝一聽,更是不得其解。“大哥,昨日不是答應芝兒少上山的嗎?再說,家中山藥還有好一些,娘親暫時還是吃不完的。而且,梁大夫那裏也有,要是真需要,我們可以花些錢去買的,沒必要大費周折,自己千辛萬苦上山。”

    沈芝的擔心,沈良自然明白。隻是他此時有更重要的事兒需要去做,他背起背簍,走出門,“芝兒,大哥很快就能回來,別太擔心。在家守好。”

    說完,不管背後的沈芝再說什麽,他義無反顧地走了。

    沈芝望著沈良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皺起小眉,‘希望大哥能平安回來。’

    範建按規定,準時到了蘇鵬的家門口。“蘇大鵬,俺範建到了,你可別當縮頭烏龜,讓俺瞧不起你。”

    蘇鵬大搖大擺地走出門,見範建一股小樣,掃了掃鼻梁,“範建兄,成大事者都是像我這種低調之人,哪有厲害之人誇自己厲害的?他們永遠都是被誇者,被誇那才是真正的牛人!”

    範建真乃傻瓜中的傻瓜,聽蘇鵬說出這口大話,竟佩服不已,連連點頭稱是,“蘇大鵬,你真是厲害。”

    “行,沒你厲害。再不走,錢就長翅高飛了。”

    範建跟在蘇鵬的身後,有些小怕。

    他們畏手畏腳地摸進荒宅子。蘇荷雖然跟蘇鵬說過,荒宅子幹淨得很,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都沒有。他心裏依然會受村民們的風氣影響,還是膽顫心驚。

    “蘇大鵬,現在正是表現你厲害的時候,趕緊進去!”範建在蘇鵬的屁股後頭,聲音顫抖不已。

    蘇鵬杵在門外,他也不是沒來過,隻是此行竟讓他雙腳動彈不得,他心跳竟跳得飛快,蘇荷的警告聲在他腦海飛揚,‘要是你膽敢動它一根毫毛,我跟你沒完。’

    “是男人,你就先上!你五,我五?”蘇鵬展開五個手指,放在範建的眼前。

    範建搖了搖頭,不幹。

    “你六,我四?再不行,那我就自己去。你就休想得到一文錢。”

    範建急了,“這哪行?我不是也陪著一同進去嗎?怎麽我就得不到一文錢?”他狠狠往前跨一大步,“區區一個荒宅子罷了,看你那膽,小如鼠。”

    蘇鵬做出請的動作,“你膽大如牛,我隨你而行。”

    “你確定她此時不在宅子裏?你確定裏麵有你所說的能賣大錢的猴子?”範建就是想拖延時間,他鄙視完蘇鵬之後,才意識到他的那可憐是雙腳正顫抖不已。

    蘇鵬經人打聽,鎮子上有人需要這樣的小猴子,養著能做把戲給路人看,說不好還能賺好些銀子。

    蘇鵬朝範建肯定的點了點頭,“門都關著呢,要是她在,門肯定是開著的。你就放心,先探探路,要是有情況,我再後護著你。”

    蘇鵬竟然這麽說了,範建那顆加速跳動的心也就安定了不少,他緩慢挪動自己的雙腳。還不忘時不時朝蘇鵬打招呼,“蘇大鵬,你可別丟下我一個人。趕緊跟上。”

    “放心,我蘇鵬是有義氣之人。”

    蘇鵬的眼珠子轉悠著,以防出現不該出現的東西。

    正當範建的雙手伸出,要推開古老宅門的時候,一團黑乎乎的身影從他頭上一閃而過。他嚇得連滾帶爬,到蘇鵬的懷裏。

    “蘇大鵬,黑乎乎的東西,還有聲音,你看見了嗎?鬼啊!”

    蘇鵬雙手撐足力道,把他推開,“大驚小怪,不就是一隻長了翅膀,會飛的小小燕子嗎?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尿褲襠。”

    範建戰戰兢兢的眼神,在聽得蘇鵬的話語後,傻了,望向褲子下,濕了。

    蘇鵬往上前,欲要把門推開,隻是門隻是發出一聲古老的聲音,不曾打開。他往上一望,竟上了鎖。‘上回來的時候,阿荷都沒懂得上鎖。今兒防賊倒防到自家大哥身上了?’

