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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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荷側耳傾聽,還真有一陣奇怪的叫聲,隻是隻要她再聽得仔細些卻又那樣熟悉。她緊緊地摟著沈芝瘦小的身軀,繼續往前走,腳步聲很輕。“芝兒,別怕,我們走我們的,隻要不招惹到它,它自然不能拿我們如何。”

    沈芝的小手死命地拽著蘇荷的手臂,頓時沒了安全感,“阿荷姐,我們會不會被它吃掉?”

    山上野獸多,因為上山砍柴而被食或是丟失的人數不勝數,她也有聽一些老一輩提及過。最可怕的要數老虎、蛇了。

    “阿荷姐,該不會是老虎吧?”她的眼眸裏裝滿了擔憂和恐懼。

    蘇荷在沈芝的肩頭上輕輕拍了拍,從背簍裏拿出一個果子,“芝兒,可別自己嚇了自己。阿荷姐在這呢,不會讓你有事的。”她將果子遞給了沈芝,說話聲充滿力量,讓沈芝稍感安全。

    她們相互攙扶,相互安慰,慢慢地、輕輕地挪動自己的步伐。

    突然,一躍而起的小身影出現在她們的麵前,她們都嚇得整個人呆住了。

    待到她們回過神,卻見熟悉的麵孔,眼角甚至還留有淚花。

    “康康……”沈芝衝上前,抱住它,是那樣的難舍難分。

    小猴子的目光充滿親昵,它的前爪趴在沈芝的肩頭,堅定地望著蘇荷。

    ‘原來剛才那陣淒涼的叫聲是小猴子發出來的。’蘇荷沒說話,隻是站著,她開始猶豫了,要再把它帶回去,那無疑是給她添麻煩,而它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

    沈芝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蘇荷,“阿荷姐,就讓芝兒把它帶回去吧,芝兒保護它。”

    蘇荷輕輕地晃了晃腦袋,“芝兒,你還小,保護它不得。而且,你家中那麽多活兒需要你幫忙做,阿荷姐怎麽敢讓你天天護著它?那不是招令堂厭嗎?”

    小猴子舔著自己的前爪子,從沈芝手上奪過果子,遞給了蘇荷。

    “阿荷姐……”

    小猴子本就屬於大自然,隻是為什麽它要跟著她?這樣的情分到底有多深?

    “芝兒,你想想,要是令堂不小心把你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她會如何?”

    沈芝撫著小猴子的小腦袋,將猴毛順平,“會很難過吧。”

    “小猴子也是有爹娘的,這要是真把它帶走,它爹娘就再也找不到小猴子了,該多難過?”

    蘇荷也不是不敢將小猴子帶回去,隻是它價值太高,怕是有人千方百計要把它帶走賣到鎮子上,該是受盡折磨了。她這也是無奈之舉,這樣可愛的小猴子,還聽人話,她怎麽就舍得?

    被蘇荷這樣說破,沈芝的眼眶頓時噙滿淚花。

    “阿荷姐,芝兒真舍不得它,要是沒了它,芝兒就沒有玩伴了,都沒人同芝兒玩。”

    這是十歲孩子的心聲,這是十歲孩子對寂寞的反抗,這是十歲孩子的真實情感!

    小猴子掙開了沈芝,跑到蘇荷身旁,前爪抓著果子,拚命要往她身上爬。

    ‘我還配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嗎?連一隻小猴子的性命都保護不了?到底還有何顏麵稱自己的新世紀的人類?’

    蘇荷突然換過一個人似的,抱起還在掙紮的小猴子,“芝兒,我們下山!”

    沈芝看著蘇荷,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瞬間雨過天晴,“嗯!”

    蘇鵬拿著玉佩上鎮上去換銀子,在去的路上見到不少熟臉。

    “蘇鵬啊,阿荷的事觀察得如何了?那隻小猴子可被處理了?”

    這可是蘇鵬提議要守株待兔的,當然事情的前因後果就他最為熟悉。

    蘇鵬停下腳步,抓了抓後腦勺,洗了洗鼻頭,好一副無所謂,“大伯,這事兒我算是給解決了。”

    “此話可真?”

    蘇鵬無奈地點了點頭,“阿荷今日已經放猴歸山,很快她自己也會從這個村子消失。到時候,你要想見她也再無了機會。”

    蘇鵬語畢,問話的大伯頓時來了精神,那笑臉,燦爛地讓蘇鵬一陣無語,

    “蘇鵬啊,真是多虧了你,你現在可是我們村的救世主啊,沒了你,我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阿荷這丫頭。”他想了想後,鄭重其事道,“我定要上村官那提一提,倒是讓他給你些獎賞。”

    在旁邊走過的一個黑瘦的小夥子聽得他們的對話,也難以抑製內心的小激動,走了過來,“你們方才所說當真?”

