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一愣，問道：“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宋淮笙怒極反笑，盯著周皓一臉惡相，恨恨地說道：“看你平日裏老實巴交，不吭一聲，原來喜歡在背地裏捅刀子，你是不是到我爹那告狀，說我這一直都在欺負你？”

    聽著宋淮笙的話，再加上他現在的樣子，多半是宋遠山知道了這些事情，動手教訓了他。

    周皓心中猜到了個大概，當下隻是“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我沒有告狀，再說了，你做的那些事那麽明目張膽，全書院的人哪個不知道？你欺負我的還少了嗎？老爺知道了也很正常。”

    “我欺負你又怎樣？你住我家的吃我家的，卻什麽都不幹，憑什麽？！”宋淮笙此時情緒異常激動，開始蠻不講理。

    麵對現在已經沒有理智可言的宋淮笙，周皓隻是搖了搖頭，又坐了下來，不再搭理他。

    “你還有臉坐著？你給我起來！這是我家的床，我家的房間，你這個外邊的野種給我滾！你不配待在我們家！”

    周皓“唰”的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冰冷的目光如劍一般紮在宋淮笙的臉上。

    寄人籬下的周皓本就不好受，還一直被這個驕縱跋扈的廢柴少爺捉弄騷擾，心裏相當憋屈，出於感激宋遠山的收留幫助才一直讓著他。

    如今被宋淮笙這麽一激，心裏的痛處一下子被擊中，頓時爆發出來，現在恨不得一拳把宋淮笙的臉給錘爛。

    宋淮笙被他這麽一瞪有些發怵，但還是嚷嚷道：“怎麽，想打我？來啊來啊！打啊！”

    說著，還腆著臉湊上前去。

    周皓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而是直接向門外走去，宋淮笙見他如此無視自己，越發氣不過，突然衝過去一把推向周皓。

    周皓走到門檻處，抬腳準備邁出，被他這麽一推，腳尖剛好絆在門檻上，身子猛地向前跌去。

    “咚”的一聲，周皓的頭狠狠撞在了門口走廊的柱子上，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接著“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沒了知覺。

    宋淮笙嚇的臉色蒼白，在原地呆了一呆，忽然驚醒，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然而他卻沒有去叫人，而是跑回自己的房間裏把門反鎖起來，一個人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躲在被子裏的宋淮笙，一邊抖著還一邊嘀咕著：“完了完了……我殺人了……”他渾身直冒冷汗，最後竟是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周皓就那樣躺在地上無人過問，血還在流著。

    ******

    周皓睜開雙眼，看見了這大半年來每天醒來都會看到的紗帳，眼神中有些困惑，似乎感覺哪裏不對勁。

    “嘩啦啦……”

    旁邊傳來一陣水聲，接著，一個有些熟悉的纖細身影拿著毛巾來到床邊。

    “呀，你醒啦，我這就去告訴老爺！”

    聲音清脆，帶有一絲驚喜，周皓仔細一看，原來是府裏的丫鬟小露，平日中也經常見麵，他剛要問些什麽，卻見小露放下毛巾就跑了出去。

    周皓無奈搖了搖頭，這一搖卻是腦袋一陣脹痛，當下伸手捂額，一摸發現自己腦袋上繃著一圈紗布。

    這下周皓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目光也漸漸冷了下來。

    不多時，宋遠山和宋夫人帶著管家和幾個仆人來到周皓房中，宋淮笙也躲在宋夫人身後，偷偷看著周皓，而周皓也幾乎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宋淮笙，二人目光對視，宋淮笙心虛，腦袋縮了回去。

    “周皓你現在怎麽樣？”宋遠山輕聲問道。

    周皓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麽，就是有些暈。”接著，又問道：“老爺，我這是……”

    “哦，你先別動，你已經昏迷三天了。”宋遠山說道。

    “是管家老劉發現你的，那時候你躺在門口，滿地是血，他就通知了我並找來了大夫。大夫看過後說你頭無大礙，就是失血過多，要靜養半月。”

    周皓對著後麵的劉管家點頭致謝，劉管家也笑著回應。

    宋遠山問道：“周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撞在柱子上的？”

