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狼山攻堅戰(四)
字數:3300 加入書籤
耳邊隱隱可聽到哀嚎和哭叫,不時衣甲破爛,隊列也不甚完整的隊伍匆匆而過。陳奉僅存的一點困乏也被眼前場景衝散,心中充滿煩躁不安,拄著長矛四處遊蕩。
位於中部的傷病區圍的水泄不通,陳奉出示玩家統領的牌令才被允許探查傷員,穿過露天躺著坐著的士卒,繞了半天才尋到王彪。
王彪由於陳奉的特殊要求,和後子淳還有其他幾名軍官被安置在一處帳篷,既小又破,直起腰都可能碰到頭頂,風大一些這層薄布就會被刮跑,但這也勝過傷兵營的大多數人。
雖然有係統限製,現代文明仍對這個時代各個方麵帶來翻天覆地的革新,包括涉間極為樂意接受的戰場救治。大量煮過沸水的布條充做繃帶,先前收集的草藥被攆成粉或藥水隨時提用。之前在陳奉堅持下,給王彪用了珍貴的高度酒消毒,不過現在他的狀況仍不很好,全身包的如同粽子,臉色慘白,氣息微弱。
後子淳見到陳奉到來,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卻被陳奉壓下。後子淳看向王彪,聲音低沉道:“統領,醫師說,最多今天晚上。”他之前小腿中刀,但身子本就硬朗,又是重情義的漢子,執意要守到王彪身邊,旁人不許,他硬是拄著拐杖一下下顛了過來。
看到陳奉不說話,又繼續道:“要不,讓王兄弟別受罪了。”
陳奉猛睜開眼,一字一咬說道:“不能,一點希望都不放。”頹然坐下,半晌才看向後子淳:“你這腿咋樣?傷還沒好就亂跑?”
“事不大,醫生說多養些時日就能恢複,不過我看多動才能養好傷。”後子淳說。
陳奉正想批評幾句,卻聽見旁側有人談話。原來是帳內一名軍官傷重死去,兩名輜重兵來抬屍首時聊天。
“聽說沒,已經受不住了,匈奴人馬上就打進來了,上邊軍官都打算投降。”
“啊!真的?我聽說守的很穩。”
“我剛才出去才聽說的,北門被破,守北門的將軍及其親衛死戰不退,守軍雖然退回內牆,但他們全部戰死……”
聲音雖低,陳奉卻聽得清楚,反身快步一把拽住輜重兵大聲問道:“你說守北門的將軍及其親衛全部戰死?那將軍是不是姓白!”
那輜重兵被陳奉氣勢嚇得呆住,打戰點頭道:“可,可能吧。我…我也是剛聽說。”
陳奉自覺天塌地裂,常言道:一生一死,乃見交情。何況他和白匱在戰場一同出生入死多次,頓時快步離開營帳。留下兩名輜重兵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又見陳奉反身回來惡狠狠道:“秦軍哪怕是戰死都不會投降!”
陳奉心急如焚,一聲口哨喚來驁驃,飛馳往北門,尚能動彈的陳剛領著司馬閣一行緊來追趕。此時匈奴人尚在攻打,遠遠就能看到守城將士的旗號已經更換,秦軍退守到新築土牆苦苦抵擋,隻見伏屍滿地,遍處殘骸,哪裏能分辨出人來。陳奉隨著趕來支援的秦軍衝上營牆,心中慘痛連連不斷,又化作對匈奴人怒火,挺劍上前搏命。
直至黃昏漸去,夜幕降臨,匈奴人才漸漸退去。陳奉看著營內外半人高的伏屍,鼻頭一酸,卻忍了下來。一些幸存的還能走動的軍卒,帶著低聲的嗚咽哭泣,翻轉著屍體找著親人和戰友。
陳奉沒有那些職業軍人的堅韌毅力,這幾日的壓抑、悲傷、焦躁、煩悶、擔憂混著隨著白匱戰死一齊宣泄出來,見此再難忍住,撲上那屍堆,失聲痛哭起來。
一人帶頭,其他人的悲傷也被激發出來,嗚咽也演變為痛哭,一時間痛哭震天。陳奉趴伏在地,扒尋著白匱屍體,眼淚混著臉上的血不住的往下流,陳剛幾人知道陳奉性子,不敢勸阻,四散開幫著尋找。
“唉,兄弟,你們這是哭啥呢?”白匱剛從傷兵營包裹傷口,不顧軍醫阻攔趕來,見到匈奴退去不由得大喜,但對眼前場景大為不解,攔住一名哭泣士卒問道。
“啊,我也不知道,我看他們哭我也就哭了。”
白匱一個白眼,將其甩開,看著前方不遠陳奉嚎啕大哭,快步上前招呼,蒲扇似的巴掌輕打上去,嘴裏帶著笑罵。
不出所料,身心俱疲的陳奉細眼一瞪,見了鬼似的,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兩刻鍾後,陳奉雙眼睜開條縫,又閉上,猛然睜眼坐起身來,一手揉著腦袋掃視帳內驚喜的後子淳等人。
看著活生生站著的白匱,陳奉又狠狠捏了捏胳膊,劇痛傳來,這才相信不是做夢。
“老哥!”陳奉下的床來,卻被攔住,緊握住白匱的大手語氣顫抖道。
“沒事沒事。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有個啥呢。”白匱笑著道,心中感動溢於言表。
“白大哥,不是說你帶著親衛攔阻匈奴戰死了嗎?”陳剛看到陳奉無事,鬆了口氣坐到床榻上問道。
白匱神色一黯,眼神看向自己包裹嚴實的左臂和腹部,說:“我被那幫狗崽子傷了,實在撐不住,被抬下去,沒想到到僥幸活下來,隻是對不住黑藤。”白匱言到此,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陳奉兔死狐悲,但白匱無事,心裏終歸暢快很多。忽然想到什麽,說道:“子淳,已經到晚上了,王彪咋樣?”
後子淳剛欲回答,帳外護衛大喊道:“陳軍侯,涉將軍派人來了。”
言畢一人進得帳來,卻是陳奉老熟人涉寬,涉寬氣喘籲籲,應是剛從戰場下來,進來就說:“軍情緊急,白匱陳奉,你二人快隨我來。”
二人不敢耽擱,緊隨其後,來到幾天前涉間會見玩家那處大帳。此時不複之前的酒席場麵,大帳內一處方桌,一大張羊皮地圖攤在其上,七八名高級軍官圍在周圍,指指點點。
涉間站在其中,冷眼直看,身上鐵甲雖經過清洗,但其上血跡仍可清晰分辨。見白匱陳奉進來,微點頜首,又示意涉寬將地圖掛起,又多插了幾柄火把,照的如同白晝,陳奉也細細觀察起那副軍事地圖。
約有片刻,一幹玩家軍將亦至,此時隻剩十四五人,且個個麵帶憂慮。
(本章完)