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鄉的另外四人和縣裏其他鄉的考生由曹掾領著往回趕了，子細他們送到白馬寺，大家拱手而別。白馬寺距離大市不遠。子方說：“前幾天，我不是說我出來找親戚麽？他就在這邊的大市裏，是我的堂叔，在這兒開個飯莊，我父親讓他托門子幫助我入學的事。他說他與西部尉有交情，西部尉與博士祭酒是鄰居，關係不錯，能拖上關係。這年頭，是官就有私，是私就有弊，反正托了人情總比不拖強。我的成績最差，興許都入不了前四百，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使了勁。不過，反正考上了，也不用深問。不管他了，我請你們到我叔叔的飯莊吃一頓，慶祝一下吧！嚐嚐京都的大管子。”好啊好啊，大家齊聲讚成。

    洛陽集市真是繁華。這邊的大市周回足有八裏，分通商、達貨、音律、退酤、治觴等十裏，每個裏內千金比屋，層樓對出，重門啟扇，閣道交通，迭相望臨，琳琅滿目。還有一些行走的商販，裏巷徘徊，呼喊叫賣，十分熱鬧。西部和內城的百姓都到這邊購買生活用品，逛街吃飯，休閑娛樂，顯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中京地處華夏最中心，西通潼關西安連接絲綢之路，南有漢中、荊州、淮南與南朝對峙通商。全國各地的大商家都在中京的集市開設店鋪，尤以商號、飯莊、酒業、藝術為最，甚至有一些大買賣人分號遍及全國，統一價格連鎖經營。

    子方領著大家，進了一個大飯莊，三層的門臉十分氣派。進了門正看見掌櫃的在櫃台後麵，子方趕緊引薦，大家依家禮見過。子方的叔叔叫楊葡，稍微發福的身材，紅光滿麵十分健談，看見侄子和同窗十分高興，便引大家上樓找個臨窗雅間坐下。一邊安排後廚做幾個中京名菜，一邊不斷的拉著家常和一些感謝大家的話。

    因為離午飯的時間還早，飯莊內客人還沒上滿，因此飯菜做的很快。長輩在、大家覺著不方便，子方便請堂叔下樓照顧生意，禮辭之後，幾個人於是興高采烈的一邊觀賞都市繁榮、一邊大吃起來。天子腳下，官宦大戶雲集，文人商旅齊聚，因此飯莊菜肴也十分講究。大家久在縣鄉，沒見過這個場麵，沒吃過這樣的大餐，簡直暈暈乎乎的。

    餐畢，幾個人辭別了堂叔，繼續在大市裏逛逛。田儷走在最前麵，東瞅瞅西看看，目不暇接。走著走著，在一個小裏口，突然轉過一個衣服很破很髒的男人，撞了她一個趔趄，那人也沒說個話就繼續跑了。田儷很生氣，一邊拍打衣服一邊說道：“這人真討厭，大男人，埋埋汰汰的、往我身上撞。誒呀！我的錢袋不見了。”北朝銅錢不盛，多還使用散碎銀兩，這是家裏積攢給她出門用的，突然丟了，一下著急起來。

    “是不是落在飯莊了”大家讓田儷想想，田儷一時也記不起來，便想回去找找。這是子方說；“不對，是剛才那個人偷去了。快追”大家先後回過味來，跟著那個人跑的方向分頭追過去。子方怕他們遇到本地地痞團夥等，連忙去堂叔家求援。

    孫雲與田儷追到一個角落，看見幾個懶漢斜靠在房屋的牆角發乜，其中一個人，正一邊悄悄翻著手中的一個錢袋，一邊鬼鬼祟祟的偷看左右，好像怕大家注意自己。田儷一看正是自己的，便喊：“小賊，你偷了我的錢袋，快還給我！”他這一喊，左右的懶漢們也驚醒了，一下注意到小偷的手裏有散碎銀子，有個人便說；“老五，你這個人太不仗義了，總吃獨食。”

    老五尷尬的說道；“我這不是剛得手，還沒看明白有什麽呢，兄弟們快把兩個娃子打發了，完了平分。”“你小子總偷摸惹事，還得我們兜著，晚上你要請酒吃”說著幾個懶漢圍攏過來。

    田儷喊；“你們要幹什麽？”“幹什麽，你們是鄉下人吧，來到京城也不懂個規矩，誰讓你們犯到我們老五的手裏，這些錢就當過路費吧，趕緊走還能讓你們體麵，要不然連你們衣服也要捌下來好看。”

    孫雲說；“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是聚眾搶劫。”“小子，還嘴硬，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捌了他衣服揍他一頓。”說著四五個人伸手就抓。孫雲他們出來不敢帶兵刃，徒手與幾個無賴過招，不過無賴們雖然都會兩下子，但與孫雲武士的實力相比，不堪一擊。幾個照麵過後，這幾個人就趴在地上哼哼了。田儷人生地不熟，不敢鬧大，奪回錢包拉著孫雲往回就走。