    蘇鵬看著瘦弱的黑小夥,“我蘇鵬做事向來果斷,從不亂來,該給交代的自然要給個說法。”

    問話的大伯讚許地拍了拍蘇鵬的肩膀,甚是感激,“阿鵬啊,你終於替村子做了件好事!”

    “此等小事,何足掛齒?”

    黑小夥在一旁裂開嘴,露出白嫩的大牙,“蘇鵬大哥,你真是我們村的好漢!”說完,便笑著離開了。

    “大伯,你方才說要往村官那說?要給我賞銀兩?”

    問話的大伯點了點頭,“你可是幫了我們村子,村官自然要封賞你一些銀兩。”

    蘇鵬頓時來了勁,他可什麽都沒做,卻能從中撈到不少的好處,真是天助他也!

    “大伯,那這還真得去說一說。您想啊,您這要提了,村官肯定就要讓大夥向我學習。從此村裏自然就多了幾個像我這樣有勇有謀的好漢。您說是吧?”

    問話的大伯讚許地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下的短胡須。

    “我這還得趕去鎮子做事呢,就不跟您多說了。您盡管往村官那報上一報就行了,也不用把我說得太好,實話實說!”

    說完,他跟問話的大伯招了招手,便走開。心情更是好到爆!

    慕俊才從王家出來後,越想越不甘,決定上沈家瞧瞧,他得問個究竟!

    沈良聽得敲門聲,忙活的手依然沒有停下,“屋裏有人呢,要有事兒就盡管近來!”

    沈良既然這樣說,穆俊才也不管其它,走了進去,看著破爛的房子,有些嫌棄。

    “請問你可是沈良?”

    村子不大,但是他們生活的環境一個是天、一個是地,能見麵的機會甚少。認不出來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沈良望著眼前的胖夥子,點了點頭,“我就是!”

    慕俊才大致端詳了沈良的樣貌,看著雖然黝黑了些,但是整體竟然讓他感覺那樣舒服,‘怪不得香兒會看上他。’

    “我是慕俊才!”

    穆俊才自我介紹,沈良納悶地抬起腦袋,“有何事?”

    穆俊才的鼎鼎大名,他當然有過耳聞。

    “你同王香姑娘過些日子要成親,此事可真?”慕俊才矮小的身板挺在沈良麵前,才剛張開的嘴巴就說出這樣嚇人的消息,沈良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地盯著慕俊才。

    “誰說我要同阿香成親的?”這不是太荒唐了嗎?

    慕俊才指著沈良,口氣不大好,多半是因為嫉妒,“我跟你說,香兒是屬於我的,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沈良聽得那是一頭霧水,他與慕家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隻是聽了慕俊才的口氣,像是有多大的仇恨似的。

    “慕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一直待阿香如妹妹,怎麽可能跟她有成親之約?”

    沈良停下手頭活,頭上頂著大問號。

    “沈良,這外頭都快傳瘋了,你倒是在這兒躲著藏著,像什麽男人?”慕俊才的聲音有些大,可能是因為看到沈良的樣貌比他好,以此來添加自己的信心!

    “良子……”在房間裏的呂氏著實被慕俊才的喊叫聲吵醒了,滄桑的聲音進入沈良的耳朵,他顧不得那麽多,跑進了呂氏的房間。

    “娘……”

    呂氏睜開眼睛,顯得有些疲憊,“這是誰來家裏頭了,說話聲倒是這樣大。”

    沈良站在床前,輕輕拍了拍呂氏的後背,柔聲道,“娘,沒事,有個大伯,耳朵不好使,說話就大了些。”

    “大伯?”呂氏輕輕扭動了身子,每天保持這樣的狀態著實讓她難受不堪,“良子,可別起好心眼,要見著不好處的人,就別理了他。”

    沈良笑著點了點頭,“娘,那你先躺著,良子給你熬藥去。”

    “去了吧。”呂氏說完,又閉上了眼睛。這樣一天到晚,除了躺著睡覺,別無其他。

    穆俊才站在沈良的麵前,顯得跟小矮人差不多。

    “沈良,我過來也不想惹事,就是問問你和香兒到底有沒有外頭傳的那些個事兒。”

    沈良輕輕掩上呂氏的房門,把慕俊才帶到離呂氏房間遠些的屋門邊,“家母正養身子呢,有話小聲些說,別讓她聽得,倒是讓她上了火,影響了身子。”

