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雁銜雲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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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塵看到這所謂的“屍道”是一副小女孩模樣時,微微怔了一下。

    他並見過屍道的真正麵目,那日隻不是恰好撞上了被屍道追殺的兩個的受傷魔族,從他們口中得知屍道處處作對,力阻二魔。

    正當莊塵回想之際,那雲家三人辛苦祭煉許久的羅獄瓶噴吐出一口劇烈的天地屍氣,逼得三人紛紛呼出自身法寶以護之。雲家三人雖狀態極差,好歹是半步天地修士,隻見屍氣剛剛浸染到整個球狀陣法,立馬又被雲令三人逼了回去。

    “我不信憑你們現在的狀態,還有餘力龜縮在陣法中!”

    葉初身形一動,出現在了三人結陣的身邊。他手持血刃猛烈地砍出三刀,甩出刀花交換到左手後又是刀勢剛猛地砍下三刀,最後再轉交至右手,這一擊血刃血光綻放,凝結出六尺刀鋒虛影,以終結之勢對著正中砸下一刀。

    雲令忙於壓製羅獄瓶,無心再去陣法上耗費心神。這七刀於一瞬間完成,狂暴的刀氣聚合成一刀,直接破掉了三人的防禦。雲令也同樣趁此機會,抓住了羅獄瓶,帶著兩個兄弟身形暴退至,和葉初二人對立。

    “雲……不,龍令老狗,壓製羅獄瓶的血脈呼喚很累吧?”“言木雲”嗬嗬一笑。

    “龍?”莊塵心道,“這雲家本來姓龍麽?雲從龍,莫非還有個風從虎?”

    “血脈呼喚?”雲令冷聲道,“莫非你是雁回樓的後人?我隻道有一屍道和葉末的弟弟這幾年一直在追殺我們幾個家族,以為那屍道是雁回樓的徒弟,沒想到居然是關係更親之人!你叫什麽名字?”

    “雁無。”女孩聲音淡淡,“雁回樓的女兒。”“女兒”二字咬字分外怨恨。

    雲令聞言,臉色微變,開始估算著雙方對比。他們三人這段時間一直在祭煉羅獄瓶,體力和精神一直不佳。現在又因為葉初二人的出現,一幕幕的回憶令人壓力極大,要時刻提防著兩個巴不得飲其血吃其肉的仇人。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壓製處於暴走狀態的羅獄瓶,他們的狀態和處境隻能用差來形容。

    “嗬嗬,真沒想到,若知如此,當初就應該把他們的親族全部趕盡殺絕!說起來,雁無侄女,你父親並不算得我們親手殺的。倒是葉初,你哥哥的死狀確實極慘。”明明處於下風,雲令卻還是要挑釁一番。說這話的時候,他眯著雙眼,似是在追憶過去,話語中不無侮辱。

    葉初二人一生都在複仇,心性已經絕佳,對雲令頗為仇恨的話語無動於衷,“無礙,你大可先逞一逞口舌之快,反正今晚你們雲家都要去見我爹和葉大哥了。”

    “哼,怎麽說我們三兄弟也是半步天地修士了,即便狀態不佳,殺你們兩個並不是難事。”說著,一把白色雲紋玉尺便出現在雲令眼前,大有一言不合就暴起之意。

    雲文見狀連忙嘴唇微動,“大哥,我們已得到羅獄瓶,一旦被他們纏住,各方麵我們都不利,還是先走吧!”

    雲令眉頭一皺,以他的性格,破釜沉舟,對這個建議並不滿意。

    葉初不等雲令開口,就笑了起來,“走?你想走去哪裏?你們那個雲家?雲文啊雲文,你覺得你們還有家麽?”

    雁無也往前走出一小步,“我方才說了,今晚這世上再無你雲家!你們現在回去,倒是能夠看到屍人遍野。”

    “你!”三弟雲午怒目圓睜,雙眼血紅。自從知曉後代修士全滅之後,他就已經怒不可遏,此刻家族被滅,更甚於火上澆油,雲午的須發此刻根根筆直地炸了開來,“小輩,今天不殺你們,我怎麽對得起我龍家的列祖列宗!”他雙臂一振,穿上了一副龍臂,健壯的身軀如同炮彈,衝撞上去。

    “三弟!”雲文叫了一聲,轉而求助雲令意見,是三人中唯一主退之人,“大哥,我們……”

    “二弟,別說了,就如三弟所言,今日惟有拿那兩個畜生祭奠我族,我們才有臉麵去見龍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勿要阻攔!”雲令沉聲道,無論如何,他雲令已經成了雲家的千古罪人。

    這一點,早在十幾年前,他就已經自知了。這十幾年來,他從沒有過一次後悔,那次隻是作為家主為了挽救衰微家族而作出的眾多考量之一,當初家中的長輩也是同意了的。本就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家族的孤注一擲。

    修仙之人,所有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命中如此而已。

    雲文聞言,重重地哀歎道,“天意如此啊!”

