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府後，宋遠山讓周皓做了他兒子宋淮笙的伴讀書童。

    這個宋淮笙比周皓大兩歲，按照宋遠山的想法，一來他二人年紀相仿，能互相有個伴，二來也讓周皓可以一起念書學習，將來好考入太學院，自此改變人生，他也好給故人一個交代。

    宋遠山人到中年才得此一子，所以對宋淮笙比較溺愛，而他又忙於政務，對這個兒子的管教也有些疏忽。

    宋夫人則是十分溺愛他，什麽都由著他，不讓他受一點委屈，宋淮笙又十分調皮，闖了禍總是一頭撲在他娘的懷裏，宋夫人很是護短，誰都不好說什麽，隻好任由著他來。

    隻有宋遠山閑暇有空之時，才會來管教一二，而宋遠山的管教也多半被宋夫人給打斷，一但宋遠山準備動手教育，宋夫人就衝出來各種阻攔，甚至聲淚俱下，讓宋遠山不得不心軟，然後不了了之。

    在宋遠山看來，孩子還小，等大了自然就懂事了，可現實並非如此。

    周皓名義上是伴讀書童，但其實什麽都不用做，隻管念書，而且每月宋遠山還會給周皓一些零用錢，這讓周皓有些不好意思。

    但在一旁的宋淮笙就不高興了，因為在宋府，除他之外，還沒有人受過這樣的待遇，而且還是個外人。

    更為關鍵的是，這個伴讀書僮什麽都不用做，幾乎與他平起平坐，開始時，宋遠山甚至還讓周皓跟他們在一個桌上用餐，後來周皓堅持不肯才罷休。

    這讓宋淮笙開始對周皓的印象就不好，不過宋遠山嚴厲告誡過宋淮笙，要好好對待這個弟弟，不許胡鬧，宋淮笙也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

    周皓失去雙親後，總是悶聲不語，再加上以前也不經常跟同村的孩子玩耍，所以跟宋淮笙並沒有多少交流，見了麵也就是“少爺好”之類的問候語或者客套話。

    再加上周皓本身也不喜歡宋淮笙這樣驕橫的性格，除了去書院念書，基本都是避而遠之。

    這讓宋淮笙就不高興了，他心想：在宋府哪個不是對我點頭哈腰的？怎麽你這個什麽都不幹的書童，對我就這麽不冷不熱的態度呢？

    不過即便如此，開始一段日子，宋淮笙也沒有做出什麽事來，或許是宋遠山的告誡還有點用，過了一段時間後，看周皓越來越不爽的宋淮笙，便開始捉弄周皓的日常。

    他時不時的會刁難周皓一下，要麽偷偷藏起他的書本，讓他被書院裏的張老先生罰站，要麽就偷偷在周皓的功課上亂塗亂畫，讓他無辜多了幾倍的罰抄。

    對此，宋淮笙不亦樂乎，仿佛生活多了不少樂趣。

    即便如此，周皓也沒有做出多大反應，因為吃住都在宋府，他心懷感恩，所以能忍也就忍了，不與宋淮笙一般見識。

    起初宋遠山還會時不時的來問候一下周皓，這讓宋淮笙有點緊張，他擔心周皓會打小報告，雖然他在家天不怕地不怕，但對宋遠山還是有些發怵的。

    結果周皓什麽都沒說，這讓宋淮笙有些意外，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感謝周皓，反而是覺得周皓在怕他，認為他是個軟柿子，不敢反抗，心裏很是得意。

    後來過了半年左右，宋遠山越來越忙，漸漸地也就不來了，這樣的機會，使宋淮笙對周皓的捉弄變本加厲。

    在書院裏這種情況久了，張老先生對於周皓被捉弄的事情，便也看出了端倪，很多時候就不再為難他。

    見之前的捉弄法子失效了，宋淮笙便開始了另一種方式，直接對周皓動手動腳，他就是想看看這個悶葫蘆忍耐的極限到底在哪。

    於是，宋淮笙有事沒事就踢上周皓一腳，完了就說沒注意，平時大家玩鬧時推推搡搡，對周皓都是動真格的打上一拳，或是推他一下，滿滿的挑釁，不過周皓卻對此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這並不是說周皓真的是個軟柿子，而是因為周皓自那次昏迷醒來後，身體發生了些變化。

    那時候體內經常會有一種又麻又癢的感覺，並不嚴重，可是卻不知道在具體哪個位置，抓不著摸不到，很不舒服，但一般睡一覺就好了，而且第二天起床後精神很好，沒有什麽不適，所以周皓也就沒在意。

    這樣持續了約半年左右，周皓偶然發現自己的體格變壯了，原本瘦瘦小小的身子上，竟生出幾塊於這個年紀不符的肌肉，這讓他有些困惑。

    起初周皓認為這是宋府的夥食比較好，但從沒聽說過吃飯能吃出肌肉來的道理，後來想來想去都不明白，就沒當回事。

    更讓周皓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反應力也比以前快了很多，每一次宋淮笙對他動手動腳時，他都能感應到，並且本能的繃緊肌肉，使得打在他身上的痛覺降低了很多，形同撓癢。