    穆俊才傻傻地點了點頭,小個子由不得他,隻能由沈良隨意處置安排放在何地。

    “行,我小聲些,那……你倒是說說!”他看著沈良的目光裏有一絲畏懼。

    沈良坐在門檻上,健朗的臂膀肌肉明顯,黝黑的臉頰有一絲淺笑,深邃的眼眸裏有對慕俊才的質疑。

    “這是誰往外傳的?真是亂來。我沈良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一直都把阿香當成妹妹般相待,從未對她有過非分之想。如何會同她成親拜堂?更何況,我前些日子才同阿荷斷了姻緣,這才過去沒些日子。我如何做出這樣傷害阿香的事情來?”

    沈良說的句句屬實,王香雖然貌美如花,但是在他身上真起不上任何的作用。

    沈良的解釋完畢,慕俊才覺得理在其中,隻是外頭傳的那些,倒是也有幾分可信。

    “那……外頭為何要傳你同香兒要拜堂成親?”

    沈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沒做任何對不起誰的事兒,他沒必要躲藏,也沒必要退縮,“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是誰這樣無聊,做這樣的事情讓阿香沒了臉麵做人!”

    慕俊才低下腦袋,回想蘇鵬和鄭氏的話語,‘娘親?’

    “你對香兒沒那些想法自然是好的,我就暫且信了你所言,要是事情不如你所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他想俯視沈良,卻是要仰著四十五度的腦袋瞧著沈良俊朗的臉龐,那樣丟人現眼。

    沈良要去給呂氏熬藥,也沒空再搭理慕俊才,“我要給家母熬藥,現在不方便招待你,你還是先回了吧。”‘到底是誰,這樣害我同阿香?要阿荷下山回來,聽得這些……’

    穆俊才甩了甩衣袖,隨風而去。

    沈良鬆上一口氣,先進了屋,‘希望阿荷聽不到這樣的消息。’

    王香被羅氏趕出慕府後,咬牙切齒,碎碎念,“臭狗,老女人,背後裏耍陰招,有錢了不起?有錢就可以欺負貧民百姓?”

    她的餘光瞥向周圍,卻見得他人的目光裏充滿憤怒,有種想把她逐出村子的衝動。

    “她雖然貌美,但是那顆心也太強大了些,竟然裝下那麽多男人,真是讓我大開了眼界!”

    “我先前還挺喜歡她的,隻不過今兒個聽得她背後做的那些事兒,倒真讓我倒了胃口。還是叫未娶的男子們離她遠些才好!”

    “是啊,這良子也真是的,前不久才跟蘇荷姑娘斷了往來,今兒個就聽說要跟她成親拜堂,真是太荒唐了!”

    “她娘親還常在我耳邊提及說是她寶貝女兒要同村子裏最富有的慕家公子結成姻緣,現在看來,慕家人該跟她勢不兩立了!”

    王香一路來,滿耳朵塞滿這樣的話語,讓她的耳朵著實難受了一路上。她很想抱著一顆大樹哭。

    “香兒……”慕俊才慵懶的聲音躍入她的耳道,那樣讓人作惡。

    王香的淚水往下流淌,那是不甘!“你還來做什麽?關鍵時刻你在哪兒?看我這樣,你們慕家人就開心了不成?很想要我王香離開這個村子是嗎?”

    穆俊才尷尬的麵部表情可憐巴巴地望著王香滿是淚痕的臉龐,閃閃動人的眼睛因為淚水失去了原來的閃光點。

    “香兒,俊兒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倒是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

    穆俊才的話還沒說完,王香就掙紮著將離她有些近的慕俊才推開,“你最好離我遠些,不要靠近我,別讓我有想殺你的衝動!”

    慕俊才穩住腳跟,看著眼前這樣痛苦的王香,不知安慰的話語該從何說起,“香兒,你告訴我,讓我幫你!”

    “你難道還不明白,這背後做的那些醜事,全是你娘親一手操辦,就是不想讓我同你往來,你倒是還離我這樣近做什麽?”王香哭不是因為穆俊才,而是想到,因為自己,卻連累了辛苦賺錢養家的沈良。

    慕俊才麵部表情瞬間掙紮開來,有些恐怖,寫滿憤怒,“香兒,你所言千真萬確?”

