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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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離去的張長老,劉金麵色有些複雜。
自與他相識起,張長老的為人劉金便很欣賞,該管事的做到位,從不含糊,不該管的從來不越界一步,甚至連問都不問一句。
劉金知道張長老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願意來劉家當供奉,雖然劉金堅持每年都付他應得的錢財,但劉金看得出,張長老並不是喜愛錢財之人。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劉金站在大廳裏待了半晌,正轉身離開之際,忽然聽到有人高呼:
家主!碼頭出事啦!”
城西碼頭。
這裏是淮城的第一個碼頭,早在淮城尚未開發之時就已經開設,那時候船隻很少,城中做生意的也不多,直接就是歸劉家所用。
作為那時城裏唯一一個大世家,城中一霸,除了官鹽等朝廷官方物資他不敢動之外,淮城的幾乎所有生意都被劉家把持著。
就連那時的官府也與劉家交好,隨他而去,城中的治安問題等也都一並被劉家所包辦,官府省事了,城中的百姓也漸漸以劉家馬首是瞻,儼然一個土皇帝的存在。
這段輝煌的曆史,被後來劉家的每一代家主都拿來炫耀,並立誌要掃除剩餘的兩家,重新一統淮城勢力,可惜每一代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心有餘而力不足。
任他劉家江湖背景多深厚,也不敢跟有著朝中勢力做靠山的王家與肖家明麵上亂來。
而野慣了的劉家也是不屑與朝中人士往來,因為曾經吃過官方的虧,見識到那吃幹淨就抹嘴溜掉的嘴臉後,便不再與其往來,繼續擴展江湖勢力。
現如今城中三大碼頭並立,城南和城東主要負責南北貿易,城西則負責西邊的貿易,彼此獲利都不分伯仲。
碼頭吃回扣是大家都默認的,隻要按時交稅,宋遠山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的就是能穩住這三個地頭蛇,讓淮城安穩發展,同時不出亂子。
而每年的官鹽等官方物資都是要過淮城碼頭的,官方的物資沒法吃回扣,而且出了事還得擔著,給誰都不樂意。
所以在淮城的三個碼頭中,都是一年一次輪流掌管官方物資,輪到負責的那一個碼頭時,那一家這年必定所賺不如另外兩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今年,剛好輪到了劉家。
……
這天,剛好是官鹽到貨的日子,碼頭上的劉家苦力都在為搬運官鹽而提前準備著,做到以防萬一。
如果出現差錯,按照當初簽下的碼頭條例,罰款銀兩倒是小事,若是上麵一旦怪罪下來,毀壞朝廷官方物資可是重罪,那是要充軍的!所以誰都不敢怠慢。
雖然以前也出過一些小問題,但都無傷大雅,最後都是交錢了事。
後來沒有出現過大亂子,而通過多年的運貨經驗,各個碼頭都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案,因此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這方麵的失誤出現。
午時,大夥早早的用完午飯,躲過炎熱的驕陽,在碼頭的陰涼處等待著。
不多時,前方傳來號角聲,預示著官運大船即將到來。
那是官方船隻才會專門配備的號角,號角聲起,所經之處必要讓行。
若碼頭貨物繁忙,排隊船隻眾多,聽到號角聲後,所有人必須予以讓行,這畢竟是代表朝廷的顏麵,任何人不得折損。
劉家早早就將其他船隻排到邊上,等待著官方船隻的到來。
來來!再往前靠一點,對!”
好!就這樣!慢慢向前!”
可以了!可以了!下錨停船,鋪搭板!”
……
在一陣吆喝聲中,裝有官鹽的官運大船隻穩穩靠岸停下,幾個大漢搬來搭板,架起可以安全往來於碼頭和船上的通道,開始了搬運的工作。
碼頭領班與負責官運的輸隨船官員簡單寒暄後,清點了一下船上的貨物,便在貨運清單上簽了字。
這時,一個頭戴蓑帽,身著劉家服飾的男子向碼頭走來。
此時正值晌午,是一天中最為炎熱的時間段,烈日直射青石板的地麵,從遠處看來,正升起騰騰熱浪,那人走在地表上,身影有些扭曲,透著一股神秘。
領班在邊上正認真看著他們有條不紊工作,一瞥間忽然看到了他,見他身著劉家服飾,卻頭戴蓑帽,有些奇怪,便上去打招呼。
這位兄弟,不知來這碼頭所謂何事?”
然而那人卻是理都沒理他,直接從他身邊穿過,徑直向大船走去。
領班一皺眉,上前伸手要拉他,說道:“現在正是官鹽卸貨之時,有什麽事我們……”
領班話還沒說完,伸手一拉卻撲了個空,他愣了一下,然後看到眼前的這個人影瞬間消散而去,把那領班嚇了一跳。
噗通!”