    範建在身後拉著他的衣擺,顯得跟三歲小孩迷路一般。

    “去找塊石頭,別這麽沒出息。”蘇鵬倒是看開了些,要麽大賺一筆,要麽升天。

    範建還沒緩過神來,戰戰兢兢跑到離蘇鵬不遠處撿回一塊石頭,遞給了蘇鵬,“蘇大鵬,趕緊,我要回家換衣裳。”

    蘇鵬嫌棄地瞥了他一眼,而後專注於撬鎖。

    “蘇大鵬,你這樣會不會驚動裏麵的神靈?我們會不會命喪於此?”範建顫音不斷。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王香想了很多,她覺得蘇荷不配跟沈良在一起。她應該上門將蘇荷勸開,讓她識相點離開村子。卻碰見蘇鵬和範建在宅門上搗鼓一通。

    範建聽得一聲怒吼,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合十,不斷求饒。“大神饒命……”

    蘇鵬右手舉起的石頭往下砸鎖的時候,王香的叫聲嚇得他不小心將石頭砸向其左手。疼痛不已。他望向發聲地,“王大美人,就算我們之間再有多大的仇恨,也犯不著活生生把我嚇死吧?”

    範建聽得蘇鵬叫王香,硬是沒反應過來,將目光移向不遠處的王香,哭笑不得,“王香姑娘,你真是要嚇死我了。”

    她走上前,看著沒了魂的他們,掩嘴笑道,“你們兩個人,是被自己嚇的吧?在這裏做什麽大事兒?小心我告訴阿荷去。”

    蘇鵬甩了甩左手被敲的食指,眉頭微蹙,“王大美人,如果你是愛財之人,可以加入我們,我們正缺一個看門的。如果你沒興趣,請便。”

    範建不樂意了,這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來分錢?“蘇大鵬,那錢不是得分三份了?這樣我不是白被嚇了嗎?”

    蘇鵬往範建頭上敲了下,“範建啊範建,我要怎麽說你好呢?笨腦袋瓜好好想想,站在你眼前的可是王大美人,就算是老周複活,看得這等美貌的女子,他如何忍心下手?”

    範建思量了片刻,眉飛眼笑,“蘇大鵬,你真是聰明。”繼而將目光移向王香,“王香姑娘,裏麵可有隻價值不菲的猴子,你可有興趣?”

    “猴子?”王香擺了擺手,沒當真,“阿荷怎麽會抓猴子?我看你們是另有所圖。”

    蘇鵬的手砸破了一大塊皮,血慢慢滲出,“王大美人,那你是沒興趣咯?”他從地上拔起一些草,將手上的血擦掉。

    王香本來覺得蘇鵬和範建這是無聊之舉,隻是她轉念一想,蘇鵬是蘇荷的大哥,到必要的時候,她可以利用起來,現在搞好關係也不算壞事兒。“誰說我沒興趣的?我今兒就跟你們混定了。”

    王香同意的話音才剛落,範建就跑上來拉住她的手,撒嬌,“王香姑娘,你可得保護小民啊。”

    王香嫌棄地將他的手從她手上甩開,冷眼以對,“你最好離我遠些,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範建兄,你在美女麵前可否自重些?這樣怎麽能有美女要嫁給你?”蘇鵬看著嬌滴滴的範建,無奈地甩了甩頭,重拾掉落在地上的石頭,繼續撬鎖。

    ‘啪~’鎖成功落地。

    ‘吱呀~’古老的聲音。一陣微風,可怕的節奏。

    “啊……什麽東西?王香姑娘,蘇大鵬,救俺……”才沒走幾步,範建就開始嚎啕大哭。

    蘇鵬、王香不約而同朝範建望去,隻見他頭頂上靜靜躺著一團白色的東西,看樣子有些小惡心。

    “範建兄,大驚小怪的,不就是小燕子在你頭上解下手而已嗎?真是小題大做,倒是要嚇壞俺們王大美人。”蘇鵬鎮定了自己的內心,責怪範建大呼小叫。

    王香居然還笑得出來,站在一旁,“你真是,連男人都不如,不就一坨鳥糞嗎?倒把你嚇得爹娘不識了。”

    範建停住哭聲,將手伸向頭頂,摸了摸,放在眼前一瞧,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宅子裏能不能正常些?”