    慕俊才知道羅氏不同意他同王香成親,卻沒曾想羅氏竟然在背後做出這等失了本分的事兒來,倒是讓他恨不得跟羅氏一刀兩斷。

    “哼,你要不信,你自己回去問你那自以為是的娘親。”王香停止痛苦的哭泣,拭去臉上的淚水,“她還派人上我家送錢,說是要我王家搬離這個村子,從此再不能踏進這個村子生活。”

    “香兒,我娘親在背後真做出這樣的醜事來?”慕俊才顯得有些無力,從小到大,他都是聽羅氏的話。羅氏讓他幹嘛,他絕對幹嘛。隻是,他不知道一向對他服軟的羅氏背地裏居然真做出這樣讓人痛恨的事情來。

    王香冷笑著,“真是好笑,難不成是我自己往外傳說我要同良子哥成親拜堂?說我同蘇鵬還有不單純的往來?”

    慕俊才擺了擺手,“香兒,你先別急,我回去了定要跟我娘親問個清楚,還你一個公道!”

    “公道?慕俊才!你最好離我遠些,我沒那樣便宜的臉麵隨令堂折騰!而且今後我再不會同你往來,你也別想著來找我!”說完,就帶著堅強的背影驕傲離開,隻留下慕俊才一陣懊惱!

    “香兒,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沒有還你清白,我慕俊才也無臉麵見你!”

    王香故意刺激著傻傻的慕俊才,也隻有這樣,他才會發威,給羅氏來個措手不及!

    天色灰蒙蒙,蘇荷她們離山腳還有一段路程。

    “芝兒,阿荷姐背你。”她彎下身子,讓沈芝上她背。

    沈芝提著蘇荷的背簍,看著蘇荷已經被汗水浸透的衣裳,猶豫不決。

    “芝兒,趕緊,別再想了,要再不走,得在山上過夜了!”蘇荷的聲音中有些催促,沈芝看著蘇荷瘦小的後背,不忍心。

    “阿荷姐,芝兒自己能走,用不著背,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說完便用力提著背簍往前走。

    蘇荷站起身子,看著沈芝淺黑的背影,無奈地奪過她手上的背簍,挎在了雙肩,“芝兒,你要走累了,跟阿荷姐說,讓阿荷姐背你。”

    沈芝隻是點了點頭,走了一天的山路,臉上的疲倦自然明顯。

    很奇怪的聲音不斷,傍晚的風聲帶動樹葉的沙沙聲,無不給她們帶去不好的聯想。

    小猴子跳到了蘇荷背後的背簍裏,有些累,便躺著閉眼養神了。

    沈芝的小手攥著蘇荷的大手,竟然在冒汗,蘇荷能感覺到沈芝的害怕。

    “芝兒,我們唱歌吧?”

    沈芝點了點頭,不等蘇荷開頭,便唱了起來,“世上隻有娘親好……”

    沈芝年紀小,記性自然也就還好,對蘇荷所教的一些東西,她很快就能記住,而且能很好的運用。

    沈良站在家門口,探著山那邊,卻不見沈芝、蘇荷回來的身影。

    “她們不會發生什麽事了吧?”

    神情不再淡定,卻是一臉的焦急。

    他走進屋,又走了出來,來回不下十次。

    “她們到底去了哪裏?怎麽現在還不回來?會不會發生了什麽?阿荷沒事吧?芝兒沒事吧?我要不要上山裏去找找?我去找了,把娘親一人丟在家裏,她又該怎麽辦?”

    他苦惱著,隻能這樣來回消磨時間。

    “良子啊,芝兒還沒回來嗎?”呂氏古老的聲音從房門透出,進入沈良的耳朵。聽來也有幾分擔心。

    沈良沒有進呂氏的房間,隻是在房門口往裏回答,“娘親,她們回來了,隻是芝兒要先幫阿荷將東西提回去,等等便會回來。”

    “良子,待她回來,喊她上我房裏來。”呂氏有氣無力地說著每一個字,讓本就焦急的沈良無奈地點頭應好。

    呂氏沒了聲音後,沈良便又走出了家門,站在門口,望著遠處的山,有股衝動。

    他就那麽一直盯著,那麽一直祈禱著,期盼著。

    突然,兩個瘦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他來不及思考,直奔而去。

    “大哥……”一臉的狼狽,髒兮兮的小腳丫,衣冠不整的小樣,抱著一日未見的沈良,遲遲不肯撒手。

    蘇荷喘著氣,望著背後的山,笑了。

    沈良輕輕拍著沈芝的腦門,“路上碰上什麽事了嗎?為何要這樣遲才回來?”他邊說,邊看著蘇荷,同樣是一臉的疲憊,隻不過,卻多了些被樹枝滑過的細微傷痕,他的目光朝著她的腳望去,卻比去之前紅腫了好多。

