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族人嘴上打仗，烏日更視而不見，他領著剩下的人緊隨其後，也進了林子。

    這是他們第一次踏入南陸的樹林，這裏枝葉茂密，氣溫較高，號死鳥哀鳴著掛在鐵膽木枝頭，居高臨下俯瞰他們。若是紮昆·訶倫或其他絡布村民在場，定會阻攔他們進入，但烏日更不知道危險就藏在北叢林的禁忌內圈中，也沒有帶上他的昂沁·司南老人。

    南北陸的動物差這麽多，可黑鳥倒是哪裏都有。”烏日更穿過一棵傾倒的樹幹，又迎麵費力地砍斷幾根尖銳的鐵膽木枝條。他看見枝條末端串著一具屍體:“瞧瞧這厲害的樹枝……總體來說，南陸的樹木受得了我們的斧頭，卻受不了這場大雪。”

    躂雅的兜帽長袍不堪鐵膽木的欺辱，早已千瘡百孔。他跟在首領身後，冒頭去看那具莫古鳥的屍體:“這是什麽動物？

    像某種烈鳥的雛崽。”他趕走在屍體上不斷用喙敲打的號死鳥，那討人厭的東西拍拍翅膀，銜著眼珠飛走了。

    這叫屍體，我的兄弟。”走在坡上的躂朗折回來，蹲著與底下的哥哥說。

    躂朗，前麵有情況麽？”烏日更小心地問:“比如屍體同樣串在樹枝上，或是被剝了皮。”

    沒有，這隻鳥肯定是凍死的。我以前在挖地穴的時候，挖出不少這種死法的屍體，凍得硬邦邦，全身上下哪都沒少東西。”躂朗的聲音在曠寂的林子裏回蕩:“嘿，你看見那幾隻可憐的流浪狗了麽？”

    在隊伍最後的哥耳貢擺擺手。

    哈哈，我說什麽來著。”

    躂朗的頭頂傳來嘩嘩的聲音，幾根負載了積雪的叢生枝突然斷裂，向底下墜去。躂雅的反應極快，在下一息時就抓緊了兄弟的腳踝，接著把他拖下了坡，隨後飛出手裏的凍斧，猛力擊打在樹上後掉回地麵。幾隻號死鳥譏笑著逃離現場。

    或許我們不該魯莽地進一片陌生的樹林。”躂雅道，所幸躂朗沒有被大塊的積雪砸中，跌在地上時，聲音沉悶得如同蒼神像挪移時一樣。

    幾人翻上小坡，仰頭警惕地搜尋附近。可周圍重歸靜謐，仿佛完全被寒冬凝固，紋絲不動。有那麽一刻，烏日更甚至以為時間意外地在此地停滯，因為黑與灰的世界，萬物都在屏息，叫人眼睛看得酸楚。

    慶格爾泰和艾彥隻身深入這裏，恐怕會遇到危險，我們得找到他們。”烏日更說:“接下來的行程小心便是。”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樹林裏會黑得更快。”

    那就再找一個時辰，再留一個時辰返回，你記一下路標。”首領對最後的哥耳貢說，接著又對眾人說道:“這林子安靜得很，他們不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音。我們的食物足夠撐半天了，直到把他們找回去前應該綽綽有餘。”

    眾人接受首領的這個意見，冰天雪地裏，再沒有比糧食更讓他們心安的東西了，既然糧食充足，自然願意聽候他的差遣。躂朗在授意下繼續充當先鋒探子，為了避免被餓醒的猛獸發現，還在全身抹了些雪。“不論發現什麽，回來稟報。”首領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