    蘇鵬、王香不再理會範建,繼續前行,往蘇荷的房間走去。範建見狀,趕忙跟上。

    “阿荷真是了不起,膽子養肥了,手也變巧了,竟能將久未經人居住的宅子收拾得如此幹淨。”王香聲聲驚歎,隱藏不住的嫉妒。

    “小猴子呢?那天在這裏躺著的小猴子呢?自己逃走了?”蘇鵬在蘇荷的房間裏,怎麽也找不到之前見過的小猴子,不禁大呼。

    範建急了,他可是為了一隻小猴子,不惜受特大的驚嚇,結果卻是不見猴影,“蘇大鵬,你可得負責,看我這身狼狽。現在居然跟我說小猴子不見了。”

    王香冷哼道,“我早跟你們說了,阿荷怎麽可能有那能力製服一隻小猴子?讓它乖乖呆在這樣一個沒聲沒氣的宅子裏頭?”

    蘇鵬不相信,他壯著膽找遍整個宅子,卻連根猴毛都沒找到。他使勁甩了甩手,怒氣衝天,“阿荷這丫頭,不會背著我先行一步,把它賣了吧?”

    範建傻眼了,“蘇大鵬,枉我還這麽相信你。你自己玩吧,我要走了。”說完,飛也似的往外跑。,一溜煙功夫,竟沒了人影。

    “蘇大鵬,我要是有你這樣顛倒是非的大哥,我寧願咬舌自盡。”王香看著可憐的蘇鵬,嘲笑道。

    “王大美人,別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很疼的。”蘇鵬望著宅子裏空空如也,什麽值錢的東西都見不上,怒罵一句,“你娘的,沒值錢的東西,還上什麽鎖?”

    蘇鵬對蘇荷越是討厭,王香就顯得越興奮,“這不明擺著提防你嗎?”

    蘇鵬看著一臉笑意的王香,好奇心上來了,“王大美人,我被嫌棄,你倒覺得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兒?笑得那樣開心?”

    “被阿荷嫌棄,那也算是一件幸運的事兒,不是嗎?她可是村子裏出了名的雖神。”

    王香坐在長條凳上,將蘇鵬一步步引向對蘇荷不利的方向。

    “你說這話倒是真的。不過,現在,她可是我的財神爺。”

    王香瞬間拉下臉麵,不相信,“怎麽可能?”

    “你不相信吧?我和她定了協議,一份隻是我和她兩個人的協議。她每日無條件支付我五文錢,我每日下田地管理那些莊稼。要是管理得好,收成好自然算我的。王大美人,你說,這算不算我的財神爺?”

    蘇鵬靠在方桌邊上,朝王香笑了笑。

    “這算哪門子的財神爺?真正的財神爺,那是不用自己動手就可以豐衣足食,還能上賭莊娛樂。”

    王香鄙夷的眼神在蘇鵬看來,讓他變得無奇的渺小。

    “你說得倒好聽,這樣的財神爺往哪找去?”蘇鵬拉下下眼皮,一陣辛酸。

    “我!”王香閃動著美瞳,不假思索道。

    蘇輕蔑地笑了,“你?別跟我開玩笑。你家也算是窮光蛋一個,哪來的錢供養我這樣一個小混混?再說,我跟阿荷的協議上表明要是失約,就得上村長那吃板子。”

    王香胸有成竹地玩弄發梢,“你放心,我能說這話,那就有足夠的錢供養你。如果你能幫我做事兒。也就是,我叫你幹嘛,你就幹嘛。”

    蘇鵬思量了片刻,良心掙紮了片刻,還是輸給了貪心。“那我和阿荷的協議怎麽辦?”

    王香站起身子,嫌棄地看著蘇鵬,“真是沒腦子,你不就是在阿荷宅子裏?怎麽不去翻找出來?撕了?”

    蘇鵬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現在就進去找。”

    蘇鵬翻箱倒櫃,王香靜靜地翻看蘇荷梳妝桌上放著的東西。她拿起一眼望過去、眼熟的小錢袋。‘這不是我送給良子哥裝錢的布袋子嗎?怎麽會在她這裏?’