    蘇荷用衣袖口輕輕拭去臉上的汗水,有些不好意思,“腿腳不太方便,又在上山多玩了會兒,倒是耽擱了時間。”

    “大哥,芝兒摘了好些山果回來呢,還有好些藥草,還有,芝兒會爬樹了!”沈芝讓自己離開了沈良,探出腦袋,大呼道,很是開心,全然看不出她有多疲憊。

    “嗬嗬,芝兒如此厲害!”沈良望向蘇荷,“阿荷,進屋裏先歇歇腳,吃了晚飯再回去吧。”

    蘇鵬今天上宅子鬧事,卻反被折騰。沈良想留蘇荷下來,跟她說說暫時先離開村子的事兒。

    蘇荷看著腳傷,再看看在背簍裏熟睡的小猴子,無奈地擺了擺手,“芝兒,你趕緊進去吃晚飯,我就不進去打擾了。對了,芝兒,阿荷姐先將屬於你的果子給你。”

    說完,便要蹲下身子,將後背的背簍拿下來,要將屬於沈芝的東西拿出來。

    “你們不是要送它回上山的嗎?它怎麽還在?”沈良看著蜷縮在背簍裏的小猴子,有些難以置信,蘇荷這都做的什麽事情?

    “大哥,芝兒舍不得它。阿荷姐就將它帶了回來。”沈芝顯得有些歡愉,她俯下身子,用小手順著正安然入睡的小猴子的後背。

    沈良大步跨到蘇荷麵前,單手提起背簍便往屋裏走,“你要是想讓小猴子安全,你就先進了來,這樣太過明目張膽,倒是引人注意了。”

    沈芝看著沈良高大的背影,偷笑著,拉起蘇荷有些傷痕的大手,“阿荷姐,你就聽了大哥的話,先進去了吧。”

    蘇荷還沒反應過來,隻能跟著沈芝往前走。

    “阿荷姐,大哥做的飯菜可好吃了,今天你算是有口福了。”沈芝帶著蘇荷往屋裏走,還不忘對沈良大誇特誇一番。

    沈良放下了背簍,朝沈芝提了個醒,“芝兒,回來了就先進房裏跟娘親報個平安,可別讓娘親瞎擔心了。”

    沈芝聽後,“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然後望著蘇荷,生怕她會趁她不在就會離開似的,“阿荷姐,芝兒去去就來,你可得等著芝兒。”

    沈良看著沈芝對蘇荷的態度大轉變,欣慰地笑了笑,不明顯,但是卻被蘇荷逮個正著。

    “你……在笑什麽?”沈芝跑開後,蘇荷好奇地看著沈良,不太明白他笑為何意。

    沈良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蘇荷走到背簍前,靠著背簍,將小猴子從背簍裏抱了出來,輕輕將它放置在木凳上,然後將屬於沈芝的東西找了出來。

    “你……還是先吃飯,該累了。”沈良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正在神遊狀態的蘇荷不知如何是好。

    “我還是等芝兒一起吃吧。”

    沈良看著蘇荷的背後,不知該如何啟口。

    “你……的腳沒事吧?”

    沈良這麽開口問了,蘇荷才意識到她的腳傷還處在疼痛的階段,甚至是更加痛。

    “沒事,明天過後就該好了。”

    她沒有抬頭看沈良,仍然認真地找尋屬於沈芝的東西。

    “這些……都是沈芝的?”沈良幹脆也蹲下身子,手拾起蘇荷從背簍裏挑揀出來的東西,幹癟癟地問道。

    蘇荷點了點頭,目光對上沈良充滿憐惜的目光,“是啊,她頭一回上山,卻是開心,看著什麽都想給令堂還有你帶。”

    沈芝的孝順,沈良可算是知根知底。他隻是笑了笑,沒表現多大的愉悅,心中的那塊大石頭還在懸著。

    “衣櫃做得如何了?”見沈良沒了聲音,蘇荷未免太過安靜,她怕自己的心跳聲裸露在這樣空蕩的小空間,所以這樣問。

    沈良指著在牆角邊堆放著的木頭、木板、一些其它工具。“你去瞧瞧!”

    蘇荷起身,走到沈良所指方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還沒成型的衣櫃。她可以看出每一個部分都花了沈良大量心血。

    “沈師傅,你這樣認真,倒是讓人感動!”

