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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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旁傳來了清晨的鳥鳴,清脆得像一片易碎的宣紙;微開的雙眼之中,看見了一束夏日的晨光緩緩地射進了他的眼眸。這是活著的感覺,這也是她還活著的象征。他大口大口呼吸著這純粹的空氣,沒有摻雜著一絲的血腥味的空氣。熟悉的的空調依舊在那兒呼呼的吹著冷風,像是從來沒有被他關過一樣,圓環手飾依舊在那兒躺著像是從來沒有被他喚醒。2017年7月7日早上八點整,他第一次坦然地看向了鬧鍾,回想起過去的三天,不對,是這今天裏發生的支離破碎的點滴,他情不自禁地覺得後背發麻,身體隨之微微抖動了一下,但當他看到她熟悉的通話來電,他感受到了她帶給他的真實感。他想衝出去抱住她,他隻是單單想到,這一次,不再懦弱的自己一定要為她帶來生的的結局。

    “呐何然,你可讓我好等....”門口前,陽光裏,熏風中的她,雖然沒有身著白色的裙擺,雖然沒有長出羽白的翅膀,但她在他眼裏就像一個聖潔的天使,她一次次給他帶來了心靈的慰藉,她一次次給了他生的權利。我能否成為她救贖的天使呢,他在心裏默默問道,又自己擅自地肯定了自己。

    輪回的齒輪開始轉動,他們出發了。如果繼續前往懸崖,那麽按照前幾次的親身經曆,他們一定會出現,這一次必須遠離那兒。於是,在走往公交站的途中,他突然牽住她的手說道:“依然,我突然想起了!另一邊,有一道備受我的朋友稱讚的一堵崖壁,高,陡,但是落腳點穩定。我一直都很想去那兒,依然,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次嘛?”“但我們昨天不是才說好了嗎,您這變卦變得可是雷厲風行呀。”他笑了笑,她無奈地點點頭,於是和她一起掉頭前往了另一個方向。可是在掉頭的那一刹那,他絕對後背一陣涼意,他猛然回頭,陽光布滿的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自顧自地走著自己的路,這一切看似毫無異常,可是那背後的涼意卻是異常的刺骨。一片燦爛陽光裏怎麽會有什麽涼意呢,他覺得自己有一點神經質了,便回過頭。而真正的涼意永遠隱藏在陽光下的陰影之中。

    沒有什麽異常,他一路上張望著四周,他害怕在人群之中突然衝出那一群高大的他們,將她猛然從他身邊奪走,他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依然的手,“何然,痛,你的手...”,耳旁傳來了依然的抱怨。他在極度的緊張之中,沒注意到自己的力度,他連忙向她抱歉,可是她埋怨的表情突然一轉,變得嚴肅而深刻起來,“呐何然,你今天有什麽東西瞞著我對吧。無論是中途變卦還是情不自禁地握緊我的手,你說說吧。”說,怎麽可能會跟你說,自己分明已經決定了要獨自握住兩個人的命運,又怎麽忍心將你再次牽扯進這事;不說,是自己對自己尊嚴的堅守,是自己對自己懦弱的抵抗,是自己對前一個今天中你的負責。安心吧,又不是什麽人販子,你慌什麽,你就安心跟著就好了,他抖擻了自己疲憊的精神,對著她打趣的說著。“呐何然。如果,發生了什麽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助你的”“嗯..”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一次是他來幫助她,不再是她來幫助他了,他心裏一次次著默念著。

    走了許久,他們逐漸離開了沸沸揚揚的人群,來到了另一片懸崖之底,他看了看時間,捉摸著,離日食的時間應該不長了,而他們應該也已經離門的出現地點足夠的遠了,如果不再有什麽差錯的話應該就規避掉這一次血腥的事件了吧。山風在他的耳旁呼嘯而過,這裏的山風比起記憶中那堵懸崖的山風更為猛烈,與寧靜的感受毫無瓜葛,隻會讓他聯想到腥風血雨中的腥風,他不敢再多想,他安慰自己道:“挺遠了,他們應該來不了了。”天色正在逐漸變暗,太陽的光輝正在被陰影所遮蓋,他們終於登頂,耳旁不再有呼嘯的風聲,樹林陰翳,空氣沉寂。他畏懼地看了看山腳,卻長舒一口,山下隻有那些平日裏還堅持打獵的老獵人在匆忙下山回家,似乎是準備與家人一起共享這難得一見日食場麵。別人眼中的難得的美景,對自己和她而言卻是難得的墳墓,真是可笑,他一頭癱倒在草地之中,一手緊緊握住依然的小手,一手拭去眼角微微溢出的淚水,終於可以迎來終結的一天了,終於不用再在這個輪回上永無止境的承受著殺與被殺的痛苦了。