    王香手中的錢袋子是她親手縫製而成,是送給沈良的第一件小禮物。

    沈良事先放了銅錢,夾在蘇荷的衣裳內。在沈芝進屋收拾她的行李時,未曾被發現。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蘇荷帶走。可憐蘇荷還相當自以為是地誤認為這一切是王香所為。

    王香皺著俊眉,“阿荷偷走良子哥的東西嗎?還是良子哥把我心愛的錢袋子送給了阿荷?”

    王香的思緒被眼前輕飄飄毫無重量的錢袋子帶走,她恨蘇荷!

    蘇鵬翻找好半天,終在硬硬的枕頭底下發現一紙協議,他擦去臉上的細汗,抓過協議,高呼,“王大美人,我找著了,終於找著了。”

    正入神的王香,被蘇鵬突如其來的喊叫聲嚇住了,“找到了就撕了,喊什麽喊,真真要嚇死本姑娘。”

    她將本就屬於她的良子哥的錢袋子塞進腰間。

    “王大美人,你可沒騙我?真會拿錢供養我每日的吃喝玩樂?”蘇鵬在要準備撕掉協議的時候,再次向王香確認。‘反正我手上還留有一份,我還可以肆無忌憚地來找阿荷要錢。王大美人又再供我一些,那今後的日子完全就是過神仙的日子了。’

    王香有點被惱怒了,口氣不大好,“你要不信,你可以將協議留下。”

    王香也是大字不識,更不用說寫字了。

    蘇鵬看王香的臉色,隻好乖乖撕掉,紙屑灑落地板。

    “阿荷這丫頭,應該是賺了些錢的,怎麽就是找不出來?”

    王香可不想再呆下去了,真要是如老一輩的村民們所言,老周回來索命,她可不想這麽年輕就入土為安,“本姑娘該說的也說了,先行一步。之後,我會找你的。你就不必主動上門找我了。”

    說完,妖嬈的背影,輕輕離開,不留任何痕跡,卻帶走蘇荷對王香僅有的好感。

    蘇鵬看著王香離去,自然也不便留下,跑上前,跟王香離開了。

    蘇荷在一棵大樹下,輕輕挪開大片落葉,紅菇一片,靜靜躺著,長勢甚好。

    在背簍裏的小猴子單腳立著,前蹄靠著竹簍邊緣,望著大自然的美好,沒完沒了的叫聲。

    蘇荷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也就顧不得背後小猴子無緣無故的歡叫聲。她左手提著布袋,右手快速采摘紅菇,希望將盡收眼底的紅菇都采入布袋之中。

    沈良循著蘇荷宅子後方的山角往上爬,一路尋找蘇荷瘦小的身影。

    王香、蘇鵬相繼從宅子裏頭走了出來,沈芝看在眼裏,一陣奇怪。

    “阿香姐,你們這是往哪去?”沈芝提著一桶水正要往家裏走。

    王香朝沈芝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麽,就是過去看看阿荷。”

    “真是冤家路窄啊,又讓本大爺遇上你這猴毛丫頭。”蘇鵬看著沈芝小樣,就想逗她十個回合。

    “喲,這不是蘇家大少爺嗎?真是陽光道不走,跟我擠獨木橋,不嫌累呀?”

    沈芝的口氣、模樣,王香看著,不禁笑了。

    “臭丫頭,我敬你三分,你倒裝神仙了?”蘇鵬從沈芝腳邊的桶裏用手舀起一些水往沈芝身上潑。

    沈芝那脾性,怎麽能忍受這等恥辱?她欲要抬起木桶,將一桶水潑向蘇鵬,“無賴,真是無藥可救,看我不把你潑醒。”

    怎奈力道不足,桶裏的水朝離沈芝近的王香身上潑去。

    ‘啊……’王香大叫一聲,不斷舞爪,往後退。

    “臭丫頭,你倒是要有方向感,王香姑娘怎麽惹了你?你竟這樣待她?”蘇鵬還在一旁得寸進尺,挑撥離間。

    沈芝連忙上前,將王香帶入家裏,“阿香姐,芝兒不是故意的,趕緊上屋裏換件幹衣裳。”蘇鵬也要跟著進屋,沈芝將其鎖在外頭。

    “臭丫頭,真是沒大沒小,把我的財神爺還給本大爺。”