    說完看了一看躲在宋夫人身後，隻露出個腦袋的宋淮笙，嚴聲道：“我聽人說那日笙兒慌慌張張的從你那跑出來，這是不是他幹的？”

    其實周皓很想把宋淮笙給供出來，讓他也吃吃苦頭，但看到宋遠山在眼前時，他猶豫了。

    周皓從失去雙親後，就被宋遠山接到這裏，往日待他真心不錯，吃住全在這裏，供他念書，每個月還會給他零用錢，與親人無異，宋淮笙再怎麽可惡，畢竟是他兒子。

    幾個閃爍間，周皓就放棄了原本的打算，然而他剛要說話，卻聽見宋遠山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周皓，你可要實話實說啊。”

    這語調陰陽怪氣，尖酸刻薄，周皓看去，果然是平日裏最維護宋淮笙的宋夫人，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住嘴！”

    宋遠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宋夫人則冷哼一聲，掉過頭去。

    周皓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撞上的，與少爺無關。”

    宋遠山微微皺眉，剛要說話，宋夫人卻搶先說道：“我說什麽來著，我們家笙兒這麽可能做這種事呢，那天隻是碰巧從這邊走過去而已，是吧笙兒？”

    聲音尖細，還頗有得意，說著，還伸手摸了摸宋淮笙的腦袋。

    或許是周皓的否認讓宋淮笙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頓時輕鬆了起來，居然還笑著應了一聲。

    這宋夫人護短真是護到月亮上去了，似這宋大人這般人品作為，最後居然娶了這麽個護短蠻橫的女人，真是白瞎了宋大人這麽個人。

    周皓在心裏哼了一聲，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對母子，心裏越發厭惡。

    宋遠山則是冷著臉，回頭瞪了一眼，宋夫人見狀立馬不幹了，扯著嗓子說道：“你看什麽看，冤枉了我們家笙兒這麽多天，你還有理了？”

    “要真不是他幹的，那為什麽我問他的時候總是支支吾吾的？”

    宋遠山沉聲道。

    “他本來就怕你，前幾天又被你動手打了一頓，哪還敢跟你說話？想我這可憐的孩兒，被人冤枉成這樣還不給好臉色……”

    說著，宋夫人居然要掉下眼淚來。

    宋遠山看了一陣心煩，喝道：“夠了！丟不丟人？”

    宋夫人一聲冷哼，白了宋遠山一眼，拉著宋淮笙就這麽離開了房間。

    宋遠山歎了口氣，又向周皓問道：“真不是他幹的？”

    周皓搖了搖頭，宋遠山沒再說什麽，叮囑周皓注意修養後就讓眾人離開，就在他即將走出房門時，周皓叫住了他。

    “怎麽了？”宋遠山問道。

    周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老爺，在府上叨擾了數月，我想，現在也該離開了。”

    宋遠山一聽臉色大變，說道：“你這是為何？好好地幹嘛要走？”

    說著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即沉聲道：“我知道這半年來你受了不少苦，這全是我教子無方造成的，你放心，隻要有我在，這逆子以後不會再敢對你做什麽。”

    “不是這樣的，隻是在這裏住了這麽久，卻沒有什麽可以能夠報答的，實在是……”

    還沒說完，宋遠山就伸手打斷了周皓，看著他溫和的說道：“千萬不要這麽想，我與你爺爺是至交，照顧你是應該的，況且你爹娘離世前還把你托付給了我啊。”

    “我不要你回報什麽，隻要看著你好好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就夠了。若是用功讀書，將來能考進太學院的話，那便是再好不過了，這樣我也能無愧於故人。”

    這溫和的話語使周皓心頭一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當下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宋遠山輕輕拍了拍周皓，就此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周皓一個人了。

    他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透射進來的光線，裏麵飄動著許多細小的塵埃，飄忽不定，看上去有些孤獨。

    周皓時常認為自己就像這些塵埃一般，孤獨飄蕩，無依無靠，今天宋遠山的一席話，讓周皓心中備受溫暖，讓他知道原來還有人在關心他。

    想到這裏，周皓笑了，笑著笑著，流下了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