來人啊!老牛掉水裏去啦!”
快快!”
……
一個正搬著官鹽袋子的碼頭苦力,突然連人帶鹽,掉到了水裏,那原本鼓脹著的鹽袋子瞬間被融化一空,飄在了水麵上。
那領班過來見狀,罵道:“老牛!你他媽怎麽回事?!”
那名叫老牛的苦力靠到岸邊,吐出一口水,委屈的說道:“剛才有人推了我一下!”
剛才這裏沒有人啊。”後麵有個苦力說道。
領班一聽微微一怔,接著前方又傳來好幾道落水聲。
他向船上看去,隻見那連接碼頭和大船的搭板上,苦力統統跟著鹽袋一起落水,隻有一個頭戴蓑帽的人站在負責運鹽的隨船官員麵前。
你是誰?”
突然有個人冒了出來,將那官員嚇了一跳,隨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由於對方戴著蓑帽站的位置低,看不清他的容貌,於是微微皺眉,問道。
那人沒有說話,上去就是一掌拍在官員的胸口,直將他拍飛回船上。
噗!”
一口鮮血噴出,隨船官員掙紮著在船上坐起,嘶聲吼道:“你……你竟敢毆打朝廷命官……”
忽然,蓑帽男子手中顯出一把匕首,寒光四射,那官員臉色刷的一下慘白,磕磕巴巴的說道:“你……你要幹嘛?!”
蓑帽男子向他走了兩步,陡然間身形一閃,來到那堆官鹽旁。
嘣嘣嘣!”
捆綁著官鹽的繩子瞬間被他割斷,那些袋子四下散落下來。
接著他在旁邊的船艙上猛地拍出一掌,一聲巨響,船艙上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船身劇烈搖晃著。
那蓑帽男子突然悶哼一聲,稍稍一頓,然後繞到另一邊,又是一掌拍在那堆官鹽上。
瞬間,幾十上百袋官鹽自洞中飛舞而出,兀自旋轉,隨後一個個落入江中,濺起陣陣浪花,沉入江下。
不一會兒,那些裝滿官鹽的飽滿袋子,變成了一個個空袋子飄在江麵上,起伏不定。
領班見狀大呼道:“快去抓住他!”
看到這一幕的苦力們驚呆了,被領班這麽一喊回過神來,一窩蜂的衝上船去,卻發現人早已不見了。
空蕩蕩的船艙裏,隻有一個麵色蒼白嘴含血跡的隨船官員靠著船艙,別的什麽都沒有。
碼頭上,宋遠山看著那堆在一旁潮濕且空空如也的鹽袋子,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又抬頭看了看船上那觸目驚心的大洞,微微皺眉。
王捕快盤問一圈結束後,來到宋遠山身旁說明了盤問結果,後者點了點頭,來到了一旁正臉色鐵青的劉金麵前,說道:“劉家主?”
宋大人。”劉金臉色轉換回來,和聲回道。
據說是此人身著你劉家服飾啊。”
聞言,劉金堅決搖頭,說道:“肯定是有人喬裝,想陷害我劉家!宋大人你想啊,這乃是我劉家的分內工作,關係到日後的利益,怎麽可能會是我劉家人所謂呢?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還望大人為我做主啊!”
宋遠山微微一笑,擺手道:“我可做不了你的主啊。”
宋大人所言何意?”劉金驚道。
三大家族的碼頭條例裏寫得是清清楚楚,碼頭交由你們負責,期間發生任何事都由你們自行解決,官府可以提供幫助,但不予插手,若得不到解決,一切後果由你們三大家族自己承擔。”
這……”
聽完宋遠山的話,劉家才忽然想起有這麽一條條約。
當初這條條約的好處,是能方便處理暗地裏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如今這局麵額外棘手,反而完全砸在自己手上了。
宋遠山說道:“再者而言,就算我想插手,恐怕也沒那麽簡單,這一整船的官鹽都喂魚了,必定會驚動上麵,到時候定會派專人下來調查,我是肯定是要靠邊站的,劉家主還是自求多福吧。”
說完,宋遠山就轉身就走,走了沒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說道:“對了,劉家主,負責官運的曹大人傷勢嚴重,這……”
大人放心,在下必定請城中最好的大夫為其醫治!”劉金作揖說道。
宋遠山點了點頭,就此離去。
劉金眯著眼,在碼頭站了好一會兒,對一旁的隨從說道:“去柴山把張長老叫回來。”
說完,拂袖而去。
……
不遠處的某個角落裏,周皓靠牆而立,垂目看著地上來回奔波的螞蟻。
過了一會兒,微風忽起,周皓的身影漸漸淡化,然後散去,隻有地上的蓑帽被風吹得微微打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