    蘇鵬在門外喊了好久,甚至踹了門,裏屋卻毫無回音。

    “阿香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定要原諒芝兒的過失。都怪那蘇鵬,盡跟我吵架。”沈芝看著全身濕噠噠的王香,十分過意不去。

    王香倒也看得開,隻是淡淡一笑,“芝兒,阿香姐怎麽舍得責怪你呢?沒事兒,往灶台邊烘一烘就可以了。”

    “要不芝兒找件娘親穿的衣裳給你?”沈芝家裏除了呂氏的衣裳,她還真想不出來要給她換誰的衣裳。要是她自己的,王香肯定是太小了。要是沈良的,那也不行啊,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這衣物更是不能輕易接觸的東西。

    王香連忙擺了擺手,“芝兒妹子,不用了,我在灶台前等它幹了就好。”

    ‘要我穿老人家的衣裳?真是不像話。又老又醜,倒是侮辱我如花的美貌。’

    沈芝趕忙起火,還不忘道歉,“阿香姐,今兒真是多有得罪了。”

    “芝兒妹子,瞧你說的什麽話?你跟我,還說這些?倒是顯得生疏。”

    沈芝想起昨日沈良對王香的冷漠,自覺對不住眼前看起來可憐的王香。“阿香姐,火起好了,坐過來吧。應該很快就可以幹了。”

    “良子哥今日又上鎮上找零工了嗎?”王香若無其事地問道。

    沈芝搖了搖頭,“阿香姐,沒呢。大哥本來是說要上鎮子去找零工的,隻是今早從田地裏回來後,就改變了主意,又上山了。說是去采些山藥回來。”

    “采山藥?家裏山藥不是還有好一些嗎?”王香搖動著衣裳,希望它能快些幹。

    沈芝在給山雞喂食,回頭看向王香,說道,“我也這麽跟大哥說的,隻是他依然義無反顧上山,我攔也攔不住,應該是有要事在身。”

    ‘要事?’王香此時也有股立馬奔向山的衝動。“好可愛的山雞,好養嗎?”

    沈芝往雞籠裏撒了一把稻穀,笑道,“大哥說了,它們餓了自然會吃。要它們好養,自然是讓它們吃好喝好。”

    王香笑了,真像自然呆沈良說出的話,“良子哥是好人。”

    沈芝點了點頭,“阿香姐,你都不知道,當初大哥跟著爹去山上打獵的時候,他箭射得好,隻是他都不敢往獵物身上射。可把爹氣壞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大哥才狠下心,多少能帶些肉回來。好像是爹出事後。”沈芝的聲音慢慢變低沉。

    王香看著沈芝,憐惜之情不過隻是瞬間,“芝兒妹子,阿香姐真羨慕你。”

    沈芝詫異地望著王香,山雞啄米聲‘細細碎碎’。

    “阿香姐,我沒爹,娘親還生了重病,家裏還如此貧苦,哪來的羨慕?”

    “因為你有一直愛你的良子哥啊。”可能是柴火燒得過旺,王香的臉頰現出兩道緋紅。也可能是她說出的話讓她覺得有些突然,不好意思。

    沈芝笑了,“阿香姐……”

    她們相對而視,不一樣的喜歡,一樣把同一個男人當寶看。

    蘇荷興高采烈,采了好些類菇,“康康,你晚上要不要隨我回去?我晚上可要煮紅菇粥喝。要是在這裏能碰上一隻山雞就更好了。”

    背簍上的小猴子歡呼雀躍,蘇荷當是它歸家心切。

    她繼續往前走,這離小猴子的家還有一段路程。

    “番薯葉,好一片番薯葉。”蘇荷眼睛一亮,喜悅之情難以隱藏。

    她蹲下身,挑選了一些看起來還嫩的番薯葉,放進背簍。而後抓起粗樹枝,挖番薯。“好大的番薯。”

    小猴子在背簍裏,用前腳抱住一根甘薯莖,啃了起來。可能是覺得味道不好,它嫌棄地吐掉才剛觸碰到舌尖的番薯莖……

    蘇荷臉上的汗珠隨流而下,濕了衣裳。突然大變的天氣,竟下起了雨兒。

    小猴子拿起番薯葉,給自己遮擋。番薯葉也是有一段年齡了,好大一片,真就夠擋小猴子的小腦袋。

    蘇荷挖地瓜都來不及,怎麽還顧得了從天而降的雨?