    葉初望著以崩山之勢衝來的雲午,收斂起了笑容,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對方是半步天地修士,此戰贏麵雖有但有風險,必須慎重。

    他為了哥哥,追尋雲家已有十年。十年等今日,葉初又不禁興奮起來,勾出了嗜血的笑容,這副表情轉化在其蒼白的臉上表現出來很是病態。

    “狗賊,來得好!”葉初一翻血刀,攜著十年積恨迎了上去,對於這些老不死的,親手用刀刃之方能解恨。

    修士之間無非兩種戰鬥,一種鬥法,俗稱“神仙打架”,依靠心法和術式用靈力和法寶戰鬥;另一種乃肉搏,拚的是武學和神通。鬥法殺傷性大,多絢麗光彩;肉搏拳拳在肉,刀刀拚命,振奮人心,不算文雅。兩家若有深仇大恨,血性之人都會很有默契地選擇肉搏,畢竟肉搏比鬥法給人快感和刺激要大得多。

    看到葉初和雲午打作一團,雲令二人也是飛身趕來,雲令的那把玉尺搖身一晃,分出十枚相同的尺牌在空中羅列開來。雲令緩緩吐出一個“殺”字,十枚尺牌循令瞄準了雁無瘦弱的身軀,對其轟出十道光柱。而雲文則是摸出一方細長的龍璽護在周身,打出一式術法掩護雲令。

    “上佑令尺?”莊塵眯起眼睛,他在自己的紫金葫蘆裏也見過這樣的玉尺法器,是一種以十枚小玉尺組成的組合法寶,可攻可守,威力上佳,但風格上並不適合他使用。至於雲文印璽,莊塵並未見過,故不知功效。

    “一上來就摸出本命法器?”裴尹尹心生訝異,“倒也果斷,知道自己贏麵不大,所以選擇速戰速決。”實際上,第三步之前的修士,無論是半步天地,還是風劫修士差距並不誇張。

    “也有可能雲家家道中落,連好一點的法寶都摸不出幾件來了。”莊塵輕笑,一針見血。

    麵對兩人悍然攻勢,雁無並不驚懼,輕輕喚了一聲“邛叔”,便從身後跳出來了一個衣衫襤褸、背著石棺的男子。從他那雙僅有眼白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是個屍人。“邛叔”行動極快,解下背後棺材,一掌拍出,趕在光柱轟擊到雁無之前,便與之相撞,擋下了這一擊。輕飄飄地再次站到了雁無身邊。

    那口石棺擋下這種攻擊後,依然完好無損,也是一件寶貝。裴尹尹對比了一番,發現果然是上層墓的石棺,那想必這個屍人當時就躺在裏麵了。如此說來,此墓完全就是雁回樓留給雁無的一筆遺產了,一個屍王、一件靈器、一口逆天大陣,這份傳承不可謂不重。

    “你……你是舒邛?不可能!雁回樓把你煉成了屍人!?”雲文看清來人相貌,不禁驚呼出聲。舒邛僵硬地轉動脖子,帶著棺材再次一躍而起,濃鬱的死氣聚合成一隻巨掌拍向雲文,“好久不見了,龍文!”

    “你會說話?難道你是一隻屍王不成!不可能的!”雲文慌忙回以一個大手印,打散了舒邛的死氣,那些被打散的死氣成股四處潰散,時不時地發出淒厲的尖叫。確實交手過後,雲文大感蹊蹺,“不對,屍王堪比天地修士,你這實力隻是一隻半成品罷了!”

    “哼,殺你足矣!”

    一旁的雲令臉色陰晴不定,這一次他著實感到棘手,不知從何時起,形勢如同崩塌一般不可挽回。原本自信握在手中的樹枝悄悄風化成了黃沙。

    “羅獄瓶,回來。”雁無手指點出一滴精血,再次呼喚道。

    那被雲令緊緊製住的柳葉瓶嗅到熟悉的味道,顯得更加歡脫,嗡鳴著再次噴吐出了天地屍氣。這次的屍氣比之之前更加狂勇,雲令沒了兩個兄弟的幫助,更是壓製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羅獄瓶飛到雁無麵前。雲令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氣息頓時萎靡到了極點,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負擔太重受傷造成。

    另一邊雁無自然大喜,她珍惜地撫摸著柳葉瓶,將那滴精血滴進了瓶口。羅獄瓶瓶身紅光一閃,雁無真正擁有了它的控製權。

    這還不是羅獄瓶的最終形態,做完這些,雁無再次對著墓室命令道:“陣回。”

    言出行隨,莊塵看到大陣再次散發黑光,一點一點地從地麵浮出,脫離了墓室。莊塵頭皮一陣發麻:“莫非這化屍大陣本就是羅獄瓶內的陣法?”

    雲令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他連連結印,一股一股澎湃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上佑令尺中。隨著靈力注入,上佑令尺的震動越發的大,最終十枚令牌首尾相接,化成了一隻白色的雲龍來。龍吟聲中隱隱散發出的可怕波動,令人膽寒。莊塵和裴尹尹趕忙掐訣,在麵前加出層層疊疊的防禦護盾。

    雁無不甘示弱,妖力同樣運轉到一個極限,說道:“借氣!”她小手一招,從羅獄瓶內引出大團大團的屍氣,自己也從口中吐出妖氣。二者被她以一種巧妙地方式構建起來,其內蘊藏的波動竟絲毫不弱於雲令。莊塵二人見狀,又是默契地添上數層護盾。

    雲令聞此凶悍,嘴角不禁泛起苦澀。咽下所有“家族衰弱”的苦水,他將上佑令尺往前一拍,馭起白龍拔地而起,嘶吼著衝向雁無。雁無勾起一抹冷笑,她勾勒出來的深邃屍氣此刻也已完畢,化作一隻手指奇長的骨手和白龍纏鬥在了一起。

    她躊躇滿誌,想要擒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