    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周皓雖然對宋淮笙越來越厭惡，但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不搭理他。

    但在宋淮笙眼裏，就演變成了周皓在越來越無視他，於是越發過分起來。

    有一天，他和同窗李飛在書院走廊裏，一起看一本小人書。

    裏麵畫了很多稀奇玄妙的功夫武技，二人看完很是興奮，自顧自的比劃一圈，隱隱覺得自己也有蓋世神功，很想找人練練手。

    恰好這時周皓剛好路過，宋淮笙眼珠子一轉，心生一念，便直接喊道：“周皓，你過來！”

    周皓眉頭微皺，心裏一陣厭惡，但也沒說什麽，就這麽走了過去。

    哪知還沒等他站穩，宋淮笙飛起一腳就這麽踹了過來，周皓下意識的挺起腹肌，結果踹在周皓腹部的宋淮笙，自己反倒被一股彈力震退回去，倒在地上，很是狼狽。

    一旁的李飛見狀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功夫練的不行啊，沒把人踢倒，自己反而把自己踢翻了！”

    宋淮笙麵紅耳赤，硬著頭皮罵道：“好你個小子，居然敢出手暗算我？”

    “我沒有。”

    “那我怎麽會摔倒？！”

    “我怎麽知道。”周皓麵無表情的說道，隨著矛盾的日積月累，對宋淮笙越發厭惡的周皓，也不再給對方麵子了。

    “你！……”宋淮笙被嗆得不輕，越發惱羞成怒，想要動手。

    李飛在一旁勸道：“好了好了，別找借口了，我都沒看見周皓動手，你怎麽就能怪到人家頭上呢？”

    “沒你的事！”

    宋淮笙一把推開李飛，然後來到周皓麵前，直勾勾的怒視周皓，可周皓卻一臉淡漠，這讓他越發惱火，直接猛地一推周皓，結果後者動都不動一下，反倒是他自己又向後退了幾步。

    這一下子徹底惹怒了宋淮笙，對著周皓一陣拳打腳踢，哪知周皓也不過是微微皺眉，並沒有多少反抗，似乎並不疼痛。

    宋淮笙惱怒至極，“啪”的一聲，一個耳光直接甩在周皓臉上。

    這下周皓怒了，對宋淮笙怒目相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憑什麽打我耳光？”

    宋淮笙被他這一眼給嚇怔住了，向後退了一步，接著很快又反應過來，罵道：“我打你耳光又怎麽了？你這個臭小子，我爹見你可憐收養你，你不知感恩反倒來瞪我？真是反了天了你，今天我不僅打你這一耳光，我還要再……”

    “咳哼！”

    突如其來的咳聲打斷了宋淮笙的話，三人轉頭看去，隻見書院裏的張老先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走廊裏。

    三人立刻規矩起來，周皓原本悄悄握緊的拳頭也鬆開了。

    “上課了，都回課堂去。”

    “是！”

    三人匆匆行了一禮，就此退下，宋淮笙退的最快，仿佛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張老先生深深看了一眼周皓的背影，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傍晚，張老先生來到了城東的一條街上，慢慢地走著，似乎在看著街上的風景，又似乎在等著什麽到來。

    這條街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與其他街區別無二致，唯一不同的是，每天這時候，宋遠山都會途經此地，這是他回去的必經之路。

    果不其然，張老先生與宋遠山“偶遇”了。

    “宋大人。”

    “張先生。”

    二人見麵互相行禮，稍作寒暄，宋遠山便問道：“犬子在書院這些日子可曾安穩？”

    “令公子安不安穩，想必宋大人心裏比老夫更清楚吧？”張老先生說道。

    宋遠山微怔，聽出了其中的意味，正要細問，張老先生卻是話鋒一轉，說道：“我想跟大人聊聊令郎身邊的書童，周皓。”

    ******

    周皓回到房間，放下書袋，整個人就這麽直直的向下倒去，一聲悶響，平躺在床上。

    白天的事情讓他心情不暢，不想吃飯，於是躺在床上發著呆，然後慢慢閉上雙眼，就這麽半睡半醒的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周皓隻覺得煩悶，用被子捂住了腦袋，想讓這陣噪聲安靜些。

    不知是不真的起了作用，沒一會就真的安靜下來了，周皓心想，倘若這世間的噪音都能這般消除那該多好。

    “砰！”

    房間門被人一腳踹開，周皓一激靈從床上坐起，看到來的人卻是令他厭惡的宋淮笙。

    隻見他一臉淚痕，衣服有些拉扯，看上去有些狼狽，正帶著滿滿的怒氣瞪著自己。

    “好你個臭小子！居然敢在背後捅我刀子？枉我宋家這麽待你，你居然這麽陰險！”宋淮笙惡狠狠的罵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