    良久,雨停了。

    “這野番薯真是折騰人,竟然長這麽深,害我難挖。”蘇荷知道山裏的地勢高,天氣說不定的亂變,前幾次上山都沒碰過,今兒卻倒黴碰上了。

    “阿荷……”沈良故作偶然碰見蘇荷,不相信地望著蘇荷。

    蘇荷聞聲,好熟悉,狼狽的臉慢慢抬起,沈良?!“你怎麽在這?”

    “我上山……。采……獵。”沈良本來想說采藥,又想說打獵,殊不知,太過緊張,卻說成了采獵。

    “啊?”蘇荷張大嘴巴,驚奇不已,什麽叫采獵?

    沈良連忙擺了擺手,“阿荷姑娘,不是的,是采藥。”

    蘇荷點了點頭,以示聽懂,而後又埋於挖番薯。背簍裏的小猴子卻抓狂開來,似乎是把沈良當壞人看了。

    “你在做什麽?”沈良慢慢靠近蘇荷。

    蘇荷擦了擦布滿臉上的汗珠,抬頭望向沈良,笑道,“在挖野番薯呀。”

    “番薯?你宅子後方不是也種了很多?為何還要千裏迢迢上這兒來挖?”

    蘇荷好奇地望著沈良,“你怎麽知道我宅子後方種了番薯?”

    沈良自覺說漏嘴,連忙轉移話題,“要幫忙嗎?”

    小猴子齜牙咧嘴,一副凶樣,對著沈良。

    蘇荷安撫背簍裏的小猴子,“康康,沈良大哥是好人,他打獵,隻是打死一些年紀稍大的動物,那也是為它們好。安靜些,可嚇壞山裏的人了。”

    沈良看著此時的蘇荷,內心竟然不再懷疑是自責,已經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愫壓製。

    蘇荷話音剛落,小猴子的聲音才慢慢減弱。

    “你要真沒事兒,那就幫我一起將這些番薯從地裏挖出來吧。我一人,還真是有些難挖。”

    沈良撩起衣袖,立馬就開動,“挖這些番薯,何用?”

    “做些好吃的,還能賺錢。”

    “番薯,家家戶戶都有,怎麽能賺錢?”沈良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蘇荷淺淺一笑,“糯米,種田地的,家家戶戶也有,隻是將其包在粽葉裏,它就別有一番風味,愛吃的人就更多了。”

    “粽葉為何物?”

    蘇荷看著神情可愛的沈良,淡淡一笑,“就是你前不久才吃的粽子,它外麵的那層葉子便叫粽葉。”

    沈良恍然大悟,對蘇荷更是刮目相看,“阿荷姑娘,粽子真是你包的?”

    蘇荷點了點頭,“嗯,在這裏,名聲不好,也就拜托包容乃大的趙伯幫忙賣了,倒是能賺些錢。隻是怕過不了多久,大家就不愛吃了。”

    才不一會兒,沈良就挖起一個又大長勢又好的番薯,遞給了蘇荷,“我很愛吃呢。”

    蘇荷接過大番薯,大快人心,樂嗬不斷,“是嗎?那我找空再給你送幾個過去?”

    沈良望著眼前跟先前截然不同的蘇荷,不知不覺就笑了,那麽純真,那麽可愛,有種初戀的青澀。

    “那先謝過阿荷姑娘了。你每日都會上山來嗎?”

    蘇荷看著露出一半身子的番薯,雙手拔著其一端,正要使勁將其剩餘部分拔起,“沒呢,不過,山上真是一個美妙無比的地方,好多神奇的東西。”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正在發力。

    沈良看著蘇荷,笑了,連忙雙手奉上,助她一臂之力。

    他的手一不小心覆在她的手上,而後快速縮回,臉頰暈紅一片。

    然後誰也沒說話,周圍世界陷入死寂。

    蘇荷用粗樹枝再次扒開大番薯周邊的土壤,‘真是根深蒂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