    沈良也起了身,走到蘇荷的身旁,“其實也沒什麽,替人辦事,本就該認真對待,這樣才有人肯信你,讓你幫他幹活。”

    蘇荷讚許地點了點頭,“沈師傅,可真是有遠見!”說完,便繼續走到背簍旁,“大概什麽時候能完成?”她不想沈良因為她的三兩銀子倒是花費苦心。

    “至少三日!”沈良堅定的聲音,卻有幾分抖音,蘇荷聽著有些不明白。

    沈良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大一樣,蘇荷卻說不出哪裏不同。

    沈芝跟呂氏匯報完後,便走了出來,拉起蘇荷,“阿荷姐,我們吃飯去,可餓了芝兒的小肚子。”

    沈良隨後,幫她們備好了碗筷。

    “那這隻猴子該如何處置?”沈良可不想蘇荷因為這隻毫無相幹的小猴子而失了性命。

    蘇荷咀嚼著米粥,“同我一樣,我怎麽過,它就怎麽過。”好大的口氣!

    ‘她就不怕引火上身?’

    “大哥,芝兒同阿荷姐一起保護它,不會有人傷害它的。阿荷姐說了,要誰敢動它一根猴毛,她就跟那個人拚命!”

    沈芝稚嫩的口吻下卻有十足的勇氣,可嘉啊!

    “你們這樣也不是辦法,我倒有個好法子。”

    沈良話音剛落,蘇荷就不相信地看著他。

    ‘沈良今天好像不太對勁,他要說什麽嗎?’

    沈芝滿口的米粥、青菜,但還是開了口焦急問道,“大哥,趕緊說了,讓我和阿荷姐聽聽,要是覺著好呢,自然就按著你說的辦。”

    蘇荷放下碗,手裏的筷子也停止動作,隻是看著沈良,希望他的法子真的可行。

    沈良思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脫口而出,在他看來,這可能是最佳且最死的法子。

    “那就是讓阿荷姐帶這隻猴子離開這裏,到別去生活。”

    沈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語,然後閉上眼睛,不敢看蘇荷。

    沈芝聽後,自然不覺著好,“大哥,芝兒不要,芝兒不要阿荷姐離開!”

    蘇荷靜靜地思考著,她托著腮,盯著桌上的菜,綠,卻沒油性,但好吃!

    “阿荷姐,芝兒不要你離開,你可千萬別聽大哥的,他說的法子使不得,真使不得!”沈芝有些著急,她也放下了碗筷,沒了心思吃飯。

    蘇荷抬眸,看著對她不舍的沈芝,“沈師傅的法子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如果這樣做真就能讓小猴子得到安全,我寧願這麽做!”

    “大哥,你趕緊讓阿荷姐不要離開,芝兒不要她離開,芝兒要她陪芝兒玩,教芝兒識字、唱歌謠、爬樹、摘果子……”

    不過也就一天罷了,卻是有那樣多的美好,她怎麽能舍得會給她帶去無窮無盡樂趣的蘇荷?

    沈良不想說話,他沈芝後悔把他所說的法子說出口。

    蘇荷望著沈良,默默地在心底流淚,‘原來他這樣不想跟我有了瓜葛,這樣想讓我離開,原來他的靠近是想讓我走得更遠,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她起身,將凳子移到沈芝身旁,輕輕拍了拍沈芝的肩頭,“芝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該看清才是。”她往沈芝的碗裏夾了些青菜,“趕緊吃飯些,這些話後麵再說。”

    沈芝卻抱著蘇荷,不願撒手,“阿荷姐,芝兒不要你走,芝兒要你留下,芝兒不讓你帶走小猴子,芝兒要你留下!”那樣激動,那樣不舍,眼淚不禁委屈留下。她多害怕突然一天,宅子裏沒了蘇荷的身影,沒了小猴子跳躍的姿態。

    蘇荷輕輕拍打著沈芝的手背,柔聲道,“芝兒,阿荷答應你,阿荷不走,成嗎?”

    沈芝這才願意撒手,蘇荷同沈芝可是還有太多的事情還沒幹,她怎麽能夠拋下沈芝離開?

    “阿荷姐,拉鉤鉤。”

    蘇荷淺笑,伸出手,露出小拇指,跟沈芝的小拇指交織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沈芝笑著擦拭掉眼角的淚花,破涕為笑,接著吃飯。

    沈良看著轉變如此之快的沈芝,卻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芝兒,你這樣纏著阿荷,倒是讓她沒了自由!”

    蘇荷說過,她喜歡一個人,因為自由!

    “沒事,芝兒這樣可愛的孩子,我喜歡陪她玩。”蘇荷沒有抬頭,沒有看沈良。

    “那你們慢些吃!”既然蘇荷這般說,沈良也不再多說什麽,便從她們的視線下走開。

    ‘阿荷,千萬別恨我,我也是希望你能過得更好!’

