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珂的話，聽在吳秀秀耳朵裏，像一陣穿耳風，還是沒起半點作用，吳秀秀三下五除二，啃完了一隻雞腿，又要伸手去拿另一個。

    林小飛道：“別吃那麽多，小心撐著了，到時生了病，你就難受了。還有，你要是吃成個小胖妞，以後可就不好看了。”

    這話，前半句對吳秀秀來說無所謂，後半句的殺傷力太大。

    吳秀秀這才遲疑了一下，收回手來，站起身，上下打量自己一眼，用手背抿了下嘴唇，嗔道：“人家吃的高高興興，你真是討厭。”

    吳秀秀，正值芳齡，縱然大吃海喝幾頓，也無甚大礙。不過，誰讓她聽不得一個胖字。

    吳秀秀說完，便出去找水，洗了手。

    等她回來後，這次就隻吃菜喝湯。

    快要吃完時，吳秀秀先朝林小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開口道：“林哥哥，其實昨天呢，郡主回來時，還有人一起跟著，到了金陵。”

    林小飛瞄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問道：“是誰？”

    吳秀秀伸出蔥白食指，嬌聲嬌氣道：“我給你次機會，你猜一下？”

    林小飛懶得花費心思，道：“我猜不到，別打啞謎。”

    吳秀秀左手支起嫩白的下頷，右手拿著筷箸在盛菜的碟盤子裏，撥弄幾下，道：“就是你叫老師的那位，他還來過咱們府上呢。嚴刺史和他見麵時，我聽到有人喊他帝師。”

    這個消息非同小可，林小飛很是詫異，再問道：“你說老師來了。不知老師來金陵，有什麽事？不會是專程送小郡主回來的吧。”

    吳秀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我隻是個小姑娘，這人家就不知道了。”

    老師來了，肯定不會別無他事。這時，白文展說過的八個字，“事發東方，落在揚行。”又一次跳入林小飛的腦海中，再想到和謝婉君的一番交談，整理出了一番思路：借刀shā rén，關係緊密，位高權重，正來金陵。

    一番思索之後，林小飛心中大震，暗道：這個人，所借得刀，肯定是老師，不知道他來金陵要辦什麽要事。前四個字，嚇跑了郭修。後四個字，刀落何方。

    這消息有點稍晚，不過也正當時。

    這調皮的丫頭，說個話，跟擠牙膏似得，白天怎麽不把話說完。

    林小飛微帶埋怨，道：“秀秀，你怎麽不早說，險些誤了林哥哥的大事。”

    吳秀秀又翻了個輕巧巧的白眼，道：“能誤什麽大事，我不告訴你，是因為郡主，今天肯定不會來咱們府上。”

    這話林小飛不甚明白，問道：“這和小郡主有什麽關係？”

    吳秀秀收回筷箸，放下支著下巴的手臂，身子稍稍前傾，道：“當然有關係了。昨天郡主剛回來，今天肯定不得空閑，她若是想來找你，那就隻能是明天了。”

    林小飛手拿筷箸半舉著，道：“即使這樣，兩者之間好像沒關係吧。”

    吳秀秀用手輕拍了下桌麵，道：“你聽我把話說完。”頓了下，她說道：“你想想看，你老師來了，今天你沒去見他，來日再去，肯定是不敬師長，那是要受罰的。”

    林小飛點頭道：“這有點道理，沒錯，你就這點小心思？”

    吳秀秀微微一笑，接著道：“當然不是，若是我早些告訴你，你今天去看了老師。明天，郡主來了，正好你在府上。這叫魚與熊掌皆可兼得。”

    吳秀秀俏臉上那股子得意的笑靨，再也遮掩不住，道：“可惜，你知道老師來的消息晚了點，明天肯定要去shàng mén請罪，你到了老師那裏，先挨一頓訓斥，然後師生相見，肯定有事，別說一時半刻，甚至一天都回不來，那時，郡主找shàng mén來，你卻不在。”

    她頓了一下，再道：“嘻嘻，郡主回來時，你不知道，shàng mén找你，你又不在，到時我看你怎麽死。這叫魚與熊掌，皆不可得。”

    林小飛聽的暈暈乎乎，好半天才理清頭緒。什麽是連環計，這就是連環計，一環扣一環，天衣無縫，連殺兩回。

    “啪嗒”兩聲，一前一後，他手中微舉著的筷箸，掉在桌子上。

    吳秀秀輕笑著，明媚，得意。

    看到吳秀秀俏臉上，顯露出惡作劇得逞一般的笑意，林小飛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此看來，我真的被耍了，栽在這個小丫頭手裏。

    這個小丫頭，真是個小狐狸，這次隻能認了，她若是長大了，誰能製的住，這還了得。

    終於飯飽，還沒來得及撤掉碗筷。

    林小飛一陣子長籲短歎，感慨世道淪喪，人心不古，小丫頭捉弄起人來，是一套一套的，他緩步出了東廂房。

    等林小飛走了，明珂再也不用壓抑心中的笑意，先是秀手抿著嘴唇輕笑，後來秀額枕著左手臂，趴在桌案上，在桌麵下發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來，最後更是連連咳嗽。

    吳秀秀也跟著“咯咯”直笑，便是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這愉快的笑聲在夜色中，飛出老遠，飄進林小飛的耳朵裏，更是一陣無奈。

    牡丹閣內。

    蘇紅袖自贖其身的消息，不知不覺中，在牡丹閣傳開了，宛若一聲炸雷。

    這消息來的太突然，眾人還得一段時間來消化。

    得到消息後，起先嘲諷挖苦的人，這下沒了支點，往日言辭不屑，現在都成了笑話。蘇紅袖是倒了，但是人家從今是自由身了，這結局如同在他們的臉上，狠狠打了幾個響亮的耳光。誰不想離開青樓，可是從今天起，有的人還得在牡丹閣浮浮沉沉，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上岸。

    清晨，一輛馬車在牡丹閣的hòu mén等著。

    往日裏，和她交好的幾個姐妹，早聽到消息，昨夜不方便，今早便來相送。

    有人出來看，hòu mén兩邊，更是圍了一大群人。

    蘇紅袖出來了，布衣荊釵，清湯掛麵。她的身邊是幾位麗人，跟她邊走便談。

    在她身後，梅香肩膀上背了一個包袱，手中也提了一個，都不太大，看來蘇紅袖要拿走的東西，真的不多。

    一番離別語，從此天涯過路人。

    上午的陽光，灑在牡丹閣裏，鋪在路麵上，照在車篷上，更照在人的心上。

    話別依依，幾聲清涕，不過，人終究還是要走的。

    梅香先扶蘇紅袖上了馬車，接著自己隨後。

    蘇紅袖進了車廂，掀開窗簾，再和她們揮手告別。

    車把式打了聲響鞭，馬車終於走了。

    人相望，轉過街道後，隻留下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門口的人群終於也散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