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周皓對著門外大叫，沒有回應，自己艱難的爬起，發現父親周棟並不在家中，周皓有了不好的預感，於是跟了出去。

    外麵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小小年紀的周皓顧不了那麽多，頂著風雨一路跟隨，一路高呼大喊，可是暴雨無情的湮沒了他的聲音，前麵的身影也越來越遠……

    楊若頂著風雨，艱難的來到村口，看到前方不遠處聚著一群人，這時卻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讓她為之變色：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

    在那一群人中，有好幾個官府的捕圍在那裏，周棟孤零零的站在那裏，任憑暴雨衝刷，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腳下躺著三個人，周圍雨水一片泛紅，圍觀的人群裏有好幾個人哭作一團，大罵周棟不是人，要出來與周棟拚命，都被別人攔住。

    周棟對麵站著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雨水衝刷的眉眼間，充斥著威嚴與不忍，此人正是淮城的知府——宋遠山。

    “周棟！”

    宋遠山沉聲道，似乎想要喚醒他，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清醒還是瘋癲。

    周棟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猩紅已然退去。

    宋遠山神色微緩，說道：“不要做抵抗，跟我回去。”

    他看了一眼地上早已失去體溫的三個人，壓低了聲音，用隻有他倆之間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這不是故意而為之，是病情所致，或許……我可以幫你！”

    周棟慘然一笑，道：“宋大人，我殺了人，殺人自熱是要償命的。”

    說完，周棟猛然轟出一拳對準他前方的宋遠山，宋遠山麵色一驚，還未做出反應，旁邊的捕快就衝到他麵前，持刀反擊。

    然而周棟這時卻轉換攻勢，躲過這一刀後，反手一拳打在捕快胸口，後者一聲悶哼，向後退去，周棟趁機奪下他手中的刀。

    “鏘鏘鏘！”

    眾捕快紛紛將刀全部拔出，把周棟緊緊圍住。

    周棟看著圍過來的捕快，自嘲一笑，然後目光穿過圍著他的捕快，落在宋遠山身上，神情悲痛，說道：“宋大人，我的妻兒還勞煩您照顧一二。”

    宋遠山聞言麵色微變，剛要說些什麽，卻見周棟將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周圍的捕快都不由向後退了一步，一旁的村民也都紛紛變色。

    周棟環視一圈，目光在那些哭喊的家屬中微微停留，然後抬起頭，麵對這布滿蒼穹的風雨，閉上雙眼，喃喃道：

    “娘子，皓兒，我對不住你們。”

    說完睜開雙眼，大喝一聲：“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

    “轟隆！”

    雷聲狂暴不安，風雨飄搖不定。

    楊若趕到時正看見周棟緩緩倒下，噗通一聲，那裏本已衝淡不少血色的雨水，再次被染紅。

    滿地猩紅！

    “不要啊！”

    楊若尖叫一聲，衝到周棟的身邊，將他抱在懷裏，不停的呼喚他

    的名字，而懷中人已經無法回應她的呼喚。

    楊若嚎啕大哭，風雨此刻似乎小了些，沒有將她的聲音蓋下，在風雨中飄搖回蕩，淒冷而孤寂。

    “裝什麽可憐！”

    人群中忽然發出一道冷喝，眾人看去，原來是一個老婦，她是一名死者的家屬，正恨恨地看著楊若。

    “他殺了人就活該受死，這麽死了倒便宜他了！”那老婦惡狠狠的罵道，看著楊若恨不得上去吃了她。

    “住口！人已經死了，還說這些做什麽？”宋遠山麵色溫怒，嗬斥道。

    “我偏不！反正我那唯一的孩兒已經死了，我也不活了！”

    說著，那老婦留下兩行眼淚，哭喊道：“可憐我那孩兒，被這瘋子就在我眼前一拳一拳活活的給打死了！他倒好，就這樣輕飄飄地去了，不公啊！真是不公！”

    楊若聞言身子一震，沉默不語。

    宋遠山臉色鐵青，不知該說些什麽，周圍的村民有的在安慰那老婦，有的在竊竊私語，似乎對那老婦說的話有些認同。

    楊若輕輕的將周棟放下，然後起身對著宋遠山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大人剛才之舉。”

    宋遠山麵色複雜，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時，楊若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眾人再次緊張起來。

    宋遠山驚呼：“周夫人你要做什麽，不要衝動。”

    楊若淡漠一笑，平靜的說道：“棟哥先前給了我這把匕首，說如果他發起瘋來不受控製，就讓我殺了他，他怕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來。”

    眾人聞之紛紛變色，一下子平靜下來，就連那老婦都停止了哭泣，周圍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異常安靜。

    “可是他是我的夫君，他待我如此之好，我們如此恩愛，我又如何能下得了手呢？”說著，楊若留下兩行熱淚。

    眾人聞言都為之動容，那老婦卻是一聲冷哼。

    “如今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麵，我也有責任。”

    說著，楊若抬頭看著宋遠山，迎著楊若的目光，宋遠山心裏突然縮了一下，當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雨水劃過楊若蒼白的臉龐，倍顯淒涼，她淡淡的說道：“宋大人，看在曾經的交情上，還請您照顧一下我的孩子。”

    宋遠山情急大聲呼喊著，楊若置若罔聞，喃喃道：

    “棟哥，我來陪你了。”

    一聲悶響，透射著寒芒的匕首，就此輕輕插入楊若柔弱的心房。

    楊若趴在了周棟身上，仿佛疲倦至極，流下一滴清淚，緩緩閉上雙眼。

    ******

    宋遠山蹲在他二人的屍體旁，閉著雙眼，低著頭沉默不語，久久不肯起來。

    那名老婦也終於不再說什麽，隻是坐在一邊，兩眼空洞。

    “……娘？”

    宋遠山身子一震，猛然回頭，看到了人群中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周皓。

    “是那個小瘋子？”

    人群中突然傳來這麽句話，宋遠山勃然大怒，喝道：

    “剛才是誰在說話？！是誰？給我出來！”

    一眾村民驚得亡魂皆冒，紛紛跪下，稀稀疏疏的傳來“大人息怒”的話語。

    宋遠山怒視一圈，冷哼一聲，臉色十分難看。

    “娘！你起來啊娘……不要丟下孩兒……爹，你怎麽了……”

    周皓不停得搖晃雙親的，嚎啕大哭。

    “孩子，你爹娘他們……不會再起來了，唉……”

    宋遠山想拉起周皓，被周皓一把推開，對此，他也隻能無奈搖頭歎息，看向天穹。

    雨，還在下個不停。

    洗刷掉這個世界粉飾的表麵，露出冰冷的真相。

    不知過了多久，周皓忽然感覺體內一陣發熱，氣血翻騰，慘叫一聲，就此昏了過去。

    後來，周皓才知道，他的任督二脈就是從那時候被打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