    蘇荷看著沈良離去的背影,顯得有些無力,‘你那麽希望我離開?怕我再給沈家添亂?’

    蘇荷還在想些什麽,沈芝輕輕地推了推她,“阿荷姐,芝兒明天找空上你家去,芝兒要開始學識字。”笑得那樣天真無邪。

    蘇荷笑著點了點頭,“芝兒盡管來,對了,阿荷姐要讓你瞧瞧小燕子呢,很是可愛,跟芝兒一般可愛。”她輕輕勾了勾沈芝小巧的鼻梁,“阿荷姐差點就忘了,我還做了些好吃的,用番薯做的,甜甜的,芝兒定會喜歡。”

    沈芝歪著腦袋,似乎在搜尋著蘇荷所提食物,隻是無果,“阿荷姐,那是什麽呀?”

    “阿荷姐稱它為地瓜幹。”她往沈芝碗中夾了些青菜,“阿荷姐還要拿它賣些錢呢。”

    沈芝用筷子不太熟練地夾起碗中的青菜,小嘴旁滿是米粥,“阿荷姐,芝兒怎麽沒見過?”

    “芝兒,這也是做夢的時候,老先生告訴阿荷姐的,阿荷姐先前也沒聽說過這樣一個玩意兒呢。”

    “那老先生真是厲害,芝兒要也能夢見他就好了。”沈芝做出惹人愛的表情。

    蘇荷無奈地笑了,這樣的話語也就小孩子會信,“老先生這不是派阿荷姐來教芝兒了嗎?”

    沈芝望了望蘇荷,反應過來,相視而笑,很是滿足。

    蘇荷吃好了飯,便帶著自己的東西要離開。

    “阿荷,夜路不好走,我送你吧?”

    沈芝在收拾碗筷,看著蘇荷挎起背簍,連忙跑了過來,站在沈良的身旁。

    “大哥,芝兒也要送阿荷姐。”

    “芝兒,娘親可一人在家,你倒是狠心!”

    沈良都這樣說了,沈芝也不敢再央求什麽,“阿荷姐,那明日定要在宅子裏等著芝兒過去。路上小心!”說完,她摸了摸背簍裏還在熟睡的小猴子,之後便跑開,去洗刷碗筷。

    蘇荷看著沈芝跳動的小背影,無奈地撇了撇嘴,跨出門檻。

    “你也回去了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沈良卻沒離開,跟上蘇荷,“沒事,我正想走一走。”

    蘇荷望著星空,不說話,心事重重。

    沈良平視前方,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個……”

    “方才……”

    同時出聲,卻有不同的話說。

    “你先說……”

    “你先說……”

    蘇荷真不敢相信他們會保持這麽整齊的隊列,無奈地擠出一個笑臉,“行,那我先說了吧。”她看著腳上的麻布鞋,已經完全沒了樣,但是居然還能穿,“我是不是把芝兒帶壞了?”

    沈芝剛才的大呼小叫,全然沒了先前的乖巧,在沈良麵前,蘇荷不覺得好過。倒是相反,她以為都是她的錯。

    蘇荷話音剛落,沈良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阿荷,怎麽能這樣說?”

    沈芝先前對蘇荷有太多的偏見,成天見不得蘇荷的麵孔,到現在卻能讓沈芝這樣護著,這樣不能離開。沈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芝兒心眼好,就是有些時候太過潑辣罷了。”

    蘇荷沒有否認地點了點頭,“今後,如果我還繼續留在這個村子裏,我就教她學識字、折紙船、學做菜……”

    蘇荷的話語,沒讓沈良覺著溫心,倒是像給了他一頭棒打。

    “阿荷,我方才說要你離開村子……”

    蘇荷聽得出沈良話語裏的悔意,和說出這些話後覺得的不妥,但是她沒有責怪他,“沒事,我也覺著你所說的這個算是好法子,如果小猴子真麵臨了生命危險,那我也就帶著它離開這裏。”

    蘇荷從來不會畏懼村子裏的每一個人,她怕的是因為她的過錯而連累到她身邊無辜的生命,那是她絕對不允許的。

    蘇荷望著天空,很亮,星星很閃,那樣自由。

    沈良聽著蘇荷的話語,卻感覺很不是滋味,“阿荷,我方才也就是胡亂一說,你別當了真。”他跨出的步伐很小,完全照顧到了蘇荷的腳傷,“家妹那般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沈良看著蘇荷,蘇荷也看著他,那般美妙。