    那扇門終於出現在了那黑暗漆黑的陰影之中,他特意看了看時間,正好上午11點整。血色的門框,藍色的門板,像是烙印一樣,在他的心中反複浮現。“呐何然,你果然是知道什麽吧。但其實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了,謝謝你,又一次見到你,很高興”她的眼角泛起了微波似的淚影,她對著他笑著說道。沒關係,他想這麽說,但隻覺得喉嚨一陣哽咽,說不出話,隻好摸了摸她頭,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日食達到了黑影的最大值,他又一次準備緩緩將頭伸出懸崖,再一次確認這懸崖之下是否還會出現那堵懸崖之下的巨門。他不敢突然伸出去,他在害怕,害怕那扇巨門,害怕曆史的重演,害怕又一次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天使,可是害怕又什麽用呢,改來的不也是總會來嗎。於是他睜開了眼睛望下了懸崖,他開始啜泣,由啜泣又突然轉為了哭泣,最後成為了嚎啕大哭。懸崖之下一片,寧靜,那是他最喜歡的寧靜的樣子,沒有那扇巨門,沒有那冷酷的殺手,沒有那雨一樣的鮮血,沒有倒下的她,他想哭,他想放聲大哭,他想讓全世界都聽到他心中的喜悅。他緊緊地擁住她,她也任他在自己的懷中哭泣,她知道他為了她已經堅持了很久了。

    他又接著抽泣了一會兒,便收斂住了,他想把這一切的故事都將給她聽,讓她知道自己為了救他們重複了多久,讓她知道每一次回想起那慘狀時他的內心有多痛苦,讓她知道他到底有多愛她。“我們下山吧,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他一邊拭著淚水,一邊牽著她向山下走去,他感到了日食似乎就要褪去了,那群人應該也是要放棄了。“嗯,讓我聽聽大英雄的故事吧。”她調皮地笑了笑,對著他說。他們開始漫步下山,這一切沿途的風景雖然缺乏光線的照射,在他眼中卻是那麽的亮麗可愛。

    “嗬,你覺得你們可以逃得走?”他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他覺得後背發涼,那是他之前在大街上所感到的涼意,不,這股涼意似乎現在更加真實強烈,他不知道,這聲音是從他腦海之中浮想出來的,還是從耳膜之外切切實實地傳來的,他隻知道這個聲音隻會是不祥之音。他絕望地張望向四周,漆黑的環境,凝重的空氣,沒有一個地方殘留著有人說過話的痕跡。是幻覺嗎?可當他看了看她,那無助的眼神,那絕望的神情,讓他明白了,他所聽到了不是虛幻,就是最真實的絕望。“誰!!你是誰!!你有種就快出來!!”他聲嘶力竭地吼著,像一個為了守護的天使的騎士在臨死前最後的咆哮。

    沒錯,出來了,不過,不是那個發聲者出來了,而是那扇門出來了,那扇有著血色的門框,藍色的門板的巨門。那扇門又一次閃著絕望的卻照亮了整個世界的光,那光是那麽刺眼,刺痛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內心。“跑!!依然!!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他眼中透露著殺意,“隻要我何然,還有一秒站在這裏,你就不會少一根毫毛!”她哭了,也連忙轉身跑開,她一邊跑一邊回頭,她看見了那扇門又一次打開了,啊,冷酷的那群人啊,又一次從門裏走了出來,她不敢停下,她狂奔著,淚水撒了一地,心兒流血,留了一地,“何然!”

    他們出來了,他們看見了門前的他,他們看見了奔跑的她,他們想不顧他直接追擊她。他厭惡他們的神情,縱使他看不到,他也猜得出來,那是一種對卑劣者的無視,那是一種對生命的默然。嘖,他開始向他們揮舞著地上的石塊狂奔而去,去死吧,怪物。可瞬間,他就被那身披盔甲的他們給撂倒在地。他緊緊抱住其中兩人的腳踝,不讓他們移動,他們不滿地議論著,下一秒他就被其中一人給重重地踢向了一旁的樹上。那盔甲的硬度,與他們大力的力氣,再加上樹幹的反衝,他因疼痛開始變得意識模糊,他在一片朦朧之中,他隻看到了他們追上了她,她在向他呼救,她被他們用槍指著,他們開槍了,她的血液像雨一樣停留在空中,他們向他走來了,他們似乎還在嘻嘻哈哈地笑著。“狗娘養的....”,他聞到了指在他額頭上的他們槍口的火藥味,“依然....複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