    剛出裏口，隻見一夥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為首的是個校尉領著兩個巡城守衛，以及市集的小吏等人，還有個人是這夥無賴的小老大，剛才他本來沒打算動彈，等著手下把外鄉小孩打走，自然收獲要孝敬他。但少年一出手，他便知道幾個手下都不是個，自己上去也是白搭，便偷偷跑到自己老大、西城幫主這。正好西城尉手下一個校尉正與西城幫主勾搭聊天，見狀主動一起過來出頭。

    迎麵頂個碰頭，幫主陰沉個臉不說話。校尉說：“誰在大市聚眾打鬥，太不像話了”。小偷老大趕忙說；“是這個小子，剛才打人來著。”這時不遠躺在地上的幾個小偷也都爬起來吵嚷著證明。田儷說；“不對，他們偷了我的錢袋，還要搶我們的衣服。”幾個小偷聽了趕忙搶白誣陷，他們人多嘴雜，一下把儷兒的聲音壓倒。

    校尉大喊道；“都住口！你們各執一詞，分不清原委。來人帶他們到西城尉衙門審問清楚”。兩個守衛回答“是”便要抓孫雲回去。

    這時李辰等人也趕過來，見狀知道去了衙門沒有好事。如果事情經了官倒不怕，就怕小校尉私下處理，到時候會吃虧。於是趕忙喊；“大人，他們是今年太學入學學生，我看見是這個小偷偷了錢，他們是要錢來著。”

    校尉聽了臉色一變，知道惹了學子事情也不好收場，但已經答應西城幫主找回麵子便不好放人，於是說：“如此更好，都回衙門審清。”“大人不好吧，我們太學生無故進了尉衙，會有損名譽，眼下事情再清楚不過，請大人當即決斷。”李辰站在校尉麵前拱手說道。

    “小學生懂得什麽，這是問案程序，你們沒事，自然清白”說著伸手要撥開李辰。李辰下意識的手腕一翻，看形狀似反吊住校尉的腕子。校尉一愣，看出來少年練過武術，不過他不認為一個小孩武功能到哪去，不如趁機把他擒住推個妨礙公務了事。想著說道；“你小子妨礙老子辦差，看我不拿下你”說著手不留空，換手反抓李辰肩膀，兩個人瞬間對了幾個照麵。

    這個校尉也有點武功，看樣子也不是憑空混的官職，看本領也至少接近武士水平。孫雲師兄弟的武功，屬李辰和他最好，已經進入了武士初級的門檻。但徒手對戰，不得施展，周圍人群挺多，因此李辰並沒有占上風。

    這個西城幫主，是個練家子，原是羽林的低級軍官，做過隊主，他的功夫達到了銀級武士水準。他一眼看出來，李辰的底子要強過校尉，隻是人多使不出來，再加上校尉人高馬大占點便宜。他剛才也聽見李辰他們的對話，情知是自己手下的一夥人不識好歹，惹了太學生，還沒占著便宜。但校尉已經為自己出頭了，而且動了手，已經不好收場，如果再輸掉比試，會惱羞成怒招惹大是非的。想到這，便說道：“校尉大人，抓個不懂事的小孩哪用你動手，在下為大人代勞。”說著搶到校尉前麵。校尉沒看出來自己比少年武功弱，覺得自己力大招熟，一會就能取勝。但看見幫主出麵，自己一是不好攔著，二來自己多少是個小官，動手確實不好看。

    幫主正要伸手，這時旁邊人喊；“停手，停手，誤會了，誤會了。”原來是子方的叔叔楊葡趕過來，他認識西城幫主，沒少給他保護錢。“這不是李會長麽？怎麽閑暇要練練身子了？嗬嗬，劉校尉也在。怎麽總沒看你到我的管子去了？”

    “老楊啊”李幫主掛個商會會長的白道名字，好名正言順的收管理費，得了楊葡不少好處，也知道他和西城尉有交情，自然得給麵子“老哥你不在飯莊忙活，怎麽跑這兒了？”

    “會長有所不知，這幾個孩子是我侄兒的同窗，這不他們考上太學，今天到我的小店吃飯慶賀。沒留神和你的手下衝撞了，看看有什麽損失沒，改天我做東，一切損失我加倍賠償。”“這樣啊，那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老哥一句話什麽賠不賠的，今個的事兒就算了。”說著一瞪眼，手下的幾個人灰溜溜往外走。這邊楊炯也拉著儷兒他們準備和老楊回飯館。

    “等等”這時，校尉也不哪根筋沒對好，冷不丁的節外生枝“不能就這麽了了，都回衙審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