    “到了,你回去了吧。”蘇荷站定,看著被打開的宅門,這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便不覺奇怪。

    沈良望著黑漆漆的宅子,“阿荷,我想進去瞧瞧,看看你要做的衣櫃大致要多大,放在何處,這樣我做起來也能輕鬆些。”

    沈良如此說來,蘇荷也不好拒絕,隻能隨他而去。

    蘇荷點燃桌上的蠟燭,“你抬著這個,自己進房裏瞧瞧吧。”說完,便拿起另一隻蠟燭,獨自進了廚房。她知道,蘇鵬不會想到進廚房,但是她還是怕有個萬一,便進去瞧了瞧,看見眼前烤好的地瓜幹,鬆了口氣,笑了。

    沈良在蘇荷的房間裏隨意看著,“阿荷……”

    蘇荷心情還算大好,蘇鵬這次給她帶去的損失很小。估計還被她折磨得夠嗆。她聽得是沈良在叫她,她便拿著蠟燭走到了房間。

    “你的衣櫃要放哪裏?”

    蘇荷手指正前方,“床頭邊,這樣方便。”

    沈良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瞧好了嗎?”蘇荷還想著洗洗睡了呢,她今天奔波一天,挺累的。

    沈良拿著蠟燭,走了過來,“瞧好了。”他看著蘇荷打著哈欠,便不再多說什麽。

    蘇荷將他送出門外,隻是擺了擺手,便看著沈良的背影,掩上門,有股莫名的感傷。

    沈良在蘇荷掩門的那刹那,回過頭,望著緊閉的大門,無奈地扯動嘴角,‘希望你不要聽得外麵的傳言,要是聽得了,你也要相信我!’

    王香算是村子裏有名的人物,她的事情自然被傳得開。所以她的三姑六婆,得了空,便上門來道喜。

    “我說鄭氏,這麽大個事情,你怎麽就不跟我們事先吱聲?這樣背地裏搞著,卻不拿我們當回事兒。”

    “就是啊,雖說良子是沒錢人家,但我可聽說他人很是能幹,肯定能養活咱王香。”

    自從關於王香同沈良要成親拜堂的事情傳出後,每天便有不同的親戚上門祝福。聽得鄭氏關門罵人!

    “你們哪裏聽得我家香兒要成親拜堂了?是哪個不識好歹的人說出這樣沒根沒據的話來?”

    在王家的兩三個人,聽得鄭氏的反駁,看她的架勢,有些愣。她們相互看著,不知所以然。

    “鄭氏,你這算什麽話?難不成這外頭所傳都是假的?”

    “那我還叫著給你家香兒帶些雞蛋過來呢,倒是讓我白忙活,空歡喜一場。”

    三姑六婆,一到有了好事,卻是都出現了。

    “我說你們一個個,有了好事,你們都過來湊,想沾點喜。這要是家裏出現些事兒,想要些銀子,指不定你們跑哪去,早不知蹤跡!”

    鄭氏很是嫌棄,諷刺的話語一段接著一段。讓在場的人尷尬不斷。

    “還不趕緊給我走?還站在這兒倒是做什麽?給我難堪?還是要幫我家香兒抬轎子?”

    在農村,要是有了喜事,就是上門吃大魚大肉,然後借著情分,包去的紅包可大可小。有些小氣中的人,自然就是包小錢去吃大餐。甚至包一份子錢,卻帶著全家老小上門湊熱鬧,吃上一頓山珍海味。鄭氏打懂事來就這麽做的,她怎麽不知道這些個人的心思?

    大夥看著鄭氏正在氣頭上,便不敢再多言,隻是覺著有些納悶罷了。

    “不是喜事,倒是傳得那樣開做什麽?浪費了我的好意,不領也就罷了,卻是這樣轟我們走,真是無禮!”

    “就是,今後要著呢有喜事,我們還是別來了,倒是鬧笑話!”

    鄭氏看著兩三個離去的身影,憤恨不平。

    ‘背地裏這樣鬧可不好玩!’

    蘇荷帶著好些地瓜幹,想說去趙山那,讓他幫著賣。

    因為好些時日沒上街,她看著周圍的麵孔,卻是顯得很是陌生。

    “你聽說沒?我們村子裏漂亮的王香姑娘過些日子要同良子成親拜堂呢。”

    “這不會是真的吧?王香姑娘也看得上他?”

    聲音很小,卻如冰雹般狠狠砸進蘇荷的耳朵,那樣疼痛。

    ‘原來,他要的離開是要這樣的成全,是怕我會給他帶去困擾?他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